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家教]天敌关系 作者:千重烟华 原名《[主家教]喰种狩猎者》,因被人检举及净网严打被锁文要求整改。女主身份由喰种变为了食人魔,属性是一样的,请大家放心阅读! 一句话文案: 食人魔小姐的凶暴食材养成记。 * #妹子她是个不肯承认自己是痴汉的究极大傲娇# #这年头敢在老虎脑袋上拔毛的勇士不多了# 主家教世界,又名《除了我其他都是食物》【喂】 这是像怪物一样的雀哥和就是怪物的女主相爱相杀的故事。 内容标签: 家教 少年漫 相爱相杀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四王天菖蒲,云雀恭弥 ┃ 配角:家教众 ┃ 其它:家庭教师,相爱相杀   ☆、[01]铃兰   审讯室的门口“吱呀”一声被推开,随着这力度带来的轻微风动,天花板上的顶灯也随之轻轻摇晃了起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响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摆动着,打在钢化玻璃制成的隔离墙上。   走进来的人穿着笔挺的制服,为首的中年男性面露精光,他清了清嗓子,让身后的审讯官一一入座,随后他自己也坐在了最前端的椅上。这里的每个人都抬起头,凝重地望着那待在隔离室中静静不语的女人。   嫌疑人的椅子是铁制的,在扶手上有特制的镣铐,但却并没有铐住她的手。   一眼望去,就知道这个女人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去。她只是垂着头静静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穿着白色的囚服,上面浸染着斑斑血迹——听狱监说,是她自己不愿意接受治疗。   那就无话可说了,他们尽最大的努力为这里的任何一个嫌疑人争取应有的人权,如果是本人意愿如此,那么就只能尊重对方的决定。   负责审讯的审讯官翻了翻手中的档案,证件照上印着一个美艳的女人,她像每一位嫌疑人一样,素面朝天。但即使是这样,这张质量差强人意的照片依然无法让人忽略那精致的五官——古典、艳丽、充满东方风情,眉间却又带着挥洒不去的戾气。   最重要的是,照片里的她淡淡地笑着,平和又虚伪,让人莫名感觉背后一凉。   她的名字是……四王天菖蒲。   这个女人和别人不一样。   每个人进来的时候,都已经做到了最坏的准备。   就是她打破这堵玻璃墙,然后——   生死由命。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上,任何能够想象到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这也包括人们从未停止过探索的古老物种。他们长久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吸取长处慢慢演变,以一种更加高级的形式进化到现在的类人形。   比如吸血鬼,比如矮人,以及各式各样的精怪。他们存在着,却又披着保护色不被人发觉。   其中有一种,他们被称作Shia LaBeouf?食人魔。这个物种的名字几乎家喻户晓,甚至人们乐意将他们拍成各式各样的影视作品,有时候还会拿来恐吓那些不敢睡觉的调皮孩童。但即使这样,依然掩盖不掉这种稀有的生物带来的恐惧感。   但事实上,他们已经不多了,就像是特级保护动物那样罕见。食人魔曾经是群居式的生物,他们拥有自己的王国。但在国王被人类英雄杀死之后,这个族群便成为了一盘散沙,结束了王国的历史——从此他们四处迁徙,不断的战争。战败或者占地为王。   强者在不断进化,弱者直接被历史掩埋——从人类开始兴盛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互相沿袭,变成了拟人态的存在,一直到现在,与人类无异的模样,容貌甚至更加优秀。   这样百闻不如一见的生物,人们更希望将他们解剖并加以研究,然后制成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标本。科学在不断发展的原因是人类源源不断的好奇感。   而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这些奇形怪状的物种之一。   她其实并没有犯什么罪,但人类的恐慌依旧一哄而上的淹没了她。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她杀了“人”,打引号的原因是因为死者同样不是人,而是这位小姐的同类。所谓自相残杀应该就是如此。   他们大打出手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类,那名年轻女性叫做松阪花音。现在已经下了死亡通告,宣布无力回天。   凶手是一名叫“寺岛彰”的青年男性,而他已经被四王天菖蒲当场杀死。所以他们本该追溯的凶手已经死无对证,这个时候所有的目光都理所当然的压到了这个女人身上。   这件事他们其实插手不管也可以,毕竟高等物种之间的恶斗他们身为人类根本无从管起。但死者的身份很特殊,松阪是一方大家,尽管他们并非只有松阪花音一名后裔,但这个家族一直视她为重要的“大小姐”。因此他们发动着自己的势力,下令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件事追查到底。   “四王天菖蒲小姐,这已经是第四次审讯了。如果这一次你再继续保持沉默,我们只能动用更进一步的办法了。”   “呵……”   审讯官看到坐在隔壁室的女人轻轻发出了一声嗤笑,她的肩膀抖动着,像是在忍住笑意。接着她抬起了头,蓬乱的头发中露出了那飞眉入鬓的漂亮眼睛,那里只有颓然和疯狂。殷红的嘴唇划着妩媚的弧度,她抬起了手,让所有人心中一跳。   但她的手臂只是简单地撑在扶手上,然后斜斜地托住侧边脸颊,懒洋洋地望着这些正襟危坐的人类,“怎么了?只是抬个手,就让你们这样害怕吗?”   声音轻佻,带着微微的沙哑。   审讯官向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平复着他们此刻的情绪。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更希望现在能够立刻从这里出去,保全自己平安。   但这是食人魔小姐第一次开口说话。   在之前的三次审讯中,她什么都没说,要么是在自顾自念叨着什么,要么就是沉默不语,或者低声笑着——总而言之,就像是疯了一样。   这种诡异的感觉很不好受。   他们只是人类,并非是高等物种——害怕是理所因当。   “不过呢,你还是死心吧,审讯官先生。”四王天菖蒲的语气很客气,但那种缓慢的语调却又像是罂粟,在诱惑着什么,“我想就算说了,你们也一样会把我送给那群科学家老头子吧。”   她其实说得很对。   审讯官的眼神动了动,并没有接出下文——对于四王天菖蒲这种特殊的物种,她最后的下场只是被送进科学家研究的温床。但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依然想查清楚案发现场的情况。   食人魔之间的对决几乎可以说是跨时代的举动,这个群居的种群竟然会为一个人类大打出手,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更不可思议的是,眼前这位四王天菖蒲小姐,竟然是处于独居的状态。   她一直以一个正常人类的身份活着。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她当时做出的举动是防卫。   为的是保护那个……人类。   “死者松阪花音,和你有什么关系?”他这样推测着,慢慢地开了口。   四王天菖蒲笑了起来,她吹了吹指甲,然后对上了审讯官的眼睛,“先生,我从不认为人类这种低贱的种群能与我相提并论。而且,以你的身份,这样妄加推测似乎是件不太稳妥的事情,这很有可能被记录下来冠上诱导嫌弃人认罪的说辞哦。”   “就这样吧,我想你们也不用去走那累人的程序了。”她面似困扰地抓了抓头发,却没停下嘴边的笑,“就说四王天菖蒲我本人,已经迫不及待为科学献身了。”   ——   四王天菖蒲。   22岁。女性。未婚。无业。   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决斗致死罪以及杀害人质罪被逮捕,判处死刑。   这个美丽的女人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冲击了所有人的眼球。   *   四王天菖蒲躺着病床上,望着那强烈照射的手术灯。她睁大眼睛,承受着无法承受的光照,目眦欲裂,红色的血丝一瞬间爬满了那漂亮的眼眸。她的身上插满了导管,身边的心跳仪“嘀——嘀——”的响着,很慢,很慢。   这几乎让人昏昏欲睡的声音让她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   可她就算说,也无法让人类相信,而她,没有相信过人类。   除了松阪花音,当然,她现在已经死了,所以四王天菖蒲没有相信过人类,从来没有。   她一点也不想承认,松阪花音是四王天菖蒲自小以来,拿命去守护的朋友。再丑陋的怪物,都会有一朵想捧在手心的玫瑰——这是她仅存的温柔。   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松阪花音的一切,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学习人类的一切规则,控制本能陪伴着她走过学生季节,甚至去背诵人类令人作呕的食谱,只是为了在品尝花音的便当时,说出一声正确的、且让花音开心的夸赞。   也许是食人魔太过稀少,而这个世界人类太多,令她放松了警惕——她几乎没有感觉到寺岛彰的接近。   所以当寺岛彰掠走松阪花音的时候,她顿时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开始崩裂塌陷。   可是当她为了松阪花音去战斗的时候,她却只能看到对方害怕到扭曲的脸。   「你……你是那种传说中的怪物……杀人犯!你这个怪物!」   「……不要过来!不要叫我的名字!你只是蓄意接近我对不对?实在难以想象,我竟然跟讨厌的怪物做了那么久的朋友,你走开啊!」   「我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你们中意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松阪花音这样啜泣着,让四王天菖蒲顿时失去了所有争取的勇气——松阪花音是她唯一的软肋,那是幼时的她尚不能控制饥饿欲望时第一次收回的手,只是因为像星星的一样眯起的笑眼。而现在,这道软肋却化作了利刃,笔直刺进了心脏。   她和人类,从一开始就是天敌关系。可是她要的不多,以后也可以更少。她可以试着去习惯人类的进食方式,不再屈服于本能。这些都可以尝试,但惟独不能少了松阪花音。   可松阪花音还是死了。   只在这犹豫的一念之差。   “这还真是……我做过最差劲的事……”   四王天菖蒲望着那耀眼到无法让人直视的手术灯光,淡淡笑着。她保持着那自傲的笑容,从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不知道是屈服于内心的痛苦,还是这灯光实在太过强烈。   “花音……”   身边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不停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四王天菖蒲浑身插满导管的、赤身裸体地躺在这张床上,接受着他们的探讨。这种输液的感觉非常痛苦,就像是在火上炙烤般的疼痛,撕裂五脏六腑,捣穿脊梁骨一般——明明她是屹立于人类之上的高等物种,明明现在可以立刻拆除导管将这里“清理”干净的。   可是她没有,也做不到。   或者说,她自己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意识。   “困……”   这一瞬间,四王天菖蒲回想起了和松阪花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伸出了罪恶的手,而对方却突然回过了头。那个扎着羊角辫穿着和服的小女孩,她看起来很温婉,却又稚气未脱。   她笑着为自己递过了一支四月的樱花。   「姐姐,你是不是也喜欢它?送给你了。」   记忆走马灯一样的穿梭而过。   松阪花音的笑容忽的一下就消散了。   四王天菖蒲闭上了眼睛,她笑得恬静,轻声道着最后的告别。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本文被检举,所以将喰种设定推翻,换成了更和谐的形式。   ☆、[02]扶桑   枪声。   与野兽全无分别的直觉让四王天菖蒲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小巷中的阳光被高墙遮蔽,但涌入的光依然让她有些适应不了。她下意识伸出手挡住了眼睛,透过指缝她看清了这陌生的暗巷。   四王天菖蒲躺在地上,石砖地面微微有些凉,食物的气味顺着硝烟味一并钻入鼻腔产生了反应。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但火辣辣的疼痛立刻牵动了全身神经,直逼得她再度瘫躺在地。血液顺着伏着的弧度滑下,顺着石砖的缝隙一路蜿蜒开去,和尘土混合在了一起。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限,尽管伤口正在缓慢复合,但她仍然觉得只要闭上眼睛,自己又会再度沉睡。   在四王天菖蒲听到枪声睁开眼的那一刻,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上一秒的回忆还停留在满目绵白的科研室,这一秒,她已经身在这陌生的异乡。仅仅是观察周围环境的短暂几秒,她便很快接受了现在所发生的情况——她没有死,或者是死后以某种特殊的原因转移了地方。其实她从不相信死后会去向哪里,天堂或是地狱,但现在的情形却让她觉得有些混沌。   五感尚且存在,这证明她还活着。   但伤痕累累带来的近乎昏厥的疼痛,却也同时证明着,死亡曾经存在过——是她自己放弃了生机,从那个世界。   所以现在身在何处,有何目的,似乎都已经和她没有了关系。   她从出生开始,就和人类不一样。他们这一族拥有超越人类的战斗力以及机动能力,就连身体强度都比人类高上不少。而这种物竞天择的进化过程,令他们的新陈代谢高于人类,所以修复伤口的能力也强得多。   而这种被人类称作“惨不忍睹”的场面看得多了,也自然比他们要坚强得多——但这不代表,他们对人类的情感无动于衷。   四王天菖蒲咬紧牙关托起手臂,麻溜地从地上坐了起来,随之带来的是无法保持坐姿的锐利痛感。她依旧保持着赤身裸体的状态,犹如新生。但她的身上是那些白衣科研带来的伤口,血液汨汨流着,狼狈不堪。   然而当她真正直视身边一切的时候,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里横七竖八倒着许多人类,当然,已经了无生息。   是同类——?   四王天菖蒲迟疑了一下,却又立刻否定了方才的想法。这里没有令她任何熟悉的气息。而且她很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虽然异类各式各样的存在着,但种类稀少,并且日益遭受着被捕猎的危险。寺岛彰……只是个偶然。   她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只不过是比别人强大得更多。   咕噜噜——   饥饿感随着视野里的场景再度浮了上来,四王天菖蒲没有再犹豫,她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往前走了过去——只有好好的补充能量,才能有力气去恢复伤口。   四王天菖蒲疲乏地抓了抓蓬乱的长发,心中骤然一揪,刺痛转瞬即逝。一如既往的,她无法学着敏感的人类宣泄自己的情绪。然而饥饿感已然胜过了一切,屈服于本能的她眼前几乎泛滥成一片红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低声的笑意中夹杂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哭腔。   这样浓烈的色彩变成了这若隐若现的昏暗巷子中最为可怖的景象。隐隐约约的笑声疯狂而无奈,一点点将痛苦掩埋。   四王天菖蒲站在这陌生的战场上,用遗忘和低泣去弥补内心的空洞。   她并不在意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既然她从那里出来了,或者说是新生,那么想必是天意如此。   所以这一次她不会,绝对不会屈服。   而她会带着松阪花音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随着饥饿感慢慢消失,身体的愈合速度也随之慢慢加快。她忍住浑身撕裂般的疼痛,伸出手扒下了那质地良好的西装披在了身上。西方人宽大的骨骼和那瘦窄的肩膀显然并不相合,但也至少能够遮住寸缕未着的胴体,只是这样的打扮,更显得她像是一叶扁舟,孤独无助。   四王天菖蒲拢了拢宽大的外套,因为血液的迅速流逝让身体变得异常寒冷,瑟瑟发抖的身子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下。她慢慢地靠在了冰冷的石墙上,赤/裸的双足感此刻也像在刀尖舞蹈一般的艰难。   “呕……”她连忙捂住了嘴,鲜红却克制不住的涌出,透过指缝流下。   四王天菖蒲很明白,如果只是普通的空间转换的话,自己的身体里此刻应该还流淌着不少乱七八糟的实验药液。而这些药液,很大程度上阻止了她恢复的速度。   哒、哒、哒——   迅速接近的压迫感让四王天菖蒲打了个寒战,随后敏感地进入了戒备状态。   她并不知道来者是谁,但光是稳健的脚步声以及那随之而来的威胁感让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她静悄悄地往前挪动着,直到抵达巷口的转角处。   那脚步声愈加接近,伤痕累累的肌肤随之冒出了一个又一个鸡皮疙瘩。   这种危机感她经历的太多了。   走?换作正常的她倒是轻而易举,而现在的她却是连跃上墙面的气力都不再有,恰逢暗巷死角,确实是插翅难逃,落入死局。而来者是谁,也只能硬碰硬拼尽运气,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四王天菖蒲往墙角靠了靠,比之之前的狼狈,现在身上的伤痕倒是好了一些,但血迹斑斑依然令人心惊。食人魔擅长伏击和突袭,也是近身战斗的好手,他们无疑是暴力的象征。但即使如此,浑身的伤口随时都提醒着她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而那些诡异的药剂在她的身体里冲撞着,随时都会有排斥反应的出现。   当脚步声已经贴近转角的时候,她不再犹豫转身扑了过去,鞋跟贴合石砖地面“嗞啦”一声发出了刺耳的刮擦,飞速地往发声的方向攻了过去。   ……?   是人类。   在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四王天菖蒲心中悄悄松了口气,而后迅速扫过对方全身,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小心的东西,她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那是一张她所熟悉的东方面孔,白皙的脸上是无法忽视的精致五官,尤其是那飞眉入鬓的丹凤眼。清秀的五官与那身修长贴身的西装服帖无比,但却又陡然腾出一种杀气。   但仅仅是一瞬,这个男人贴合着她攻击的角度,恰到好处地不见了。   随后四王天菖蒲只听见一声低沉的冷哼,而其中又夹杂着惊讶和兴奋……更多的竟然是兴奋,下一秒,她的背后便穿来了近乎于死亡的真实触感。   那像是硬生生撕裂肌肉,崩断神经,挖出脊椎骨的疼痛感,那种高温烧灼的痛苦感觉像是随时都会燃遍全身。   她下意识狠狠咬住了嘴唇,忍住了痛喊出声的欲望。   直觉并没有错,尽管是普通人类,但他的杀伤力并不逊于任何她所见过的高等物种。   这样的错愕只存在了片刻,四王天菖蒲失去平衡的身体立刻又被调整了过来,她撑住了疲惫的脚踝,转过身去。   这个人的眼中并无畏惧。他握着手中泛着冷光的浮萍拐,上面燃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奇异火焰。而这金属利器还带着她的血迹,随着其倾斜的角度不住往下流淌。   四王天菖蒲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类,在她露出真面目之后全无恐惧,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好战情绪。那从凤眼里迸射出的,全是兴奋。   “哇哦,你是什么人?”他停顿了下来,静静地打量着四王天菖蒲,眼里夹杂着一分好奇,而更多的却是危险的气息,随着那眼底点燃的战意一点点蔓延开去——他能很准确的分辨出来普通人和强者的区别。而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眉眼间的戾气绝不是朝夕造就。   而他也注意到了,在对方扑过来的时候,那赤红色犹如恶鬼的眼睛,和锐利得像刀刃一样的指尖。   四王天菖蒲紧紧攥着遮蔽身体的西装,脸上扬起了风轻云淡的笑意,令人无法一眼看穿她的情绪。但她的手轻轻颤抖着,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忽略背脊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感,再加上失血的感觉她几乎双眼泛黑就要昏死。   “先生,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件好事。”她的语气依然很客气,却轻的像是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接着她顿了顿,收起了锋芒。能够避免的冲突,就没必要去浪费所剩不多的体力。   只是这样一句话,似乎让对方蒙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他沉下脸来,脸色阴沉的可怕。但他依然没有动手,也没有打算离开,那双墨黑色的眸子沉沉如夜,似乎在盘算什么。   ——那双状似锐利的手,现在又恢复了柔弱无骨的纤巧模样。   “你的手看起来很奇特。”悦耳的声音并不是询问,反而更像是一种命令。   ……这是一个人类该问出口的问题吗?   四王天菖蒲并不想被无用的事情纠缠下去,她的脸上的笑意更深,露出了两颗调皮的小尖牙,“先生,你再不转过身去的话,我的清白就要被毁光了。”   接着她抖了抖宽大的西装,示意着自己现在的状况。   “当然,你要是愿意负责我也不介意。”   对方似乎被这个问题击中,他面色未动,神色却一僵。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四王天菖蒲也再懒得去等待对方的下文,她知道此时想胜过对方不过是天方夜谭。她只是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转过身慢吞吞地挪动着,踩着偶有碎石的地面,扶着石砖堆砌的墙一点点离开。血肉模糊的手指尽力地卡住砖与砖之间漏出的缝隙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四王天菖蒲缓慢地走着,只觉得愈加吃力,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模糊起来。那原本敏锐的听觉更是无法感觉到来自背后的威胁有什么动作,而她也只希望对方没有什么行动。同时令她感到可笑的是,此时的自己如同落水狗一样被别人痛打——对方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腔调带着苦痛的嘶哑,每一次笑声的颤抖都带起新伤旧伤交相侵袭,直到失去最后的支撑。 作者有话要说:  跟咱们的二雀初次见面啊= =听到现场又有动静的二雀只是转身回去补刀的,没想到发现了妹子。 二雀为什么不是一言不发就动手而是停手了,因为之前是只是感到威胁的反击。 最主要的是,二雀虽然凶残却不打妹子,更何况看得出来眼前的人已经不行了…… 所以新坑求收藏求评论~\\(≧▽≦)/~么么哒   ☆、[03]风信子   四王天菖蒲是被玻璃瓶碰撞的声音和嘈杂吆喝声吵醒的,她只觉得浑身酸痛,睁开眼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处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这房间小的可怜,而且几乎可以说是破破烂烂的,天花板上的木板似乎随时都掉下来,房间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麻袋,倒更像是个临时仓库。   身体倒是没那么痛了,她伸出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不少,尽管上面依然红痕斑斑,带着结痂的血渍,但却没有之前那么骇人了。食人魔的自我修复能力一向惊人,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她大惊小怪的。   这两天她一直迷迷糊糊地烧着,梦见了很多东西,却没有一样是值得留恋的。松阪花音的模样反复出现在梦境里,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床板单薄的看起来随时就会塌方,四王天菖蒲只是从做了个床上坐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这木板床就“嘎吱嘎吱”地晃悠起来,叫嚣着不满。她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上面的血块已经被清洗干净,身上穿的也是干净质朴的棉麻长裙。   比人类敏锐百倍千倍的嗅觉让她顿时觉得有些晕眩,除了这间房间里的霉味,外面的房间充斥着各式各样的酒味,烟味,劣质香水味,甚至是血腥味、火药味……叫骂声,娇笑声混成一片。   四王天菖蒲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道紧锁的大门,趿拉着地上凌乱摆放的棉麻布鞋起了身来。   木门在这个时候“咔哒”一声开了,进来的是个朴实的中年妇女,敦实的身材,棕色的卷发扎成了一只粗粗的麻花辫盘在右侧键盘,她系着一条沾着污渍的围裙,手里抱着一个托盘。而她在看到站在床边的四王天菖蒲之后,像是被突然惊吓到了一般往后退了两步,连忙抱住了差点松手的托盘。   “哦上帝!你竟然醒了!”妇女连忙将盘子放在矮柜上,匆忙跑了过来拉起了四王天菖蒲的双手,凑近她左看右看,带着厚茧的粗糙手掌包裹着四王天菖蒲的双手,一瞬间的摩擦让她回过神来。   四王天菖蒲愣了一下,接着挣脱了对方过于热情的行为。她迟疑了一下,对着那微微有些尴尬的妇女笑了起来。她打从心底无法相信这个人类是抱着什么心态接近自己,更何况她并不理解那叽叽咕咕的奇怪语言究竟是在说什么。   “……什么?”   在抛出疑问的下一秒她又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无奈,既然自己无法听懂对方的语言,那么代表这里本就不是她的地盘。而使用自己的语言去询问对方,无疑也是一种无脑的行为。   妇女愣了愣,接着她突然像是领悟了什么,开门又跑了出去。   四王天菖蒲倒也是没怎么在意对方一惊一乍的行为,又怡然自得地坐回了床上架起了二郎腿。对她来说,这里是哪里,有些什么人其实都不重要。像她这样高于人类的物种,在哪里都能够生存——当然是以强取豪夺的方式。那些刀枪火药也根本无法伤她半分,自然法则也无需在乎。   不过很快那位中年妇女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这回还带着一位年轻的棕发青年。青年一路被拉拉扯扯地就连衬衫都变了形,他抓了抓一头自然卷,蹦着几颗雀斑的脸显得稚气未脱,看起来可爱而又清秀。   妇女又嘀嘀咕咕对着那位青年说了些什么,随后又把他往前推了推。   青年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妇女一眼,接着就对上了四王天菖蒲探寻的笑容。他的脸上一红,微微低下了头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那、那个……这位小姐你好,我是柯尔特,旁边这位是我的母亲玛莎。”尽管有些生涩,但四王天菖蒲仍然捕捉到了其中的起伏语调,这是她所熟知的语言,“请问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四王天菖蒲随意地撩了撩头发,,随后也开了口,“那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是这样。两天前,你、你躺在地上……在这附近,浑身都是血……”柯尔特又是苦恼地挠了挠头发,“母亲就把你带了回来……”   “本、本来以为你已经……”他顿了顿,“结果你竟然自己挺了过来……”   四王天菖蒲费了不少劲听懂了对方说的话,不过也大致将现在的状况了解得七七八八。眼前的中年妇女玛莎按照人类的说法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将自己捡了回来,也许自己早就又死去了一次。   玛莎在听到柯尔特转述之后倒是激动地挥了挥手,饱满的苹果肌显得更加红润,看起来很是亲切。   四王天菖蒲倒是突然想起了那天有过照面的东方青年,莫非他就这样一声不吭直接跨过自己直接离开了?她不禁轻嗤了一声,似乎对这样冷漠的行为感到好笑。单也仅仅是好笑而已,她也并不觉得见死不救是什么天大的事情,那人的面相一看就知道不会过于热心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没有把她送进科研所,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   科尔特倒是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小姐你是……和哪个家族起了冲突吗?”   “家族?”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回问道,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   这回轮到科尔特语塞了,按照母亲的描述,这位小姐是躺在离酒馆有些距离的巷口,那里因为常有家族冲突,并没有什么人经过,而母亲也只不过是出门进货归来的途中看到了她。那里应该是起过什么枪火摩擦,路面的环境很是不好但却空无一人,显然已经被某些势力“清场”过了。而这位奄奄一息的小姐就这样没有任何人去“清理”,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他本以为这位小姐是家族之间冲突的牺牲品,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全然不知的回问于他。   “这……”他迟疑了一会儿,又开了口,“请饶恕我的失礼,小姐是……哪家丝绒吗?”   四王天菖蒲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又风轻云淡地笑了起来,回问了一句,“丝绒是什么意思?”   柯尔特这下无奈了,显然眼前的人并不知道他所说的东西是指什么,而他的问题也确实太过唐突,“不……没什么。是我失礼了。”   四王天菖蒲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低头不语,只是静静望着手臂上的伤痕。   这恢复速度简直不像是人类……柯尔特扫了一眼那几近结痂的伤口,心下一惊,随后悄悄感慨了起来。   他只知道母亲捡回来的是个东方女人,这没什么奇怪的。在这里东方女人的数量并不少,但眼前的人竟然是个遍体鳞伤的日本人,这便有些玩味了。柯尔特原本并不支持母亲这样鲁莽的行为,因为像这样昏死在“灰色地带”的人,一般都会与那些灰色势力有关,母亲这种过分热心很有可能会招来杀生之祸。   谁都知道,在这里是彭格列家族一手遮天,而年轻的第十代首领极其守护者大多都是日本裔,考虑到各种因素,会日语的人也大幅度增加了。尤其在这种纷乱嘈杂的酒馆,更是信息汇通之地,会些生涩的日语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柯尔特了解到这位来路不明的小姐确实不知情况,并且根本不会意大利语的时候,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可能只是一位迷途的羔羊吧。   感谢上帝。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那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不安全……那里是灰色地带……”柯尔特结结巴巴地说着,眼里也带着几分关切,“总是会有里世界的人……”   “……”四王天菖蒲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一开始神情那么为难。黑手党这种东西,在日本也是有的,她当然也知道这里是里世界的发源地,自然更加凶险万分。但是对她来说,这种东西和过家家全无分别。   “我不知道,不过这也不算什么。”   她简洁地说了两句,眼中也确实没有露出什么恐慌的情绪,显得十分坦然自若,对黑手党这种敏感词汇全然不在乎。接着她又托着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周围的一切。   柯尔特几乎要被那自信的笑容给打败了。   这个东方女人生得艳丽,那双凤眼却又意外的凉薄。她一直笑着,却也不累。   两眼弯弯,明艳动人。   自小在这座小酒馆帮工的柯尔特又是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次他又觉得母亲真是捡了个麻烦回来。   *   “玛莎那个婆娘去哪了?该缴纳这个月的保护费了!都吵什么?最好都给我老实点!”   没等柯尔特感慨完,屋外破门而入的声音再一次穿透了他绷紧的神经。酒瓶打碎在地的声音以及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阵慌乱。而这阵恐慌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一声枪响威吓之后,整个酒馆又再度安静了下来,只有沉闷的、压抑到极度微弱的哭声钻入了四王天菖蒲的耳中。   当然还有难以忍受的火药味成吨的伤害到了她的嗅觉。她下意识皱了皱鼻子,意识到了这里也不是个太平地。   “母亲……”柯尔特犹犹豫豫地望了玛莎一眼。   玛莎的眼睛里染着几分紧张,却也故作镇定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走了出去。   “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出去了。”柯尔特也随着跟了上去,顺便好心地吩咐了四王天菖蒲一句。   四王天菖蒲自然也懒得管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倒是悠然自得又躺回了那张不太平稳的木床上。虽然听不懂外面的人究竟在叫嚣什么,但枪声足够让她意识外面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反正也和她没有关系。   她干脆拉起棉被翻了个身,将头闷在里面小憩了起来。   只是出了这道房门的玛莎母子俩便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去面对那些收保护费的小家族。这么多年,面对地痞流氓他们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但面对这些胡搅蛮缠的小势力,却束手无策。尽管只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家族,但对平民百姓来说依然不好惹。反倒是大型家族,根本不会去征收这些聊胜于无的钱财,若是彭格列家族的话,偶尔还会接济一些境遇糟糕的贫民。   “雷姆先生,欢迎您的大驾光临。是玛莎没长眼睛,没能及时恭候大驾……还请您原谅。”憨厚的中年妇女此刻也只能摆出满脸微笑,心里暗自咒骂。   “嗯。”被称作雷姆的男人领着三两身着西装的男人看了一眼玛莎,然后转身踢开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坐在了座位上,佯作大度挥了挥手,“不必介意。”   柯尔特连忙跑到吧台后面,调出了几杯酒分别递了上去。   那张贼眉鼠眼的脸此刻也稍稍放晴,他很是满意酒馆的恭敬。光是看着那些趴在地上下的屁滚尿流的男人女人,他就觉得无比爽快。   他接过柯尔特递来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粗鲁地擦了擦嘴角,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站在雷姆身边的几个人立刻往吧台走去,一把推开了柯尔特,将收银的抽屉翻了个底朝天。   柯尔特显然没有碰到这样的情形,他的手肘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面,疼得他龇牙咧嘴,一瞬间有些懵。就连玛莎也没遇到过这样强取豪夺的情况,平日里只要是对方报个数,他们交了就行了,而今天的架势却是想把所有的营业额一笔捞空。   “雷姆先生您这是……”玛莎连忙冲过去扶起了自己的儿子,对着那视若无人的男人欲言又止。她显然是愤怒的,却也是懦弱的,想要开口询问大叫,却又在乎着对方手上那把下了保险栓的枪。   “这样做我们母子俩该如何生活……”她嗫嚅着,却又不敢过于大声。   “少啰嗦。”雷姆晃了晃手中的枪,随后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往地上摔去。   哗啦——   玻璃杯尖锐的声音顿时炸裂开去。   在场的人眼皮一跳,却又无法吱声。   “如果不是彭格列家族那帮小鬼,老子现在会这么元气大伤吗?竟然还妄想征收这块地盘,做梦!”他又往地上狠狠踢了一脚,锐利的玻璃碎片立刻分散开去,被溅伤的人也能只敢怒不敢言。   雷姆一提到彭格列三个字就气得快要把牙磨碎,前两天从彭格列而来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对方听不进任何好言好语,只按照自己的规则执行,害得他们在这块地方名声大损,几乎已经无法抬头做人。   这会儿也只能在此强取这些下贱的平民钱财来填补现在出现的空缺了。   “但是这样我们就无法生活了!”柯尔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着雷姆喊了回去。他能感受到母亲的焦急和害怕,但身为儿子却无法有任何作为,莫名的冲动让他只能用语言反击。   又是一声枪声。   雷姆在提起彭格列之后情绪显得异常焦躁,他抬手对着柯尔特就是一枪。幸而子弹只是擦过柯尔特的手臂,但却击中吧台后面的酒柜。柜台的剧烈晃动让酒瓶不住往下掉,直直地砸在了地面上,噼里啪啦不止的响。有些砸在了玛莎母子俩的身上,碎裂的玻璃片刮擦在他们的身上,脸上,就连那几个忙着抢钱的同伙也连着有些遭殃。   “你们?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越是如此狼狈的情景,雷姆越是开心。之前的焦躁一扫而光,他立刻放声大笑了起来,对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感到非常满意。   “你……!”科尔特只能护住母亲的身体,避免那些玻璃碎片伤到她。   随着玻璃瓶跌落至尽,雷姆的笑意也渐渐收了起来。   砰——   身后传来一身巨响。   雷姆一愣,应声向后望去。   他看到一扇木门已经摇摇欲坠地悬在门框上。   而靠在门边的是一个面带微笑的东方女人,手中正抱着一个枕头不住打着哈欠,精炼的五官此刻拼凑出了比之前更加甜美的笑意,但却无时不刻不在表达着一种可怕的情绪。   ——不爽。   那双弧度优雅的吊梢眼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呵欠……真是吵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丝绒即□□,情人。嘛应该大家都知道啦。 本章二雀没有出现,不过直接跨过女主的“尸体”离开也真是够残酷wwwwww以后想起来大概会后悔至极吧哈哈哈哈哈哈XD 二雀~什么时候~出来呢~【敲碗   ☆、[04]荼蘼   原本想好好睡一觉的四王天菖蒲终于掀开棉被一股脑儿坐了起来,此刻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弯着媚人的弧度,但实际上她已经对房间外那轰然不止的喧闹声和瓶罐碎裂声忍无可忍。   四王天菖蒲就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抱起了床上的枕头一脚踹开了门,不过在抬腿的那瞬间她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理了理自己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被打扰睡眠的破坏力可想而知,那扇原本看起来就不太牢靠的木门现在已经呈现出一种轻轻一碰就会掉落的脆弱状态。   若说刚才还有一丝耐心的话,在见到雷姆那张脸的时候,四王天菖蒲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忍耐力。   那究竟是怎样一张脸,在她的脑海中立刻蹦出了几个词:贼眉鼠眼、惨不忍睹、惊天动地、心惊肉跳……总之让她已经有了一脚踹上去的冲动,就连当个普通的零食都配不上。   她笑着,却让周围的人下意识心里一凉。   雷姆看起来有些懵,但依他数十年来在这里混的经验,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显然他没有听懂四王天菖蒲在嚷嚷什么,但这敌意的的确确是冲着他而来。   但他嘿嘿一笑,又转过头看了玛莎。   “玛莎,你这儿什么时候又藏了个东方女人啊?”接着雷姆咂了咂嘴,“长得还真是不错,笑起来可真甜。”   玛莎也是怔住了,她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四王天菖蒲竟然就这样鲁莽地冲了出来,这显然是个不明智的选择。她顿时有些激动,咿咿呀呀地打着笔画想让四王天菖蒲赶紧回去。   “你出来干什么?”柯尔特看到母亲的样子顿时也有些急了,他胡乱抹了抹脸上被划破的伤口,鲜血淋漓一大片。   “来看看是谁打扰我睡觉。”四王天菖蒲倒是和煦得弯了弯嘴角,将手指向了雷姆,“没想到这个丑八怪还真是足够啰嗦。”   “那是黑手党,你疯了吗?”柯尔特又回吼了回去。显然在场的人零零星星也有些听得懂日语的,在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都偷偷地瞄了一眼倚在门前的女人,为她莽撞的举动捏了把汗。   四王天菖蒲嘻嘻笑着,对他的紧张极为不屑。   她径自跨过了人群,就连地上的玻璃残渣也丝毫不为所动,“咔嗒咔嗒”的声音就这样在脚底响起,听得人群心惊肉跳。但她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痛苦的情绪,只是风轻云淡的,带着无法忽略的威压。   四王天菖蒲就这样抱着枕头站到了雷姆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笑容看起来十分轻柔,但细细感觉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先生很抱歉,我打断了你的即兴表演。不管你打人也好骂人也好哪怕是杀人也好,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她也不管对方是否听得懂这些话,只是非常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但是你打扰到了我休息的时间……只有这点实在无法忍受。”   那样看似温柔的表情一瞬间让雷姆以为他犯了全天下最大的罪过,罪无可恕的那种。   柯尔特的嘴角抽了抽,似乎再也不想管这个睡糊涂的女人。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雷姆又叽叽咕咕的挥动着手里的枪,吹胡子瞪眼的表情更加滑稽。   四王天菖蒲也不理他,只是将眼神对上了柯尔特,笑容却是十分客气,“科尔特先生,我想和这位先生出去谈谈,你能不能帮我转述一下呢?”   “你……”   “拜托了。”四王天菖蒲的笑容迅速加深,然后就转过头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柯尔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对着雷姆翻译刚才的话,倒是玛莎一个劲地想捂住柯尔特的嘴巴,显然她认为不能让这样一个女孩子落入对方的手中,尤其还是多人包围一人的情况。   雷姆倒是喜上眉梢,他想到了什么不可言喻的东西,猥琐地“嘿嘿”一笑,屁颠屁颠跟着四王天菖蒲跑了出去,剩下的成员也是胡乱地往兜里塞满了钱币,一并跟了出去。   似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在等待了很久之后,雷姆那些人都没有回来。这时候酒馆的气氛终于轻松了起来,那些伏倒在地的人群在张望许久之后,都作鸟兽散,只留下了满地狼狈的玻璃瓶和玛莎母子俩。   这次确实是损失惨重。   玛莎连忙激动地摇了摇柯尔特的肩膀,她掏出了口袋中的手帕细细地擦了擦柯尔特脸上的伤口。   “柯尔特,你快去看看那位小姐怎么样了!”玛莎那张质朴的脸上紧张一览无余,就连手都微微颤抖着。   在她的眼里,四王天菖蒲是为了引开那群暴力分子才出此下策离开的,但这样无疑是把她自己落入了险境。   “母亲,那位小姐她……”柯尔特欲言又止,脸上和身上被玻璃碎片刮出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但是他却注意到了,刚才四王天菖蒲赤足踩过满地的玻璃碎片,似乎分毫未伤——但也许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总之这样感觉让他觉得怪异,说不出的怪异。   但迫于玛莎的逼迫,柯尔特还是捂着手帕准备跑出去看看。   但这个时候酒馆的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柯尔特跑动的姿势一下子凝固在了原地,因为他看到四王天菖蒲又晃悠晃悠地回来了,那姿势好像是刚才出去逛了个街一样的悠闲。那双深幽的丹凤眼依旧眯着调皮的弧度,看起来倒是心情不错。只不过那身浅色的棉麻裙上沾着大面积的猩红,看得柯尔特眼皮一跳。   “你没事吧?”他下意识跑了过去,却又在离对方三尺左右的位置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浓重的铁锈味,裙子上那些鲜红色痕迹都还是新鲜的,湿漉漉地不停从裙角上滴下来。她的手上和脸上也滴着不少相同的液体。   四王天菖蒲听到对方的询问之后倒是一下子笑出声来,眼底盛着几分逗弄。她朝上挥了挥双手又放下,看起来是毫发无伤。   “他、他们呢……?”柯尔特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对这样诡异的场景心里一寒。   “走了。”四王天菖蒲脆生生地回答道,那上翘的尾音像是在邀功一般。她抓了抓柔顺的头发,又打了个哈欠,看起来还没有从瞌睡中完全醒来。   “走了?!”柯尔特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这会儿他那磕磕巴巴的日语倒是大声了起来,大概是被震惊给逼的,但他半天也没有“你”出个什么下文来。   “你结巴吗?”四王天菖蒲有些意兴阑珊地瞥了他一眼,又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晃悠悠地转身往小木屋走去,像是准备再睡一觉。   “等会儿!”柯尔特心下一跳,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但又立刻被对方甩了开去,“你……你不会是……”   四王天菖蒲抱起枕头,回过头望了他一眼,黑色的瞳仁情绪万千看不到底。   “你……”柯尔特往后退了一步,这个看起来慵懒淡然的女人此时看起来却有种无法接近的压迫力。明明她只是普普通通的笑着,但他依然从心中蹿出一股寒意。   而这笑容透不出任何情绪,所有的想法都无法捉摸。   这竟然让柯尔特觉得更加可怖。   “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柯尔特激动了起来,他的声线也高了半分。   “嗯……没有人打扰我睡觉。”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睡眼惺忪地笑道。   柯尔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很是生气地跺了跺脚,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就连结结巴巴地日文都一下子流畅了起来,像是被逼急了。   “他们不会再来了,你不高兴?”这会儿四王天菖蒲倒是正眼瞧了他一眼,笑眼里含着带着几分疑惑。   “要是雷姆家族的人知道了,另外的家族成员就会找上门来!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你让我们这个小酒馆如何自处?!”   四王天菖蒲就这样感受着对方一点点升高的声音最后几乎变成了咆哮,神色纹丝不动。她不理解,不理解现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也不太理解人类之间所谓的——有仇必报?   那种感觉她隐隐约约的明白,却又不明白,不过她知道花音消失不见的时候,那种刻骨铭心的悲痛。但是这些所谓的家族成员,对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吗?四王天菖蒲静静望了斑驳的天花板一眼,最后又摇了摇头。   想这些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呢?”她那双眯着的眼睛忽然睁了开来,轻轻地出了声。   “你——”柯尔特似乎是被那一闪而过的狠戾给噎住了,他狠狠地呛了几声,眼里又染上了几分惧怕。年轻人担忧地回望了母亲一眼,又苦恼地摇了摇头。   “你走吧。”他泄气地抓了抓那头自来卷,脸上龇牙咧嘴的不满扯到了伤口,又是一阵轻呼。   最终这位青年还是下了驱逐令,他能说什么呢?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是真的无法理解这里的规则,但却又因为一时任性有可能追及他们的性命。可是她做错了吗?   他无法抉择。   短时间是不会有人来打扰这里的宁静了,说实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是以后呢?其实只要说出肇事者并不是他们,其实也不过是空财之灾皮肉之苦,但是他们都害怕,害怕更严重的情况发生。   那些人可是……   柯尔特一时有些混乱,他的面色纠结,想来想去总是找不到中和的办法。   等到玛莎过来拉住他的衣袖的时候,他才忽然清醒过来,“小姐……”   但是人已经不在了,只有地面滴滴答答开始干涸的血液证明着,之前这里有一个身穿棉麻长裙的东方女人。她的裙身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花,手臂上和胸口都有着心惊的结痂痕迹,而那像猫一样神秘莫测的凤眼,也随之不见了。   走得干脆,动静轻的像是未曾发生过这一切一样。   他嗫嚅着,想说点什么,但却没有了诉说的对象。   四王天菖蒲再度站在了这人烟稀少的街道上。   这里,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了我们的二雀还没出场……小天使们会不会因此弃文呢(不安) 不过我们的男主马上就登场惹,妹子说到底还是没能够弄懂人类之间复杂的规则啊。 PS:发文两天看到几个熟悉的小天使留言┭┮﹏┭┮我还以为小天使都忘了我呢。请受小的一拜!(不对   ☆、[05]天竺葵   在这个语言不通的地方行事确实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四王天菖蒲想要回到她所熟悉的日本去,无奈掏掏口袋没有钱——重点是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证件。即使是高等物种,也是无法插上翅膀凭一己之力跨越大洋的。   不过幸好,她根本不需要循规蹈矩,需要的东西只要夺取便可以。   四王天菖蒲望着现在这间格调淡雅的房间,总算是满意地躺在了床上。处理完前主人的东西之后,她总算能够静静地休憩一会儿了。   对她来说,被驱逐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既然别人容不下她,那么她也不会去祈求对方的宽容,如此不过是降低了她身为高等物种的格调。她本来就不打算在人类繁杂的地方常住,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选择去寻找自己的同类。但这种几率太小,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西西里,黑手党是个人们谈之变色的词,因为它充满污秽,充满险恶,往往与死亡有关,而死亡,正是人类最害怕的一件事。但她却半点感觉都没有,现在的日子太平静了,平静地甚至让她觉得有些无聊,一切想要的东西都可以随手拈来,也再没有能够为之追逐的目标。   实在太过平静了。   四王天菖蒲无聊地盯着天花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认为自己需要了解这个新世界,起码要结识一些对她有用的人类,至少足够帮助她回到日本——虽然在这里生活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她难以保证这里是不是其他种群的地盘。世界上并不只有食人魔这一人形族群,他们大多混迹在人群中不为人所知。   尽管她有足够的自信保全自己,但日本是她更熟悉的地方,她想回去那里。   而在这里,四王天菖蒲见过的人不多,大多都是一面之缘。如果要说印象足够深的话,无非是那家酒馆的母子,和那个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东方青年。   后者无需多想,那么她只能够再次去往那家酒馆。   *   灰蒙蒙的天空有乌云过境,巨大的阴影摧毁了此刻所有的坚冰,阴云里闷着的隐隐雷声。   酒馆的生意似乎并未受雷姆那些人的非正常消失而影响,而在那里来往的人也大都有自己的故事,喧闹依然,此起彼伏的干杯声迅速遮掩了数日前在这里的暴/乱。生与死没有落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不过是一场酒后笑谈。   四王天菖蒲倒也没有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她并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而是小心翼翼地绕到了库房后面,从窗杦上翻了进去,笔直地碰上了正准备取货的柯尔特。   “是谁——!”柯尔特显然是被这样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连着往后退了几步,最后定下神来。   又是这个笑得古怪的女人。   “你怎么又来了?”他显然也没什么好气,自顾自地取着需要的货物。   四王天菖蒲刚准备开口询问,她便听到酒馆的前门传来了喧闹声,随后是她熟悉而又烦躁的叫骂声。接着还有四处逃窜的尖叫声,桌椅跌倒的碰撞声,噼里啪啦的倒塌着。嘀嘀咕咕的外乡口音她分辨不清,但是敏锐的听觉让她感觉到了玛莎焦急的喊声。   柯尔特一愣,丢下了手里的东西,疯了一般地冲了出去。   四王天菖蒲倚在门前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那些身着黑色西装的人。她轻轻“啧”了一声,笑意更盛。直觉告诉她今天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接着她拍了拍被土墙蹭脏的裙摆,准备离开。   但是似乎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   不知是谁的通风报信,前门那些砸场子的人很快就将视线锁向了懒洋洋的四王天菖蒲,然后往这边走了过来。   四王天菖蒲显然是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在对方快步到来的时候连忙翻了个身又翻出了窗外。而在她翻出屋子的同时,酒馆里的响动也大了起来,明显是向着她接近的。   “啧,还真是烦人。”四王天菖蒲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对着那些接近的人类笑着,那双眼睛里隐隐闪着寒光。   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高调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四王天菖蒲选择了撤退,她不能再回去那些老头子的研究室。   于是她拎着自己的裙角拔腿就跑,周遭的商店小贩却都识相地避而不见,看来这些追捕的场景已经上演了无数遍,让这些人类都习惯了漠视,以防引火上身。   她跑出酒馆,路过商贩小道,拐入杳无人烟的小巷。   弯弯绕绕的小巷很快将那些追逐的人群甩在身后,但唯独一点是四王天菖蒲无法掌控的,那便是人数的悬殊。他们可以分成多组同时搜寻,可是四王天菖蒲却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   跑动的那一瞬间四王天菖蒲也确实萌生了“全部解决”这样的想法,但是实在麻烦——   重要的是她可没兴趣往这复杂的人类关系里掺上一脚。   在这种极度消耗体力的追逐战之下,四王天菖蒲倒是气息平稳如履平地,而普通人类的体力自然无法相提并论。很快枪声便响了起来,在这种深幽僻静的地方尤为突兀。   充满冲击力的弹药笔直的擦过了四王天菖蒲的手臂,没有划出任何伤痕,但却激怒了她。   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眼里的笑意更深,尽管这种东西不能赏他分毫,但却能让她感觉到现在的危机感。而这枪声带来的硝烟味道,也让四王天菖蒲汗毛一阵倒竖,她再明白不过这是胁迫生命的征兆。   他们想杀了她。   她顿时收敛起了那点懒惰。这些愚昧的人类蜉蝣撼树般的动作终于让四王天菖蒲失去了耐心。   她奔跑的步伐缓缓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去,静静地望着那一小组穷追不舍的家族成员。接着她歪了歪脑袋,看似安宁地笑了起来。手臂上之前那些浅浅深深的伤痕已经不在,而新鲜的弹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   那些追逐者疑虑地停了下来,也有鲁莽者叫嚣着往她的方向持枪冲来。   但瞬间崩裂开去的液体却飞溅在了四王天菖蒲的脸上,连反应都没来得及,他们只看到这个女人伸出右手,指尖闪着令人胆寒的寒光。她的速度很快,但姿态却像是散步。她悠闲地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接着有红色在那白皙的脸蛋上淌了下来。   比利刃更加锋利。   “哒哒哒”,鞋跟的声音愈加靠近。   直到安静一片,再无人能够叫嚣出声。   “我明明很喜欢这条裙子的……”四王天菖蒲叹了口气,舔了舔那两颗俏皮的小尖牙,接着像猫一样舔了舔染满手指的鲜红。她纵身翻上了暗巷的高墙,摇摇晃晃地稳住了身形。接着俯视着高墙之下从其他方向赶来的家族成员,又妩媚地笑了起来。   她向他们挥了挥手,往后倒去。   高跟鞋在石砖地面敲出了一个清脆的音节,四王天菖蒲得意洋洋地擦了擦手,将凌乱的发丝撩到了耳后,下一秒却忽然愣在原地。   这里站着一个人,且像是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他的双眼风平浪静,似乎没有半点被从天而降的“惊喜”吓到,而被吓到的却是落下来的四王天菖蒲本人。但恰巧四王天菖蒲也并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性格,她只是眼底闪过了讶异,随后又恢复满面春风的样子。   四王天菖蒲歪了歪头,开始将视线放在了这个奇怪的人类身上。但只是看了一眼,她便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这双比任何深潭都要莫测的丹凤眼,确实令人印象深刻。这个东方男人在哪里见过——对了,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几乎给了她致命一击的人。   想到这里,四王天菖蒲便往后退了几步,那双眼睛里原本带着的戏谑神情闪了闪,染成了异常戒备的状态。   对方在看到她的双眼的时候着实闪过了一丝讶异,随后又明白了什么,他的嘴角忽然往上扬了起来,露出了一种让四王天菖蒲汗毛倒竖的神情。   “哇哦,你竟然还活着。”   这种感觉让四王天菖蒲很不好,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行踪早就被对方掌握的一清二楚,而自己只是乖乖落入了网中,等待着对方的狩猎。   这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再遇,她飞速地理清了思绪,立刻确定了眼前这个人与那些吵吵嚷嚷的喽啰绝不是一伙。   要问为什么?可能是野兽的直觉吧。   她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神情异常平静温柔,几乎要让人以为是在善意的问好。但配着那双染成赤红的媚人双眸,以及裙角滴滴答答落下的粘稠,这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平和。那双眼睛微微翘起的弧度十分好看,带着一种东方的风情。   四王天菖蒲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颊,沾染一片慢慢氧化的酒红。接着她舔了舔指尖,如同大型猫科动物一般。然后那指尖变得锋利,隐约锋芒锐利过世间任何利器。   “这位先生,有何贵干?”四王天菖蒲的声音轻柔的如同羽毛抚过皮肤,优雅的尾音翘起,像是荼蘼花开。   对付这样的人无需伪装,伪装便是对自己最大的不利。   “收起你那恶心的姿态。”对面的男人似乎很是嫌恶她一贯保持着的笑容,接着又一脸兴致勃勃地望着她了一眼,毫不含糊地抬起了手中银光闪闪的浮萍拐,“真是令人惊讶的恢复力。”   “跟我打一架吧。”   如此造势只为了这个?   四王天菖蒲嘴边的弧度顿时凝固,她的笑意深了起来,并且开始考虑眼前这个长相俊秀的男人是不是精神上出现了某种问题。但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终于确认刚才他那些话是认真的之后,默默地撩了撩耳后的头发,露出了一个诚恳的笑容。   “先生,比起打架我认为你需要先去接受治疗……精神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熬到了第五章我们的男主终于正式出场啦(ρ_?).。   ☆、[06]月桂   四王天菖蒲从来没见过这么死缠烂打的人类。   在她的印象中,人类都是极度排异的,并且畏惧他们。   在她转身过后的第一瞬间,巨大的压迫力便随之挤压而来。再度伸出利爪并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自我防备。对——竟然是为了防御。   “真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类。”她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钝痛,接着她又狠命甩开了钳制在身侧上的武器。蛇打七寸,攻其要害,这个男人倒是很懂这种道理。   “哦?这么说来,难道你不是人类?”没等四王天菖蒲的身体完全转过来,黑发青年又立刻贴身攻击,浮萍拐的机关划过一道圈,凌厉的架势似乎能听见割裂空气的风声。   “嗯?”四王天菖蒲摇了摇尾巴,野性的机动力让她立即往后与敌手拉开了距离,身上的疼痛越是细密,她便笑得越是神秘莫测,“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正常人类。”   到现在看来,这个人只不过是个失去理智的战斗狂而已。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单纯的可以。   对方不可置否地沉默了,手里燃起的跳跃着的雾紫色火焰让四王天菖蒲撇了撇嘴角。   这疏离的颜色让她心里警报大作,那被取骨割肉的痛楚再度窜上了脊背带起一股寒意,那种身体碎裂的感觉仿佛再次浮现在眼前。   “你看起来很害怕这种火焰。”那双凤眼如同锐利鹰眼一样解读了她的内心。   “谁知道呢。”四王天菖蒲将头往一边侧了过去,躲开了对方的袭击,接着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借力往空地上跳去。那尖锐的指甲甩过了对方的脸颊,直直带出了一条血痕。她顺手抹过手上沾染的血液,香甜的味道笔直地冲入了鼻腔,让她愣了愣。   在四王天菖蒲的印象中,她从未遇见过如此甘醇的味道。这是第一次。而也如她心中隐约的兽性所料,这种气味,比尝过的任何液体都要甘美。   咕噜——   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四王天菖蒲转了转眼珠,那双淡然的眼里很快腾起了兴趣,她一边恰到好处地躲着对方的攻势,一边想办法制造更多划破皮肤的机会。   “先生,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优雅的凤眼只是浅浅望了她一眼,眼底的情绪满是战意,根本无暇顾及她的提问。   “这样出手伤害女士是不绅士的行为。”四王天菖蒲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娇嗔,她踩着那双漂亮的高跟,在这石砖地面转了个圈,连衣裙的裙角飞扬着像是舞蹈。明明是看起来如此美丽的情景,实则步步暗藏杀机。   “你是在开玩笑吗?”对方终于被这句话打动,冷哼了一声,显然是认为她在睁眼说瞎话。他全然不顾脸上被划出的伤痕,血珠随着脸庞的弧度不住往下滴。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脸上的神情纹丝不动。她的舌尖划过自己的手指,看起来暧昧而又恶劣。   对方再度用一记重击无视了她的行为。   他可不认为带着这样浓重戾气的女人会是个弱小的草食动物。   “……”   四王天菖蒲趁机伸出了手在对方的眼前晃了晃,果然不曾回应。她跃上了墙,望着下边这位什么都听不进的麻烦精,那秀气的眉毛似是苦恼地垂了下来。然而未等她反应过来,她所站立的那堵墙开始摇摇欲坠。原本便不太牢固的墙体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开始皲裂,昭示着那道火焰具有多大的威力。   “哼。”似乎一切威胁在他的眼前都不再是威胁,倒像是邀战。   四王天菖蒲也不再犹豫,那双漫不经心的笑眼终于开始变得正经起来。   只出半分力和十分力的四王天菖蒲是不一样的。游戏和狩猎,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之前被压制在劣势的四王天菖蒲很快便一跃处在了相对悠闲的上风,她的身体机动能力和运动神经远好于人类。这并不是经过训练和强化就能达到的,而是就出生开始就决定的——本质上的不同。   可眼前的青年依然攻势凶猛,狠狠打在了她的手臂上。   四王天菖蒲吃痛地捂住了手臂,之前未上心时被打出的也伤痕已经肿了起来,饶是那强健的修复能力也未能跟上被打击的速度,这也足以证明那种奇怪的火焰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墙体的碎裂和倒坍未能伤到她分毫,人类却不尽相同。四王天菖蒲望了一眼青年那已经满是伤痕的身体,再看了看那尚在流血的脸庞,不由得惋惜起来。   “毫无意义的战斗呢。”   尽管挂了彩的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她正是身体坚硬这一点,抵过对方千万倍。   四王天菖蒲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明明是如此美丽的脸蛋,却诡异地令人颤抖。她一脚踩在已然坍塌的墙体边上,脚边是已经半跪在地上的黑衣青年。   食人魔这一族的力气远远大过人类,就算是极度强化过身体力量的人类也是如此。她在硬生生地交战过程中硬生生折伤了他的手脚,但也仅仅只是伤了而已,换作其他人,也许此时早已经支离破碎。可眼前的人就连半分痛吟都没有,只是淡然的像云一样的神情,眼里仍然是轻描淡写的孤高。   这种惊人的战斗力和毅力让四王天菖蒲暗暗吃惊,却也暗嘲愚蠢。不过是轻轻触碰就会破碎的脆弱存在,何必要追逐于此?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只是个自不量力的人类而已。   “先生,可能接下来的场面会让你有点不适。不过我得让你知道,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普通人类永远无法越过的存在。”   她拍了拍裙角,仪姿很是优雅。接着从尾椎的部位慢慢生长出了一根奇特的尾巴,看起来是兽类才有的那种惊骇。它将青年的身体包裹住,动弹不得的压迫感似乎连呼吸都变成折磨。就像是蟒蛇吞噬食物的过程,一寸寸收紧,一寸寸绞碎,最后尽数吞没。   “别紧张,我们本来就是从野兽进化而来的,对了,你们叫我们食人魔。我很荣幸拥有这样的名字,毕竟诸神所创造的最完美的种族就是食人魔。当然这一族演变而来,无论是相貌,还是能力,都比人类这个劣等种族高上太多了——”   四王天菖蒲伸出手指轻轻拭过那张精致的脸,伤口顺着指尖的方向抹出一道猩红。那幽然的凤眼深不见底,唯一存在的是尚未抹灭的孤傲。她的声音轻柔地像是安抚,却又极度邪恶。   “不过在最后我得赞赏你,就算是在我们这一族里,你的相貌和实力也绝对是万里挑一。”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上青年的脸颊,直直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同样是飞眉入鬓的丹凤眼,何其相似。   但对方的眼里全然是嫌恶……当然还夹杂着惊叹——也许是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物种。   “先生,为了表示礼貌,我想我要先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叫做四王天菖蒲。”   四王天菖蒲眼底流露出的是胜利者的高傲。她的手指顺着对方的脸庞一路滑向白皙的脖颈,再滑到肩膀,精致的锁骨起伏有致——最后她张开了嘴。但没有意料中的美味,只有深入骨髓的痛感。跃过四王天菖蒲耳边的是一道不屑的冷哼,维持那永不低头的尊严。   “……真是怪物女。”   那包裹得天衣无缝的尾巴顿时松了开去,四王天菖蒲再度感受到了那道无法言喻的灼烧感,连绵大火一路从颈上传到小腹,随时都能将她撕裂。她的眼前一黑,连忙将手探向了胸口。毫无疑问,这温热的液体来自她自己的身体。   身体的温度在急速流逝,她只轻轻瞥了一眼,便见到了比之前任何时刻看到的,都要壮观的紫色火焰。   青年喘息着,肩上的伤口大片鲜血汨汨地流着,黑色西装湿黏黏的,也同时浸透了他紫色的衬衫,一片黏腻,一片暗色。但他嘴角依然挂着猖狂,神情高傲寡淡的像是无法被捕捉的浮云,没有半分被伤痛吞噬意志的迹象。   而一时失神的四王天菖蒲结结实实地被火焰吞噬了,她甚至觉得,哪怕是死亡都比现在的痛楚要好得多。在一场战斗中,最害怕的便是迎面而上的重击,这几乎是致命的,而她现在却被那道美味迷花了眼。   她用力地咳嗽着,带起肺部一片疼痛,血污自嘴边不停涌出。   “不得不夸奖你……从人类的角度来说。”四王天菖蒲又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里盛着恣肆,唯有染在裙上的大片血花证实着她的疏忽大意。她也并不想掩饰自己的身份,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似是慵懒地抓了抓那头柔顺的发丝,接着拉了拉被血染得湿湿嗒嗒的裙子。   “淑女的形象,都被破坏了呢。”四王天菖蒲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虚假的抱怨,望着眼前似乎也摇摇欲坠的青年。   要继续吗?   她立刻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这太冒险了,现在这个人类在她的心里已经被上了一级警报。轻举妄动绝对不是什么讨好的事情,尤其是在对方尚有余力的时候。尽管拼命一搏,输者未必是她。   对方依旧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情况显得有些胶着。   “恭先生——”   不远处传来了模糊的喊声,随着跑动声一路接近。   拐入转角的是个梳着飞机头的青年,他在寻找到目标之后下意识开始叽叽咕咕回报起了什么,顺便抱怨了几句。   “恭先生,这块地带的所有权已经征收完毕了,路上遇到一些小家族的人似乎在找一个女人,这外面好像出现过什么械斗情况惨重……”他说着说着,忽然注意到了青年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势。   “这、这是……”   眼里的震惊显然大过了他现在需要汇报的东西,他愣了愣,随后嘴巴张得老大。   随后他将视线又投向了满身血污的四王天菖蒲,顿时差点没有站稳脚跟。   “恭先生?”四王天菖蒲转过头,轻柔的语气却藏着什么威胁,眼里是不容抵抗的压迫。   “哲。”那同样遍体鳞伤的青年也不再多看一眼,跨着大步离开了这被破坏的面目全非的小巷,似乎那些致命伤并没有危及到他的生命。   被叫做“哲”的男人也连忙跟了上去,没忘着回头看了四王天菖蒲一眼。看起来她也没有想要阻拦的意思,只是将双手背在身后,目送着他们离开。   ——这究竟是什么事?!   他瞬间有些搞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提示:玩家四王天菖蒲、云雀恭弥即将开始相爱相杀模式hhhhhhh。 最近总是要网审,每次都好怕自己写的过于暴力被封(。 这样让我的肉沫沫怎么办。。。。会被永久封停吗……………… ↑没想到一个月前的话成真了。。我真的被封了…………   ☆、[07]鸢尾   彭格列家族的最强云守陷入了休克状态。   “云雀恭弥这道最坚固的防线被打破。”   这个消息无疑如同重磅炸弹砸在彭格列每个人的头上。尽管云雀恭弥这个人最好尊严,对这件事并未透露半分,但他的身体仍然承受不住对方凶猛的攻击。这消息就这样在抢救的过程中悄悄传了开去。沢田纲吉在首领办公室起来又坐下差点就让人下令去调查这件事,他想知道把这道防线击溃的人究竟是谁,最终来自云守部门的阻止了他这种行为。   何时、何地、何人,这些有关那人的消息都牢牢地封锁了起来,沢田纲吉倒是没生一星半点的气,反而对这件事显得更加兴致盎然,只不过他的左臂右膀再次被这种行为气得跳脚。   等到云雀恭弥拿掉氧气罩睁开眼已经是事发的一周后了,毅力惊人的他显然就连苏醒的时候就比别人快得多。对于流血如注、内脏破裂这种事情他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明明麻药的药效早已过去,照理来说刀口的疼痛常人无法忍受,可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是平静地望着病房惨白的天花板。   如同当年被六道骸打败一样,这一次也败的彻彻底底。尽管云雀恭弥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他无论从身体还是尊严,都受到了比多年前更大的摧残。但对他来说,这并不是结束,只是游戏的开始。   脑海中闪过四王天菖蒲那张淌着血的脸,云雀恭弥的手动了动,握紧又松开。他的嘴角扯了扯竟然弯了起来。并非喜悦,而是掺杂着怒意的兴奋,看起来傲气不已。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用了全力,却并未成功,尽管对方的样子看起来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靠着那绝不低头的信念,他就那样一步一步离开了事发现场,直到意识慢慢模糊、不省人事。他的脏器无法承受那条怪异的尾巴剧烈的挤压感,就像是浆糊一样被绞碎融合在了一起。那确实是他从未经历过的疼痛感,如同浸满毒液的藤条一下一下抽在他的脸上。   是轻敌,也是巨大的耻辱。   “哲。”   “恭先生。”病房的门外立刻便响起了恭敬的声音。   “那个女人。”   站在门外的草壁哲矢当即反应了过来,他的面色一下子为难了起来,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发声。   “很抱歉,恭先生。我们……并没有查到有关那位小姐的信息。”他踌躇了一下,立刻又开始组织起了语句,“最早的目击者是那里的酒馆老板娘玛莎……玛莎说当时那位小姐遍体鳞伤躺在暗巷,不知是被谁所伤,就一时心软就把她带了回去。原以为救不活了谁知道过了几天竟然自我恢复,她说……现在想起来觉得那种恢复力不可思议。”   草壁的语气显然有些诧异,但他又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继续汇报道,“根据玛莎之子柯尔特所说,那位小姐脾气很古怪,而且雷姆那一行人也是她动的手。之后她便被家族追杀,逃至暗巷才……”说到这里,他立刻住了口。显然按上司的脾气,他不会想听到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们查不到再之前的信息了,身世、来历、背景都……”   病房里的人一直沉默着,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但云守部门的情报一向最为快速精准,如果哲带来的情报无果,那么就是毫无头绪。   草壁哲矢显然感觉到病房四周的气压越来越低,他干脆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尽管这个结果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但确实是这样。若非是有人刻意抹消四王天菖蒲的身世背景和行踪,那么只能说明,她曾经“不存在”。   然而酒馆的人把她描述地像个怪物,甚至于说,就是怪物。   云雀恭弥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怎么回事,他见识过四王天菖蒲眼睛里莫名的银光,也知道她那双利爪比任何刀刃都要锋利,也见识过那不可思议的恢复力。如果用普通的武器去触碰她的双手,反倒是武器本身受损。而在战斗过程中,他也见到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是晴属性的火焰,也不是其他火焰在驱使,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火焰的波动。   也就是说,这是来自身体的原动力。   怪物。   这是最适合的称呼。   就连她自己都不可置否,她说自己叫食人魔——   这种族群他自然略有耳闻,那些有关于神怪的书籍上就记载着这种不可思议的存在,而不少文学着作和影视作品中也出现这种生物的声影。但在传统观念里,食人魔是丑陋而邪恶的生物,他们暴虐狡诈,充满力量。   就算书上这么记载的,但记载归记载,实际上没有人认为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图典里会有的怪物。就像是没人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但这种形象却依然年复一年乐此不疲地出现在各式各样的地方。   而那个叫四王天菖蒲的女人不一样。她作为这一族真实存在着。然而这样的人,却一直掩埋在情报网之下。如果是刻意抹消,尚能摸到一点蛛丝马迹,所有的小动作都在彭格列的势力下无所遁形——   但是没有。   这样可怕的实力被称为人形兵器丝毫不为过。   然而强者总是彼此惺惺相惜,只一眼云雀恭弥就能凭直觉判断,四王天菖蒲不受任何家族所控制。有这样的实力,何须为蝼蚁卖命。   这样只剩下一种情况——她不曾存在,却凭空出现。最大的凭证便是她超出人类理解范围的物种特性。过去从未有人知晓,现在也无人透露。   “找到她。”   “……?”草壁哲矢愣了愣,立刻又鞠了一躬,“是。”   云雀恭弥从床上坐起身来,新伤旧伤牵扯到皮肉对他来说似乎毫无关系。他揉了揉手腕,望向病房外雾蒙蒙的天空。   *   四王天菖蒲并不知道自己正逐渐被阴影笼罩。   她倒是突然有点明白得意忘形的后果了。那个人类的实力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而且他走了,竟然还是自己放走的。这意味着她有可能会被检举,然后继续送进那群老头子的手术刀之下。   而且青年手中的火焰让她感到更加烦躁。这代表从今往后她必须以“人类”的身份去生活,这和之前的意义并不一样。四王天菖蒲意见意识到那个神秘男人手中的火焰不可小觑,但她并不确定这个世界是否人人如此,这种杀伤力让她无所遁形。   食人魔这一族群对她来说有着最优越的生存力,但对人类而言,是陌生、稀有——好奇心强盛且拥有火焰的人类现在却成为了她最大的威胁。在曾经的世界,科学家们依然拥有好奇心,但却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这里不同。   但最重要的是,她开始对那种味道念念不忘。   此刻她正坐在一家咖啡馆中,望着来来往往的街景。这里的世界太过喧闹,人类的吵闹声嚷得她头疼,咖啡馆就显得静谧不少。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腹,轻轻按下去还会传来令人震颤的痛感。她的指尖一抖,立刻缩了回来。无人知晓这个看似巧笑嫣然的东方女子,那掩盖在黑色连衣裙下的是密密实实的绷带。   这些本该极速痊愈的伤口到现在还没有愈合的趋势。那种奇怪的火焰抑制了她的自我修复能力,让她着实感受了一次人类的病痛痊愈过程。   这并不是件好事,在这里,本该没有弱点的自己却出现了被压迫的趋势。如果无法自我修复,那么她除了高于人类的战斗能力还剩下什么呢?若是多出现几次这种碰撞,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残局——物种法则永远处在平衡状态。   但她想了想,觉得那个人类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无法快速修复的人类,兴许现在已经死了呢?而她,早就已经没有了想要去保护的东西。已经经历过死亡还会再去害怕什么……或者说还会去在意什么呢。   生死无非是巨大的轮回,而如此幸存总归要付出代价。   没什么好怕的。   思绪停到这里,四王天菖蒲竟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她捏着搅拌勺,轻轻转动着杯中的咖啡。但从思虑中回转过来的她,很快便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   方才进来的客人虽说表情无恙,但他们的身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硝烟味。这种味道让她感觉很不好,本来无人能够识辨的气息在她看来却是有如放在台面一样赤\裸裸。尽管外衣上大多都熏着清爽的香,但那隐隐约约的战争味道还是无法逃过那敏锐的嗅觉。   指尖的动作顿了顿,她把杯子拿了起来将咖啡喝了下去,被杯身遮掩住的双眼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这几位不速之客。正如她心中所想,这几位客人迅速挑了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坐了下来,在交谈了什么时候便开始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而他们的视线却一直牢牢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四王天菖蒲立刻意识到自己被盯梢了。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而后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佯作无视地放下了杯子。接着她拾起了身边的书,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那些人的眼里没有恶意,身上也没有散发着什么杀意,这她感觉得出来,却同时也感到疑惑。他们得存在似乎仅仅就是在留意她去向何处,某时某刻在做些什么。   而后四王天菖蒲马上就醒悟了过来。那些人身上的味道像极了那个“恭先生”。   她用书本掩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好看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随后那嫣红的唇在书页之下咧开了顽劣的弧度。   这说明那个人没有死,并且还下令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还真是个顽强的人,有趣极了——   与其受制于人担惊受怕,不如主动出击。   四王天菖蒲低低地笑了两声,接着便放下了书本。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裙摆,径自往那桌方向走了过去。   对方的眼中明显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却又不露神色地低下头去,看着手里的报纸。   四王天菖蒲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也不管这凝固在空气中的微妙氛围,那双凉薄的眸子闪过一丝捉弄,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缓缓吐出的话语带着异样的诱惑。   “我说,带我去找你们的恭先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表示主动出击╮(╯▽╰)╭   ☆、[08]曼陀罗   侦察情报,最首要的就是不被人发现。   然而这些来自云守部门的情报人员却几乎是被押着回到了彭格列总部。   逃脱?眼前这个容貌艳丽的女人看似亲切温柔,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墨黑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锋芒,比起他们的上司,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裁?这位小姐的出手可谓是雷霆万钧,什么危险玩意儿统统上通在她手里把玩,那双笑着的眼睛里偶然透出的杀意可是比什么都可怕。   逃生不能,求死不得。   而总部的方向也有一尊大神在等待着他们,任务失败意味着谁都懂,但此刻谁也不想懂。上司的脾气喜怒无常,这一秒还是波澜不惊,下一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温柔”的眼神盯得他们后背发凉,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带着她前进,就连放出情报的小动作都无所遁形。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彭格列?”   四王天菖蒲站在这古堡前,打量着这金碧辉煌的建筑群。被隐藏在茂密森林之中的古老城堡,爬山虎爬满背阳处的墙壁,高耸入云的钟塔传来阵阵钟声,偶有白鸽飞过,看起来全然不像是传说中的黑手党集结地。如果不是那肃穆庄严到充满压迫感的气息,她甚至以为这是时月悠久的教堂。   而她这样漫不经心的语气显然引起了那些情报人员的不满。但这样的情绪腾起来没多久,便被四王天菖蒲的一个眼神瞬间浇灭。她甩了甩双手和肩上挎着的小包,将枪支扔了一地表示归还,然后潇洒地挥了挥手往古堡的正门迈去。   戒备森严的彭格列又怎么会让外来人员如此轻易的进入,四王天菖蒲还没走到正门,门口的戒备人员便以一种审视的态度盯着她,同时在轻声汇报着什么。她微微低头,将柔顺的黑发撩至耳后,作出了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并未停下脚下的步伐。   很快从城堡门口出现了一名银发的青年。他似乎一副不耐的样子,不断地看着手中的表,接着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眸子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如果四王天菖蒲没感受错的话,这名青年应该是瞪了她一眼。   狱寺隼人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身后看起来颤颤巍巍的人是来自云守部门的情报人员,他们正在地上捡着散乱着的枪支,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她“活捉”了这些人,这是目前狱寺隼人从视野中得到的信息。   想到这里,那对好看的眉毛便悄然皱了起来,就连翡翠色的眼睛都染上了几分防备。这个女人浑身散发着一股讨厌的气息,明明是在笑着,却看不出任何能偶捕捉到的情绪。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尽管如此,他还是礼貌性地开了口。   “请问这位小姐是有什么要事吗?”   “这位先生你好,请问恭先生在吗?”四王天菖蒲伸出了手像是要问好,但狱寺隼人却并没有半分想要相握的样子,那纤细的手臂在半空中停了半晌又收了回去。   笑容并未透露出半分尴尬。   “啧。”狱寺隼人眼睛闪了闪,显然对这样的试探结果感到困扰。介于眼前的是位女性,他嘴上并没有多抱怨什么,但语气也不客气了起来“你找他做什么?”   看起来他们认识。   四王天菖蒲也不多绕弯子,那双灵气的眼睛直直对上了狱寺隼人。   “他死了吗?”   直截了当的提问配上无害的笑容差点让狱寺隼人呛住,他的神色古怪了起来。他开始仔细观察起了眼前这位看似柔弱无骨的女人,那双不耐的眼睛此刻也微微眯起。   云雀恭弥受伤昏迷的消息可是半天都没有泄露出去,所有的情报都以彭格列为原点牢牢封锁——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   狱寺隼人心中闪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犹如惊雷响在耳边。他下意识往古堡高楼望去,也许他的首领正在悄悄观望着这一切,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便证实了刚才首领的说法。   “很抱歉,小姐你说的事情恕我无法理解。那位一直好好的。”他将情绪和疑问全部褪下,只是平静地望着四王天菖蒲,认为她的提问只是无稽之谈。   “是吗?这可真是奇怪……”语气中带着几分茫然。   狱寺隼人感到那道探询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最后又垂了下来。   “那么先生,你能带我去见他吗?”四王天菖蒲又往前站了一步,明明是请求的语句,却又像是不容反驳的命令。   狱寺隼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先是轻轻笑了一声,后又将笑意一点点收敛,眼睛里闪过威严,“这位小姐,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恕我直言,有些地方并非想闯就闯,而有些人,也并非想见就见。”   语气十分强硬,明显是回绝了她的要求,且毫无回旋的余地。   四王天菖蒲也不恼。   她有很多时间去等待,毕竟对她来说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眼前的人恰巧就像是有急事要完成,而这样的人最容易说动。   狱寺隼人又望了她一眼。   那双闪着笑意的黑色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深不可测,却又带着几分凉意。所有强硬的话语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毫无出力之地。   瘦弱的身形,随时都可折断的手腕,不盈一握的腰肢,和那踩在高跟鞋上纤细的脚踝。如果不是首领所说,他根本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有可能就是重伤了云雀恭弥的罪魁祸首。只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尽管他不想承认,但那可是被称作最强的云雀恭弥啊。   如果不是因为云雀恭弥脾性如此,狱寺隼人几乎快要以为这是他哪里惹来的桃花债了。   那些情报人员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从他们那里传回来的情报,也只不过云雀恭弥下了命令找到这个叫做四王天菖蒲的女人,其他一无所知。   ……而如今她却自己上了门来。   “很抱歉……”   狱寺隼人刚想再次拒绝,那支塞在耳中的通讯器又兹兹地响起了什么。他眼中滑过诧异,随后微微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让开了脚步。   “四王天小姐,请进吧。”   那看起来若无其事的美艳脸庞露出了更加晃眼的笑容,她绕过狱寺隼人,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迅速将红唇凑到他耳边。   “先生,你看起来味道也不错。”说罢那娇软的舌头便舔过了嘴唇,猫一样的眼睛闪着饥饿的光芒。   也确实,这个看起来像是亚欧混血的青年在出现的那一瞬间便让四王天菖蒲燃起了兴趣。尽管那烟草味让她觉得不快,但她打量了许久,觉得这副身体的肉质应该不输给那个叫“恭先生”的东方男人。   在下了判断的瞬间,四王天菖蒲立刻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别人以彭格列为惧,惧怕的是它百年绵延的黑色势力,而四王天菖蒲却像是掉进了米缸的鼠,不亦乐乎。   狱寺隼人身形一晃,顿时涨红了脸,眼中迅速染上几分嫌恶。他想要甩开对方的身体,却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四王天菖蒲已经走远。唯一感受到的却是背后自然反应的森然凉意。那不是普通的夸赞,而是某种意义上的狩猎,以生死为名。   他开始相信首领的猜测。   *   这座古堡的内部确实让人惊叹,就连四王天菖蒲也都不禁露出几分讶异。说实话,这鎏金闪耀的装饰也太过奢华,是她穷极一生也未曾看到过的光景。这个时候她倒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了。但显然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是她所感兴趣的地方。   尽管这里被称作西西里最卧虎藏龙的地方,但这里的气氛却意外的宁静。印象中本该穷凶极恶的场景一概没有见到,而那些路过的家族人员也都给予了她最标准的笑容。越是平静的地方,越暗藏杀机。深藏不露、有条不紊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四王天菖蒲立刻反应了过来,开始好奇起掌管这一切的掌权者究竟是何等模样。   她被人引导着,穿过古堡的透明长廊,走过了人事繁忙的办公地,千转百转来到了一处奇特的地方。这里与恢弘的欧式建筑格格不入,却是一处静谧的庭院。这个地方种着丛丛常青竹,惊鹿盛着水往下引流,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水潭清净如镜,偶有鸟鸣也显得十分心静。日式的装饰倒是让习惯居住在东京的四王天菖蒲产生了一丝亲近。   这不禁让她想起松阪花音的家。   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孩也曾居住在这样古老传统的大家之中,她熟悉那里的一切,甚至闭上眼就能找到花音的房间在哪。拉开门,那里总会有人带着浅笑欢迎她的到来。   “菖蒲,欢迎回来。”   “最喜欢菖蒲了——”   四王天菖蒲闭上了眼,卷翘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   “骗子!”   “你这个怪物!”   咔哒。   惊鹿着水的声音带起一片水珠叮咚。   原本带着亲和的眼睛倏然间睁开,那片墨黑已经幽深的像是一潭死水,任何伪装的情绪都在那个瞬间被抹平。   笑不出来。   她看到庭院之中有人站在那里。   墨黑色的浴衣,墨黑色的碎发,墨黑色的眼睛。   还有遮掩不去的绷带层层缠绕在手腕与脖颈。   那如同枭鹰的眼神直勾勾刺进了她的眼眸,嘴边平平的弧度显得孤傲而又清冷。即便身负重伤,面色微微苍白,但四王天菖蒲在一瞬间却觉得,这个人是天生的强者,理应受人臣服,哪怕她并不输给他一分一毫。   他叫她的名字。   却充满令人震颤的寒意。   “不请自来,就别再想踏出这里一步。”   四王天菖蒲又笑了起来,刚才那副万念俱灰的模样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想开一篇家教中学时代的文,为了致敬我最喜欢的少女漫画《ORANGE》——16岁的我,收到了来自十年后的信。 但是看了看发现首页已经有同好写这样的题材了……所以它也许会变成一个超短篇。 说到这里,想安利全世界《ORANGE》这部漫画!虽然作者现在更新龟速结局遥遥无期,但依然不妨碍我喜欢它^^。 PS掉收藏了┭┮﹏┭┮心好痛 好肉痛哇啊啊啊   ☆、[09]牵牛   四王天菖蒲毫不客气地留了下来,尽管云雀恭弥的意思只不过是“洗干净脖子等着被宰”,而她却强行理解成了人家留她作客,完全把对方的威胁抛在了脑后。近水楼台先得月,保不准哪天这条命就被别人抢走了,她的食物还是自己看着比较好。   想归这么想,可四王天菖蒲还是按捺着没有出手。毕竟在对方负伤的时候趁虚而入是件胜之不武的事情,也是在抹杀自己的尊严,更何况她也还没到用餐的时候。关键是,她知道云雀恭弥并没有把她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仅仅在这点上,她觉得这个人类暂时可靠。   然而对方也像是默许了她这种强盗般的做法,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在打着什么算盘。   四王天菖蒲再没见过那个奇怪的人,也许是养伤去了。她只知道他叫云雀恭弥,是这个黑手党家族的云之守护者。守护者,顾名思义是这个家族里的重要存在。   她经常会碰见那个被称作“哲”的青年,对方看到她却是露出一副复杂的情绪。也许是因为她重伤了自己的上司,而他现在还生命垂危。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自己的上司还在养伤,而这个明明当时看起来也狼狈不已的女人却已经气定神闲的站在这里。   “四王天小姐,已经到用餐的时间了。”   宅邸里的佣人敲了敲门框,房内却无人答应。   “四王天小姐……?”   他迟疑了一下,又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佣人的脸上浮现出了好奇的表情,他悄悄地拉开了门缝,通过朦朦胧胧的缝隙却发现房内早就空无一人。   “真是奇怪呢,这位小姐又不在……”   他叹了口气,默默从榻上站了起来离开。   此时的四王天菖蒲却是坐在屋顶静静躺着。食人魔不需要食用人类的食物,如果想吃的话也是可以吸收营养的。只不过食人魔的味觉和人类不太一样,人类的美味在他们的眼中却是奇奇怪怪难以忍受。   一向自恃其高的四王天菖蒲并不想妥协去吃下那些难以下咽的糟粕,所以到了饭点的时候她都会悄悄离开房间,出去逛逛或是找个没人发现的地方呆着。比如房顶就是个不错的地方,阳光温煦,正适合一个人缓缓发酵。   她住在这里,却又不住在这里。   这里的生活太静了,比之前更加索然无味。宅邸的佣人很少,除了负责生活起居和打理庭院的几名佣人之外,再无其他人。一切都静悄悄的,大多数时候只能听见风声穿过青竹,鸟鸣行于林间。   傍晚的阳光柔和温煦,就着这样舒适的氛围,四王天菖蒲竟然觉得有些困。也许是接连不断的受伤让她觉得疲惫,而那种火焰所带来的杀伤力也让她一时无法承受。经历大生大死也不过只有一个月,她却还没有从过去发生的事情中解脱。   但这些挣扎是不能被任何人看见的。骄傲如她曾经不可能,现在也不会让别人去触碰过去的伤痕。更何况在这里,都只是些下等的人类。   四王天菖蒲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境很混乱。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常常梦见花音哭泣的模样,那种无助转眼又会变成厌恶的神情将她牢牢包围。寺岛彰模样成为了她的噩梦,而她永远忘不了对方掠走松阪花音时的情景。日复一日,几乎要变成抹不去的心理阴影。   四王天菖蒲入眠的神色不太好,与平日里常常挂着笑容的模样大相径庭。她也不是一直都那么风轻云淡地笑着,只是强食弱肉的生活太过可怕,她不能让任何人看穿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丝毫都不能——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让其他人看出自己的弱点是个人类。   那比世界上任何麻烦事都要来得糟糕。   其实她睡得一直都不很安稳,在很多年之前,在她的族群还没有那么稀少的时候,每日每夜都有可能遭到生命危险,提心吊胆的浅眠也会惧怕战争、或者是疯魔的同类自相残杀,更让她头痛的是,科学家们对奇特物种的地毯式搜索。   所以四王天菖蒲一直过得草木皆兵,更谈不上被谁保护。直到近几年,这种暗潮涌动的不平定才慢慢消减下来。但她宁愿一直都那么兵荒马乱,至少之前的自己从没放弃过那份警惕。   在松阪花音面前,她极少露出疲惫或是痛苦,因为她不想让对方担心自己,也不想让对方察觉分毫的蛛丝马迹。她的玫瑰只要盛开着就够了,她只要陪着她笑着就够了。   是的,她只要微笑就足够了。   任何事物都打不倒她。   然而这一切实在太累了。   而如今她想要恢复那种随心所欲的状态,却已经回不去了。   不被任何人轻易看穿,是一层趋于本能的保护色,就像是动物拟态那样——笑着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保护自己的习惯,深藏不露足够强大。在经历过大悲之后,再也没什么能够动摇她的心了。   “花音……”   她看到梦境里的花音对着自己笑着,挥了挥手。接着转过身离她越来越远,就连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人在注视着她。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睁开了眼,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她立刻从屋顶上爬起,警惕地将身体弓了起来。巡视四周之后,她看到房檐下站着一个人,那种眼神令她不寒而栗,就像是选定狩猎目标的猎人一样。   “这么久没有见,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她兀然松了口气,托着腮笑起来。接着她上上下下打量起了这个穿着浴衣的男人——身上已经拆掉了绷带,身体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说实话,以一个普通人类的角度来看,这样的恢复力已经是神迹。尽管如此,她的语气还是很不客气。   “哼。你在说什么梦话。”对方冷哼了一声,眼里的怒意却是噌地一下上来了。   那种虚伪的笑脸无论看多少遍还是很讨厌。   “别瞪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在晚霞的浸染下变得闪闪发亮,像是宝石。   “看起来你很有自觉。”说到这里,云雀恭弥的嘴角也翘起了恣肆的弧度。他似乎等了很久,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那眼里连绵燃烧的不甘和自负确实像是隐忍了很久,想必在病床上疼痛难安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想着分出高下了。   四王天菖蒲拍了拍裙摆从房檐上跳了下来,稳当当地站在云雀恭弥的眼前。没等她反应过来,闪着寒光的浮萍拐便毫不退让地迎了上来。她浅浅地望了一眼透过浴衣露出的前胸,肌肤完好无损,如同新生——已经完全痊愈了。   惊叹归惊叹,她自然不知道是晴之炎高速修复了云雀恭弥的五脏六腑。   “你为什么……”四王天菖蒲望着对方暗沉的眼色,将身体往后躲闪了半分,将后半截问题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是想问,为什么能如此执着于战斗。   但她看到了他眼睛的锋芒。   对云雀恭弥而言,强大、尊严、战斗、绝不退让……没有一个需要理由。他的辞典里只有强与弱的释义。   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紧绷的情绪忽然放松了下来。   对于习惯大自然法则的自己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性格更加适合自己了。她看到云雀恭弥只是定定望着自己,攻击的速度一次比一次迅猛。梦境里讨厌的情绪一下子被甩得很远,大脑只剩下接收战斗的信息,再也不能去想别的事情。   她明白这个人并非等闲之辈,但却意外有种轻松感。这样的人反而更加纯粹,只需要用武力就能解决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有些事却更加错综复杂,是她穷极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的。   比如松阪花音。   争斗的结局并不令人意外,四王天菖蒲再次站在了云雀恭弥的面前。他喘息着,捂住不住流血的臂膀,然后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身上的伤痕一点点止住,一点点缩小。美艳的脸上表情风轻云淡,似乎这些血痕与她无关。   “不管是多少次,结果还是一样的。”她笑着伸出手抹了抹手臂上的血迹,似乎这些伤痕只是家常便饭,“我在人类的尸体中长大,非生即死。”   但是四王天菖蒲承认,云雀恭弥比之上次更加强大了。这种成长力快得惊人,简直不像是人类。即便如此她也早有防备,已经犯过两次的错误如果再犯,就辜负了自己长久以前占据人类天敌的地位。   云雀恭弥意外的没有生气,兴许是好奇多过愠怒,他的眼睛暗沉的可怕,像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真是奇特的种族。”   对四王天菖蒲来说,面对这个人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隐瞒的,她只是轻轻笑了笑,“你们人类应该很早就明白这件事了。”   “对了,有一件事我得感谢你。”四王天菖蒲想了想,喉咙里忽然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感谢你没把我送给那些科学家老头子。”   “哦?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云雀恭弥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出乎意料地充满耐心。   四王天菖蒲眼里划过一丝惊讶,似乎对他这样的回答感到意外,但她立刻又恢复了妩媚的神情,眼睛里闪着感慨,“是吗。大多数人都选择举报我们,然后获得很多的赏金。因为食人魔稀有的像是保护动物,而且只要少一只食人魔,人类自己就会少一分威胁。”   “只有弱小的草食动物才会这样做。”云雀恭弥接过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似乎对自己身上的伤痛并不在意,他看起来反倒是对那些弱者感到唾弃,“‘们’的意思是,你还有族人。”   他看起来对这种强大的种族兴致勃勃。   “是啊。”四王天菖蒲拢了拢耳后落下的碎发,神色坦然,“不只我们,还有其他很多的人形种族。”   云雀恭弥眼神动了动,随后淡淡地开了口,“我从未听说过。”   这次轮到四王天菖蒲愣住了,她眨了眨眼,下意识开了口,“没有听说过?这种新闻虽然少,但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而且每一次都会轰动……”   她的话被打断了,云雀恭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声音很是清冷,“这个世界和你的世界不同,我想这里只剩下你一只食人魔了。”   云雀恭弥很明白平行世界意味着什么,每个世界的变数各不相同。而眼前的怪物女,显然误入了这个世界,成为了唯一一只异类。因为在彭格列强大的情报网之下,她所说的事情都是天方夜谭。   这件事实在太过奇特。   这几年来他接触过不少行为怪异、体征可怖的人形兵器,但前提也是以人为基础所改造的。在见识过各种殊形诡状的情景,就连杀人也变得麻木的时候,却有人坦然告诉他,自己并非人类。   这是从物种上就直接分离的不同。   他们打自一出生就是天敌关系。   而从她所言所行来看,他恰好成为了这种物种的狩猎目标。   这让能动手绝不废话的云雀恭弥有了一丝微妙的体验。他并不意外,也不感到可怕,似乎对方的话只是日常谈话一样的普通。他迅速地消化了这些信息,然后心中升起了一种更加剧烈的征服欲。   物竞天择?   最后的赢家只会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前期妹子开挂请同志们放心她迟早被自己男票吊打(喂你 每天都在掉收藏心好累……【抹泪   ☆、[10]常春藤   云雀恭弥再度光荣挂彩,不过这次的伤势显然要轻得多,还没到需要休克急救的地步。四王天菖蒲也是,不过显然她的恢复速度要快得多,哼哼唧唧了一两天就已经能够活蹦乱跳了。   她很快消化了云雀恭弥告诉她的事实。   世界仅有的食人魔。为此她深信不疑,尽管自己不相信人类,但她却相信云雀恭弥的势力所带来的情报。而且在这里数日,她也慢慢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波澜不惊。   这里只有人类——   但这没关系,她现在的兴趣仅仅在于狩猎云雀恭弥。   除此之外其他不作考虑。   比起在床上受人伺候,她倒是更喜欢爬到屋顶看着云雀恭弥那间屋子里下属手忙脚乱的样子。不过那个人似乎并不喜欢人多手杂的环境,那些下属也是非常清楚一点,房间的人数从不超过三位,包括他自己在内。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续两次战况不济,云雀恭弥的脾气显得异常难以捉摸,下属被揍出房门落荒而逃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经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加上四处打听以后发现,不管是不是这件事导致,云雀恭弥都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家伙。   房门总是牢牢紧闭着,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四王天菖蒲最常见到的人就是草壁哲矢,比起那个古怪的家伙,草壁先生的脾性显然要好得多。他耐心并且处事亲和,并且跟随了云雀恭弥已经十年之久,显然是对方身边最亲近的人。   在她坐在屋顶进行“云雀恭弥观察日记”的第三天的时候,意外的客人到来了。   她听到有人在屋宅的门口敲了敲,然后便走了进来,脚步声轻缓而又踏实。她下意识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往屋顶上挪了挪,望着门口而来逐渐清晰的人影。   “首领,再过三十分钟和伊格家族的会议就要开始了……”   “狱寺,你明白的,我只是有些担心云雀前辈……”   细碎的对话声统统传到了四王天菖蒲的耳朵里,她坐在屋顶,看到一个暖褐色短发的青年从远处走开,身后跟着上次在彭格列大门碰见的银发青年。银发的家伙依旧一副不善的样子,但望向身前的人的时候,却是毫无理由的尊敬与臣服。   她一下子便明白了掌控这个庞大家族的首领是谁。   但却有点不敢相信。   在四王天菖蒲的印象中一族之首应该是个胡子拉碴面目威严的中年人……或者是个老奸巨猾威风不减当年的老爷子。结果令她大跌眼镜的是,眼前的人看起来只是个春风拂面的青年,他脸上端着温柔的神情,瘦弱纤细的身体似乎一把就能被捏碎。   就只是这样?   所以那个奇奇怪怪的家伙就是臣服在这个青年的手下?   她一瞬间显得有些失望。   “可是首领……”   “狱寺,不用担心。会议时间我会控制好的。”那双柔软的眼睛眨了眨,顿时生出了几分威严。刚说完没多久,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棕色的眉头就细细蹩了起来。接着那好看的眼睛立刻便往房顶看了过来,澄澈的眼睛里还夹杂着几分凌厉。   “!”   四王天菖蒲心里没由来得一凉,她立刻弓起了身子,对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进行了防备。她意识到自己是小看了这个看起来柔弱的青年。自己已经按往常一样掩饰去了所有的气息,应该不可能被人类所察觉。然而当银发青年还显得很毛毛躁躁的时候,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首领却早就感觉了这陌生气息的方位。   那双茶色的眼睛太过可怕……明明清澈的像是天空一般,却恰好也像是天空一样将所有秘密一览无余。   四王天菖蒲心里一虚,立刻往房顶另一端翻了下去。   “首领……?”狱寺隼人迟疑了一下,看向了正望着莫名位置的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笑了笑,摇了摇头,“云雀前辈这里有一位特殊的客人呢。”   “客人?”狱寺隼人愣了愣,眉毛顿时拧在了一起,“是那位……?”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狱寺。”沢田纲吉柔软的眼睛里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强硬,“于公,我不能让家族的运作因为任何人出现可能会出现的纰漏……于私,我不希望云雀前辈三番五次的受伤,我很担心。哪怕说我是多事也好,我都要去申明这一点,只有这个无法退让。”   狱寺隼人动了动嘴唇,没再反驳。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家族的运作并没有因为云雀恭弥的倒下而受到任何的影响,他昏迷不过几天,草壁一个人能将一切事物都打理的很好,这也足够说明云守部门平时里的布置缜密到令人恐惧。而等云雀恭弥醒来之后,他立刻全权接管了部门事物,像是从未出现过什么断片一样的娴熟。   然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是沢田纲吉所在乎的,因为他现在是彭格列的首领。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就这样逃走了,而她现在站在庭院的另一边显得有些茫然。   她定了定心神,背后的冷汗渗了出来。   那位首领的眼睛看起来非常安定,却在一瞬间撕破了她所有的防备。他仿佛能看到人心里——能察觉一切的不安,这足以让她感到恐慌。   四王天菖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那双凤眼闪过复杂的情绪,最后又沉淀了下来。   ——没什么好怕的。   顿了顿,她又立刻跃上了屋顶,往云雀恭弥的房间走去——她想知道这位不请自来的首领究竟想说些什么。云雀恭弥很强,这她非常明白。但她现在却意识到,年轻的首领比云雀恭弥更加可怕——她想知道此刻云雀恭弥的神情是怎样的。   狱寺隼人站在房间门口,他掏出了烟盒,愣了愣又塞了回去。   如果云雀那家伙嗅到了什么奇怪的烟味,大概就算是半身不遂也会冲出来杀了他吧——狱寺隼人不烦躁地跺了跺脚,狠狠往那道房门瞪了一记——这么多年的相处,这点的包容他还是能够做到的,尽管还是不爽。   门的那一端传来细细碎碎的谈话声,四王天菖蒲躺在了屋顶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云雀前辈……”   “滚出去。”   这是什么奇怪的对话?   原来这家伙就算面对首领也是这种毫不客气的样子吗?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只是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来看望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沢田纲吉,收起你那讨厌的表情。”   云雀恭弥的脸色此刻显得不太好,黑的像是锅底。   沢田纲吉看起来却是不慌不忙的样子,想必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他日益增长的实力终于超过了眼前这位前辈,见识过了血雨腥风与枪林弹雨,他也不再是那个见到云雀恭弥就溜之大吉的沢田纲吉了。   “既然这样,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沢田纲吉坐在座位上交叠着双腿,眼睛里闪着威严,“云雀前辈,你的伤是那位四王天小姐造成的吧。”   云雀恭弥的眼睛一片死水,他似乎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只是淡淡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又合上了眼睛。   能够将云雀打成这副模样的人……沢田纲吉若有所思的往房间周围扫视了一圈,又垂下了眼睑。   那位小姐在偷听。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四王天菖蒲的时候,对方脸上挂着的笑容无懈可击。   这让他记起自己的另外一位守护者——六道骸。   永远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那双眼睛里闪着的光芒却让人看不到底,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同时也承载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或是恐怖、或是……悲伤。   她看起来并不惧怕彭格列,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她并不知道彭格列是什么。但即便知道了,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害怕的神情。沢田纲吉第一眼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掩饰,和六道骸一样,用深深浅浅的笑容遮掩自己所有的情绪。   “四王天小姐……是个没有来历的人。”沢田纲吉抬头看了一眼云雀恭弥,对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这也在沢田纲吉的意料之中,这些事不用他说对方也应该已经查的一清二楚……甚至比他更清楚,“但即使这样,让她待在这里依然是件不妥当的事情。”   彭格列并不是容不下人,但是像她这样既不需要保护,也不需要救济的存在,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更何况他查询不到任何来历,更谈不上能够把握在手的行踪。换作是以前的沢田纲吉,也许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心怀怜悯地就这样挥挥手过去了,但他现在要为整个家族负责,不得不谨慎。   “哼。沢田纲吉,你什么时候学会威胁人了?”合着的眼睛骤然间睁开,里面承载着即将席卷而来的狂风暴雨。房间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来,令人喘不过气。   “云雀前辈,你应该很清楚这并不是威胁……这只是最妥善的做法。”沢田纲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笑了起来,稳稳地迎上了云雀恭弥的眼神,“最重要的是,三番五次的受伤让大家都很担心。”   他的言下之意不过是让对方对这件事有所保证,不再频繁受伤。   沢田纲吉其实很放心云雀,同时也明白云雀的性格,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也许不会再遇上第二个,而如今被打败的现状让他高高在上的尊严被打压到了极点。因此他绝对不会放走这样一个针锋相对的存在。   但为此也需要付出代价。   他到底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同伴旧伤复新伤。   待在房顶上的四王天菖蒲身形一瞬间有了停滞,接着她又望着暮色西沉的天空淡淡地笑了起来,像往常一样的风轻云淡。   这里容不下她。   那位叫做“沢田纲吉”的首领应该明白她正在偷听这一切。她也应了他所期望的顺利理解了话中话。看来这些传说中的黑手党家族确实防备严密,不容许任何不确定的存在——那对他们来说也许就是致命的。   四王天菖蒲从屋顶上支起了身子,托着腮望着夕阳。   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身在何处,因为她现在就像是一叶扁舟,水流往哪里她就漂向哪里——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也没什么需要达到的目的。仅仅作为高等物种活着,兴许连普通人类都不如。人类一向为自己制定计划,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清清楚楚。而她现在却是毫无目的,是被过去放逐的流浪者。   如果硬要说的话,她只有一个勉勉强强要达到以后可能会因为对方实力增强而达不到的目标。   就是吃了云雀恭弥。   如果那位待在屋子里的首领知道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要把她赶出去的吧。毕竟人类总是是对未知的事物充满恐惧,尤其是她威胁到了这个家族的利益。   只要云雀恭弥把所知的情报汇报给首领,那么她就只有被驱逐的份。   “沢田纲吉。”   “?”   “出去。”   “……”   ……不说吗?   四王天菖蒲好看的眼睛闪了闪,垂下了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太奇怪了。   室内良久没有人说话,接着四王天菖蒲听到了有人起身的声音。   “我明白了。云雀前辈,请好好养身体。”沢田纲吉声音一如既往的镇定,在叮嘱身体状况的时候还夹杂着几分温柔。显然云雀恭弥的冷硬态度他早就习惯,而对方既然下了逐客令,那么也等同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那么,告辞。”   沢田纲吉再清楚不过云雀前辈,他的事情一向都不需要人操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状况,也能完美的处理好任何突发情况。只是自己过于担心每个人,唯恐出了差错,同时也担心家族的状况,而这时候就不得不拿出作为首领的威严。   这大概就是Reborn口中的瞎操心。   房间的移门被拉开,沢田纲吉在走出来之后,便直直地往房顶望了过去。   他笑着,四王天菖蒲也笑着。   相视一笑却是截然不同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二雀并不是不说╮(╯▽╰)╭他只是单纯不爱嚼舌根啊! 然而这对妹子来说就很微妙呢(矮油~   ☆、[11]紫丁香   云雀恭弥一向是最识大局的那一个,他虽然对着沢田纲吉冷言冷语,却也不再想方设法去找四王天菖蒲硬碰硬。   偌大的庭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四王天菖蒲也曾犹豫了很久,她敲开房门去询问云雀恭弥为什么不将自己的事情一一告知首领,得到的却是冷淡的一瞥。   “我可没兴趣将这些事情去昭告天下。”   他这么说。   四王天菖蒲一直觉得他是个很奇怪的人,但在这一点上却很让人放心。她不相信人类,却意外的对云雀恭弥的存在感到惺惺相惜。如果一定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她感觉到对方身上的若即若离。   既存在着,却又不存在。   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值得他去害怕的,当然也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去在乎的。   这种互不惊扰的相处让她感觉很舒服,准确的说,对方对她的身份知根知底,却从未惊讶,也不抵触。甚至就连那旺盛的求胜欲望都让她觉得很自在。   这只能证明云雀恭弥对她的一视同仁。   “看够了?”   临着字帖的青年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一个眼刀往对面的屋顶上甩了过去。   “你的爱好还真是没劲呢。”坐在屋顶上的女人捧着腮一副兴趣寥寥的样子。也确实,自从云雀恭弥伤好了之后,他便不再追着自己喊打喊杀,看来这位首领的话还是非常有效的。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是个识时务的人。   但这样一来,四王天菖蒲就只能看着他品茶、写字、静修——雅致的很。   安静下来的云雀恭弥和战斗时候的他截然不同,好看的像是名贵的水墨画那样,五官细致、充满线条的张力,而那握着瓷杯的手指葱白如玉,很是吸引人。   “嗯?对你而言,除了杀人还有什么是感兴趣的。”云雀恭弥冷淡地回了她一句,也不再理她,继续拿起了手中的笔。   提到这个,四王天菖蒲的眼神便亮了亮,笑得弯弯的眼睛透出了让人背后一凉的气势,“真是伤心……我又不是什么变态杀人魔。”   随后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远距离地对着云雀恭弥的身体在比划着什么,“不过我呢,现在就在考虑……到底从哪里下手,才能在击杀的时候保持完整。还有,要从哪里着手才能变成适合的大小。要是不小心弄坏了一点,我都会心疼的,毕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心仪的食物。”   云雀恭弥看起来并不为这番话所影响,笔锋依旧锐利苍劲。   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往房顶上望了过去,嘴边蓄着倨傲的弧度。   “不切实际的梦,少做为好。”   “我倒是觉得你把自己收拾干净的比较实际。”四王天菖蒲并不生气,她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笑嘻嘻的,“毕竟我对食物的要求不低。”   下一秒她便看到那只千金难买的毛笔直直地往自己的命门飞来。四王天菖蒲连忙往边上挪了挪,接住了那只带着杀气的笔杆。墨水在掌心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四王天菖蒲从屋顶上跳了下来,顺势理了理自己身上的浴衣。   不知道这个云雀恭弥是中了哪门子的邪,进来这里的人无一例外要穿上这种传统制式的衣服。她也见过其他守护者来过这里,譬如笹川了平、譬如山本武……他们都被强制换上了薰好馨香的浴衣才被允许坐进主厅。   她走进房间,甩了甩手中的笔杆,“云雀君生气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出去。”   “好吧,既然这里容不下我……那我就只能走了。”她佯作伤心地叹了口气,脸上笑盈盈的表情却没有减掉半分。接着她趿拉着木屐就准备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四王天菖蒲很清楚云雀恭弥的性格,她既然自愿留在这里,并且对方对自己存在着强烈的好奇心与求胜心,没等他战胜自己之前,绝对不会任其离开。走了没几步,她便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动了动。没等四王天菖蒲得意的小尾巴翘起来,一盆冷水随之泼了下来。   “把衣服留下。”   “……”   莫名的火大。   四王天菖蒲正要说点什么,却正巧迎面碰上来送文件的草壁哲矢。   “四王天小姐这是……?”他似乎已经有些习惯这位客人的存在,也不再对着她露出复杂的表情。兴许是现在两人的关系稍微平和了一些,他也不用再关心恭先生的人身安危。   “你的上司正要赶我走呢。”四王天菖蒲顿时把无名火变成了灿烂的笑容,她转了转眼珠子,似乎在酝酿什么,“一会儿让人家留下了就别想再走,一会儿又说让人家走,真是不好伺候。”   草壁哲矢手里的文件险些就飞了出去。   在这座宅子里,兴许只有眼前这位小姐敢这样说话了。   他看到眼前这位笑容狡黠的小姐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摇了摇头,“草壁君可真是任重而道远……”   “四王天小姐指……?”   “嗯……也没什么。这样的上司很难捉摸吧,听说草壁君跟随了云雀君十年……没少受皮肉之苦吧。”四王天菖蒲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的样子,好看的眼睛里却满是杀意,一字一句咬得清晰,“不过现在只要跟我说一声,我马上就替你结束这种生活,不收任何……”   那只昂贵的笔精准地砸到了四王天菖蒲的后脑勺上。   清冷的声音随之就在身后响了起来,“撬风纪委员会成员的墙角,一律咬杀。”   “咔嚓”一声,那只笔就在草壁心疼的眼神中被一把折断了。   “谁知道风纪委员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四王天菖蒲回过头把一分为二的笔杆扔了出去,平静的笑意逐渐加深,似乎对这样的突袭感到不满。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浮萍拐随着迅捷的风声落下,四王天菖蒲敏捷地往庭院里躲了过去,却仍然被那迅猛的攻击频率打到了手臂,那遮在黑色衣袍下的手臂立刻肿了起来。   她的神情一变,纤细的手指立刻化成银光闪闪的利爪。   一时间战况难舍难分,很是胶着。   草壁哲矢心知这样的情况一时难以劝开,他只好护住自己手中需要汇报的文件往上司的房间躲了进去。不过也幸好,恭先生出手并不是招招致命,而四王天小姐看起来也没有像是要取人性命那样狠戾,不过是见招拆招,大概是各有收敛。   所幸四王天菖蒲已经偷偷跑出去进食了。在她腹中饥饿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重伤时期,她可容不下食物带着福尔马林之类奇奇怪怪的味道,也不想胜之不武。   她现在不饿,所以干脆陪着这个古怪的男人玩。   反正时间多的是。   况且她现在也摸清楚那个古怪的火焰是什么了,听草壁说,那是来自人体的能量,需要靠觉悟点燃。想不到换了个世界,就连脆弱的人类也学会了用以自保的伎俩。但他说不是所有人都会,拥有这样高纯度火焰的人少之又少——云雀恭弥就是其中一个。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看到草壁的脸上带着自豪的表情。   想必他是真的以这位上司为傲。   不过要说将火焰发挥至极致的,要属彭格列家族年轻的第十代首领。   火焰的种类有很多,她记不全,所以只记住了云属性的火焰是紫色,代表着增殖。她实在想不出云雀恭弥这个冷淡的家伙怎么会和增殖这种热闹的属性牵扯在一起的。不过这种孤淡自由的性格倒是和云很像。   只不过,这次又要计算房屋的修葺费用了。   草壁哲矢叹了口气,开始整理起了需要报告的文件顺序。这些新送来的文件还带着文印的温度,趁着一片混乱的时候,他可以先进行过滤工作。   庭院里不断传来什么东西断裂倒塌的声音,稀里哗啦的和平日里清净的云宅截然不同。也不亏是随着云雀恭弥经历过大风大雨的草壁哲矢,他竟然还能如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闻窗外事。   通常被送到云雀恭弥面前的文件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最简单的文件会率先被文书部签走,难以抉择的上交给云守部门的秘书,接着再送到草壁哲矢的手里挑选最重要的文件上报,如果是机密文件则会直接传到云雀恭弥本人手里。   “这就是你所谓的风纪委员会?”   “我不认为猫捉老鼠是件有趣的事情,怪物女。”   “啧,下手真重。”   “已经恢复了。”   “……你在把我当成动物观察吗?”   “嗯哼。”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火大。   四王天菖蒲顿时有了一种把眼前的人捅穿的冲动,她笑着,比任何时候都恐怖。   “恭先生。”   草壁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云雀恭弥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攻势,往后退了几步收起了手中的浮萍拐。   收势收得很快,以至于让四王天菖蒲泄愤般的攻击扑了个空。   他往房间内走了过去,接起了对方手中的文件,那双争斗强制制止的眼睛里还带着几分不满。但他明白,哲的筛选完成了,而方才那一瞬间投来的眼神,是极其严肃的。   事实上,四王天菖蒲也看着那双深潭般的凤眼越来越显得深不可测,隐隐有种末日来袭前的压抑。接着她看到云雀恭弥抬起了头,往自己的方向看来。   “怪物女,这次有事要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简直被雀哥气成话唠。。。   ☆、[12]罗勒   四王天菖蒲大概是第一次被这样正式地请到会客厅中,这种天壤之别的待遇让她感觉有些不寻常,也有些许局促不安。平日里见到她能动手绝不用口的云雀恭弥这会儿正坐在主位,闭着那双典雅的凤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草壁哲矢习惯地在云雀恭弥的桌案上放了一杯沏好的清茶,又转过头想再倒一杯放到四王天菖蒲的面前。   “不用了,草壁君。”四王天菖蒲环抱着双膝,也露着捉摸不透的笑容,“我是说……我平日不享用这些人类的食物。”   也对,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从来都没有看到她进食过。   草壁哲矢顿悟,放平了已经抬起的壶嘴。   “所以你们两个干嘛都一副那么严肃的样子,嗯?”四王天菖蒲对那份文件显得兴趣缺缺的样子,不过却对云雀恭弥露出的微妙神情感到好奇。   云雀恭弥看起来并不打算开口,他睁开眼拿起了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向身边的草壁投去了示意的目光。   “四王天小姐……你能告诉我们,有关更多食人魔的事吗?”   四王天菖蒲将头磕在膝盖上,长长的头发铺开在榻榻米上,轻佻的眼尾顿时上扬了起来,看起来对这个话题很是敏感,“我记得我之前提起过。”   “我们需要更详细一些的信息。”草壁哲矢客气地笑了笑。   四王天菖蒲细细看了他一眼,也不含糊,“我说过了,我们是更优秀的高等物种,看起来和人类并没有区别。当然,无论是外表还是能力都高人一筹。有一点我想云雀君你很明白,我们的味觉和人类是不同的,尽管同样能摄入营养,但人类的饲料在我们看来是极其难以忍受的糟糠。愚蠢的人类自以为自己是食物链最顶端的王者,但是他们依然会有天敌……打个比方,这种关系就是云雀君和我。”   “没用的话就给我省略,继续。”云雀恭弥忽然发了话,接着又像是小憩般闭上了眼睛。   四王天菖蒲笑着瞥了他一眼,停下了涛涛不绝的比方——不过看起来更像是瞪了他一眼。她略过草壁哲矢惊恐的眼神,恶劣地露齿笑了笑——显然这位先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上司处在一种危险的位置。而这种天敌关系普通人都会感到惊恐,她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会像这样恐吓别人。   “没有别的了。”她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那么……体征呢?”草壁哲矢倒是稳住了自己的神情,继续敬业地记录着什么。   “告诉你们这些,不就等于暴露了我的弱点吗?”四王天菖蒲的眼睛闪过一丝精明,接着促狭地笑了起来,“这样我还怎么做自己想做的事?”   说罢她若有似无地看了云雀恭弥一眼。   对方巍然不动。   草壁哲矢似乎对这样微妙的气氛感到尴尬,他隐隐约约知道四王天菖蒲的目的,却也不好戳破。因为现在看来,恭先生对这件事是心知肚明且默认的。不过恭先生一向来如此,对自己的能力自信,并以此为荣。   这不奇怪。   但是,现在的情况从物种上来说就不同吧……   草壁哲矢挠了挠脸颊,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开口询问,“我知道四王天小姐的手会在战斗时变得很锋利,除此之外还会有尾巴之类的存在吗?因为书上记载这一族群是从野兽演变而来的。”   这句话让四王天菖蒲眼里的锋芒一闪,她对那份神神秘秘的文件终于提起了几分兴趣,“你们到底要问什么?那张纸上究竟写了点什么东西?”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也就是说他说对了。   这确实是个新情报。   草壁哲矢又刷刷记录了两笔,往云雀恭弥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的眼里看不清情绪,也算是默认。   于是他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四王天菖蒲。   结果对方扫了两眼之后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那份文件被打着着重记号,看起来是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云守部门。上面记录着近期在贫民窟发生的多起人类失踪事件,这对四王天菖蒲来说并不感兴趣,而最终让她停留住目光的是那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贫民窟顾名思义并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那里的人颠沛流离,兴许根本没有什么用以记录的东西,那些照片甚至没有对上焦,应该是慌乱之中被拍摄下来的——两三个看起来穿着破烂的孩子,他们在尾椎的部分长着尾巴,手指看起来锐利无比,和常人有所不同。   这确实和四王天菖蒲所熟悉的族人十分接近。   而下面记载着几行字显示,这些孩子对人类有种近似疯狂的渴望,混迹在人群杂乱的贫民窟之中对落单的人进行捕猎,却又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是彭格列的雨守山本武前去阻止了这次暴动。   山本武……?   四王天菖蒲搜刮着脑海里信息,接着记起了这位爽朗的日本男人。他是雨,蓝色的火焰是……嗯……镇静?   也是,这种镇压工作最合适他不过了。   这些孩子是她的同类?   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迷离,似乎对这样的情报感到不可思议。   这里的世界……按照云雀恭弥说的应该没有别的食人魔才是。如果有的话,也只会像眼前的情报一样被即刻发现,而不是潜伏到现在。   “你们是因为这个所以想确认这些孩子是不是我的同类?”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忽然明白了刚才云雀恭弥那样风雨欲来的神情。因为他知道她以人为食,也最清楚不过自己的形态。所以看到这条情报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想起了她。   云雀恭弥挑了挑眉,等待着她的判决。   四王天菖蒲的双手再次托着腮,看起来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从这里看确实很像。”   “那么他们确实……?”草壁哲矢似乎对这种状况忧心忡忡,他可不认为再多出现几个人类天敌是有利的事情。   “不,你得知道,食人魔是拥有自我意识的高智慧物种,有自我克制能力,比人类优秀得多。当然……还有一点。”她笑得灿烂,拿起了那只空空的茶碗,接着眯起的笑眼睁了开来,黑白分明的眼睛被赤色瞳仁取代,显得诡异肃杀。   四王天菖蒲的手握着茶碗,接着用力一捏。那只结实的碗便从外部开始出现了裂痕,接着碎裂了一地。她捡起其中一块锋利的碎片,狠狠地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了下去。   草壁哲矢下意识闭上了眼。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只藕臂依旧光滑白皙。   而那块碎片已经碎裂成更小的形状。   “看到了?”四王天菖蒲像是对这样的事情很习以为常,她耸了耸肩,丢掉了手里的碎片,“我们的身体刀枪不入,而且拥有人类所无法匹敌的自我修复能力。但那些孩子没有,他们没有足够的自控能力,也没有坚硬的身体。”   “刀枪不入?”听到这个词云雀恭弥终于出了声,他斜斜地看了四王天菖蒲一眼,似乎对这个词感到质疑。   她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接着低低地笑出了声,“云雀君,你难道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显得极度危险,“我并不介意马上将你就地正法。”   云雀恭弥对那笑靥里的杀意置若罔闻,他又淡淡地饮了一口茶,“哼,天敌法则永远是守恒的。”   接着他看了四王天菖蒲一眼,飞眉入鬓的凤眼里盛着自傲和疏淡。   那好像在说,自己就是她这个怪物女的天敌,捕猎就是痴人说梦。   四王天菖蒲轻轻“啧”了一声,那笑容果然变得更加愉悦。她嘴角弧度更向上扬了一点,认为自己需要加紧筹谋杀死这位恶劣到家的云雀恭弥了。   “等、等等等会儿——”草壁哲矢立刻跳了起来的掐灭这又要燃起来的火苗,“那么四王天小姐,他们并不是你的族人吗?……这么说也可能是人体实验了。”   人体实验……又是这个词。   四王天菖蒲果然被这番话拉了回来,她下意识的对这个词汇感到厌恶——只因为她经历过。   “你得明白我们是自然进化而来。”接着她的眼睛染上了几分戏谑,“也许那些孩子就是正在进化的过程中呢?”   这句话让草壁哲矢的表情一下子惊恐了起来。   四王天菖蒲艳丽地笑了开来,似乎对这个表情十分满意。   “啊——不过要是有同类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我一个人还怪寂寞的。”她将双手合掌,一副顽劣的样子,“这整个世界有数不尽的食物,浪费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这……”草壁哲矢擦了擦额角的汗,他望着这个已经沉浸到自己世界里,并且笑得越来越阴森的女人竟然不知道如何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也就是说,除了自然进化之外这些孩子也存在着被强行改造的可能……”草壁哲矢陷入了沉思之中。   “强行改造?”四王天菖蒲笑了笑,终于对这个词感到了在意,“难道这种事情很常见吗?”   “在这里,任何奇形怪状的生物都会存在着,他们都是人体实验的因果。”提到这个,草壁哲矢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在这十年来,我们见过许多奇怪的实验结果,这些人被换成动物的四肢、或是触手,生命机能远远超过普通人类。我们甚至见过以远古恐龙为蓝本的人体改造,他们甚至长着恐龙的鳞片和尾巴。但这些实验十分恶劣,失败的话这些人精神被破坏完全失去自我意识……然后被遗弃或是毁灭。”   但是就算这样,他们依然是在人类的基础上改造的,并不以同类为食——草壁哲矢想了想,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但四王天菖蒲却再一次笑得古怪了起来。   听到这里她算是明白了,并且开始对这个充满普通人类的黑手党领域感到不屑。弱小的人类就应该继续弱小着,竟然也会走到这种暴虐改造的地步。看来就算没有他们这些高等物种的出现,尔虞我诈的人类也会为了权力钱财自相残杀,甚至到了跨越生物平衡这一步。   “明明是黑手党,好端端的做这些实验干什么?费心制造这些不伦不类的麻烦,真是嫌自己命不够多。看来那群老头子还是闲的可以。”她兴致勃勃地望着草壁哲矢,突然想起了什么,“啊……那么你们也……”   “只有弱小的人类,才会做出如此不耻的勾当。”云雀恭弥出了声,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也充盈着不屑与厌恶。   这意外的和四王天菖蒲的想法不谋而合,她顿时觉得这个人顺眼了不少。   “没错,彭格列家族一向来不与这些非法实验的家族交好,并且想努力剔除这种不法行为。”草壁哲矢点了点头。   她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没看出来你们还是正义的伙伴?”   “正义与否是相对而言的。”   彭格列并不否认自己在黑手党的领域做了不少无法见光的事情,却也保持着那份从自卫团开始的初心。在这一点上沢田纲吉继承的非常完美。   “嗯——不明白,反正也跟我没关系。”四王天菖蒲挥了挥手,似乎对这些复杂的人类关系感到很伤脑筋。但她却意外的对这些情报中的孩子兴趣盎然,“那么情报里的这些孩子现在在哪儿?”   “他们……逃走了。”草壁哲矢迟疑了一下,将这个遗憾的消息说出了口。   “哼,山本武他是沦落成草食动物了吗?”云雀恭弥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着一丝嘲讽。   云雀恭弥知道这份文件现在已经下发到了各个守护者的部门中。而这份发到云守部门的文件中,却特地附上了几句标语,并且署上了沢田纲吉的名字。   这是什么指示他自然清楚。   “哲,马上收拾行李。”   “那我也要去——”   四王天菖蒲舔了舔有些干涸的上嘴唇,露出了凑热闹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现在也没说喰种到底是进化的还是人为实验的,只是有实验的这个可能……_(:з」∠)_所以就擅自将女主的想法定成自然进化了。 【深沉脸】他们要去约会了……(不对   ☆、[13]勿忘我   西西里的贫民窟出了名的混乱,这里的治安十分恶劣,像极了被扩大化的黑手党族群。虽然环境脏乱,但却应有尽有,俨然是个五脏俱全的小型社会。这里的人们看起来并没有被这起暴/乱事件给影响,也许是每天亲眼见到的生老病死太过频繁,也许是西西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和平之地,人们对生死这件事很是麻木。   “啧啧啧,这里的环境真是有够差……”   四王天菖蒲扶了扶墨镜的镜架,风尘稀里哗啦打在了镜片上,风往黑色的连衣裙里灌了进去,裙子鼓鼓的猎猎作响。她大喇喇地望着这片狼藉的土地,对这里的生活感到好奇。毕竟在那座宅子里闷得太久,这样久违的广阔天空让她新鲜不已。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在离贫民窟有段距离的地方下了车,然后徒步走到了这里。   草壁哲矢留在了车里负责情报跟进,而四王天菖蒲却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归为了“好事”的战斗力。   云雀恭弥一开始并没有让她来的打算,因为这个怪物女一看就是来凑热闹的,指不定还会捅出什么篓子。尽管她现在看起来言行与正常人无异,但是不能对她掉以轻心。但是他想了想,也许这次的事件的线索会在怪物女身上,也就默认了她一动不动坐在车里驱赶不掉的牛皮糖行为。   “不过在这里,就算不见两个人也不会有人在意吧。”四王天菖蒲将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地摩挲着。那双掩盖在墨镜之下的眼睛意外的促狭。   她很快感受到来自身边人不善的凝视。   “我开玩笑的。”她挥了挥手,假装没看到云雀恭弥的神情,“就算是你们人类也不会吃掉在垃圾桶里的食物的吧?”   更何况品尝过顶级美味之后,怎么还会咽得下那种糟粕呢?   四王天菖蒲不经意地瞥了云雀恭弥那张漠然的脸,讳莫如深地笑了起来。   他们很快按照山本武留下的地点赶了过去。也许是因为小瞧了那些不清楚底细的孩子们的实力而掉以轻心,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山本武也受了伤,此刻正在总部静养。   一路上云雀恭弥的神情并不好,他一向来喜净,而走过这些狼狈不堪的街道着实令他感到愤恼。而四王天菖蒲倒是相反,虽然她听不懂周围这些人在说些什么,但是这人生百态倒是很令人怀念。她并不排斥这里的脏乱差,总的来说,还挺熟悉这样的环境。   在很久以前没有安定下来的时候,她也在这种无法忍耐的地方摸打滚爬过。   在这里行走简直是举步维艰,地上扔着乱七八糟的垃圾,被踩的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衣物,还有孩童破损的玩具。远处的垃圾堆散发着恶臭,一看便是疏于管理——或者说根本就是管理者放弃了这片土地。   孩子们在这里追逐玩耍,似乎并不在意这糟糕的环境。   也会有穷苦的老人想要上前来索要些钱财,因为两人身上穿着的衣物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但他们看看东方青年脸上那风雨欲来的恐怖神情,又看看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女人,两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看起来并不好惹。于是这些人便又知趣的收回了手。   “哈哈哈哈你们抓不到我!啊——好疼。”   四王天菖蒲抚了抚裙角,望着眼前这位跌倒在地上的小男孩。这个男孩子看起来脏兮兮的,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而他身上沾着不知道哪里玩耍碰到的泥土,一下子全蹭到了云雀恭弥的裤管上。   那剪裁精良的修身西装裤一下子多了几道惨不忍睹的泥土痕迹。   她也不伸出手去拉这个浑身发抖的小男孩,只是假装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像个真正的淑女。但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却是时不时往身边的青年脸上望去,“这可真是糟糕……”   只恨她不会说这里的语言,不然就可以向这个可怜的人类小孩描述——身边的这个男人有多可怕,手段有多犀利。不过这个男孩儿脸上惊恐的表情已经让她足够幸灾乐祸。   云雀恭弥的脸显然已经黑到了锅底。   四王天菖蒲原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结果没想到他只是停顿了一会儿便又迈步往前走去,对那脏兮兮的裤子不管不顾。   她顿时觉得有些没劲。   云雀恭弥并不理她,径自往前大步迈着。以他一贯的良好素养,老弱病残从不是他下手的对象。四王天菖蒲很快意识了一点,她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深藏不露的男人,似乎对这样的戒律感到不可思议。   在她的眼里,这些都没有区别。人类在养殖肉猪的时候,也会优劣之分。老的一定没有嚼劲,小的虽然肉质细嫩但却不够塞牙缝。   “我还以为你是无差别对待呢,真是令人失望。”四王天菖蒲又扶了扶镜架。   “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吗?”云雀恭弥瞥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眼神。   “我以为你和我一样,看来是我想错了。你果然就只是人类而已。”四王天菖蒲又笑了起来,追上了他的步伐。高跟鞋在这个地方很难行走,可她却像是如履平地一样,纤细的脚踝抬起落下,毫无阻碍。   云雀恭弥难得的沉默了一下,他并不想与这个非人类争论这种无聊的话题。况且在办正事的时候,他丝毫不吝啬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耐心。   贫民窟边上的小树林便是这些孩子逃走的地方,这里还有不久前打斗的痕迹,树干上还刻着不少刀痕,看起来确实战况激烈。   而云雀恭弥在周围调查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现有的情报只能证明那些家伙暂时没有离开,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信息。他看到四王天菖蒲正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这一道道刻痕,淡淡地开了口,“你们食人魔之间没有彼此联络的方式吗?”   “很遗憾,我没有感觉到这里有同类的气息。”四王天菖蒲眼里真切的流露出一丝惋惜,显然她碰到同类的几率被大大缩小。   这意味着空手而归。   这些异形怪状的孩子平日里潜伏在人类群中根本无法用肉眼区别,而唯一了解这一切的四王天菖蒲却得出了这样的结果。她口中的同族确实平日与人类无异,而想要更进一步研究这一切,首先要找到这些肇事者。   四王天菖蒲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立马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我有一个方法。”   云雀恭弥看了她一眼,凤眼微微眯了起来,似乎在等着下文。   她转了转眼珠子,一副精明的样子,“这样吧,你让我咬一口我就告诉你。”   下一秒她便看到眼前的青年不容分说地抬起了浮萍拐,脸色迅速沉了下来,仿佛只要她再多说一句逾越的话就会毫不留情地揍过来。   四王天菖蒲扯了扯嘴角,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她觉得这样逗弄云雀恭弥是十分有趣的事情,尤其是看到那迅雷不及掩耳的变脸,实在是再精彩不过——换句话说,可爱得紧?   结果那双浮萍拐真的闪着寒光往她的面门上甩了过来,四王天菖蒲擦了擦笑出眼泪的眼睛,急急忙忙往边上躲去,“我跟你开玩笑的。”   “你的玩笑还真是数不尽的多。”   比起之前在云宅受的气,四王天菖蒲此刻心情舒畅了不少。她渐闪到云雀恭弥的身后,微凉的指尖滑过他线条优美的脖颈。   “我是说,那些孩子不是对人类充满渴望吗?”   她有些不舍地收回了指尖,躲闪着因为被触碰而更加充满怒意的攻击,“那就用你去引诱他们出现——如果他们真的还潜伏在这附近的话。”她舔了舔嘴唇,危险的眼睛呈现出贪婪,“云雀君的味道是我见过最甜美的,我想他们应该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接着四王天菖蒲停下了移动的步伐,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地迎上了挥下来的浮萍拐。   在离鼻尖还有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攻势硬生生地停住了。   这个提议可行性极高,不过是受点皮肉伤,却能引出在暗处无法寻找的目标。而他有足够的自信去应付敌暗我明的颠倒形势。   “那么,云雀君,你能让我咬一口吗?我保证绝对不让你痛苦多久……”她摘下了墨镜,凤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眼里明明暗暗的美艳令人无法探寻。   云雀恭弥扫了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浮萍拐,但这并不代表妥协。   让这个神色不稳定的怪物女咬一口?   做梦。   他麻利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臂,血痕很深,能够流出足够的血液。但他的表情却像是从未出现过伤口一眼的平静,不起波澜的凤眼只是淡淡地望着血液一路流淌,像在看着别人的事情一样。   四王天菖蒲一路跟着他,甩着那根毛绒绒的尾巴。这次她的笑容上呈现出一种极度不满的皲裂状态,“云雀君,你知道这样是很浪费的一件事吗?”   那只手臂甩到哪,她心疼的眼神就追随到哪里。显然这股诱人的香味令她蠢蠢欲动,几乎快要把持不住。   “闭嘴。”清冷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云雀恭弥看起来很不满这个围着他团团转的女人,脸上露出的迷醉神色。   这种表情很危险。   他再明白不过。   而且那根用作抓捕猎物的尾巴此刻也摇晃着。   树丛中很快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安静的小树林一下子危机四伏了起来。   四王天菖蒲警觉地往云雀恭弥的身后靠去,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唰唰作响的树丛,正期待着什么。   树丛里走出的是几个孩子,他们的衣服上沾着已经凝结成黑色的血块。眼睛里没有属于孩童的灵气,反而是失去控制的疯狂孩子们看起来对那流淌着的血液很感兴趣,嘴里不知道在低声呜咽着什么,像是饥饿的幼兽。   不是三位。   这次数目更多,有些只不过是七八岁的孩童,而有些却是十三、四的少年。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两人团团围住,似乎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理智。   云雀恭弥放下了袖管,握住了浮萍拐。雾紫色的火焰让四王天菖蒲厌恶地往回退了一步。   他看起来很兴奋。   也是,他对任何一场战斗都充满十足的动力。   “怪物女,你的方法奏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花式作死的妹砸   ☆、[14]罂粟   四王天菖蒲蹲在粗壮的树枝上,托腮望着下方酣战的场景。   她才没兴趣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搞不好还会被云雀恭弥趁乱给揍一顿。说不定对方还挺高兴自己给他留了个独身战斗的机会。   云雀恭弥恰好也是这么想的。   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身边的女人直接就露出牙齿笑得灿烂,挥挥小手说她要去偷懒然后就不由分说地爬上了树。他一开始认为这个女人不添乱已经是最好的期望了,而她这时候竟然还有自知之明自己跑去摸鱼,这是件好事。   不过战况确实有些胶着。   四王天菖蒲躺在树上观察了好久,发现了这些古怪的孩子与喰种不同的地方。   他们虽然有尾巴,但却不是自主生长。平时应该是靠着宽大的衣服遮住这种怪异。如情报所说,他们没有坚硬的身体,就算被那双浮萍拐击伤了身体也无法进行高速的修复。   她看得出这些伤口在修复,只是非常非常慢,和不修复没有区别。而火焰的优势却是让伤口不断扩大,因为云属性代表着增殖,这也是四王天菖蒲自己无法面对这种火焰的原因。   这样看来,云雀恭弥应该是一面倒的强势。   其实不然,这些失去自我意识的孩子已经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尤其是他们的目标身上还散发着引人犯罪的香气。他们前赴后继地往云雀恭弥的方向攻去,趋于本能,不惜性命。   那尾巴和双手看起来和其他身体组织不太一样,这些组织很坚硬,超乎想象。   她也怀疑这是否是某种进化过程,但是她又想起草壁哲矢说过的话,这里的人体实验有着无所不能的想象力,而这种状态平平不已,没什么奇怪的。   除了这些肉眼能够分辨的区别之外,其实也能通过身体检验来区分人类与喰种,他们的身体里含有人类所没有的动物细胞。而之前的那个世界便是通过这样的检查来判断。但她并不想告诉这些人,她没有义务,也不想再度为此涉险。   因为她不想被打什么针,也不想被硬生生逼出双爪和尾巴,活生生像是马戏团那些滑稽的被驯服的兽类。   靠这些黑手党的财力,他们完全做得到通过这个弱点来克制住自己。   而她不想。   ——这也许就只是哪个家族的新实验而已。   想到这里四王天菖蒲的心里有些微微的失望。   “嗯~~你倒是挺下得去手的,明明之前还放过那个人类男孩。”四王天菖蒲平静的声音从树下传了下来,却没得到回应,看来底下的状况不怎么样,让对方无暇顾及她的话。   这段日子也许是云雀恭弥过得最憋屈的日子。   因为他发现自己面对这些孩子竟然会显得有些窘迫,而这种窘迫第一次的出现,是在怪物女现身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压根没有往非人类的方向去想象过这个女人,而他现在明白了,这个似笑非笑的女人从物种上就和人类有着不同。   但现在这些还不能称之为食人魔的孩子,却也以人数上优势让他感到了一瞬间的窘迫,这足以证明在树上小憩那个怪物女在真正想置人于死地的时候,是何种恐怖的模样。   尽管只有一瞬间,却对云雀恭弥来说是极大的耻辱。可他不能杀了这些目标,而是要将他们完好无损的带回去。这些怪物已经不能被称作人类了,放任他们是最大的错误。   “呜——”   这些被重伤却又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孩子嘴中发出了悲鸣,他们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往锁定的目标扑去。   云雀恭弥转身挥出了手中的攻击,狠狠地将其中一个打在了树上。   粗壮的树干晃了晃,竟然随着身体撞击的力度皲裂开去。   四王天菖蒲的身形晃晃悠悠的,一下子从高处跌了下来。   “……我说云雀君,你真的不是想借此除掉我吗?”她眯眯笑了起来,拍了拍被蹭脏的裙子,嘴边的弧度很是紧绷。那裙角飞扬着,摇晃着那根看起来可爱实则惊人的尾巴——毛茸茸的像是狼族一样。她卷起了背后伺机扑来的孩子,接着甩了出去。   “真是的,你们这些孩子还嫩着呢,怎么能跟前辈叫板呢?”四王天菖蒲并没有转过身去看那个被自己丢出去的可怜虫,她只是轻轻嗤笑了一声,似乎对这样飞蛾扑火的行为感到不屑。   她想再换一棵树去憩息,但却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因为那些不分敌我的孩子也已经察觉到来自四王天菖蒲身上的危机感。   “你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四王天菖蒲假意抱怨着,她往后退了一步,与云雀恭弥背对背而站。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云雀恭弥轻哼了一声,飞眉入鬓的凤眼中染着愠怒的颜色。他在投入战斗时专心致志的神情看起来精致而又充满吸引力。   四王天菖蒲打了个哈欠,甩了甩那挠得人痒痒的尾巴。她看着云雀恭弥又挥起了那道火焰与这些孩子缠斗在了一起,吸引了所有注意力。于是她又收起了尾巴慢慢走到了另一棵完好无缺的树边,跳了上去。   “……”   云雀恭弥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没有命令怪物女执行任务的资格,这点他自己很清楚。而对方显然也是确定了这些怪物是否为同类的可能性之后失去了动力,表露出了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而正是这种兴趣缺缺的样子令人火大。   云雀恭弥认真地觉得他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令人火大的女人……不,怪物。   而四王天菖蒲却觉得剩下的事情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她没有义务去执行什么彭格列家族的任务,也没有义务去拯救这些被改造的孩子们。自己又不是散发着人性光辉的圣母,她本来就不是人类,还谈什么人性。   四王天菖蒲并不知道云雀恭弥对火焰的觉悟来自于愤怒,而现在这种愤怒正在因为她而急速增长着,那道飘渺的紫色火焰也以惊人的速度绵延开去。她倦怠地抬了抬眼皮,又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云雀恭弥顿时有了一种暂且放下战况先把眼前这个怪物女暴揍一顿的冲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任他的能力,那个女人似乎安然沉睡了过去,她迷迷糊糊梦到了些什么,那秀气的眉毛微微蹩了起来。   “花音……”   花音?人类的名字?   云雀恭弥挑了挑眉,心中对这个名字一跳。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在这个怪物女的梦话中。   *   香甜的血腥气——   四王天菖蒲猛然睁开了眼睛,她看到大多数的孩子倒在了地上像是昏了过去,处在一种最佳的带回状态。而云雀恭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幸地挂了彩,那是一道撕咬的痕迹,血液透过破烂的西装布料渐渐渗了出来。   “哎呀……真是不走运……”她低声笑着,像是讥讽,又像是真正的叹息。接着她像是陷入了某种纠结之中,又喃喃自语了起来,“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接着四王天菖蒲用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瞧了一眼战况,从枝杈上站了起来。她的手指轻轻摩挲过殷红的嘴唇,闪烁着的赫眼生出一股妩媚。   云雀恭弥只看到黑色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闪了过去,接着令人作呕的铁锈气弥散开去。他看到四王天菖蒲挥舞着那锋芒尽显的利爪,那些所谓同类的胸腔被开出了大洞,正喷薄着血液。而她那双弧度优雅的凤眼正闪着惊悚的锐气,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怎么玩耍都行……可是你们怎么能打伤我的食物呢……”   “他只能是我一个人才能触碰的存在啊……”   树林因为争斗的结束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云雀恭弥丝毫不怀疑这个怪物女暴走了,而他却只是平静地接通了草壁哲矢的电话,“哲,任务完成了。立刻过来回收目标。”   接着立即他往四王天菖蒲的方向攻了过去。   一拐子狠狠地往对方的脸上揍了过去。   “嘶——好痛。”,四王天菖蒲立刻捂住了自己迅速肿起的脸颊,接着她佯作一副委屈的表情,眼睛里的笑意分毫未减,“你怎么能打女孩子的脸呢?”   “哼,你该清醒了。”   她望着正俯视着自己的俊秀青年,顿时又柔媚地笑了出来,看起来完全不为刚才对方的狠击感到愤怒,“我可没那么大方把自己的目标拱手让给别人,一点点都不行。”   云雀恭弥那双相仿的凤眼也只是一点点眯了起来,里面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他轻哼了一声,却对这个古怪的宣战不怒反笑,“那么你就只有饿死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PS:妹子秒杀这些孩子并不是说她比云雀强很多,而是她习惯了喰种的作战方式和弱点,所以击破起来很熟练╮(╯▽╰)╭而雀哥也迟早会因为暴揍妹子太熟练而反攻的。   ☆、[15]苍耳   “这些孩子的身上有微弱的火焰残留。”沢田纲吉望着那些躺着隔壁室病床上的孩子,眼里带着几分惋惜。他最不忍心看到的就是这些天真无邪的孩童被卷入黑手党的纷争之中,还被无情改造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们不是食人魔,比起这种骇人的新物种,人体实验这个结果着实要让云雀恭弥放松的多。但这样的结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种攻击力强且毫无目的性的行动的新实验很难说来自于哪里,但他们却也有了某种危机意识。这些改造的出现绝不是偶然,或者说又有哪个家族在投放实验成果,目的可能就是引起彭格列的注意。   而最可怕的事情在于,这些孩子看起来只是半成品。   “库洛姆说他们的意识不是人为破坏的,而是失败的结果,所以被舍弃了,并且在舍弃同时对方似乎也想先看看这些实验的成果究竟如何。也就是说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向人类攻击。但是这无差别攻击……是幻术还是被催眠……”   “不是幻术。”云雀恭弥立刻下了判断。他对幻术的研究一向纯熟,在交战中他便已经确定了没有幻术的存在。   沢田纲吉一副踌躇莫展的样子,他忧虑地望了一眼那些表情平和的实验体,很是心疼这些无辜的孩子,“这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制造出来的实验体,从现在开始就要排查有鬼祟动作的家族了。这种忤逆人道的事情绝对不容许再次发生。”   这不仅仅是为了这几个可怜的孩子,也是为了彭格列自身的安全。保不准这些实验的存在就是为了对付他们呢?   “嗯——原来这里还有幻术这种东西啊……”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也伸出手去抚摸隔离室的玻璃面,嘴边噙着神秘莫测的弧度,她看起来对这个词很好奇。   云雀恭弥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四王天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沢田纲吉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显然他从刚才就察觉到有人待在这附近。   “这个问题嘛……为了随时随地保护云雀君?”她歪了歪头,握上了沢田纲吉伸过来的手。   “保护云雀前辈?”沢田纲吉茶色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疑惑,他似乎觉得这句话有些好笑,因为不久之前自己还为云雀三番五次的受伤而感到发愁。而那眼底隐隐的笑意准确的被云雀恭弥所捕捉,接着他便感觉到云雀恭弥身边的气场冷了下来。   “是呀,我不希望他受一丁点儿伤。”四王天菖蒲又转过身将两只手放在玻璃墙面上,望着里面安详躺着的孩子们。经过这次的任务,她发现自己对圈定目标的食物到了一种极端的占有地步。就连一丁点血液不允许被别人争夺——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种肥美的食物,她一个人发现就够了,又怎么能让别人触碰呢?   沢田纲吉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眼很柔和,“你们的关系看起来真不错。”   “沢田纲吉。”云雀恭弥的丹凤眼眯了起来,加重了语气。接着他那锐利的眼神立刻转向了观察着实验体的四王天菖蒲,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   “沢田先生,幻术是什么?”四王天菖蒲干脆无视了这充满威胁的眼神,她压根不是那种看别人眼神行事的人,“会让人看到幻觉吗?”   “是的……至于看到的东西是由幻术师决定的,有时候他们也会窥探到人们内心恐惧的东西,把这些变作现实。”沢田纲吉挠了挠脸颊,想起了自家那两位技术精湛的幻术师。如果得罪了他们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巨大摧残,“不过如果打从心底不相信的话,就不会中幻术,云雀前辈就是这样的存在呢。”   四王天菖蒲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东西,在她的世界,这种虚无缥缈像是魔法的东西,压根不存在,哪怕是吸血鬼也只是靠着翅膀飞行而已。而这个世界却还有这种奇怪的幻术——她突然觉得这里是个天马行空的“人类”世界。   “嗯~听起来好神奇,似乎没办法让人立刻相信……”她笑着望了一眼温柔笑着的沢田纲吉,忽然觉得眼前这位温润的青年其实并没有在云宅那么心思缜密。他看起来没有敌意,不知道是真诚还是伪装。这次的相遇倒是对他好感倍增。   而且他看起来好像很好吃,那双眼睛柔软的像是天空,一定会是最纯净的肉质。不知道这样的人在即将面临死亡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在享用的时候,他的眼睛还会保持现在这种清澈的样子吗?   四王天菖蒲转了转眼珠子,嘴角泛开了莫名的弧度。   “提到这个,四王天小姐,这次也要谢谢你。”沢田纲吉想了想,眼睛里带上了诚恳,“听草壁说你也涉险去了这次的任务……”   “沢田先生,这并没有什么……”   “走了。”云雀恭弥似乎再也没办法忍受两只陷入自己世界的草食动物一言一语来往交谈,他冷冷地瞥了一眼两人,接着转过头离开。   四王天菖蒲礼貌地向沢田纲吉示意了之后,也转身匆匆忙忙跟上了走出一段距离的云雀恭弥。   “跑的真快——”她踩着细高的鞋跟,捂住自己扬起的裙角,一副慵懒的样子。接着又扬着那张妩媚的脸,露出了兴趣盎然的样子,“你就那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   云雀恭弥并没有侧过脸说什么,不过那斜眼的样子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幻术师这种东西……”四王天菖蒲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云雀君内心最害怕的到底是什么……说不定小小的利用一下就马上能大功告成了。真想看到云雀君惊恐的样子呢——”   她无法找到任何有关云雀恭弥这个人的突破点,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在乎的人和事,也没有任何的弱点。不悲不喜,最多的情绪只有平静和愤怒,极端的自尊与任性。普通的人类能养成这样的性格也确实让她吃惊。   这次云雀恭弥却是风轻云淡地开了口,“你每天都在梦游吗?”   四王天菖蒲闻言之后笑得更深了,不过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云雀恭弥明白这是她气结的表现。每次她脸上笑得越灿烂,就是某种情绪在急速加剧。哲经常说这个怪物女笑起来阴森森的,摸不透。不过这种笑容却让他想起六道骸。   都是一样的讨厌。   “还有。”云雀恭弥突然停了下来,那副扑克脸愈加冷淡。   “嗯?”   四王天菖蒲示意望向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而那眯起的凤眼却毫不掩饰对这副肉体的渴望,表现地想让人就地揍一顿。   “你是苍耳吗?”   “……?”四王天菖蒲一头雾水地笑着,在想到了什么之后眼睛里陡然生出了杀气,“啧。云雀君,这样缩短自己的寿命真的好吗?”   他居然把自己比作苍耳?   难道她看起来很像是走到哪就粘到哪的……等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于是四王天菖蒲干脆就露出了无赖的笑容,撩了撩颈边散下的黑发,看起来精致而又妩媚,说出话的却足以让对方气结,“我已经想好了,在下个月到来之前,是绝对不会让云雀君有一丁点危险的。”   云雀恭弥抬手就是一拐子打了下去。   他极度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尤其是对方还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所以当这个怪物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顿时就被点燃了,他知道怪物女一向来说到做到,这也意味着除非对方被他打的无法动弹,否则接下来的生活就有可能被二十四小时监视。   四王天菖蒲深知这一击的力度,她立刻跳到了窗口,坐在窗杦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露出了调皮的小尖牙。   “云雀君,你似乎看起来不太开心。”她这样笑着,故意做出了一副关切的样子,又往边上躲了过去。   窗口的玻璃被打得支离破碎,那堵矮墙也即刻不复存在。   四王天菖蒲压住了被风尘带起的裙角,又眯起了亮晶晶的眼睛,娇巧的舌头滑过了殷红的上嘴唇,透出了一股骨子里的野性,“不过你不开心的样子还真是可爱——我都快忍不住了。”   “真想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她的手指滑过嘴唇,酒红色的口红在指尖留下了诱人的印记。眼里隐隐约约透着戏谑,这番话是真是假看不真切。   而这显然激怒了云雀恭弥。   所以沢田纲吉接到总部一层被大肆破坏的报告就显得不奇怪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伤脑筋的握着这份报告,果不其然看到了云雀恭弥四个字。他想了想,这两天正好碰上六道骸和库洛姆任务归来,所以平静的日子又吵闹起来并不出乎意外。   然后当他看到云雀恭弥的名字后面跟了四王天菖蒲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沢田纲吉当即就意识到,新的破坏组合出现了。   狱寺隼人几乎当时就掏出了炸弹,挽起袖子准备去云宅兴师问罪。   “可恶——首领我这就去炸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论不要脸的痴汉如何调戏男票。   ☆、[16]夹竹桃   草壁哲矢每分每秒都在思考怎么让宅子里的两位好动分子安静下来。他前几天刚劝走了在宅邸门口嚷嚷的狱寺隼人,在平静了一阵子以后,他又发现屋内的两位在练习场里扑杀了起来。而他只能庆幸那是练习场,不是才修好没多久的庭院。   这种日子实在难捱的可怕。   刚才他看到四王天小姐又挂着不怀好意的样子跨出了这座宅邸,不知道去了哪里。每当她露出这种外热内冷的笑容的时候,他就知道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了,这简直是种条件反射。   四天王菖蒲,这个名字几乎代表着大写的麻烦。   可是恭先生什么也不说,也许除了哪一天分出胜负,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草壁哲矢始终不认为把喰种养在身边是件妥善的事情,但是自家上司表现出的样子却和养了一只凶猛人形宠物没有区别。有野兽直觉,喜欢盯着人扑咬,还长着毛茸茸的尾巴和小尖牙,除了没长兽耳其他的条件都具备了——   等会儿……宠物?   草壁哲矢双手一捶突然就悟了。   怪不得恭先生那么有耐心!   “云雀君,看这里看这里——”   “你的脑子是被撞坏了吗。”   云雀恭弥懒懒地抬头望了一眼办公桌前的女人,蹩起了清秀的眉毛。他的眼睛里明确地写着“你疯了”三个大字,并且附上了一点就燃的火苗以示威胁——不过比起之前他显然淡定了很多。   显然对付这种极度无赖,摸不着想法并且脸皮比墙还厚的怪物,一味的发脾气是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所以他干脆选择了无视。   “嗯——听说这样子宠物才会开心,开心了肉质才会变好。”   “奇怪,那个章鱼头都是这样逗弄小猫的……”   “怎么云雀君就一点都不开心呢……”   “……”   四王天菖蒲继续一脸茫然地抖了抖手中的逗猫棒,上面的铃铛“叮铃叮铃”地响。她一边这样晃着,一边还向他挤了挤眼睛。   结果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那拴着羽毛的棒子就变成了两半。   云雀恭弥攥着手里的浮萍拐,抿紧了嘴唇的线条。他不由分说地又往四王天菖蒲的方向揍了下去,分毫不留情面。   “啧。好不容易从那个章鱼头那里顺来的……他要是找上门了可不关我的事。”她把逗猫棒一分为二的尸体随手一扔,“善意”地露齿一笑往边上躲去,顺便还拍了拍手掌的灰尘。   对四王天菖蒲来说,眼前的青年就和自己圈养的牲畜并无区别。介于他是特殊的,所以特地被称作“宠物”,因为那样比较好听。不过既然现在她决定了不让这只宠物受伤害,就要负责负到底——比如负责他的宠身安全和护理。   她可不知道怎么样会让一个人类高兴,尤其是云雀恭弥这样古古怪怪的人类。所以她蹑手蹑脚地观察了一下这个古堡中各个守护者的生活,似乎只有岚守狱寺隼人喜欢逗弄小动物……然而他的动物缘并不怎么样。   于是四王天菖蒲在不明觉厉地观察了很久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只有宠物在高兴的时候,看起来才赏心悦目。毕竟她也不喜欢食用一个摆着扑克脸的家伙,冷言冷语的一点食欲也没有……似乎有“快乐养殖”那么一种说法。所以像章鱼头那样暴躁的人,活该只有吃力不讨好的份。   虽然她觉得自己也是闲出了花来才会去注意这些事情,可她也确实没有别的事情做,只能逗逗这位臭脾气的食物先生了。不过她也算是习惯了云雀恭弥能动手绝不动口的性格,反而觉得这种非敌非友的关系很是融洽。   反正她看到云雀恭弥那副明明不爽却又打不过自己的样子就觉得很舒心。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热闹啊。不过云雀你……可以稍微停一下吗?”   云守办公室的门被适时地敲响,山本武嘻嘻笑着望着眼前把办公室打得乱七八糟的一男一女,颇有一种无奈的感觉。也幸好只是文件乱飞需要重新整理而已,别的东西没有怎么被破坏。   “给我闭嘴,山本武。否则连你一起咬杀。”云雀恭弥瞥过去一个威胁的眼神,凤眼里灼灼燃烧着怒火。看来是不把眼前这位女士修理一顿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我也不想浪费时间的,云雀君也真是纠缠不休。”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往门口跑去。这个随时随地被监控的地方,暴露自己并不是正确的选择。尤其是,这里是在沢田纲吉的眼皮之下,她可不想因为一时痛快被扣上实验同伙的黑锅,况且最近她知道原来有一位被称作Reborn的世界第一杀手一直辅佐着沢田纲吉成为优秀的首领。   连云雀恭弥都日思夜想的目标,绝非善类。   四王天菖蒲只远远地看过一眼,那位少年似乎是出了任务回来,沢田纲吉亲自为他接风洗尘。他站在沢田纲吉的身侧,年轻的首领微微低着头,那代表着绝对尊重。他的眼神掩盖在爵士帽的帽檐之下,阴影里透出的神情让人胆寒。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总之直觉让她判断,自己绝对不能靠近那个少年。   四王天菖蒲想着便往山本武的身后躲去,呼啸着劲风的浮萍拐在山本武身前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好啦好啦,云雀。和这位小姐有什么不能说开的呢?你不是从来都不打女人的吗……”山本武挥了挥手,一副天然乐观的神情。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神里肃杀的锋芒一闪而过,被很好的掩盖。在除了面对敌人之外,山本武一向是协调家族关系的乐天派。   “对了,小鬼送来的信。”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顿时又龇牙咧嘴了起来。显然上次的伤还没全好,只要肌肉扯得太过用力便会扯起一片酸痛。   听到“小鬼”两个字,云雀恭弥立刻挑了挑眉收起了凌厉,一把接过了山本武手中的信件。他在粗略扫了两眼内容之后,眼神一点点沉淀,犹如深潭一般。   山本武“哈哈”笑了起来,爽朗地摸了摸后脑勺,“菖蒲真是对不起啊,云雀这个人就是这样没有变过……如果你有事要做的话就趁着他还没动手前赶紧去吧。”   不是四王天小姐,而是菖蒲。山本武这个人,永远都那么亲切的自来熟。   “她只有一件事,就是被我咬杀。”云雀恭弥淡淡地扫了四王天菖蒲一眼,拒绝了山本武话语中潜藏的避嫌指令。   “是这样啊,哈哈哈哈。菖蒲还真是不容易呢……”山本武伸手拍了拍四王天菖蒲的肩膀,接着做了个手势就当做告辞,“那么我也该走了,刚才小鬼还说有事找我。”   四王天菖蒲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以表回应,接着就靠在了办公室的墙上。   “帕特里克?”她望着山本武逐渐消失不见,笑嘻嘻的眼睛波光流转,停留在了那份信件上。在刚才云雀恭弥接过信件的时候,她就已经瞥见了里面的内容。   那份情报是Reborn带来的,在这段时间里确如沢田纲吉预言的那样,彭格列的防线遭到了莫名的攻击。而这攻击的源头,正来自于上次在贫民窟出现的实验体——这绝非偶然。   Rebron在进行了许久的排查之后认为这一切是帕特里克家族所为。彭格列家族与帕特里克家族一直都处在一种微妙的关系上。这种微妙在黑手党之间很是常见,但让人进退维谷的地方就在于,对方是个近几年来发展飞速的家族,如今风头真劲。这样不可忽视的存在,是不可能在明面上毁坏平衡的。   他们没有证据证明这是帕特里克做的。   但好在已经确定了目标,那么这一切就可以开始着手调查了。   云雀恭弥丝毫不怀疑这些实验体会有更进一步的完善,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永远兴趣缺缺的四王天菖蒲,开始考虑这一切的发生和她是否有着什么关联。可是他其实打心底并不相信这种可能,要说为什么,他直觉认为这样死心眼并且愚蠢的怪物女是不会做出这种深谋远虑的事情的。   但光凭直觉是不够的。   四王天菖蒲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懒洋洋地“扑通”一声躺倒在沙发上,朝他看了一眼。随后那双明晃晃的眼睛里露出了微妙的笑意,“你觉得我看起来很闲吗?每天盯着你还来不及。”   云雀恭弥并不理会她语气中的冷嘲热讽,神情依旧沉稳孤淡。   四王天菖蒲从乱七八糟的地上随手撩起了一张文件,慵懒地看着,“我说过我是从那个没有你们的世界来的吧——也就是被你差点打死的那天,我来到了这里,之后的一切你都知道了。不要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也想知道……啧,信不信就是你的事情了。”   云雀恭弥黑耀耀的眼睛闪了闪,又开了口,“哦?这么说你也有大败的时候?”   四王天菖蒲却意外的沉默了。   她并不想回想过去的事情,一点都不想。而云雀恭弥的话却一点点引导她回到那一天,那天的漫天星幕下是花音逐渐消失的温度。   云雀恭弥察觉到怪物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像是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从那一天开始,怪物女的行踪都了如指掌,而如今她天天像个跟屁虫一样随在自己身后,没有任何可疑的踪迹。   那么再之前呢……?按照她说的话,那应该是八兆个平行世界中的一个。   “我可没什么兴趣去参与人类的勾心斗角,就像是蝼蚁之间毫无意义的争锋……”他听到四王天菖蒲的声音再度响起,依旧那么高傲,那么无懈可击,尾音带着上扬的愉悦——可听起来和往日不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嗯哼。虽然这样说但你现在依然殷勤地围着人·类团团转。”云雀恭弥并没有心去在乎这些,他依旧不咸不淡地冷嘲热讽着。   但他看到四王天菖蒲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微微有点凌乱的黑发下,那双媚眼如丝的丹凤眼里盛着很多看不懂的情绪。   “云雀君可不要想太多,你不过是我的食物而已。”   “我啊……可是最讨厌人类了,人类不过是最低劣的种群,我又怎么会。”   她这样若无其事地笑着。   可是云雀恭弥一眼就辨别出了不同于平时的动摇,有什么过去在抽丝剥茧般浮现。这样的神情尽管掩埋的很深,但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可真是有趣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到。   薄唇边泛起了倨傲的弧度,他冷清地声音缓缓道出,“哼,那么那位‘花音’……”   云雀恭弥顿时感到自己的脖颈被牢牢攥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震惊的眼色从凤眼里倾泻而出,但他却又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为这眼前前所未有的强大。   “闭嘴。”   他终于看到眼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女人全线崩溃的表情,笑意骤然皲裂,银光闪烁的眼睛森然可怖扬着一种不稳定的危险情绪。   她伸出手紧紧地掐住了云雀恭弥优美的脖颈,似乎要将他一点点绞杀,尖利的指甲嵌入脖颈,血液细细地流了下来。那柔顺的黑发飘扬着,迸裂而出的杀气是云雀恭弥从未见过的剧烈,那张美艳的脸庞此时却扭曲的可怕,一直凉到人心里。   “身为低贱的牲畜,竟然妄想来挑战我的底线……还真是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  妹砸第一次稳不住表情 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全部暴露在雀哥面前╮(╯▽╰)╭ 如果哪天妹砸问起来他是怎么知道花音的…… “我听到你在说梦话。”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17]秋石斛   四王天菖蒲一瞬间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立刻放开了自己的手,将自己失控的情绪冻结了起来。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多思绪,却无法摸清究竟是为什么云雀恭弥会知道花音的名字,但这已经不是她现在想去追寻的问题了。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云雀恭弥嘴边倨傲的弧度并未因为攻击而改变。   四王天菖蒲不得不承认,松阪花音就像是无解的谜题,永远是她的弱点。   而云雀恭弥闪烁的神情令她感到害怕。   他意外的没有动手,像是见识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她可以刀枪不入,经历千锤百炼,无数次游走在死亡边缘,但最不能置信的是他们自诩无懈可击却轻易的被人类的情感所打动。如果说物理伤害是从外部的无效打击,那么情感就是从内部轻松地击垮自己的唯一出路。   四王天菖蒲的瞳孔剧烈收缩着,随后再度露出了平和的笑。嘴边的弧度很完美,几乎让人看不出之前的暴怒与杀戮。如果不是这狼藉的办公室时刻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她看起来仅仅像一位普通的人类女性。   这种非敌非友的微妙平衡被骤然间打破,四王天菖蒲待在云雀恭弥身边的理由其实很简单,除了狩猎之外,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人类孑然一身,从不会过问任何人的事情——或者说,他根本不感兴趣。而这种互不惊扰在此刻被撕裂,而这致命的暴风眼是“花音”。   只要一提,所有的记忆就会像是兵戎相接一样迅速略过脑中,顿时攥紧心口再狠狠爆裂。   “云雀君,我想你不会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况且,人类对我而言,只不过是食物链的最底层。”   “这点你应该很明白。”   “我认为你还是好好考虑怎么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吧……嗯~不过那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你迟早都会变成我的盘中餐。”   四王天菖蒲笑着,依旧踏着慵懒且稳实的步子,与一言不发的青年擦肩而过。   可只有她自己明白,落荒而逃这四个字最适合形容现在的自己。   花音这个名字稀疏平常,放到平时云雀恭弥根本不会为此抬一下眼皮,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他只是目送这个古怪的女人离开,那双飞眉入鬓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兴味。接着他揉了揉脖颈深刻的红痕,只是一触摸,那种尖锐的疼痛感便触电般穿过了大脑神经。   云雀恭弥确实感受到了怪物女强烈的情绪波动,这个名字就像是一道禁咒,笔直地击碎了所有的伪装——而穿透这种情绪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实力,这种能力让他顿时燃起了战意。   云雀恭弥知道那一刻对方真的动了杀意,没了那些狩猎的可笑理由,只有那双抹杀殆尽的眼睛闪烁着最深处的欲望。那眼神里充斥着愤怒、痛苦、茫然和挣扎……这样丰富的情绪他第一次见,精彩纷呈。   或者说,这样的怪物女,才是心底最真实的她。   花音必定是对怪物女很重要的人类——可也正是这一点,让她从藐视人类的高等生物神坛上落了下来。   感情这种东西仿佛是无人能够幸免的。   云雀恭弥望了一眼几乎已经分辨不出原样的办公室,轻轻皱起了眉头。这个怪物女确实很能折腾,就像是那种驯服未果的野兽,随处撒泼之后就拍拍屁股不管不顾离开。   不过他有足够的耐心。   因为对方有足够的实力。   这种感觉说不清是什么,但是从狩猎与被狩猎的关系成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高傲地认为自己有的是时间将这个喜怒无常的怪物女咬杀殆尽。他不得不承认曾放言“只有待在尸体之上才会安心”的自己,和在生死界限边上行走的怪物女其实有那么点相似。   但是有一点不一样,他从不为这种可笑的感情所牵绊。   所以即使对方是高等生物又如何,一样都会是沦落在自己手上的战败者。   “云雀——云雀——”嫩黄色的小鸟从窗外飞了进来,扑腾着小翅膀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云豆很少在四王天菖蒲在场的时候出现,也许是这种弱小的小动物天生就有察觉危险的敏锐直觉,而四王天菖蒲身上的那种戾气是不会靠着脸上柔和的笑容而被抹消的。   “哈欠……”云雀恭弥伸出手掩住了脸,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也从办公室里迈了出去。   反正这里会有人收拾的,而他也不想再看到这种垃圾场一样的场景。   至于那个怪物女——   墨黑的凤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钴蓝色。   *   四王天菖蒲试着用很多种方法去平复自己此刻的心情,可是无论如何,花音的样子却无数遍浮现在脑海中。而她所能做的就是保持微笑,像往常一样穿过彭格列古堡的回廊。   她认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在这里的几个月每天光是对付云雀恭弥这个家伙就已经无法分心,让她来不及去回想过去的一切。可是太过宁静的表面一旦被揭开,就会承受多过十倍百倍的痛苦。   “云雀君还真是调皮……”四王天菖蒲这样呢喃着,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灿烂。   她需要一点时间去考虑现在的处境。   毕竟她不希望任何人去触碰过去的狼狈,这是自己仅存的骄傲。   松阪花音是她尊严唯一的污点,同样也是致命的伤害。四王天菖蒲曾一度认为自己再也无法站起来战斗,她迄今为止所有的举动都是为了松阪花音,可是在那一天这种平衡轰然崩塌。   也许之后她还是会与人类为敌,从物种上就决定了这是一种必然——为了生存她别无选择。可是却缺失了保护谁的动力,而这种动力,一直支撑着她铲除障碍的所有勇气。   ……后来呢?   对了,她遇见了云雀恭弥。   从一开始,就无所隐瞒。   四王天菖蒲得承认,这种相处模式很自在,哪怕自己摆着尾巴从对方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去都无所顾忌。她渴望他的身体,而对方渴求她的力量,各有所需、两不相欠。这个世界既没有同类,也没有白鸽,更没有互相残杀的共喰——安宁却又寂寞。   因为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承载着一整个世界的记忆。   她从不对任何人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包括花音也是。她不希望看到花音担心自己的神情,或是察觉到什么——可这道枷锁已经破碎了。   四王天菖蒲靠在窗边,平静地撩起了自己额前的碎发,自上而下望着架空走廊下的风景。古堡门前人群进进出出,她一瞬间晃花了眼。   ——毫无疑问,云雀恭弥是特殊的。   而他恰好用最粗暴直接的方式让自己忘却了痛苦。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一点点垂了下来,柔软的眼睑轻轻颤抖着。   “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小菖蒲?”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收起了此刻茫然的神情,凌厉的眼神往边上瞥去。   “呜啊——这个眼神还真是有点可怕。”白发碎发的男子看起来很苦恼的抓了抓脑袋,烟紫色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害怕,眼下倒立皇冠的刺青很是张扬。   “……?”   没有什么恶意。   四王天菖蒲浅浅笑了起来,方才的阴霾烟消云散,“请问先生……”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对方一锤双手装作无辜的样子,那双戏谑的吊梢眼却细细地打量了起来,“白兰·杰索。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首领……啊,不过小菖蒲你应该并不是很清楚这里的局势吧?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今天那个Arcobaleno似乎有什么会议要开……我就想是不是能够碰见你,没想到还真是lucky。”   四王天菖蒲的眼神闪了闪,也不理会他热络的称呼,只是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   他是首领。   而且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难道是沢田纲吉……   白兰似乎看出了她的戒备,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你想多了小菖蒲~我呢,有一种其他人都没有的特殊能力,那就是可以窥探到所有的平行世界……”那笑眯眯的眼睛睁了开来,紫色的瞳仁里闪烁着古怪的光芒,“这也包括小菖蒲的世界哦……说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充满幻想的地方呢,要是早十年我能够发现……”   四王天菖蒲的脸色顿时变了。   那保持良好的笑容瞬间垮塌,嘴边的弧度也绷紧了起来。此时她再不能称之为和善,相反的,却是锐利的可怕,像是浑身长刺的刺猬一般,“那么白兰先生,你特地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白兰眼睛的弧度很友善,但却像是绵里藏针,“别紧张——我只不过是第一次面对面的见到你这样奇特的物种。毕竟这个世界只有人类……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在别的世界我也看到过更加奇形怪状的高等物种……”   “死后跳跃时空这种事情不是很稀罕……不过也不常见。不过幸好,这里一开始就没有小菖蒲的存在,时空法则并没有因此紊乱。”白兰摸着下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棉花糖撕了开来,“但是呢,小菖蒲你看起来很苦恼,所以我只是想问问你……愿意回到自己的世界吗?”   愉悦的声线里藏着蛊惑,而那轻松的语气却像是孩童之间随意的约定。   四王天菖蒲眼睛里的情绪剧烈地翻腾了起来,随后她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的时候,她又开始灿烂地笑了起来,“白兰先生……”   “白兰·杰索,你也要向沢田纲吉那个多管闲事的看齐吗?”   四王天菖蒲身后响起了不容拒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所以本文设定菖蒲的世界包括在所有平行世界中。 白兰就是看!戏!不!嫌!事!大! 棉花糖他要是因为想把雀哥老婆拐回老家被揍不关我的事!!!!!!【溜   ☆、[18]洋甘菊   氛围一下子凝结,仿佛就连轻触空气会落下冰渣。   “嗯?”白兰歪了歪脑袋,顺手将一颗棉花糖塞进嘴里,“啊呀……原来是小云雀,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四王天菖蒲动了动嘴角,对这个称呼一阵恶寒。但她的情绪很快调整了过来,波澜不惊的眼睛毫无温度,笑容也是一如既往的粉饰太平。   乍一看这种看似亲和暧昧的模样和白兰竟然有几分相似。   “如果不想密鲁菲奥雷遭受莫名攻击的话,你还是不要用这个称呼比较好。”云雀恭弥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像是看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一般移开了眼神。   “是,是,知道了……小?云?雀。”那上挑的紫色眼睛里扬着暧昧和亲切,白兰看起来对每个人都那么自来熟,内里却又保持着一种疏离感。   没等云雀恭弥发作,他立刻又接上了下言,“哦呀,这个表情不会是生气了?难道你不想让小菖蒲回去吗?”   四王天菖蒲觉得脸上的表情有点僵,她转过身,微微仰头望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青年。对方也正好不露声色地扫了她一眼,随后又将眼神投向窗外。   “任何人的去留都跟我没有关系,只不过在这之前……首先要将这个怪物女咬杀殆尽。”云雀恭弥并不忌讳在白兰的面前提起这个外号,他既然已经听到对方在说些什么,当然也明白白兰对怪物女的身份背景知根知底。   只不过……这个窥探世界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他还清楚地记得白兰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口若悬河地讲述着别的世界发生的“好事”,比如小婴儿永远长不高了,比如沢田纲吉在国中时候失足掉下楼梯摔成弱智,比如狱寺隼人小时候因为碧洋琪一次能力过度被毒死,比如山本武在指环争夺战中落败成为鲨鱼的食物,比如蓝波有一次拿着手雷忘记自己已经拉掉了引线,比如他在维护并盛平和在与黑帮交火的时候被杀死……   这种丢脸的死法还真是异想天开,他怎么可能会沦落到那种境地呢。   但他一想起当时白兰摆着的那副人畜无害的神情,嘴边还时不时划过顽劣弧度——就想一击把他揍成汉堡肉。   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嗯~这还真像是小云雀会说出来的话。”白兰又塞了一颗棉花糖到嘴里,咀嚼的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意外可爱。   白兰心知如果再亲热地多叫几声“小云雀”,想必云雀恭弥立刻就会暴走。他很清楚这一点,但就是坏心眼的想看到对方一点点变坏的神情。   哎呀呀——还真是恶劣。   四王天菖蒲看到云雀恭弥突然黑下来的脸,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闪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真实起来,不同于刚才的虚伪。   这个家伙果然脑子里就只装满了战斗而已,哪还能去想其他更多的事情。刚才心中阴雨连绵的情绪忽然就放了晴,四王天菖蒲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是太过激动。云雀恭弥不管怎么看都是那个一根筋的单纯人类——   这种简单粗暴的单纯还真是异?常?可?爱。   不知道他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神情呢。单纯喜欢战斗喜欢到死亡的笨蛋?   四王天菖蒲脑海中飞速运转着幻想画面,她莫名其妙地笑着,似乎就连周遭的空气都散发出了光芒。   但这样好看的笑容在云雀恭弥的眼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意义。他只觉得自己难以忍受怪物女这种灿烂且充满算计的狡黠神情,于是那斜飞入鬓的凤眼微微眯了起来,作出了警告。   接着他看到四王天菖蒲又侧过了脸,望向白兰,轻轻拉起了裙角作了淑女的问好,“白兰先生,我想我现在还没有考虑过回去的事情。因为云雀君还没成为我的腹中餐,这么好的食材如果不亲手料理,实在是太可惜了。”   “啊……还真是执念。”白兰将空了的包装袋一扔,准备无误的落进了垃圾桶。他笑着,脸上却没有丝毫可惜的神情,“不过呢,这样看起来以后的日子会有趣很多……我是无所谓啦,不过小菖蒲真的不考虑一下把我当作目标吗?”   他耸了耸肩,雾紫色的眼睛扬着一种桀骜不驯。   “这里的人类还真是奇怪,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赴死。不过,在还没有达成现在的目标之前,我是不会动摇的。不过我想很快,我就会去你那里。”四王天菖蒲轻轻笑了笑,很是直白的拒绝了。   “我想你永远都没有那个机会。”云雀恭弥凉凉地开了口,他一向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随口乱说大话是不好的,云雀君。”四王天菖蒲舔了舔嘴唇,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她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数着数“我想你应该不会活过下个月了,还是好好让草壁先生为你料理后事吧——哦对了,棺材就不用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可装的,就别浪费钱了。”   云雀恭弥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他二话不说已经从戒指上燃起了火焰。   四王天菖蒲依旧仰着那张精致的脸,不知好歹地笑着。   刚才凝固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像是回到了一开始那样自在的状态。   “嗯~都消停消停——怎么一个个火气都那么大。不过还真是遗憾,不过下次来密鲁菲奥雷享用下午茶吧,我有很多话想和小菖蒲说……我呢,可是一直对小菖蒲你很感兴趣哦~”白兰适时打断了话题,他并不认为这样继续下去会有利于彭格列建筑的修复。   接着他笑眯眯地挥了挥手,立刻转身走的干净。毕竟他还是知道那位Arcobaleno并不好惹,指不定到时候对方就会拿着枪口顶着他的后脑勺,逼迫他十倍偿还修葺费呢?他还想留着力气看好戏呢,这场游戏才正开始呢。   换言之,溜之大吉。   与其说是对她,不如说是对这个新奇的物种感到好奇吧——   四王天菖蒲这样想着,目送着这个捉摸不透的青年离开,接着她转过身,对着脸黑成锅底的云雀恭弥露出了璀璨的笑意,“不想打架,该回去了。”   然后她撩了撩从耳边滑下的散发,纤细的手指与柔顺发丝纠缠在一起,看起来宁静而致远。四王天菖蒲很清楚,云雀恭弥此刻站在这里不言不语已经是到了极限。换做平时大概早就不分主次地往白兰的脸上揍了过去。但她也不会为了这份“纵容”而心存感激。   “云雀君,你可不要想多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只不过我不想小鸡肚肠的和人类斤斤计较而已。”   云雀恭弥依然是一副巍然不动的样子,那如同深水潭一样的眼睛里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不过没有怒火,也没有不耐,一定要说的话,比刚才看起来平和多了。但从他的神情上,依然能够清晰地解读出“有病”两个大字。   在云雀恭弥的世界观里,这个奇怪的外来物种实在是无法让人理解。如果是十年前的他,大概已经因为这句话怒火中烧把这里打得稀巴烂了。   不过在听到白兰说要把这个怪物女送回原来的世界的时候,他得承认自己有了一瞬间的迟疑,不过这一瞬间大概就像自己待在彭格列那群守护者笨蛋身边群聚一样的短暂,也就是几乎没有。大概是习惯了身边有个吵吵闹闹每天想着法子把自己杀死的存在,他既无法把对方赶走,也分不出高下——   在还没有决出胜负之前,怎么能够突然离开。   可即使这样,在听到怪物女下了定论的时候,他还是莫名悄悄地松了口气。   四王天菖蒲“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不怀好意地说道,“不会被白兰先生猜中了吧?你有那么舍不得我吗,那我可要从长计议了……”   这次云雀恭弥的眼里带上了一丝不屑,嘴边也跟着勾了高傲的弧度,他用手指了指窗户,慢慢开了口,“哼,自以为是的人。”   没等四王天菖蒲反应过来,他也转过身大步离开。   四王天菖蒲疑惑地望向窗口,可她却从玻璃面的反射中看到了自己。顿时这位不可一世的食人魔小姐就炸毛般地笑了起来,立刻跟上了云雀恭弥离开的背影,“我看你已经对自己的赴死急不可耐了吧!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动手——”   “怪物女,你真是不知好歹到了极点。”   “云雀君过奖了,这个给你。”   “……?”   “当然是宠物沐浴液啊。每天蹲着时间往浴池里倒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想了想我觉得还是你自己来比较好——”   “嗯?脖子上的手感越来越好了!看来护理方法还是有些用的。”   “……”   “哇哦,我想今天你就会死在这里。”   “哎呀呀,这堵墙真是死得太难看了,云雀君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我看那个章鱼头马上又要来追债了,这次跟我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谁管这些。”   “呜啊——还真是危险,差点就走光了,云雀君要为此负责吗?”   “……滚!”   “云雀恭弥——四王天菖蒲——你们给我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虐一下雀哥可是忍不住还是拐了个弯甜了一下 这下应该感情更进一步啦!你们应该叫白花花神助攻╮(╯▽╰)╭   ☆、[19]洋桔梗   毫无疑问,云雀恭弥大手一挥让风纪财团补上了这块打斗留下的惨不忍睹的“新伤”。   但就算如此也免不了狱寺隼人一顿叨唠,唠叨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一向来左耳进右耳出。但那股酗烟的气息却让他无法忍受,所以在鸡飞狗跳了一阵以后宅邸又恢复了安静。   当然除了骂骂咧咧的彭格列标兵狱寺隼人。   在这之后没多久,云雀恭弥便被总部派出去执行任务。这一次饶是四王天菖蒲在身后怎么耍赖,还是被严正地拒绝了。因为听说这一次的任务非同小可,而像四王天菖蒲这样不熟悉流程的人员只会平添麻烦。   她原本是想偷偷跟着走的,但草壁哲矢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她安分了下来。   “如果只是一点差错,恭先生也许就回不来了。”   这不就等于煮熟的鸭子被别人抢走了吗?   四王天菖蒲咂了咂嘴,不太满意地走回了宅子中静候着自己的食物安然无恙的回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云雀恭弥这个名字就是让四王天菖蒲老老实实听话的指令。   云雀恭弥走后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和往日并无区别。这样的日子顿时让四王天菖蒲觉得无聊起来,她逛遍了整个庭院,也没能找到能够打发时间的东西——没有云雀恭弥逗弄的日子,一分一秒都难以煎熬。   而在这个时候,沢田纲吉意外登门了。   他像往常一样微笑着,这一次却不是为了来寻找云雀恭弥。   他说我找四王天小姐。   四王天菖蒲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千万阻挠自己跟随云雀恭弥的意愿,强行把自己留在了这里。原来沢田纲吉早就已经打好了算盘。这种受人算计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但她也没有表现出来。比起冲动行事,不如就坐下洗耳恭听对方要说的话。   但沢田纲吉的话令她感到意外。   ——   “虽然并不清楚云雀前辈和你定下了什么约定,不过他短期内应该是无法回到这里了。”他这样说着,接着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唐突,菖蒲你……有兴趣加入彭格列吗?”他淡淡地笑着,令人如沐春风。   四王天菖蒲的笑脸在一瞬间出现了停滞,那双漫不经心的凤眼总算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您莫非是想剥夺我作为普通人的权利吗?”   她打量了沢田纲吉一眼,开始思考这一切是不是那个叫做Reborn的少年所为。   “对不起,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沢田纲吉立刻摆了摆手,表示出了歉意,“只不过现在四王天小姐出现在了这里,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再是一帆风顺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其实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每时每刻都有情报在交流。而她只身来到了这里,也会被看到有心人的眼里。这一点她确实是鲁莽了。   四王天菖蒲将手里的清茶放到了托盘上,抱起双臂上上下下打量起了眼前的棕发青年,“沢田先生,我的安危您就不必忧虑,想必你也对我的实力知根知底。不过……您就不怕我是别的家族的人?”   接着她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低低地笑了起来。初来乍到的时候,她自己连黑手党是什么都不清楚,这些情绪沢田纲吉作为一个首领自然看在眼前。而这些无知是不是真的,他自然能够分辨。   沢田纲吉自然一眼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他摸了摸鼻子,温和地笑了起来,“你是云雀前辈的客人,我很荣幸我的同伴有你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当然也相信云雀前辈的判断力。对了,其实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严肃,四王天小姐不用和我说敬语,相对的,我可以叫你菖蒲吗?”   四王天菖蒲当然也不希望跟别人客套来去,她很乐意地抿了抿嘴,笑意加深,“当然可以,沢田君。”   她其实很明白,自己的身世足够清白,但对方仍然不放心的原因却恰好在这里。在黑手党一贯的认知里,如果在西西里拥有这样不俗的实力,应该早就被家族发现了。   但却迟迟没有。   沢田纲吉认可云雀恭弥,并且无条件的信任他。   所以他愿意去尝试。   这样深藏不露的存在,作为友军总比举棋不定要来得稳妥。   “我并不喜欢归在什么势力之下,不过……”四王天菖蒲的话锋一转,眼睛里染上了几分狡黠,直直的迎上了对方柔和的神情,“如果你有让我在短期内打发时间的方法的话,我倒是……”   她没再说下去。   沢田纲吉像是松了口气般,舒心地笑了起来,“既然这样,我想有一个地方很适合菖蒲你。”   *   四王天菖蒲只身来到了这座看起来森然阴郁的古堡。这里看起来和彭格列的主建筑群很不一样,那里熠熠生辉一尘不染,而这里的城壁却已经有些年月。墙壁上蜿蜒着墨绿的爬山虎,遮天蔽日的树木将阳光笼罩。   ——“菖蒲,我这里有件事想交给你做……或者说,是有个任务。当然你并不是我们彭格列的编内人员,我这样安排在礼法上确实存在不妥,接受与否都看你自己。如果时间凑巧的话,你正好能够赶上云雀前辈任务归来。”   对四王天菖蒲而言,加不加入都没有区别。她没有什么特别想去做的事情,如果这只是为了消磨云雀恭弥不在的时间,她能够接受。是非对错、善恶黑白其实都无所谓,她一直以来就游离在人类这个种群的圈外。   所以她拿着印有死炎印的令状来到了这里。   她问沢田纲吉,自己需要做什么。   他说,“扫除障碍。”   这个提问显得有些愚蠢,对黑手党而言,杀人是必然要做的事情。而她也并非是为了当谁的走狗接受了这个提议,她只是纯粹没有事情做——而生活恰好需要一点调剂。   所以她笑着反问沢田纲吉,如果同行的队友看不顺眼,是不是也有处置的权力。   ——沢田纲吉没有正面,只是一如既往地笑着,“那里本来就是强食弱肉的地方。”   他对这些古怪的家族成员抱有足够的信心。   所以四王天菖蒲立刻接下了这个任务,因为她对这里充满好奇。   她站在巨大的古堡门前,用手摸上了这看起来千疮百孔的华丽大门。   彭格列不会连一道门都修不起吧?   她这样疑惑着,推开了这道死亡的门。   骤然之间猛烈的杀气袭来,四王天菖蒲下意识便往门侧跃了过去。接着她看到锋利的钢琴线闪着寒光,穿着刀刃飞来。刁钻的角度顿时隔断了门前的树木,大树轰然倒塌在地,声音振聋发聩。   割断树木的刀刃又转了个弯,往她现在所站立的方向飞了过来。   四王天菖蒲轻轻一跃,从门侧翻进了古堡之中。锐利的刀尖狠狠扎在了门上,发出了几道划破木材的声音以后再也不动。   桀骜不驯的嬉笑着夹杂着怒骂声一下子从中传了出来。   “呜哇——贝尔前辈真是阴险。”   “你懂什么,这是对新成员特~别~的欢迎仪式……嘻嘻嘻。”   四王天菖蒲忽然就理解为什么那扇大门看起来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像是脑子被撞过一样有点儿问题,无一例外都是一意孤行的战斗狂热分子——这样“精心准备”的欢迎方式还真是让她“惊喜”。   当她还没在地面上站稳,又是一枪带着轰鸣声从暗处射来,夹杂着高纯度的橙色火焰。   “沢田纲吉那个渣滓把这里当成垃圾回收场了吗?”   这次四王天菖蒲脸上的笑容终于没能绷住,她紧紧皱起了眉头,往侧面用力跃去,然后眼睁睁看着大门被轰得粉身碎骨。   “啊啦——我还以为这次这道门能再多坚持几天呢。”一个半男不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接着四王天菖蒲看到一个身材壮硕的墨镜青年扭着腰往门口走了过去。他支着兰花指轻轻抚摸着那片断壁残垣,似乎从镜片里透出了惋惜和怜爱,“记得要向上头报备哦。”   四王天菖蒲身体一抖,莫名觉得恶寒——她宁愿相信这是自己的错觉。   烟雾消散而去之后四王天菖蒲终于好好看清了这座城堡的内部。   ——勉强能称得上是富丽堂皇。   如果忽略那时刻晃悠着都会掉落的名贵油画、翻出弹簧和棉絮的真皮沙发、砸在地面上散乱一地的玻璃尸体……还有那些数不清的乱七八糟的“名贵垃圾”。钱不是钱,只是玩具。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都不像是有在被好好珍惜的样子,反而极其随意的摊了一地。   刀痕剑痕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也尚未清理干净就又染上新的。   真是糟糕透了。   她撇了撇嘴巴,对这样微妙的环境竟然想笑。   “哎呀,你就是被介绍来的人吧?”那位尚不知是男是女的人从门边靠拢了起来,亲昵地拉起了四王天菖蒲的手,透过那副墨镜上上下下地敲了她一番,“竟然能躲过我家BOSS这一枪,看起来是很有潜力的新人呢……只不过没想到和鲁斯我一样是位可爱的女孩子呢。”   “切。原来是个女人——王子我很失望。”懒懒地躺在沙发的青年正把玩着手里的小刀,漂亮的金发遮住了双眼令人看不清他的面貌,但从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下颚线条却能解读出那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   看来刚才的攻击者就是这位无疑了。   “喂——你们这些垃圾一个个只知道乱来一通!难道都想被切了做成牛排吗?那个混蛋BOSS也不知道耍什么丑脾气不就是早晨的时候牛排熟过头了一点吗至于这样开枪吗?!”   对五感极度敏感的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就捂住了耳朵,她看到一个银色长发的意大利男人以极高分贝絮絮叨叨的往这里走了过来。   “东西就放……什么你不是快递?你是沢田纲吉那个垃圾介绍来的什么协助成员?啧啧——他的脑子是被枪砸过了吗我们瓦利安竟然还需要这种程度的协助?”他咂了咂嘴,用极其粗暴的气势地拽走了她手里的令状。在他确认了死炎印之后,随随便便看了几眼信件内容就把这张纸像丢垃圾一样随手给扔了,并且踩在地上留下了几个狼狈的脚印。   看起来他们对这位年轻的首领并不是十分的服从,可以说是不屑。   “我是这里的作战队长斯贝尔比?斯库瓦罗。新人,你会什么?”这个银发男人看起来像是这里面唯一一个正常人。他生得十分好看,身材颀长——如果忽略那掩饰不住的戾气的话。   四王天菖蒲想了想,望向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会杀人,这算吗?”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会。难道沢田纲吉没告诉你?”斯库瓦罗嗤了一声,显得非常不屑。   “那么沢田君没有告诉你,我之前都做了些什么?”四王天菖蒲将双手交握在背后,一副俏皮的样子。那笑容显得很是莫测,却不吭不卑刚刚好。   但这软绵绵的态度仍然让斯库瓦罗感到很不舒服。   “啧。”他明白这样纠结下去毫无意义,干脆撇了撇嘴,似乎默认了这句反问,“这个那个都是奇怪的家伙,你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那间——顺便好心提醒你,不用去给我们的BOSS打招呼,更不要去招惹我们的BOSS,如果你还想要那条小命的话。但愿你能在这几天里活下去。”   “那么其他的人呢?”四王天菖蒲的眼睛往客厅瞟去,她假装没看到那位自称“王子”的人又跃跃欲试地拿起了自己的刀,隐隐寒光正对着她。   斯库瓦罗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们一眼,“不用管这些垃圾,就看你有没有命认识。”他故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担心。反正这些家伙一向来喜欢“欺负”新人,就算她与云雀恭弥分庭抗礼又如何?这些疯子从来都不怕这些。   而斯库瓦罗的随口一言立刻就成真了。   四王天菖蒲刚打开房间的门,还没来得及感慨这个房间是有多宽敞有多舒适有多……伤痕累累,刀光剑影立刻就冲着后脑勺袭了过来。她迅速将脑袋往侧边偏了偏,咔咔两声小刀就深深地没入了她耳边的木制门框上。   她眨了眨眼睛,立刻背过身去。   真是不友好的欢迎仪式。   就连那个号称“队长”的斯库瓦罗也是,抛下那句话以后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嘴巴还一直不停地叫骂着什么“渣滓”、“垃圾快递”、“白痴BOSS”之类的垃圾话。他似乎要去接收什么东西一副很是烦躁的样子。   “嘻嘻嘻嘻……躲闪的动作还算不错。”   四王天菖蒲看着眼前的金发青年再度抛着手里的小刀,似乎又要往她这边丢过来。   “没长眼睛先生……啊不、金发先生,您的欢迎仪式真是足够独特,让我倍感惊喜。”她温和地笑着,眼睛里却是没有半点友好。   “火大——”贝尔下意识就把刀甩了出去,锋利的刀刃立刻就割过了四王天菖蒲的脖颈。   嗞啦一声也割裂了几根柔软的发丝,颈部立刻有血流了下来。   贝尔还没来得及得意地大笑,他又看到那道血痕立刻止住了,接着迅速的闭合,直到光洁如新。   “嗯?这修复能力……”他咧开的嘴顿时好奇的止住。   “所以说先生,没有用的。”四王天菖蒲的手似乎是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接着露出了那双赤黑相间的眼睛。看起来有种蛊惑人心的野性,“你的刀具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   “真是让人讨厌的眼睛——让王子把它剐下来当收藏品吧。”贝尔再度扑了上去。   两人的争斗一直从住宿的回廊持续到了之前的客厅,叮叮梆梆的花瓶古董散乱一地。四王天菖蒲起初倒是有点心疼这价格不菲的古董们,不过她想了想这里的环境原本就不算完整,砸一个和砸一堆并没有什么区别之后,也就放心了下来。   “嗯?只守不攻还真是无趣!”   “可是前辈——你从刚才到现在也没有打到她哦。我想你真的应该考虑考虑把那戳刘海给剪掉了——”一个顶着青蛙头的少年从走廊口张望了一下,接着迅速抛下了一句话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给我老老实实闭嘴!”   走廊口的柱子上瞬间插满了排列整齐的小刀。   ……回想刚才那名少年的躲闪动作,这些人还真是知己知彼。   “啊……贝尔前辈还真是狠心。”少年又把脑袋伸了出来,假装擦了擦额头并没有出现的虚汗,“不如这位小姐就这样解决掉这个麻烦的前辈吧——”   这个地方还真是乱糟糟的。四王天菖蒲一边躲着贝尔四处横飞的暗器,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里。客厅里还那位染着奇怪颜色头发的肌肉青年也自顾自地修着自己的指甲,而走廊口的那位少年也在自顾自说着什么。   没人关注他们战况如何,是否挂彩。   “啊这里的门又……”古堡门外传来了恭敬的呼喊声,但更多的是惊恐和疑虑,“那、那个请问这里是彭格列直属的瓦利安……”   “给王子我闭嘴!”贝尔似乎心情很是不好地往门口嚎了一嗓子,门外传来的声音乖乖地止住了。   四王天菖蒲倒是好奇地往门口看了一眼,她顺势往门前跃了几步躲过了对方紧凑的攻击,笑得不温不火“不让他们进来真的好吗?”   “谁管这些……嘻嘻嘻嘻。”   缠斗了一会儿门口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气势倒是弱了不少,“那、那个……我们是来送……”   四王天菖蒲突然想起了刚才那位斯库瓦罗队长嘴巴里一直念叨着要收什么东西,不过又不管她的事。于是她在回想了半秒以后又投入了争斗之中。   “嘻嘻嘻嘻……新人,不专心可是会被我宰了的。”贝尔似乎瞄准了她这个走神的机会,刀刃穿过锐利的钢琴线织成天罗地网,笔直地刻在了四王天菖蒲的身上。   闪着锋利光芒的利刃和线在接触过肌肤后却硬生生被折断了。   碎裂的利器叮呤当啷掉了一地。   四王天菖蒲佯作惊讶的样子望着满地狼藉,她摊了摊双手又笑了起来。那双赤红的眼睛看起来诡异而又淡然。   “怎么会这样?”贝尔似乎也愣住了。   “现在是现场播报:瓦利安的高干贝尔前辈大败。再播报一遍,瓦利安的高干贝尔前辈大败……啊啊,真是丢脸呢。”凉凉地声音又从楼梯口传了过来,一板一眼毫无感情起伏。   “啊啦……这可真是……”鲁斯利亚终于舍得从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上移开了目光,双手合成掌望向这里,“看起来真是让人心动的身体呢。”   这毕竟是瓦利安暗杀部队的天才——贝尔?菲戈尔。而他淬炼劚玉如泥的刀刃更是不知道开过了多少人的胸膛,而这样的力度与锋芒却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是一败涂地,这凭借人类的血肉之躯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过四王天菖蒲同时也庆幸,这些凶悍的人类并没有使用火焰,看样子死炎印还是存在一点威慑力的。   她直接越过了鲁斯利亚奇怪的发话,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请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四王天菖蒲,是你们的协助成员……姑且可以这么说吧?”   “谁知道——”贝尔又恢复了那副嘻嘻笑地样子一甩手躺在了沙发上。   “真是意外威风的名字呢,小菖蒲。”鲁斯利亚再度亲切地挽起了四王天菖蒲的手,将在场的成员一个个点了过去,“这位是贝尔?菲戈尔,那个在楼道口的孩子叫弗兰,是位咒术师……就是说话有点儿调皮……呵呵呵呵弗兰你别这样看着我。”   正说着从毁坏的大门外又走进了一位看起来一板一眼的男人,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门外的东西,一边又疑惑地张望着一片废墟的客厅。   “啊这位是列维?尔?坦——”   “鲁斯利亚,门口好像有快递在等着。”列维似乎对门口的东西很是紧张,接着他又看向四王天菖蒲,那张脸噌地一下红了起来,“有、有女人……”   “变态雷大叔又在想不好的东西了,羞羞——”弗兰托着腮毫无表情地棒读着。   “快递?”鲁斯利亚大概是在场唯一一个拥有正常反应的人,而四王天菖蒲根本就不想去管这些事,她干脆翻了个白眼抬头看起了华丽的玻璃穹顶。   很快那如同噪音一样的怒吼又从堡内响了起来,并且一路飙升。在场的成员都习惯性地捂住了耳朵,就连四王天菖蒲都塞住了耳朵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喂——!我说那是给BOSS极速空运送来的牛脊背肉——!你们傻站在那里耽误什么都想被一起切了当配菜吗!?要是这肉过了最新鲜的时间就把你们统统都送去太平洋喂鲨鱼!”   吵吵嚷嚷的气氛一下子如同死寂。   四王天菖蒲抬起眼观察了一下这骤变的气氛,发现每个人都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   “……这下完蛋了……”   嗯——?   她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都木有什么小天使留言,好伤心,今天决定多更一点!!(哪里不对 黑兔子这算盘打得可真好,打着云雀的旗号既可以安定家族又可以多个免费劳动力! 友情提示:接下来几章是女主的主场。雀哥会下线两天。 然后妹砸的娘家瓦利安闪亮登场!KIRAKIRA☆   ☆、[20]红石竹   四王天菖蒲现在觉得瓦利安暗杀部队是个奇葩聚集地,如果不是挂着那威风凛凛的黑色战旗,她几乎要以为这里是精神病病人收诊所。   你问她为什么?   因为贝尔那个家伙就算自己受罚也要让她被BOSS修理一顿,说是对搞砸BOSS的事情已经很习以为常,如果这个时候BOSS能把她给胖揍一顿,那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了。   结果他们又你一言我一句互不相让地在XANXUS的办公室里彼此嘲讽了起来。   然后贝尔那家伙被XANXUS用打火机狠狠砸了后脑勺,最后被罚去用小刀切海鲜。贝尔似乎一向宝贝自己的武器,据弗兰的小道消息说,在无事的时候他一天要擦拭三次刀刃,偶尔还透过锃亮的刀面他欣赏作为伪王子的尊贵容貌——这些话真真假假大概是对半开,反正在他散步小道消息之后不久背上就多了六个洞。   而她自己也被暴怒的XANXUS狠狠地揍了一顿。   在见到这位传说中暴虐任性的瓦利安暗杀部队首领之前,四王天菖蒲心中并不带什么期待。但在见到之后,她莫名心里多了几分忌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摆臭脸是这里的习俗,XANXUS的表情看起来比斯库瓦罗还凶恶得多。   明明长着一副英挺的脸,但却像极了恐怖的野兽——她在这位意大利男人的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血液、屠戮、死亡、隐匿……这样的词集结在一起,绝不简单。他们是彭格列的影,隐匿在影中的能力愈嚣张,光的势力也愈加强大。   但是超乎四王天菖蒲想象的是来源于XANXUS身上的压迫感,紧紧锁在一起的眉头与那双充满侵略性的赤红眼眸,以及蜿蜒在脸上的疤痕,都诠释着强者这个词。仅仅只是一瞥,她就知道这个人类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可四王天菖蒲还是像往常一样笑着,像艳丽的罂粟,轻飘飘地说着“我来这里是为了打发时间,而不是为了接受人类的训诫”这样的话。   所以她被以“不懂瓦利安的规矩”这样的理由修理了一顿。XANXUS看起来和云雀恭弥有那么点像,都我行我素,却又有着天壤之别。一定要说的话,云雀恭弥虽然带着杀气却从来没想过杀了她,而XANXUS天生戾气,是真正起了杀心的人。   屠戮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刚好对四王天菖蒲来说也是。   但不同的是,瓦利安一贯就是杀人的好手,论手段论技巧,无论哪一个都比趋于本能的喰种高超得多。而大空的火焰,要比其他的火焰都要来得可怕得多,它调和的属性太多,以至于四王天菖蒲在初次交锋时吃了大亏,修复速度跟不上被伤害的速度,硬生生逼得她在躲闪之中发动了赫子。   但这顶多只能算是势均力敌,细说的话,她处于下风。   最后还是斯库瓦罗一路扯着嗓门把她从激烈的战况中拽了回来,然后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混蛋BOSS不要任性”、“你这垃圾怎么长尾巴”、“给我滚回去安分点儿”之类的垃圾话。   别以为她没看到贝尔从厨房探出头来嘻嘻怪笑的样子,她读得出来那叫“幸灾乐祸”。   下次就把他一击捅穿、完美切割、逐个入肚,再伪造成意外失踪的样子把骨头丢在荒郊野外。   “咦?小贝尔怎么不来用餐?”鲁斯利亚翘着兰花指似乎是疑惑地往乱糟糟的餐桌上看了一圈。今天少了贝尔,倒是意外安静了不少。没人拌嘴的弗兰正机械式地往嘴里塞着晚餐。   “贝尔前辈的话,被罚去切刺身了呢——啊说起来今天的刺身是蓝鳍金枪吗?怎么感觉没有之前的好吃……”弗兰终于从金灿灿的餐盘中抬起了头,鼓鼓囊囊的嘴边上还沾着芥末,“啊啊——肯定是贝尔前辈为了泄愤在偷懒了,队长要不要现在马上去监个工顺便把他收拾一顿呢。”   “弗兰你给我闭嘴好好吃饭!不要把东西喷的到处都是!”斯库瓦罗忽略了弗兰语气中的怂恿,飞起一叉子甩在了弗兰面前,牢牢地插在桌子上。   “不要光指责我一个人的说,长尾巴的菖蒲小姐那份可是一点都没有动过……看来贝尔前辈的刀工还真是退化了。”弗兰擦了擦嘴巴假装害怕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接着把眼前插在桌上的镀金餐叉丢出了窗外。   四王天菖蒲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围着这酒红色的古典长桌,明明每个人相隔很远,却依旧热闹非常……不如说是热闹过了头。她并不想参与这种愚蠢人类的聚集活动,但斯库瓦罗几乎是拽着她的后领把自己丢在了椅子上。   她本来是可以大方反抗的,可惜XANXUS打在身上的伤有点儿痛,直到现在还在缓慢修复之中。不得不说,下手还真是毫不留情。所以她干脆来这里进行人类的观察活动。   “难道晚餐不合小菖蒲的口味吗?”鲁斯利亚翘着小指拿起餐巾,擦拭着自己的嘴角。他的语气颇为关心,看起来是这里思维最正常的一个……大概。   “垃圾,不吃就滚出去。”XANXUS握着手中的高脚杯,狂戾的语气中带着沙哑,他看起来对这位一来就大打出手的乖戾新成员很是不耐。要是对方再不知好歹地多说几句的话,大概他又会掏出枪射烂这个刚修葺好的餐厅。   四王天菖蒲撇了撇嘴,看了一眼XANXUS透过衬衫隐隐约约透出的绷带,平和地笑了起来,“很抱歉,长尾巴的我是不吃这些人类的食物的。”   “噫——笑起来比贝尔前辈还可怕,啜泣啜泣。”弗兰佯作害怕地用手捂住了双眼,还不忘从指缝中悄悄观察着局势。   “放、放肆!竟然敢对BOSS这样说话!BOSS!请允许我对这个新人进行处罚!”列维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忠诚的眼神火花四射。   “吵死了,闭嘴。”XANXUS却是把高脚杯狠狠甩了出去,砸在了列维的脑袋上。玻璃碎片在刺耳的碎裂身中迸裂开去,红酒的酒气一下子弥漫了开去。   “看来他还真是送来了一个怪物。”在作出暴行之后,XANXUS不忘拿起餐巾擦拭着自己的手。姿态优雅,像是多年以来自成习惯的贵族素养。   但XANXUS只称沢田纲吉为“他”,显然是对沢田纲吉厌恶到了极点,如同逆鳞。   “啊啦,这可真是不符合那位的作风呢……”鲁斯利亚也伤脑筋地抚摸着半边脸颊。   瓦利安的各位对她的近乎兽性的模样接受得很快,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膈应的样子,这也在四王天菖蒲的意料之中。从云雀恭弥那里他也或多或少对这个里世界有所认知,而这些彭格列的影子,自然比身处光明中的那些人见识得更多,而他们手刃的“人造怪物”们只会是更加恐怖的模样。   “玩具?啊不……人办……也不对……什么来着?”弗兰用叉子一下下戳着餐盘中的牛排,似乎找不到更加合适的词。   “是人体改造你这个垃圾笨蛋!”斯库瓦罗一捶桌子,指着弗兰吼道。   “很遗憾,都不是。”四王天菖蒲将手搁在桌上,双手交叉着将下巴托在手背上,眼波流转妩媚动人。“作为生物我跟你们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这句话总觉得哪里听说过……弗兰乌溜溜地转着他翡翠色的眼珠子,然后一捶双手——怎么像那个冰块脸的云守会说出来的话?   四王天菖蒲笃定了这件事他们不会向彭格列上报。看得出来瓦利安对第十代成员并不喜欢,绝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琐事就往上汇报,反正他们也一定会认为沢田纲吉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的不同,而既然他派了自己来到这里,也证明着此事稳妥。   “我说我以人为食……你们相信吗?”她笑着,等待着在座的人露出不同的表情。   但事实上,除了那位严肃的列维大叔以外,其他人都一脸平静。   而XANXUS更是毫不意外地饮下了新倒的红酒,接着极为不屑地嗤了一声,“没有人对你爱吃什么感兴趣,自以为是的垃圾。”   四王天菖蒲深深地笑了起来,她捂住了嘴,最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了声。   她眨着那双因为笑出泪而眼波粼粼的凤眼,似是妥协地摊了摊手,“好吧,我喜欢这个地方,我想我们应该会相处地很愉快。”   沢田纲吉是歪打正着了,不……应该是那位Reborn先生。四王天菖蒲认为他们只是想自己这个不安定因素稳定下来,既能够在任务中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又能牵制着瓦利安的行为。   这里的人都有着强烈的个人主义,每个人都有着与生俱来的特性。而他们从来不在乎自己的队友是怎样的,在这里,只要有实力,任何人都有资格发话。比起彭格列那种肃穆紧张的气氛,这里明显要来得自由放肆得多。   而这样的环境最适合她。   她不是思维复杂的人类,不擅长揣摩人类的心思。唯一会的是用生死胜败说话。这里恰好是这样一个地方,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猜度,更没有所谓的架子。重要的是,这里人多,吵吵嚷嚷的样子看起来还挺新奇。   所以四王天菖蒲决定和这些“有趣”的瓦利安成员好好相处。   *   “嗯?新人起得还真早……”   “嘻嘻嘻,今天的早餐有王子最喜欢吃的。”   “给我闭嘴,去把弗兰给我从床上拖起来。”   “贝尔、贝尔,干脆去把那个家伙杀了吧。”   四王天菖蒲眉眼笑得弯弯的,她已经坐在了长桌前静候各位成员的到来。而其他人显然也对自己的恭候感到惊奇。   她静静地坐在桌边,托着腮望着慢慢聚集到长桌边的成员,一缕长发从肩边垂落,像是油画中的女人一样恬静。   啊——当然这不包括从眼前飞过去的小刀,还有漂浮在空中古古怪怪的幻术。   “喂,你不是不吃东西的吗?”斯库瓦罗麻利地切割着餐盘中的煎蛋,望着细细正在切割的四王天菖蒲,“而且大早上就吃这么重口味的……”   这种还带血的肉排好像是自家BOSS的兴趣吧?!   “垃圾,你在说谁?”餐刀毫不留情地重重砸在了斯库瓦罗的脑袋上。   “可恶!不要任性地对号入座啊笨蛋BOSS——”斯库瓦罗把餐刀狠狠插在了桌上,狠狠回过头瞪了一眼正在切割牛排的XANXUS。   四王天菖蒲微微一笑,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为了表示我的友好,我决定从和你们一起用餐开始。”   “不过这难道是……”弗兰干笑了两声,无辜的豆豆眼望着那盘中的食物。   “我只不过说了想要比试一下看看自己的实力如何,是生是死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太弱了,反正没用的人留在这里也是坏事不是吗……”四王天菖蒲扬起了手中的餐刀,明晃晃的柔美笑容却在朝阳的映射下显得异常恐怖。   “先说好了,我只拿了一点点……毕竟我吃不了太多,还得去找云雀君。”   “……人呢?”   “丢了。”   “……”   “……”   “……”   “贝尔前辈,请问我可以报警吗?”   “……滚。”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妹砸和她的娘家相处愉快…………(哪里不对 虽然男主没有上线QAQ但还是希望大家阅读愉快!!!!!么么哒   ☆、[21]白菊   “今天的早餐是股内侧肌粥。”   “……”   “今天的中餐是艺伎咖啡,一份三分熟的掌心肉。”   “……”   “今天的晚餐是胸肋骨炖汤,为了控制体脂,再加上一小份水煮胸大肌。”   “……”   “吃饭的时候不要给我嘀嘀咕咕的!要么就给我滚到厨房里吃!别以为我们听不懂日语!”   斯库瓦罗一脚狠狠地搁在椅子上,挥动着手里的剑。他似乎对这种诡异的事情忍无可忍,可实际上这种报菜名的情况已经一连发生了好几天。瓦利安通常都使用意大利语交流,可自从这儿来了一个只听得懂日语的垃圾以后,他们还得忍受这个垃圾报复般的用日语报着古古怪怪的菜色。   即使他们不想听,可大脑还是自动接收了这种熟悉的语言。   没有人愿意在用餐的时候边上还坐着一个异类。他们可以接受饮食习惯上的不同,但这不代表他们对在眼皮子底下吃人有超乎寻常的忍受力——尤其是这个女人一边用餐,一边还笑得骇人。   其实一开始他们是想阻止这超乎常理的举动的,可惜大打出手的人谁也没能赢过四王天菖蒲,最多就是两败俱伤。而她的恢复能力又快得惊人,这简直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她顺理成章地坐在了长桌边上,和其他成员一同用餐。而XANXUS看起来压根懒得管这件事,他很好的贯彻了“弱肉强食”、“谁有实力谁说话”的原则,对现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在这几天的任务里,四王天菖蒲确实执行得很出色——出色到什么地步呢,出于本能见到可疑人物就杀,隐匿气息的能力满点,并且在毁尸灭迹这项技能上升到了满级。她一边游走着,一边学习着瓦利安的杀人方法。   斯库瓦罗之前粗着嗓子让她在短期内学会使用武器,结果她只舔了舔自己的手背,露出了那锋利的指甲笑得一脸理直气壮,“难道体术就被你们那么瞧不起吗?”   这个观点得到了鲁斯利亚的赞同,这位细嗓子的肌肉青年一把抱住了四王天菖蒲蹭了个愉快,并且一挥手帮助她驳回了斯库瓦罗的要求。   四王天菖蒲难得地咬了咬牙,忍住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们几乎不用烦恼如何把一些要紧的尸体给处理掉,因为四王天菖蒲早就已经拍拍屁股扛着尸体回瓦利安的总部,然后精挑细选一小块。毕竟这是她向一同用餐的人类们表达“友好”的方式……大概。   倒霉的不再是瓦利安本部的成员,已经是万幸了。   “托长尾巴小姐的福,长毛队长马上就要谢顶了。”弗兰面色不改地用叉子叉起了盘中的烤肠,然后往嘴里吧唧吧唧地塞了进去。   “嘻嘻嘻……谢顶其实也不错,还真是想看看。”贝尔的脑袋往上仰了仰,像是在观察斯库瓦罗的头发,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叉走了弗兰盘中的煎蛋。   “这招声东击西用得真是太精彩了,贝尔前辈。”弗兰咀嚼着,晃起了手里的叉子,“顺带一提,那其实是我变出来的,机智的瓦利安幻术师弗兰我已经看穿了真相!”   “呕……”贝尔毫不在意形象的把嘴里的意式肉圆吐了出来,他最讨厌这种黏糊糊的肉酱捏在一起的东西,“王子决定了,今天就是你这只青蛙的死期——嘻嘻嘻嘻。”   这样吵着那只叉着烤肠的镀金餐叉便从四王天菖蒲的眼前飞了过去,她面色淡定地往后让了让,防止打扰这只叉子自由飞翔的轨道。接着咬了半口的煎蛋、从盘里滑出去的牛小排,还有飞到半空中的蔬菜浓汤都被一一躲过,噼里啪啦落在了地上。   ……其实他们看起来也不是特别介意一起用餐这件事,毕竟忙着打架还来不及。   四王天菖蒲平静地往嘴里塞了一片胸脯肉,干巴巴的不是她喜欢的口味。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甜美的血液和鲜嫩的肉汁都已经被水煮干净,只剩下味如嚼蜡的肉质。但是女孩子总是比较在意自己的身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的食物平时饲养得太好,她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儿胖了。   啪叽——   一块被切成小章鱼模样的香肠落在黑发上,弹了弹又飞到了地上。闪闪发亮的油渍从头顶一路滴了下来,惨不忍睹。   “……”   四王天菖蒲在咽下食物以后,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她滞了滞,接着举起了手中盛着汤的银勺。脚尖一点,以无人可比的速度一把抓起了毫无防备的贝尔,将勺子里的汤汁强行塞进了他的嘴里。   “味道如何,这汤绝对比你们喝过的任何一种都要美味哦?”   “明白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坐下吃饭。”   “……”   “……”   寂静。   等会儿,谁还记得那汤煮了什么来着?   只有收回了尾巴的四王天菖蒲面带微笑走回了原位,拿起了餐布擦了擦头发,再嫌恶地扔掉了手中被使用过的银勺,重新换了一把无人用过的继续一勺一勺慢慢品味着鲜汤。那脸上柔和的快要溢出来的笑容莫名令人战栗。   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淡然。   “呕……”   “滚出去!不要给我在餐厅吐!”斯库瓦罗飞起一脚就把贝尔从餐厅踹了出去。   每次贝尔和弗兰拌嘴的时候,总会有人莫名变成受害者。四王天菖蒲不在乎列维被蓄意踹飞、鲁斯利亚的餐盘被掀翻、斯库瓦罗的头发被浸到肉汁里,唯独无法忍受油腻腻的人类饲料飞到自己头上。   她知道弗兰这个机智的小鬼在察觉不对之后,使了个小小的幻术把自己藏的远远的,所以贝尔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替罪羔羊。   当然他根本算不上无辜,一定要细分的话,明明就是始作俑者。   但是这场暴风雨还没过去,将贝尔一脚踹出去的斯库瓦罗立刻暴怒地回了头,对着四王天菖蒲嚷嚷了起来,“长尾巴的垃圾你要是再强行喂食这种东西,就给我滚去厕所吃饭!”   “我有名字,不叫长尾巴,也不叫垃圾。”四王天菖蒲笑着叹了口气,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这几天的相处让她觉得很是惬意,这里的人做事说话简单粗暴,她的怪反倒不算怪了,“难道这里的人都喜欢起外号吗……长毛队长?”   “……垃圾,你给我滚去扫厕所!”   “等会儿,让我先把吃的打包好再走,这是我千挑万选的,不能浪费。”   “滚!!!”   他们只能庆幸XANXUS并不是每一个餐点都和他们共进晚餐,否则这个古堡的穹顶早就被暴怒的火焰掀飞了。作为瓦利安的首领,他也有很多不做也的做的事情要去完成。不过斯库瓦罗虽然一直骂骂咧咧的,但却很靠谱的替他完成了不少难事,这大概就是人类之间所谓的默契。   四王天菖蒲明白这里没人会拿皮笑肉不笑的唇舌之争当回事,看看扭打在一起的弗兰和贝尔也就清楚这回事了。   “真是绝情呢,斯库瓦罗队长。”她一边作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一边将桌上的食物收好。   “……垃圾,把你的指甲收起来,你想杀人吗?”   “啊,我不是故意要让它跑出来的。”   “开这种玩笑你当我是智障吗?”   斯库瓦罗额前的青筋“噌”的一下暴了出来,似乎想把这个时刻都想把他们变成食物的不安定因素一刀切成两半。   “吵死了。”   刚踏进门的XANXUS看起来心情很不愉快,尤其在他看到一片狼狈的餐厅之后更是有种想把整个餐厅都变成废墟的冲动。他顺手抄起了桌上的餐刀一把丢到了斯库瓦罗的后脑勺上,如果下手再精准那么一点儿的话,兴许现在这位银发队长的脑袋已经开出花来了。   斯库瓦罗心中的怒火转了个弯,他恶狠狠的将身体扭向了XANXUS瞪了对方一眼。   但迎面而来的是一沓厚实的文件,毫不留情地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下斯库瓦罗说不出话来了。   饶是有千番怒火,也比不过这堆文件重要。   这位一秒钟前还张牙舞爪想要砍人的队长,下一秒便恢复了沉稳可靠的模样,当然他不忘回头继续瞪了自己的首领一眼,接着转过身清了清嗓子。   “都给我安静下来你们这群垃圾!十分钟之后在客厅进行作战会议。”   四王天菖蒲明白这次是有正事来了。   当这群不安定分子都危襟正坐在大厅之内的时候,她确实感受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气氛。而投影上投出的那个名字也让她下意识感到眼熟。   帕特里克家族。   她依稀记得云雀恭弥接下的任务书上,也写着同样的名字。   帕特里克家族也许是因为发展迅速所以那颗野心膨胀了,彭格列分布在意大利的各道防线近期以来总是受到莫名的攻击,而且行为怪异攻势强劲,令人摸不着头脑。他们没有证据证明这是帕特里克做的。而每一次的交汇都让沢田纲吉有种直觉,对方对彭格列有着吞并的野心。   但光靠直觉是不可能的,对方的狡猾就在于,明明就能肯定是他们所为,却抓不到任何的证据。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黑手党有很多种发家的方式。而帕特里克选择了最为不耻的一种:军火走私、贩毒,甚至于是人体实验。   瓦利安是影,无法去做光的那一面该做的事情,所以他们要为彭格列家族明面上的来往打掩护。声东击西,却又明里暗里同时进行情报收集的任务。   尽管这些暴力分子一个个都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帕特里克家族确确实实已经威胁到了彭格列家族的利益。而瓦利安虽然对十代的势力并不臣服,但他们却绝对忠心于彭格列这个名字。   “看起来这次是个大家伙呢。”四王天菖蒲托着腮,一脸兴奋地望着投影上一页页翻过的情报。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雀哥即将在任务中上线了2333 但我已经写瓦利安的日常写HIGH了_(:з」∠)_简直停不下来 PS:由于最近严打,很多地方都和谐了。 为了解锁没办法……   ☆、[22]绿朱草   四王天菖蒲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接到这样一个任务。   她看到女仆们忙活着给自己穿上长襦袢,再叠好左右衿,轻轻地绑好伊达缔,再套上长着,墨黑的底色印大片大片的牡丹,滚着暗金色的底纹,看起来百花缭乱,价格昂贵。贵气的振袖对她来说却是繁重不堪。   她向斯库瓦罗确认了再三,都得到了同一个答案。   ——吸引宴会上的帕特里克家族成员的注意,完成声东击西的任务。   四王天菖蒲笑得灿烂,“长毛队长,我来这里是为了杀……”   “这是任务的一部分。没有你,我们的任务成功率会降低很多。这也是声东击西的一种方式!等成功了就马上来和我们汇合!”她望着斯库瓦罗难得的没有挑她话里的刺,并且郑重地搭了搭她的肩膀,看起来很是严肃。但她简直忍不住想一把捅穿眼前这个佯作庄重的男人。   她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   这绝对是对昨天那顿晚餐的打击报复。   “我可不会什么黑手党的尔虞我诈。”   “瓦利安一向来只接任务,不问缘由。”   “我听不懂意大利语。”   “你现在的定位本来就是小家族首领私生女,日本裔的。”   “你们会有更好的……”   “瓦利安只有你一个拥有战斗力的长尾……不,女人。”   “……这可真是有趣,要是被发现了呢?”   “给我就地自裁啊垃圾!”   “……”   四王天菖蒲怎么会相信谨言慎行的大家族真的会让一个才涉及暗杀领域没多久的新人去执行这样的任务。即便她杀了很多人,有不俗的实力,也不代表她是个巧舌如簧的人。然而尽管这个提议听起来不可思议,可她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最稳妥的做法。   云雀恭弥虽然接到了同样的任务,可他一向厌恶群聚,出现在会场的几率大大缩小。况且就算出现了,谁不知道彭格列最强守护者的名号?他无论走到哪里,就像是块闪闪发亮的招牌。如果此时瓦利安不派出具有迷惑性的成员的话,就无法完成这个任务。为了稳妥,这是唯一的办法。   但是他们可以选择彭格列的各色卧底,却偏偏选择了她——这就带着报复性质了。   所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是瓦利安私下的意思——他们就是想看她出丑,被发现也没关系,如果被捉住折磨一顿更是再好不过了。反正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想要撇清关系容易得很。   哦,她几乎想象出拌嘴两兄弟幸灾乐祸的表情了。   同时四王天菖蒲丝毫不怀疑那位不可一世的暗杀部队首领会说出“瓦利安是我家开的一切听我的”这种任性的话。   四王天菖蒲望着落地镜面前的自己,长长的黑色发被挽在脑后,梳成风韵十足的发髻,花钗别在脑后,露出一半几欲绽放的花蕾。被抹得殷红润泽的嘴唇以及狭长的丹凤眼,无不透露着典雅的东方风情。那双眼睛笑起来有种诱惑人心的魅力。   她开始认真地考虑起“在执行任务过程中队友意外失踪”这样的报告了。   于是四王天菖蒲麻利地穿上了木屐,咔哒咔哒的声音清脆动听。她将双手叠在小腹,手腕上挽着一只精致小巧的手袋。花钗在头上叮叮当当地响着,只要她不开口说话,那端庄优雅的气势,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推开门的时候她意料之中地看到斯库瓦罗愣了愣,接着她就柔柔地笑了开去,“长?毛?队?长,你看这样合适吗?”   想看到她气急跳脚的模样简直是痴人说梦,四王天菖蒲嘴边的弧度泛得很是坦然,她越是显得不在乎,大厅里想看热闹的那几位成员就越是意兴阑珊。而这些精神病患者越是显得没劲,她就越是开心。   “啊、嗯?就这样!新人,你看起来是个合适的苗子。”斯库瓦罗好半天缓了过来,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段时间的相处看来这个长尾巴的垃圾绝不是会乖乖听命于人的性子,更别说分配到这种任务。原以为她会一脸怪笑的追着他们喂恶心的人类肉块,谁知道出来以后又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谁愿意当这种“合适”?!四王天菖蒲笑着点点头,在内心把这个长毛怪的头发剃了一遍又一遍。   接着她就被下属挽着送上了豪华的eleMMent Palazzo,身边坐着一位面慈心善的中年人。在这之前开作战会议的时候,斯库瓦罗就已经一边解说一边咆哮地讲清了现在的局势,结果她愣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还差点被他拿剑削一顿。   “莉莎,拜托您了。”   四王天菖蒲瞧了这位中年人一眼,一言未发。现在她是黒木莉莎,而这位中年男子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也是昆廷家族的首领,黒木一。   打自沢田纲吉继承彭格列家族之后,作为唯二黑手党合法化的国家日本,也随之出现了不少驻扎在意大利的家族,他们大都对这股源自日本的强大势力趋之若鹜。而昆廷就是其中之一。蚂蚁虽小,五脏俱全。有时候彭格列也会有需要他们的时候,比如现在。   但帕特里克毕竟不是善类,而四王天菖蒲自己也很清楚,她缺乏的就是对人类之间勾心斗角的认知,这其中的狡诈阴险并非她所能企及。而这次他们的宴请也非同小可,听说是其首领艾萨克的生日宴会,正巧此时城堡内大多数戒备会涌向会客厅,其他区域会松懈不少,是最好的行动时期。   “喂喂,新人你听的到吗——”   四王天菖蒲的眉毛挑了挑,顿时想把这个耳麦给就地碾碎。无论多细微的音量,都抵不过斯库瓦罗惊天地泣鬼神的嗓门,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种不动如山的微笑,“长毛队长,我认为你应该调整下自己的音量,否则还没等到进场我就会被人当做可疑人物扣下了呢。”   “我的声音轮得不到你这个长尾巴的垃圾来评头论足!!!”无线耳麦那一头立刻传出了更加暴躁的声音,夹杂着不满的垃圾话。   四王天菖蒲干脆一把摘掉了这个微型耳麦,将头靠在沙发上小憩了起来。   倒是身边的黑木一战战兢兢地听着耳麦的指示,她几乎能从透出耳麦外那高分贝的杂音分辨出斯库瓦罗究竟在说点什么。这位作战队长一如既往的暴躁不安,正经说话的时间永远绷不住三秒。   当然排除是被她一句话给激怒的,可是斯库瓦罗的脾气一向来不怎么样,这可和她没关系。   她只听到黑木一在她的耳边哆哆嗦嗦地复述一些注意事项,末了在最后说了一句。   “那位大人让我转告您,请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全。”   四王天菖蒲这才睁开了那双漆黑如夜的凤眼,木然地往中年男人的脸上看去。接着她的眼神一动,像是被什么触动了,然后又闭上眼睛表示沉默。   空气中幽幽地传来了一句回答,声音很轻,几乎让人不确定她是否有开口过。   “……那个长毛真是太小看人了,死不了的。”   “还有,斯库瓦罗大人让我原样转告……呃,如果被发现了就立刻自裁,别忘了提前差人把尾巴剁了寄回来做刺身,加急快递冰镇送达……尾巴是什么?”   四王天菖蒲的表情一僵,接着低低笑了起来,如若鬼泣。一时间车内的空气降至了冰点。   “……斯?库?瓦?罗,看来你的头发是真的不想要了……”   *   四王天菖蒲被黑木一挽着走下了车,她面带娇羞的样子像极了初次见识大场面的姑娘。她不得不承认,打了高位腮红以后整个人看起来都楚楚可怜了不少,就算不做什么表情,都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   在见识过彭格列总部的奢华之后,四王天菖蒲反倒觉得这样金光闪闪的城堡算不上什么名号了。这黄金堆砌起来的建筑,看起来像是暴发户,远没有百年历史的彭格列来得雅致。但就算如此,她还是带着微笑走进了这里,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在核对身份的时候,她也像一位真正的大小姐一样两手空空,手袋里只装着些许胭脂和香水。   隆重的振袖在这里显得尤为突兀。在这种地方,女人们大多都穿着繁复华丽的西式礼服,极少有人穿着传统的东方服饰。毕竟这里是意大利,而不是日本。但这也算不上奇怪,毕竟昆廷家族本身就起源于日本。   演戏?她演得实在太多了。对同类、对人类、对花音……   她似是柔弱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睁开了那双宝石般璀璨的眼睛。现在的她正置身在这个巨大的酒店大厅,来来往往的都尽是些金发碧眼的欧洲人种,鲜有熟悉的亚洲人出现。哪怕身边站着黑木一,她都觉得自己像是孤身进入了龙潭虎穴。整个氛围看似轻松和谐,却意外的令人紧张。   野兽的直觉让四王天菖蒲不由得握紧了躲在袖子里的手。   瓦利安的其他成员此时也已经抵达了帕特里克家族总部的外部防线。   黑木一找了一个恰当的借口离开了她的身边,两人各自行动。四王天菖蒲松了口气,接着用余光扫了一眼全场——看样子那些高层人物都还没有出现,尽是些陌生的面孔。她用宽大的袖袍掩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纰漏。紧张之余竟然还觉得十分有趣,因为这样与人类虚伪地来往还是第一次。   身边的人说的话她都听不懂,叽叽咕咕讲得似乎都是意大利语。她听得多了,能稍微理解一点点,却又似懂非懂。想来如果以后要在这里顺利的生存下去,还得会另一门语言才行。   真是麻烦——   四王天菖蒲一边应付着周围人,一边维持着脸上善意的笑容。尽管她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不过大概是在表示问好。她环顾了整个大厅一圈,很好,意料之中云雀恭弥没有出现。用脚趾头想想,他也不会乐意出现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而彭格列负责恭贺的主要成员看起来还没到场,这不奇怪,因为最厉害的角色总是姗姗来迟。   不过她看到了白兰,这位笑得友善的青年被娇羞的女孩子们团团围了起来,竟然还显得游刃有余。这不奇怪,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确实只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亲切、暧昧和那么一点帅气的桀骜不驯。   而全然陌生的自己只能站在露台吹吹风,静观其变。   偶有前来邀请的年轻男士,却都被“害羞”的一一拒绝,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想把这些人类一一带回去品尝,不过这样实在太过张扬,而且免不了斯库瓦罗一顿咆哮。这种打击报复太过憋屈,吹风之余四王天菖蒲开始思考起了回去之后如何处罚这些小人得志的同行们。   因为他们竟然还在无线耳麦中你一言我一句的“关心”现场,尤其是在出现搭讪的情况下。这些看热闹的精神病们甚至还忍住了自己那股恶心,“好心”地帮她分析着每一个前来搭讪的男人哪里的肌肉看起来最结实、肉质最鲜美。这种循循诱惑简直让她三番几次升起了碾碎耳麦的冲动。   ——看来她有必要让这些人尝尝自己的特质料理了。四王天菖蒲脸上的笑容渐深,那是生气的表现。   而她在这里站了那么长时间,人群中终于开始涌起骚动。   四王天菖蒲闻声望去,看到黑木一正围在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身边。他棕褐色的头发梳成了大背头,其中夹杂了几根银丝,看起来像是事务繁忙压力很大的模样。但挺直的身板和那稳健的眼神,都证明着他如日中天的现实。   她从画像上见过这个人,艾萨克?帕特里克。   艾萨克的出现让那些原本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们都停下了交谈的声音,他们在互相作别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家族身边。这次宴会的主题是生日宴会,而主角的出现自然也需要恭维。   一时间露台边只剩下了四王天菖蒲一个人,不过幸好,这个地方离艾萨克所在的大厅中心很远,并且有轻纱门帘笼罩,隐隐约约倒是看不太真切。   她正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需要回到黑木一的身边当个听话的“女儿”,身边便响起清泉般好听的声音。声音很轻,如果没有留心的话倒像是场幻觉。   他喊着四王天菖蒲再熟悉不过的外号,“怪物女”。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解锁了!!!!!!!!!!!!!我只想知道谁举报我!!!!!!!!!!!!!!!!!!!!!!!!!!!因为管理员要求去除喰种内容【国家禁播】,我们菖蒲以后只能以“食人魔”的身份写下去了,但除了称呼不同,其他方面还是一模一样的,希望各位小伙伴能接受这样的改动┭┮﹏┭┮ 再度鞠躬谢谢没有取消收藏的大家!!!!!!!!!!!!!!!!!┭┮﹏┭┮ PS:修文量大多脑子有点昏,可能有一些地方关于“喰种”的字眼没被我去除干净,欢迎各位小天使捉虫!   ☆、[23]蒲公英   四王天菖蒲拢了拢耳边掉出的细碎鬓发,遮掩在宽大的衣袖下的脸上流露出了警惕的神情。但当她笑着侧过身想问好的时候,却意料之外地愣了一下。   云雀恭弥像往常一样冷着一张脸,他靠着露台的栏杆,双手环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嘁,这家伙竟然来了。”耳麦嗞嗞地响着,传出了斯库瓦罗不耐的声音。但听得出来,联络另一端的他悄悄地松了口气——大约是因为现在的事态在向计划预估的最好方向发展。他很不喜欢彭格列现在在位的这群小鬼们,不过得承认云雀恭弥确实是个办事不需要任何人操心的垃圾。   至少比起赶鸭子上架心急火燎的四王天菖蒲要好得多。   “那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吧。”四王天菖蒲也心下一松,毕竟这个沉重的发髻令她感到十分抓狂。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拔掉花簪,踢掉木屐,再解掉身上繁重复杂的和服扑在床上。因此她面露喜色的样子让斯库瓦罗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她的面前给她一刀痛快。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抽了抽嘴角。   “赶紧给我滚过来汇合,蠢蛋垃圾!!!”   “……”   四王天菖蒲已经将调低音量的按键按到断裂。   接着她听到身边的人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悠悠地开了口,“你来做什么?”   她轻轻地咳了咳,透过隐隐约约的纱帘望了一眼大厅内熙熙攘攘的情景。那里的人都以艾萨克为中心交谈着,鲜有人注意露台的情况。更何况有纱帘遮掩,如果想要看清这里不太容易。   四王天菖蒲也不想有所隐瞒,她望着那虚与委蛇的场面笑了起来,“这个嘛,大概和云雀君你是一样的吧。”   “哼,沢田纲吉的命令?”   她拂了拂衣袖,望向露台外宽阔奢华的庭院,“你认为沢田君说让我来,我就会来么?还不是因为云雀君不带我玩儿,所以我就和这些人类玩个小小的游戏罢了。不过人心还真是……哎呀呀……”   四王天菖蒲低低地笑着,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宜人的妆容明明是楚楚可怜的,却又生出几分诡异。   “哦?沢田君——”云雀恭弥顿了顿,扫了她一眼,“看来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   “怎么,难道你很在意?”四王天菖蒲捧着脸,将手支在栏杆上往外眺望,“不过我呢,最近确实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比如你们那个叫瓦利安的暗杀部队。那里的每个人类都很有趣——”   她舔了舔嘴唇,眼里隐隐约约迸射出杀气,“真是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不会动的玩具,不过要处理这么多人还真是有点儿麻烦。比如我得先想想怎么把那个长毛的头发给拔了……”   ——“长尾巴的垃圾你脑子被门夹了吗!!!给我滚过来受死!!!”   耳麦那一头在沉默了许久之后适时的传出了一声怒吼,四王天菖蒲咂了咂嘴“啧”了一声,又妩媚地笑了出来,“你在激动什么,啊——难道长毛队长你认为自己弱到会被我变成玩具吗?”   “……”   对面一下子被噎住了。   斯库瓦罗确实不那么认为。他也知道四王天菖蒲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弗兰幻术的监视,所以这些话只可能是故意让他们听到的。   那个长尾巴的混蛋女人——   斯库瓦罗把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似乎已经开始谋划怎么把这个家伙的尾巴做成新鲜刺身送到BOSS面前。   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她知道对方看得到,所以才这么做。   云雀恭弥终于转过了身,他抬眼打量了一番穿着和服的女人。   他算是明白了最近这个怪物女到底在干些什么,他并不认为这个怪物女是会乖乖地待在原地什么都不做的那种人,但她出现在这里是个意外。因为在云雀恭弥的认知中,她对人类有种疏离感,绝对不会插手去做些事情。   如果一定要说个理由的话,她绝对会说“好玩”这两个字,而事实也是如此。   不过从那细碎的语句中就可以判断出,她去了瓦利安那个垃圾回收场——看情况相处的还算“不错”。这个不错是以她的神情来判断的:如果是普通人类,只能看到她平淡无奇的和善笑容,仔细瞧的话能看出几分不屑。如果是相对交好的,她的表情会变得丰富些,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比起之前,现在的怪物女更加像个人类。   现在的她看起来已经会表达最基础的喜怒了,尽管和平时挂着笑容的样子没什么两样,但仍然能察觉出来,细微的表情截然不同——这样的改变是因为……待在那个吵吵嚷嚷无法容忍的地方?   “你看起来马上就要被那些疯子给同化了。”云雀恭弥下意识开了口,似乎对这种举棋不定的现状感到不满。   四王天菖蒲伸出手打了个哈欠,“感谢夸奖。只不过他们也不在意我的身份,所以相处就简单得多。说起来我还挺喜欢那儿的……。”她伸出手拭了拭眼角渗出的泪珠,又眨了眨疲乏的双眼。   云雀恭弥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在所有人的眼里,怪物女是唯一且特殊的。但在她的眼里,所有人却都是一样的,无一例外。他们都被称为“人类”,是她这个所谓高等物种眼里最不起眼最大众的存在。这个价值等式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她停留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并不在意她的身份,并且对此有所好奇。可是这些事情,这个里世界的大多数人都能做到。他们见得太多,所以对这种有别于人类的形态不足为奇。那么眼前这个怪物女对瓦利安充满亲切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那里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这很正常,但云雀恭弥并不这么认为。他强烈的好胜欲望却希望怪物女只能有他一个对手——起码在胜过她之前是这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棋逢对手左右逢源,仿佛随时都会一时兴起离开。   四王天菖蒲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有一瞬间微微蹩了蹩眉又立刻松开,她侧过身向云雀恭弥挥了挥手,脸上依旧是媚气的笑容,“不过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接下来就交给云雀君了’……这样的话?云雀君待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应该很难受吧,实在令人惋惜呢。”   说着她转了转狡黠的眼珠子,看起来很是幸灾乐祸。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出现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是个奇迹。但比起这些,云雀恭弥的内心其实更在意家族的利益,尽管他从来没有承认过。   云雀恭弥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显然对这种打趣的语气感到不耐,但现在并不是显露情绪的时候,他只是将视线投向了主厅,打算忽略对方这种再熟悉不过的挑衅行为。   而这个时候,主厅适时响起了有来宾的通报,这让四王天菖蒲打算借口离开会场的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   “艾萨克先生,没能准点参加这场盛会真是万分抱歉……路途遥远,还请不要见怪。”   艾萨克笑得意外和善,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愠色,“这点小事请不要放在心上,欢迎您的到来,松阪先生。”   四王天菖蒲迟疑了一下,透过纱帘望向正厅门口,但她立刻后悔了。仅仅是那一瞥,她便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被这通报打扰。原本有条不紊的姿态在那个瞬间被击破,那双黑色的瞳孔骤然放大,夹杂着克制与痛苦。   门口的中年人身边站着一位身着正红色和服的年轻女人,她微微垂着头,深棕色的长发被盘起,鬓间的散发落在脸颊边上,那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不过只要仔细一看,还是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四王天菖蒲张了张嘴,却没能喊出那个名字。她强撑着自己战栗的身体,不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异常。而这强烈的情绪波动早就被瓦利安那一方察觉。   “啊……那位长尾巴小姐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呢。”弗兰板着一张脸用手托着腮,靠着幻术观察着会场中的情形,“难道是天敌?等会儿,不不……只是个年轻的小姐,而且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   “唔……难道长尾巴小姐是百合?”   “嘻嘻嘻,王子一根手指头就能解决的类型。”   “哈?”斯库瓦罗立刻将耳麦的音量调到最大,暴躁地吼了开去,“垃圾傻站在那里干什么!!!不是让你回来吗!!!”   但这一次他的天外魔音并没有影响到四王天菖蒲一丝一毫,弗兰看到她就像已经落地生根的树苗一样牢牢立在了原地,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那风轻云淡的神情。她的心跳频率极其的不正常,像是随时都会爆掉一样的激烈。   “啊啦小菖蒲……”鲁斯利亚倒是捂着脸颊,担忧地望着现场的景象,“总觉得好像……她的表情……”   ——   云雀恭弥并不知道身边的人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种神情很真实,他是第二次看见,第一次是他提到“花音”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有伪装骤然撕裂。而这一次,不是愤怒。她的气息非常不平稳,目眦欲裂的样子看起来很痛苦。   ……没错,是痛苦,极悲的那种。   云雀恭弥看到怪物女微微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了近乎野兽的嘶哑声响,徘徊着,挣扎着。   最后他听到了一声低微到尘土里的轻叹。   “花……音……”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我终于爬出来更新了,你们感受到雀哥心里开始泛起不甘了吗! 等待更新的小天使们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喂   ☆、[24]虞美人   四王天菖蒲闭上了眼,似乎前厅的喧闹再跟她无关。她的手抖了抖,取下了耳麦。   “等、等等!喂——”斯库瓦罗的嘶吼不再是阻碍,他的声音离耳廓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离开这粒微型耳麦,她就失去了弗兰的幻术保护,那一端的队友便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情形——当然,她也并不打算让这些人类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一时间涌上心头的事物太多,反而不知道从哪里理起。   四王天菖蒲从来没想过这次任务会是现在这个模样。她认为这一次也是像之前一样,互相笑骂着轻轻松松就能够收工回去。但死去的人复生,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存在,这一切实在太复杂了。她来不及去想,也想不通。她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眼里的倒影只有松阪花音。   “看到你这样的表情真是难得。”身边的人平静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少有的惊奇。   云雀恭弥清冷的嗓音像是石子落入了水潭,四王天菖蒲的睫毛抖了抖,眼睛再度睁了开来。她依旧是那副看不透情绪的模样,笑着说出最恐怖的话语,“没什么好难得的。等我杀了你以后,就没有人看见了。”   云雀恭弥眼神动了动,没有接过下文。   四王天菖蒲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主厅中间的白兰透过人群向自己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他当然知道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对她又是什么意义。只不过他并不打算管而已。   她抿了抿嘴,错开了白兰的目光。   她悄然注视着松阪花音的一举一动——谦和有礼,楚楚可怜。确实,比起鹦鹉学舌的自己,花音才是当之无愧的大小姐。但她看起来很不安,即使仪表大方,行事娴熟,但眼睛里的犹豫依然挥之不去。   现在的她能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藏在衣袖下的手悄悄握紧,微微的抖动着。   “她并不认识你。”   四王天菖蒲怔了怔,侧过身望了一眼身边的青年。他依旧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可这句话无疑对她来说是悬崖勒马。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云雀恭弥那副风轻云净的表情,狂风暴雨般的情绪就会莫名平静下来。   她促狭地挤了挤眼睛,“难道云雀君这是在安慰我?”   云雀恭弥冷哼了一声,用一种熟悉的眼神望着她。她当然读得出来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冷酷的写着两个大字——有病。   四王天菖蒲对他笑着摆了摆手,她当然明白这是另一个世界的松阪花音,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呢?她一直很明白松阪花音出身显贵,家族和诸多势力有所牵连。也正因为这点,自己乘着顺风车免去了不少科研调查——可她从来不知道,花音会和黑手党有所牵连……还是说这个世界的走向本来就和那里不一样?   可就算如此,她也并不打算向现状妥协。   四王天菖蒲想了想,又重新把耳麦塞入了耳中,毫无疑问这一次传来了更加猛烈的语音冲击。她几乎能想象出斯库瓦罗额头爆出青筋挥动着剑的样子,那一端还传出了不少细细碎碎的幸灾乐祸的声音和来自鲁斯利亚关心的疑问。   她的嘴角动了动,终于柔软了下来,“听长毛怪你说话还真是减寿十年。”   是的,四王天菖蒲并不打算像失去理智的人类一样冲上去问个究竟,那实在太傻了,而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因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个松阪花音没有任何有关于自己的记忆,这个人是松阪花音,却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个。当然这不代表自己选择放弃,只不过是暂且搁置一段时间。   既然已经见到了,那么她就不急。时间还很多,她有的是机会去摸清有关花音的一切,可不是现在。   四王天菖蒲又笑了起来,扬起线条优美的下颌。她的眼里是重新涌上的淡然,而这次多了什么莫名的情绪。接着她又像是真正的大小姐一样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部神情,然后对着云雀恭弥露出了一贯的笑容,“我该走了。”   “哦?你看起来并不担心她会落入窘迫的境地。”   “这个嘛……”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毛,“我想云雀君一定也很在意他们吧。”   “……”   四王天菖蒲咧开了嘴,露出了调皮的虎牙,笑容很是狡黠。她是一点都不客气的把云雀恭弥当做了免费的看护保镖,不知道该说是自负还是自信,四王天菖蒲一点都不担心这里的现状。   “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她对着云雀恭弥摆了摆手,接着便踏着优雅的步子欣然离开。   步步坚定,气定神闲。   云雀恭弥动了动嘴角想说点什么,却只是淡淡地望着逐渐远去的身影——他开始觉得自己从来没真正了解过这个怪物女,至少是从松阪花音这个人出现之后开始。原本加诸在怪物女身上的种族谜团就很迷茫,而这次松阪花音的出现却又将这个谜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他着实感受到了方才来自身边的人身上那种定/时/炸/弹般的不稳定情绪,但一瞬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种自制力和伪装,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嗤之以鼻。   其实云雀恭弥很明白,只要她一刻保持着那种浮于表面的虚伪笑容,就一刻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游刃有余。   好奇,这必须得承认。但他从来都不认为,身为食人魔就高人一等,至少对他自己而言,怪物女就和普通的人类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多了一双爪子一条尾巴。一定要说的话,还比较像是未驯服的大型猫科动物。   可是为什么……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感到非常糟糕。似乎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是自己——他认真的觉得怪物女是欠咬杀了。   云雀恭弥将视线落在了松阪花音的身上,飞眉入鬓的凤眼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   四王天菖蒲就像初来乍到时一样矜持,慢慢在觥斛交错中挪动着。她面色潮红,作出了一副身体不适的样子,而黑木一也配合地将她送进了供客人休憩的居室,并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叮嘱着注意事项。   在关上房门之后,四王天菖蒲立刻打量着这个房间,然后按照斯库瓦罗教的方法站到了摄像死角,破坏了其拍摄功能。接着她迅速地走进了浴室,踢掉了脚上沉重的木屐,叮咚作响的花簪被粗鲁地从发间拔下,丢在了浴池之中,柔顺的黑发一下子如瀑布一般散落开去。身上繁重昂贵的服饰也被丢了一地,只留下了洁白轻便的里衣,作为食人魔她压根不在乎人类的礼法,就算是再失礼的穿法只要能够方便活动都是正道。   四王天菖蒲揉了揉关节,赤/裸着双足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往窗外翻了出去,在庭院中躲藏了许久之后,找到了瓦利安一开始突破的地点。   她必须要快点去和那些精神病患者汇合,松阪花音的到来耽误了她不少时间。   想到这里,四王天菖蒲眼里的光芒下意识暗了暗,她咬紧了下唇,像是拼命抑制住此刻的颤抖。刚才的一切在她心里掀起了波涛巨浪,说不在意是假的。只不过是这些动摇不愿意被人发现而已,她不认为在脆弱的人类面前释放自己的感情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四王天菖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往回廊深处走去。   哪怕她再不在乎蝼蚁的性命,却也不希望难得相处的还不错的这些人轻易送死。就算是玩具,也没有到腻烦的地步。   她熟练地游走帕特里克的古堡中,轻驾就熟得像是自己的地盘。即便自己什么都不想知道,在这之前斯库瓦罗还是提着她的耳朵把这座城堡的俯瞰图事无巨细地讲述到她记住为止。想到这里,四王天菖蒲下意识摸了摸耳廓,似乎那种可怕的大嗓门仿佛还回绕在耳边。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行迹被发现,因为潜伏气息是作为食人魔在无数次生死边缘学会的绝技,况且她原本就是查不到任何情报的人,并不担心牵涉到什么,就算有人发现了——   “我开动了。”四王天菖蒲晃着利刃般的手爪,穿透了眼前人的胸膛,对方就连拨通对讲机的机会都没来得及,便睁大了震惊的眼睛骤然间暴毙。   血液溅了白色里衣一身,滴滴答答滴了下来,雪白的裸足沾着血迹一路前行,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黑发赤瞳的女人哼着轻快的曲子一路往着走着,不成调的歌声伴随着大片大片的血迹混合成了最恐怖的景象。   暗道的入口并没有出现争斗的痕迹,想来是潜入的很顺利。四王天菖蒲站在这冰冷的库门之前,按照斯库瓦罗的指示打开了门锁。   “喂——长尾巴的垃圾,速度那么慢难不成是爬着过来的吗?”   “啧,头发保养的不错,我认为加点人血浸泡会更加柔顺。长毛队长您意下如何?”   “嘻嘻嘻,看起来还好好的,不如就让王子挑断你的手脚筋吧!”   “我觉得你还是把自己的手脚藏好比较合适,就像眼睛那样。”   “暴力禁止——”   “青蛙头乖。”   “嘛~小菖蒲看起来没事就好。”   “呵……那是当然。”   这些再熟悉不过的垃圾话令她的心情意外的趋于平静。   四王天菖蒲忽然笑了起来,她捧着肚子望着眼前吵吵嚷嚷的瓦利安,差点笑出了眼泪。也幸好弗兰在这之前就使了幻术将所有人就隔离在了“真实”之外,不担心被人发现。   “这可是失心疯啊……”   “多事的垃圾,你还没为之前的过失道歉现在又想干什么!”   四王天菖蒲擦了擦眼角,长发之下漆黑的凤眼里星星点点是道不出的欣然,她倒是很干脆地开了口,看起来心情大好,“嗯,迟到了还真是抱歉。”   “……”   “贝尔前辈,你看看我的耳朵还健在吗?”   “滚。”   瓦利安众人在一瞬间有了诡异的沉默,接着他们迟疑地望了四王天菖蒲一眼,面面相觑。当然无论谁都不会想到这个不可一世笑得古怪的女人,会说出“抱歉”两个字。   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往甬道深处走去,却发现没有人跟上去。她回过头望着站在原地的队友们笑了起来,“怎么不动了,难道是为了证明给我看你们多~感·动·吗?”   “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瓦利安才是小菖蒲的归属啊wwwww 雀哥一个没注意自己的媳妇儿就要被娘家带跑了! 他迟早要被自己憋得倒追(不   ☆、[25]钩吻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先遣部队一去无回?”   四王天菖蒲漫不经心地询问着,一边走一边脱下里衣,接着穿上了黑色队服。她嫌恶地把沾满血污的已经变得皱巴巴的里衣扔在了地上,被贝尔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尽管你是个长尾巴的垃圾,但能不能请你有一丁点的女性意识?”斯库瓦罗一面别过头一面挥动着手里的利刃,看起来非常不满这种肆意妄为的情况。   四王天菖蒲“嗞”地一下利落将拉链拉到锁骨,然后随手抓了抓有些凌乱的长发,“既然明白我是个长尾巴的,那你还计较这些干什么?”   “再说了,但凡有点人类绅士风度都不会随便乱看的。”四王天菖蒲又扯下了眼睛上粘着的假睫毛,随处一丢,显然她对这个阻碍到视线的小玩意儿已经忍无可忍。接着她又嘀嘀咕咕了起来,“难不成你老大不小了还是个纯情处男?不过也是,听说你三十好几了还没有女朋友……”   虽然四王天菖蒲说得没有什么不对,但那副理直气壮的表情却是看着就想让人想拖出去暴打一顿,这句话成功的让周围人的额头上暴起了青筋。   “王子觉得今天你会死在这里。”   “这个嘛,你可以大可以试试。”四王天菖蒲又撩了撩头发回过头,望着被鲁斯利亚架住的斯库瓦罗,抛了个令人抓狂的媚眼。   斯库瓦罗当即觉得回去就该把这个垃圾处以瓦利安的重刑,一刻都不能等待。   沢田纲吉那个垃圾是脑壳撞坏了吗他究竟是甩了个怎样难办的烫手山芋来瓦利安?!   “啊,顺便一提,要是再暴走下去我的幻术就罩不住所有人了——”弗兰眨了眨没有情绪的眼睛,似乎在说一件和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然我先把贝尔前辈丢出去好了。”   弗兰立刻便被踹飞了出去。   四王天菖蒲只是撑着脸笑眯眯地望着眼前凌乱的局面,然后拍了拍双手,“我说,是不是忘了什么正事?”   混乱的状况一下子消停了下来,当然与此同时她还收获了不少白眼。只不过气氛瞬间沉闷了下来,终于开始变得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暗杀部队。   四王天菖蒲接过了斯库瓦罗扔过来的发信器,顺势卡在了腰带上。   “你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感受到了,这里的防备非常松散,如果不是有人刻意为之请君入瓮,就是我们需要的‘东西’被转移了。所以我们必须有两手准备,鱼死网破或者空手而归。”   “这么说起来确实……”四王天菖蒲舔了舔嘴角,还带着刚才的人类身上腥甜的气味,“比起扑个空我还是更愿意背水一战,毕竟被人类耍着玩儿可不是件开心的事情,我怕我会因为太生气就把你们都杀了。”   “呜哇——真是恶劣。”王子笑嘻嘻地把玩着手里的小刀,漫不经心的姿态却是时刻防备着周围的环境。   “彼此彼此。”四王天菖蒲微笑着瞪了他一眼,然后望黑暗的甬道望去。   一望不见底。   瓦利安众人奔跑着,细微的喘息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却没有人出声。他们很明白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只有前进,不许退缩。   只有四王天菖蒲扬着一张无所谓的脸,因为对她来说,最坏的局面也就是遇到和自己一样的高等种族。她不畏刀山火海更不畏枪林弹雨,这些任务只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而那些其他的高等物种她大多也了解的七七八八,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无疑四王天菖蒲的存在对瓦利安来说算是一针强心剂。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   在按照情报乘坐货梯下到地下十六层之后,他们便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处闲置的仓库,堆放着许多还没来得及或是已经被放弃的药剂和病床。这种摆设挺常见,大多数家族里都有这样的废弃空间。   鲁斯利亚拾起了地上的药瓶,玻璃面上还沾着地面的灰尘,斑斑点点的霉斑分部在内壁上,看起来已经有不少时日了。他将瓶子转过面,解读着标签上面的文字。   令人惋惜的是,这只不过是最正常的试剂,并无实验之嫌。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普通的废弃医疗院。”鲁斯利亚在转了一圈以后摇了摇头,他的眉头紧紧锁到了一起,神情看起来有些微妙。   “这里是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我们连个先遣部队的影子都没见到。起码活要见现切刺身,死要见冰鲜食物。”四王天菖蒲用手撑着腰,皮靴的鞋尖一直点在地面胡乱画着,“我来的时候可没有嗅到任何熟悉的气息,这只能说他们全部都被这里给吞噬了——”   “嘁。那群不成器的垃圾。”斯库瓦罗咬了咬牙,凶狠地盯着周围,“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我想我们刚才的选项已经有了答案。”   “嘻嘻嘻——是鱼死网破,不错的答案。”贝尔抛着手里的小刀,包裹着刀刃的火红色的火焰让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往边上避让了两步。   “人类还真是麻烦,还侦查什么,干脆把帕特里克的人全杀光就好了。”四王天菖蒲随着大部队兴趣缺缺地往医疗院深处走去,她咯咯地磨着牙,指尖无比的锐利。   “多长一根尾巴果然是会有代价的。长尾巴小姐,我在故乡认识一位卖核桃的婆婆,你需要联系方式吗?效果卓群——”弗兰一边棒读着,一边躲开了四王天菖蒲的“爱抚”。   这里的布置实在太过陈旧,只要多跑动两步,空气中就会腾起滚滚浓尘,似乎只要吸入就会被堵塞窒息一样。况且这里没有通电,一切都沉浸在黑暗里,只能接着火焰的光芒摸黑前行。也幸好弗兰的幻术不可小觑,一路走来并没有什么危险。   他们只好一边轻声咳嗽着,一边前进。   “帕特里克是不是穷得连个打扫的佣人都请不起?”四王天菖蒲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咯咯笑得恐怖。   对她而言,所有的感官都比人类敏锐了数倍。行走在这里自然是有如折磨。   咕噜噜——   一只药瓶滚到了四王天菖蒲的脚边。   她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货仓大门。这扇门牢牢紧闭着,墙上的识别锁看起来已经损坏。而救生门锁没有锁住,但却无法推开。看起来是从里面被锁上去了。布满灰尘的门上还印着不少手印,光洁的看起来刚留下不久。   “啧,我猜里面绝对不是什么好景象。”   “乌鸦嘴可是会有报应的——”   四王天菖蒲笑眯眯地看了弗兰一眼,对方立刻“识相”地闭上了嘴。   “我想那些不见了的人类,应该都在这里吧。”她歪了歪脑袋,伸出手指轻轻划着布满灰尘的仓门。其实她已经听到了,里面低声如同野兽般嘶吼。这种波动太过微弱,而恰好她的听觉比人类强过数倍,“不过只要不打开这扇门,我想应该也没什么事。”   “开什么玩笑!”斯库瓦罗调整了一下耳麦,脸上呈现出严肃的神情,“不论死活,都要把队友带回去。”   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对他来去如风的暴怒习以为常。接着她晃了晃手,露出了锋利的指尖,笑得坦然,“先说好了,我可是不会替你们收尸的……”   没等她说完,斯库瓦罗便下了突入的指令,这扇坚硬的大门如同豆腐渣一样轰然倒塌。四王天菖蒲“啧”了一声,望着腾地而起的呛人尘雾。她一边挥动着手掌驱散风尘,一边往里面冲了进去。   发信器嘀嘀响着,微弱的声音被轰然倒塌的炸裂声淹没。她抬起头,一把撩起了被风力吹得凌乱的长发,望着眼前的场景恶劣地笑了起来,“这还真是——surprise。”   透明培养罐依次排列开去,尽管看起来已经废弃许久,壁面已经破裂,碎片散了一地。但就算如此,他们依旧能够确认,这是人用的大小。少数的培养罐中还存着奇怪的液体,不过也已经有了霉菌蔓延的迹象。   陈列架上还摆着奇奇怪怪的标本,内里浸泡着许多畸形生物,多数看起来年月久远已经发胀。大多标本瓶已经掉在地上砸碎,生出一股福尔马林的气味,而质感特殊的标本也了无生息地躺在地上,黏黏糊糊的令人不知道从哪里移开视线才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难以形容的气味,令突入的众人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啧啧,还真是灰败的地方。”贝尔嘻嘻笑着,神色却并不如笑声那样自如。毕竟这种恶劣的环境换作是谁都难以忍受。   列维的脸色早就发了青,被踹到了一边。   弗兰理直气壮地对自己使了个幻术暂时摒除了这里难闻的气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就算是这样也难以……”鲁斯利亚翘着兰花指掩住自己的鼻子,一副厌弃的神情。   “有的,我刚才听到了。”四王天菖蒲跨过地上令人作呕的畸形标本,往深处走去。废弃的针头和玻璃药瓶踩在地上咯吱咯吱作响。她的神色看起来一切如常,毕竟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这种地方,因为她曾经就待在这种难以忍受的白色房间,被人一览无余的开发和研究,“只不过你们刚才的动静太大,他们都藏起来了。”   “哈?藏起来……”   “是啊。”四王天菖蒲点了点头,随即转了个弯走进了培养罐的背面,然后踹了什么东西出来,“砰”地一下落在了瓦利安众人的不远处,“当然,还有这种已经承受不住实验的强力死了的。”   那是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他的身上沾满了荧光蓝色的粘液,看起来像是什么药液。股椎处有破损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划开,深可见骨。但组织周围鼓鼓囊囊的看起来有什么东西要生长出来却又没有成功,想来是在这之前主体就已经咽了气。   瓦利安众人抽了抽嘴角,望了一眼坦然相忘的四王天菖蒲。尽管他们现在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别的,但是不得不说,眼前这个人果然没有淑女该有的意识,或者是……根本就是性别意识模糊。   “这个人……啊……”鲁斯利亚凝视了一会儿,顿时皱起了眉,“是第四小队的艾伯纳……上次任务我还为他治疗过伤口呢……”   “嘁,果然吗。”斯库瓦罗的眉头一下子拧得很紧。这是最坏的结果,就是先遣部队的成员全部沦为了试验品,而且也有大多数像眼前的艾伯纳一样已经死去。   四王天菖蒲望着对面面色凝重的队友,像猫一样舔了舔自己的手背。对她来说,队友情谊这回事儿一时间还难以理解,也不太明白区区一个人类的死亡为什么会让这些疯子脸色这样沉重。不过她能确认,这些感情是真的,而这种凝重感却莫名令她感带心安。   “我说你们啊……”她摸了摸头发,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咔嚓咔嚓——   踩过玻璃的爆裂声在逐渐接近中。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侧过脸,却立刻被什么东西重击,腹部即刻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到了边上的培养罐中,玻璃面一下子承受不住这种重力爆裂开去。   “喂,菖蒲!!!”   四王天菖蒲听到瓦利安的疯子们这次终于没喊自己垃圾,而是急躁地喊出了名字。但是耳边嗡嗡作响,不太听得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从腹部缓缓流下。而眼前却是一片茫茫花白,五感尽丧。 作者有话要说:  女儿受伤了我为什么那么开心(。 最近在玩Ichu 有同好吗www   ☆、[26]蓝莲   四王天菖蒲慢慢就着地面支起了自己的身体,震惊之余她开始慢慢接收到兵刃相接的刺耳声音,以及队友常例的咒骂声。   她擦了擦模糊一片的眼睛,接着猩红色没过了视线。透过朦胧的红,她看到几个同样是赤身裸体的男人正摇晃着尾巴往瓦利安的方向扑去。这些人……她好像在古堡里见过一次。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半成功实验体吧——   腹部的伤口已经开始修复了,即便如此,疼痛感依然一波高过一波,令她眩晕不止。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攻击能带来的伤害,哪怕是火焰都无法做到。就算自己的身体没有反应过来,可她却看到了,那一瞬间的攻击火焰很是稀薄。   可就算如此,这道伤口依然笔直地刺破了骨肉,如果不是同族……   “没死就赶紧给我起来!”   四王天菖蒲咧了咧嘴角,在听到这句催促之后果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用手扶住尚未破碎的培养罐,血色的手印糊在上面一片粘稠。   “啰嗦,我好着呢。”她笑了笑,看了一眼逐渐止血缩小的伤口,又抬起头观察起了战况。   她清楚地记得上一次争锋相对的时候,那些实验体还只是稚嫩的孩子。当然,很多实验的培养体都选择使用孩子,他们的可塑性比之成人要强得多,在一切没有发育完全的时候都存在着不同的可能性。   可是那些孩子别想伤到她分毫,而这些成年男性,已经到了可以撕裂她表皮的程度——靠着那些野兽般的尾巴。最致命的是,这些尾巴上还燃着颜色不同的火焰。那等于是将人类的源动力与高等种族的能力相结合。有时候杂交并不是弱势,而是意味着更加强悍的诞生。   “我说,你们之前碰到的那些也都是成年体吗?”四王天菖蒲靠着培养罐轻轻喘息着。   “不,都是些少年……啧,别给我偷懒!!!”   四王天菖蒲眯着眼经受住了斯库瓦罗的咆哮,他在抽身呼喊之余用剑将眼前的实验体挑起,却又被粗壮的尾巴扫出去了老远。   少年啊……   看来这段时间帕特里克的研究很顺利呢。直接将成年人作为实验目标想来应该离成功不远了,或者说,眼前这位已经是完整的试验品了——她记得第四小队是早前派出的……但也不过是几天之前,可见培育速度之快。   这还真是帕特里克送给他们的大礼,用自己的队友来牵制自己。而且他的形态看起来已经接近于自己熟悉的同族,无论是体征还是修复速度。只不过这些实验体依旧思维混乱,如同未开化的野兽一般。看起来要将人类的思维与兽类的迅猛结合,确实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   ——应该不止这些。   很快玻璃碎裂的声音打破了四王天菖蒲沉思,她转过身便看到从黑暗中慢慢走出了几个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已经成形的实验体。他们曾经是队友,但现在不过只是怪物。这些“人”身形矫健,肌肉发达,一看就是平时训练有素的成果。那带着疤痕的身体上还沾着透明的药液,每走一步就带起湿湿嗒嗒的水声。   “虽然这些家伙无论攻击防御都不带缺陷,但却无法承受过太过急速的攻击。恰好他们自己也缺乏致命一击的能力……”四王天菖蒲往后退了一步,向混战的人群喊去,那是她的弱点,却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实验体的,“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斯库瓦罗那边已经是火光冲天,喷薄的火焰将这里照耀的如同白昼。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这些“人”看起来还不是很适应这新生长出的尾巴,磨合度并不高。所以看起来行事怪异又有些笨拙。可这依然无法阻挡实验体们有如洪水般的攻击——他们如同食人魔一样看起来很喜欢人类的肉体。   这就让四王天菖蒲这里显得有些冷清了,除了一开始警戒性的一击之外,这些实验体再也不看她一眼——因为她的身上并没有人类的香甜气味,不足以勾引他们进行攻击。   四王天菖蒲兀自扫了扫自己的尾巴,有种门可罗雀的凄凉感。她只能看着周围聚集过来的实验体越来越多,却都一一与自己擦肩而过——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征兆,这意味着这些实验体把她当成了同类。   她的内心腾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如此快的培育速度,无限接近于食人魔的体征,如果不是巧合的话,就只能证明这里有母体存在。而这个母体……她几乎可以肯定是自己的同类。但是对方是从何而来……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四王天菖蒲脸色一沉,嘴边的笑容几乎到咧到耳根,恐怖的不忍多看。她沉吟着望着现状,只能庆幸她的队友都是身经百战,就算围住的敌人越来越多也没有性命之忧。   她很明白食人魔一直都是好战的种族,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特殊的是她自己,独身主义的原因只不过是有松阪花音的存在。但是对方的行为看起来却像是复制那个世界……在这个没有其他高等物种的世界,食人魔确实有跻身成为生物链的主宰者的资格。   “别把你的刀刃对着我。”四王天菖蒲突然回过来神,瞥了一眼神色莫辨的贝尔,“就算我说了自己的弱点,你也打不死我。对了,你们的动作可得快点……刚才传来信息,楼上出了点纰漏,听说有什么家族的人死了……不过名字我没记住。现在那儿现在还一片混乱。”   贝尔闻言“啧”了一声,听起来很是惋惜。他正了正神色,收起了游戏般的杀人手法,专心致志应对着眼前的危机。   “哦对了,很遗憾,这种场面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插手。”四王天菖蒲又抚了抚腹部的伤口,那里仍然汨汨地流着血,显然是受到了火焰的影响,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痊愈。她伸出了锐利的手爪,将手上的衣料撕下,捂在了腹部包扎了起来,“你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犯我……”   “闭嘴!偷懒就偷懒哪来那么多屁话!”斯库瓦罗已经杀红了眼睛,他的剑刃没入实验体的腹部又即刻抽出,血花溅在脸上黏腻温热,“那你就给我好好望风!”   “啊啦,这些东西真是脏死了!我刚做的指甲——”鲁斯利亚失声喊道,却又立刻被一只磨着牙的实验体扑了个正着。对方一直流着涎水,令他皱起了眉下意识便狠狠揍出去一拳。   四王天菖蒲又看了一眼那些不入流的“同类”,细细蹩起了眉。   这些人浑身都带着新鲜的药液,看起来是刚从这些培养罐中出来不久。如果说培殖速度如此之快的话,也许那个母体还在这里呢?   她望着从越来越多从黑暗处走出来的实验体,牢牢锁起眉。如果他们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没有完全试验成功,那么为什么他们会在潜意识里放弃对她的攻击呢?还是说……有人在操控他们?   四王天菖蒲抬起眼望了一眼远处,没有灯火照明的地方一片漆黑,尽数被暗影吞没不知变数,可她却隐隐觉得是有人在等待着她的到来。四王天菖蒲踌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接着对不远处的队友打了个手势,“我必须去确认一件事,在这之前你们可别死了,要是成了你们可就立大功了。”   没等瓦利安的人反应过来,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   四王天菖蒲往前走着,一边摸黑一边前行,周围的实验体依然面无表情的与自己擦身而过,去向战场。那一边队友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缓慢的湮没在黑暗之中。越是深入,那股实验体身上怪异的气味就越来越近。   咔嚓——   四王天菖蒲收起了脚,看起来她又踩到了地上的针头。   “啧,还真是恶趣味……”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些失去思维的实验体都来自于这个方向。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这些没有自主意识的怪物应该不会放弃任何攻击的机会。他们暴虐且狂乱,应该会有天生的辨别异类的能力,而她却无数次被放过。   哪怕她伸出利爪割断他们的头颅,对方也无动于衷。   这不正常。   四王天菖蒲擦了擦脸上被喷溅到的血液,努力将视线变得更加清晰。即便她拥有天生敏锐的五感,却依然无法在黑暗中看的真切。尤其是这种难闻的气味和这些涌动前行的实验体一直干扰着她的行动。   她干脆将周围路过的这些家伙清理了个干净。   比起那群疯子苦苦战斗,还是自己一抹脖子来的迅速。   “还是和以前一样出手干净利落呢,菖蒲你。”   四王天菖蒲睁大了眼,停下了手中厮杀的动作。她垂下了手,敌方的血液滴滴答答从指尖落下,没入尘土的沉闷声音在暗影中格外清晰。   哒、哒、哒。   但更让她感到震惊的是这个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空洞声音。   她加快了脚下奔跑的步伐,直到星星点点的光芒慢慢涌出。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用手臂掩住了自己的双眼,然后努力往光芒涌射处望去。她看到不少实验体排着队往瓦利安的方向走去,这些人都有些眼熟,想来应该都是失踪的先遣部队成员。还有一些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七零八落的肢体残块堆叠在一起,血流成河的景象让她脑中“嗡”地一声炸了开来。   这种情景只在自己的世界看到过,很久之前……   食人魔同族狩猎的时候。   她下意识抹去了几个实验体的生命,挥动着的尾巴卷起那些人又狠狠甩了出去。巨大的声响轰隆炸开,振聋发聩。   浓重的血腥味对她而言却是无法抵挡的食物香气。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做出了吞咽的动作,接着抬头望去。   “这是最后一批了,要放开这些玩具还真是舍不得……那个老头子,啧。”   舐咬指甲的声音咔哒咔哒,听得人心里发毛。   “啊~对了,欢迎你的到来,这个排场还不错吧?”   银色碎发的男人嘻嘻笑着蹲在破旧的沙发上,他擦了擦嘴边新鲜的人类血液,赤红色的眼瞳弯了起来。笔挺的五官也随之生动起来,显得狡诈而又俊秀。   “我未来的新娘,菖蒲酱~?” 作者有话要说:  我表示雀哥这次真的要开大。 PS:前两天哪位又以“□□、反动”和涉嫌“东京喰种”的理由举报了我一次? ……我都改了还想怎样啊= =全文举报啊真是跪下了,男女主连个手都没摸啊我那么纯良! 幸好管理员审核通过了说没有指标超标。。。所以我只想问某个人这样举报好玩么?:)   ☆、[27]山楂   云雀恭弥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替那个怪物女收拾现在的烂摊子,可他还是下了指令派人暗中保护松阪花音离开。他望了一眼那名暴毙在地的小家族首领,蹩了蹩眉——可能是因为家族势力太过弱小,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那个躺在的家伙的名字。   他观察了一下混乱的状况,选择了趁乱离开。这样的乱子,也只能表示这场宴会已经维持不了多久。   原本就不喜喧闹的云雀恭弥因此离开会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哪怕他今天不赏面子没有到场,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就是这样一个性情古怪的人。   但当云雀恭弥正走到休憩间走廊上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慌慌张张的黑木一。对方在看到他之后,吓得腿一软,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大多数人看到他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色,仿佛看到了恶鬼一般。   可云雀恭弥却注意到了黑木一那游离焦躁的眼神,没盘问几句,他就意识到瓦利安那边出了问题。瓦利安包括了那个怪物女,他的心中立刻架起了这样的等式。于是他立刻拿走了黑木一身上的发信器,往暗道的方向赶去。   这里的地形对他来说是轻驾就熟,可当他真正踏入地下第十六层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地下十六层的环境实在太过恶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并且慢慢渗出了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遥远的地方还传来了熟悉的咒骂声和缠斗的声音,隐隐火光燃起在远处的暗色中。   云雀恭弥往前走了一步,玻璃瓶便咕噜咕噜地滚到了脚边。地上随处遗弃的针管、枕头、酒精棉、药瓶……还有什么黏黏糊糊的液体,踩上去便有种令他嫌恶的质感。如果不是因为这里事出紧急,他想自己应该会立刻转身离开。   发信器显示的位置分布很是奇怪,有一个光点在离大部队很远的地方。云雀恭弥当即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孤立无援的红点应该就是怪物女。   而当他真正走到火光面前的时候,马上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源源不断迎面扑上来的实验体、已经埋没在尸体中间已经杀红了眼的瓦利安众人……这些人里,没有他熟悉的身影。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怪物女作为食人魔的体征。这里的实验体看起来已经和食人魔没什么两样,除了混乱的思维和近乎于野兽的嘶吼。看起来帕特里克家族已经洗不清人体实验之嫌,或者说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不想洗清这种嫌疑了。   这种血腥味实在太过浓重,以至于让云雀恭弥下意识地眯眼屏息。他的眼神动了动,然后随手抹杀了一只迎面攻来的实验体。铁锈味一下子弥漫开去,似乎就连视线都变成了粘稠的酒红色。   显然比起瓦利安,这些实验体似乎更喜欢他身上的气味。   “喂——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斯库瓦罗将剑刃从敌人的胸腹抽出,然后回头咆哮道。他看起来对这个彭格列十世的成员很是不满。   “这个,我并不打算回答你。”云雀恭弥并不恼,只是嘴边勾起了自傲的弧度,转身又将伺机偷袭的怪物一击抹杀,尸体飞到了瓦利安的面前,砰地一声砸出了沉闷的声响。他眯起凤眼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往黑暗走去,“还真是上蹿下跳……狼狈不堪。”   “等一下!那边……”斯库瓦罗犹豫了一下,往云雀恭弥走去的方向喊了一声。   但是对方看起来并不会因此而停下前行的脚步,而那自信的身影慢慢被暗影吞没,周围不断地传来骨肉被钝击的声响。   这条黑漆漆的道路上弥漫着湿哒哒黏糊糊的血腥气,透过火焰的光芒能看到不少伏在路面上已经咽了气的实验体。他们的脖颈或是胸腹处都有被利爪穿透的抓痕或者什么东西紧缚过的青紫淤痕,一看就知道这出自谁的手笔。   而这种堆叠的尸体越多,他就明白自己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远处已经隐隐约约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了……等一下,不是争斗?接着他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乓地一下就再也没有声响传出。   云雀恭弥的眼神沉了下来,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菖蒲酱那种谈笑风生的表情,无论看多少次都看不厌。可惜之前的时间太短太短了~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们有很多的时间~?”   “可是菖蒲酱你还是那么倔强……嗯!我就既往不咎吧~是不是很好?”   “还有这双手~简直是最高的杰作——”   云雀恭弥只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铺开,语气绵长温柔而又透出点点的疯狂。当他步入光明之中的时候,却看到银白色碎发的男人正单手搂着四王天菖蒲的腰肢,另一只手把玩着她的手指,纤细的手指上沾染着逐渐干涸的血迹。   四王天菖蒲的眼睛紧紧闭着,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看起来十分虚弱。那纹着瓦利安队徽的皮衣在腰腹处被撕毁,白皙的肌肤上开出了骇人的血洞,正汨汨流着铁锈红色的液体,浓稠地像是已经无法被治愈。   昔日不可一世的怪物女如今却像是个任人摆布的破布娃娃。   而现场看起来像是发生过了猛烈的争斗,但结局是四王天菖蒲的战败。   “啊,有外人来了,稍等一下哦菖蒲酱~?”银白色发的青年似是惋惜的放下了四王天菖蒲的手,接着抬眼打量了云雀恭弥一番。茶色的眼睛看起来无机质,却又带着微妙的压迫感。接着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鄙夷和不屑,又低下头去抚摸四王天菖蒲的脸颊,“啧,不过是个人类而已……”   “你对这家伙做了什么。”云雀恭弥淡淡地望了一眼毫无生气的四王天菖蒲,在他的眼里,这个骄傲跋扈的怪物女现在和傀儡没有什么区别。这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侮辱。与自己分庭抗礼的对手现在却轻易的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击败,这也等同于击碎了他的尊严。   青年看起来很高兴,他又将四王天菖蒲抱得更紧了一些,露出了愉悦的神色,“这个嘛……只是让菖蒲酱记起了一点以前的事情而已。可是没想到她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挣扎、恐惧、后悔、痛苦……每一样让我欲罢不能~?”   “真是下等。”云雀恭弥认为自己现在在看一个疯子的独角戏。   对方却不为所动,他的嘴边是跋扈的弧度,那双好看的茶色眼睛盛着对人类的蔑视。他耸了耸肩,将四王天菖蒲放在了沙发上,然后似是天真的挠了挠脸颊,“你来找我?还是找菖蒲酱?”   接着那茶色的眼睛动了动,顿时染成了赤红色,就连温柔的神情就开始慢慢皲裂成渴望和欲求,“不管是哪一样,你都会是无功而返……啊对了,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我想你是回不去了。”   “你的遗言说完了吗?”云雀恭弥抬起了手中的浮萍拐,浮云雾紫色的火焰一下子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燃烧开去,“说完了的话,我就要回收自己的所属物了。”   “回收?哈哈哈哈——你把菖蒲酱当什么了?人类果然是最下等的生物。”青年咬着自己的指甲,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你们这种劣等物种,果然还是乖乖当食物的好。”   他的神色动了动,纤长的手指顿时化作了利爪,那粗壮的尾巴摆动着骇人不已。   这简直可以称为高智慧物种的奇迹。   云雀恭弥浅浅地看了他一眼,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这世界绝无仅有的食人魔。他起初认为怪物女是唯一的,但现在,最坏的设想发生了。帕特里克的人体实验果然有着作为标志的母体存在,他们的基因,他们的体征,以及培育速度飞快的成果,一切的一切都来自于眼前这个家伙。   而这个人,现在要将怪物女一并带走。   他不允许。无论是从彭格列的角度出发……亦或是自己。还没算清之前的账,这个怪物女现在却像是死了一样的躺在那里像什么样子?   云雀恭弥感到了莫名的火大。   “哦?难道你们食人魔的特征是‘白日做梦’?”他不再多说废话,挥动着手里的浮萍拐往前冲去。时至今日,他再熟悉不过食人魔的作战方式,即使明白这也许是场苦战,但对于“云雀恭弥”自己而言,这绝对不是坏事。   “谁知道呢~?”青年笑得恣肆,手指上却燃起了靛蓝色的火焰,朦朦胧胧的令人看不清,似虚似实。他志得意满的笑着,却被云雀恭弥狠狠地击中了腹部。紫色的火焰大盛,在这个安静的狭小空间中似乎能听到划开血肉的疼痛声响。   对方喉中一甜,喷出了鲜红色的血液。他皱起了眉头,赤红色的眼睛有如恶鬼,“你这个下贱的人类——”   云雀恭弥嫌恶地擦了擦喷溅到脸上的血液,眯起了飞眉入鬓的丹凤眼。他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陷入休克的四王天菖蒲,又扬起了脸对着身份不明的青年笑得恐怖,“哇哦,原来你是用了这样的伎俩——不过很遗憾,这种东西恰好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菖蒲这孩子对幻术没辙了【叹 这种带自己媳妇儿回家的即视感——(。   ☆、[28]紫菀   四王天菖蒲站在银座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巨大的霓虹灯牌变幻着色彩。摩肩擦踵的感觉令她很不适应,周围都是人类,谈笑或是嬉闹,这种拥挤的氛围让她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指示灯一跳一跳由红变成了绿色。   她站在原地,被过往来去的人群推拥着往前迈了出去。   东京……?这里是……日本?   四王天菖蒲揉了揉被行人撞到的肩膀,想伸出手去询问,那只手却在半空中被人给牢牢握住。   “菖蒲~我差点以为你不见了呢!幸好你还在,不然我一个人又要迷路啦。”   温热的手心。   四王天菖蒲转过身,看到松阪花音正抱着自己的手臂安心地笑着,她娇小的身躯正紧紧贴着自己,扑闪扑闪的睫毛很是惹人怜爱。   哦……对了。她一直都扮演着守护者的角色,扬着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保护弱小的花音。不管是心怀不轨的追求者,还是有人故意为难,她都这样笑着,眼底盛着令人恐惧的威吓——当然,在面对松阪花音的时候,她是温柔的,不求其他。   她脱离族群太久了,久到只能从电视新闻上了解到同族的消息——有人死亡,或是被抓进了研究所。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情都是麻木的。因为松阪花音不喜欢有生命逝去,所以她从来不做那些无缘无故夺人性命的事情,除非到了迫不得己进食的时刻。   单独一个人太久了,这样的新闻越来越少,甚至于隔了十月一年才会出现那么一次。每次看到有食人魔被捕猎,四王天菖蒲都只是淡淡的“啊”一声,然后继续垂下头默默松阪花音的脑袋,平复她害怕的心情。   “菖蒲~你的胆子真的很大。”松阪花音时常这样认真地说着。   “……是花音你应该变得坚强一点。”但是她能说什么呢,她选择了和人类共生,那一边是她死去的同族,这一边是她选定要守护一辈子的人类——也许自己待在花音的身边,只是想证明其实人类并不全是下等的吧。   “我不!有菖蒲在,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啦~反正我的父亲母亲也都很喜欢你,干脆以后就来我家住好啦!他们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   四王天菖蒲回过神来,她站在红灯等候区,望着深沉的夜幕,然后伸出手摸了摸松阪花音的脑袋。软软的,是真实存在的。   云雀……   ……   对了,花音根本没有死,这只是一场梦。   “怪物女。”   ……?   她睁大了眼睛,嘴边的笑容骤然凝固。   “菖蒲——菖蒲——!!!救救我……”   “花音?!”   四王天菖蒲伸出手,却只能触碰到虚空。眼前松阪花音的身影被黑暗吞没,接着她听到了熟悉的轻笑声。   “菖蒲酱~果然是你。很久以前大家都说你失踪了,没想到却是待在一个人类的身边……与人类共存?这可真是个大新闻~?”   “让我看看……嗯,这个人类长得勉勉强强算是合格吧,不过好像闻起来很好吃~?”   四王天菖蒲怔了怔,望着眼前的青年。那根尾巴正牢牢捆住松阪花音的身躯,即便她恐惧地挣扎着,依然无法撼动分毫。   “寺岛……”   “啊,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真是太高兴了~”银白色碎发的青年用手指轻轻划过松阪花音的脸颊,尖锐的指甲刺破肌肤,血珠一滴滴落了下来。   “疼……菖蒲……”松阪花音的眼泪一下子渗了出来,她的声音颤抖着,在呼痛之后又咬紧了下唇。她的眼神带着惊慌和希望,也许她这时候希望无所不能的挚友能够救自己一命,但却又踌躇着希望对方能快点逃跑。   毕竟这可是——   食人魔。   昔日保持着不变笑容的四王天菖蒲此刻依旧扬着那张处事不惊的笑脸,只是她的肩膀颤抖着,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疼痛。   她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还是说……一切的一切都要再度重来而无法改变?   “这个表情实在太精彩了,哈哈哈哈~不枉我找了你那么久,无论是这副皮相,还是你的才能,都是万里挑一的!可惜你竟然就那么离开了,还真是……令人遗憾。”寺岛彰一下一下抚摸着松阪花音的脸颊,松阪花音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她看起来已经恐惧到了极致,却又对两人之间如同故人般的气氛感到惊奇。   “寺岛彰,放开她。”四王天菖蒲轻轻笑着,抚摸着手背,“这句话,我只说一次。”   “你还真是天真呢,菖蒲酱~?”寺岛彰动了动,露出了尖牙,“你说,如果她死了,你是不是就会变回以前那样呢?万事不惊的杀戮、死亡和下等人类的血肉,才是最适合你的——我可是最喜欢你那样的姿态了~?”   “菖、菖蒲……你认识、识他吗?”松阪花音的眼泪和脸颊上落下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她哽咽着,似乎拽着最后的希望。   四王天菖蒲沉默了。   她知道如果这次自己再那么做,依然会得到花音的冷脸和厌恶。可是不那么做,花音还在寺岛彰的手上。可无论如何,她明白之前的那个结局是GAME OVER。   四王天菖蒲动了动,往寺岛彰的方向跑了过去。她闭上了眼睛,再度听到了花音绝望与恐惧的尖叫,这些对食人魔害怕而又嫌恶的话语曾经她也听到过,但这一次,加诸的对象是她自己。也许松阪花音以为她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如今恢复原态的她,却变成了压垮对方理智的重负。撕裂身体的疼痛,以及击打在心上的哭泣与叫喊,这是第二次。   她拼了命杀了寺岛彰,却也失去了松阪花音,同时毁灭了自己。   ……   四王天菖蒲茫然地站在松阪花音的尸体边上,猩红色几乎没过她的视线,无论怎么擦都是一片朦胧。身体火辣辣的疼痛,几乎要站不住。她想伸出手抱起松阪花音娇小的身躯,可是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手。   她不知道自己身骨哪一处被折断,也不想察觉自己的躯体哪里被捅穿,更不晓得血流成河的景象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她只知道,松阪花音第二次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四王天菖蒲听到警笛鸣声越来越近,她眨了眨眼,坐在松阪花音逐渐冰冷的躯体边上置若罔闻。   “花音……”   是梦……这一定是梦。   她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疼痛。   她想笑,可嘴边的弧度无论如何再也无法翘起。   “花音……”   可是,哪一边才是梦……?   “怪物女。”   “花……”   “还能说梦话就立刻给我起来。”   “……?”   四王天菖蒲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一片漆黑。   细微的喘息声在脑袋上方,控制住节奏的呼吸却听起来极其倦怠。   滴答——   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脸上,带着诱人的香气。   是血。   她动了动,身体传来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四王天菖蒲眯起了眼,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自己正靠在一个浸满血液的胸膛上。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跃动着,而她倚靠的衣衫布料似乎很是湿黏滑腻,透着一股甜香的气味。横抱着她的双手却是微凉的……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心跳声……好冰冷……”   四王天菖蒲喃喃自语着,却又往胸膛的方向更凑近了一点。她朦胧在梦境边界,已经无法分清这是真实还是虚假,只是觉得更加贴近心房跳动的地方,才有一种存活着的实感。   云雀恭弥当即松开了手。   “看来你已经清醒了。”   四王天菖蒲“咚”的一下撞到了边上了培养罐,后背立即传来了无法忍耐的锐痛,她腿脚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而这一下撞击,令她撇去了迷蒙,顿时回到了现实。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那个灰败的地下医疗院,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   这里才是真实的。   “怎么是你……”她下意识问道,却又忽然住了口。   因为她看到云雀恭弥浑身上下几乎都浸泡在血液之中,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那张白皙的脸上还残留着没有被擦拭干净的血迹。但这些血液的气息很是混杂,闻起来像是敌人的,却也同时带着云雀恭弥本身浓烈的血液香气。   这说明他也伤得很重,可他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淡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这周围依然黑暗一片,空气中充满了发霉的腐朽的气味,以及浓重的血腥气——只不过对她而言,这些令人类难以忍受的血腥味却是令她欢愉的香甜。   “寺岛彰……去哪了。”四王天菖蒲摇摇晃晃地站立着,握紧了她的手。   寺岛彰的能力并没有那么强,但她怎么会……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捂住了血流如注的腰腹。她浑身上下都布满了伤痕,这种无法愈合的疼痛令她几乎昏死过去。然而伤痕没有愈合是正常的,同族相争身体并不会像普通的争斗一样立刻就启动修复,况且她也感受到了那来自寺岛彰的火焰,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那个草食动物?他跑了。”云雀恭弥眼神动了动,似乎对有人从自己手下逃走感到异常耻辱。然而他又像是重新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开始不动神色地打量着她——这种伪装的平和终于开始崩塌,他看到怪物女的情绪一点点化为真实,如同真正的人类,喜怒哀乐溢于言表。   “跑了……呵……”四王天菖蒲轻轻摇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痛苦、愤怒、悲伤、迷茫以及再度没能保护至亲的无力感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她紧紧咬住下唇,血珠一颗一颗往下落。接着她动了动,又往来时的地方慢慢走去。   “你去哪?”   “……不杀了他……我——”轻佻妩媚的声音现在却含着沙哑,不用细听也能够明白这其中包含了多少复杂难耐的心绪。不过是平时一直忍着,伪装着,不被人发现。而现在寺岛彰的出现将这一切的平和硬生生的撕裂,豁开的裂口再也无法弥补。   她想起过去,想起一切不想想起的东西。   “你刚才中了他的幻术,看到的都是假的。”云雀恭弥靠在墙壁上,难得有耐心的解释着。也是,他对自己认可的对手一向都很有耐心。   幻术……   所以她的落败只是因为中了幻术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   不,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她心里最害怕的回忆。只要这些心结还没解开,这永远都是她的弱点。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一种形式与寺岛彰再度会面,而自己在会面那时依然怀着满腔愤怒与仇恨。   这一切还没有过去。   四王天菖蒲怔了怔,又轻轻笑了起来,“你不明白。”   她不知道什么叫来日方长,也不明白什么是下次还有机会,她只知道光是使用幻术令自己再临过去这一点,对方就无可饶恕。   现在能做的,就是杀了他。   否则心绪难平。   四王天菖蒲再清楚不过寺岛彰的意思,所谓新娘,只不过是这个世界唯二的稀有存在彼此结合,延续这个种族的奇迹而已。可她从来都不会向任何人低头,更何况对象是寺岛彰。他的恶趣味……永远都难以捉摸。   四王天菖蒲往前慢慢走着,咳嗽着仿佛要将心肺咳出,浓重的铁锈味泛起在喉口,弥漫在胸腔。   她动了动,顿时觉得世界一片天旋地转,然后被人牢牢地扛了起来。   “现在马上回去,否则你会在这里被我咬杀。” 作者有话要说:  wwwwww我才不会说雀哥现在有种朦朦胧胧的占有欲了呢 毕竟他可是拼了命从对方手里把菖蒲给保下来了wwwww   ☆、[29]蝴蝶兰   四王天菖蒲再度醒来的时候,撞入眼帘的是她所熟悉的天花板。这里的摆设都是自己再熟稔不过的日式装潢,淡淡的茶香味弥漫在房间里,令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动了动,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陌生。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走动,浑身上下都像是僵在了一起。因此她只能继续望着白寥寥的天花板,像极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门外有细碎的吵闹声,还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掉落的声音,然后重新归于了平静。   四王天菖蒲听到木屐踏在走廊的声音越来越近,咔哒咔哒——接着停在了房门前。   突然之间从门缝漏出来的光亮令她稍稍眯起了眼。   “哼,我还以为你就这样死了。”   四王天菖蒲微微侧过了头,往门前看去。   云雀恭弥正倚在门口,他穿着与往常一样的黑色浴衣,但在外面却又披着一件鸟羽色的羽织。逆光之下他的脸色看得并不太清楚,但隐隐约约却是察觉得出来有些苍白。   是啊……他也受伤了。   四王天菖蒲收回了打量的眼神,又望向了天花板,“是啊。没想到你一个人类恢复得还挺快的,真是令人遗憾。”说着她又试图想支起自己的身体,却又被腹部汹涌而来的疼痛给硬生生打退。   “这要‘归功’于你生了一副无法接受手术的身体。”云雀恭弥不紧不慢地说着,他的身体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我知道……”四王天菖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她此刻并不想去维持自己的伪装,脸上多是平和与淡然,比平日看起来恬静了不少,“不过是太久没有经受过这种突袭,身体有点不习惯而已。”   她当然明白自己无法接受治疗的原因,刀枪不入的自己又怎么会被区区手术刀划开肌肤。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一切的伤痛都只能自己慢慢舔舐抚平……直到完全痊愈。就算是再痛苦,也只能慢慢等待。当然,她自己是不会去注射那种软化身体的试剂的——没有人愿意干往自己眼皮里扎针的麻烦事,况且那种行为实在危险。   而这些天来,她做了太久的梦。深深浅浅的,很多关于小时候与族群生活在一起的记忆,寺岛彰的样子,还有碰到松阪花音以后的事情……以及一遍又一遍回放的不能触碰的痛苦。   这些仿佛是她故意选择忘却的报应。   四王天菖蒲从不奢望松阪花音能够接受自己的身份,她幻想了许多遍真相暴露的场景,只愿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然而当它真正来到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竟然变得异常卑微。而这种梦境做得太久,以至于到麻木,她焦躁不安的心态竟然也得到了某种安抚。   她抬眼看了一眼云雀恭弥,心里呼之欲出的诸多疑问忽然都烟消云散——至少在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欺骗。   “……”   “……”   “……”   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四王天菖蒲想了想,开了口,“刚才门口有人来了?”   云雀恭弥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沉了下来,他的眼神闪了闪,“一群上蹿下跳的疯子。”   四王天菖蒲忽然被这个形容逗笑,她一下子猜到了来人是谁,在脑补了这群人吵吵嚷嚷的样子以后她觉得自己心情变得挺不错。接着她动了动努力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准备离开这张躺了不知多久的床榻,“他们人呢?”   “滚了。”   她撇了撇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你把他们赶跑了?”   “因为很吵。”   四王天菖蒲准备下床的动作凝固在了半空中,她望了云雀恭弥一眼,瘪了瘪嘴顿时泄气了下来。虽然她很明白作为病人现在还不宜乱动,而且也不能待在太过吵闹的环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变得很渴望那种喧闹的气氛。   大概是一直沉睡着,梦境太过沉重,她认为自己需要转换心情。而这个时候,她便意外地想念起了那群能动手绝不动口的瓦利安成员,简单粗暴的交流方式令人欢愉。   云雀恭弥扫了她一眼,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怪物女看起来很喜欢那群吵吵闹闹到简直令人崩溃的家伙。在他眼里,那群整日群聚以偷袭为乐还不停冒垃圾话的家伙,是不值得自己注目的。   刚才那几个人一激动差点把宅邸的大门给拆了。   不过幸好这些家伙的到来让自己活动了一下身手,否则他的身子都快因为养伤而僵掉了。自己找上门来的猎物,用来热热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瓦利安竟然会找上门来要人……真是件奇怪的事情——不过回想一下也不稀奇,之前在帕特里克本部的时候,这群人也是拿剑指着他说让他放开怪物女,还吵嚷着什么瓦利安的队员应该由他们自行带回,结果说到底她根本没有在瓦利安的成员编制内,只不过是个不属于瓦利安,更不属于彭格列的局外人。   这种群聚者的“情谊”还真是难以理解。   而听到他们走了之后这个怪物女的表情……简直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云雀恭弥几乎要怀疑她元气大伤一场把脑子也一并给撞坏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又默默地坐回了床上,拉好了被褥。她把枕头支了起来,将身体靠了上去,又疲乏地闭上了双眼。看起来同族的伤害比想象中要来势汹涌得不少。至少她现在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那张苍白到透明的脸颊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继续昏死过去。   接着她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花音怎么样了?”   “关于这件事,我倒是从来没想到过你所说的‘花音’竟然是政界大家松阪氏的独女。”云雀恭弥依然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淡然神情,说出来的话与他的表情全然不符,“他们还在意大利,想必是与对面那群蝼蚁有什么要事要商议。”   四王天菖蒲当即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松阪花音即使身份尊贵,也只不过是被迫放弃继承权的人。松阪家只是鞭策着几位男嗣的进取,并不强求她的生活,因此才能活得自由自在。   但如此这个世界的走向却变得扑朔迷离,如果是从前,她绝不会把花音和黑手党联系在一起,更不会想到松阪家会将她带到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来。还是说,现在的花音……是交谈的筹码?   原来不该出现这里的人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寺岛彰……松阪花音……   四王天菖蒲伸出手捂住了脸,她一下子无法将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唯一能够明白的是,只要这些人仍然存在在这个世界,这一切就没有结束。无辜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花音,那么对垒的就是她和寺岛彰。   “那……你有关于寺岛彰的消息吗?”   她放下了手,却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你说那个令人火大的草食动物?”云雀恭弥挑了挑眉,语气中含着几分火气,他显然对这个半路杀出来又匆匆溜走的家伙感到愤怒。但他又沉沉地看了坐在床上的女人一眼,语气里夹杂了一丝嘲讽,“现在知道你又能做什么,当然,你想早日赴死我也不介意。”   “……云雀君,你说话还是那么令人火大。”四王天菖蒲睁开了眼,嘴边泛起了戏谑的弧度,“不过我想,我必须马上把这些事情给终结,否则寝食难安。”   她轻轻笑着,略带沙哑的嗓子染着几分性感,眼睛里随之染上了几分戾气。   云雀恭弥并没有回话,他只是靠在门前静静打量着这个病态丛生的怪物女。在遇见松阪家的长女和那个令人火大的怪物之后,这个怪物女浑身上下的气质都改变了。   而当他在面对寺岛彰的时候,那个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味地笑着。而这种感觉令他很讨厌,他自认为是最了解这个怪物女的人,但却有人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包括那个怪物,也包括瓦利安。   可是她一醒过来就开始唠唠叨叨别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他想看到的表情,现在这种被仇恨与痛苦缠绕的样子,和初见时就算浴血也游刃有余的模样相去甚远。这不是身为他认定的强者该有的神情。   云雀恭弥忽然有点烦躁。   他看着四王天菖蒲颤颤巍巍地走下了床,站到了自己面前。她一张一合的嘴唇还泛着病态的白色,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一朵纯洁无暇的百合,“所以告诉我,寺岛彰那个家伙在哪儿。”   云雀恭弥很清楚在她昏迷的这几天里,帕特里克选择卸下了平和。所以瓦利安来要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除了担心她的伤势之外,在这种彭格列防线遭到“类食人魔”攻击的时刻,也很需要知己知彼的军师。而这个时候,这个怪物女身为实验蓝本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一切。   况且云守部门其实已经追查到了有关于那个怪物的情报,就算她不在,他自己迟早也会前去血洗耻辱。目前云雀恭弥并不打算将这些消息告诉眼前的人,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现在事态发生的轨道已经逐渐偏离了以往。如果再继续放任自由,那么往日的一切都会不复重来。   云雀恭弥无数次在经过这个房间的时候看到这个被称为“无坚不摧”的、令人类恐惧厌恶的怪物,在梦境里露出了不堪一击的神情。   而这种脆弱却在不经意之间拨动了心弦。   “你疯了。”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然后转过了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本宝宝幸灾乐祸的宣布是180先动心。 他有的受折磨的了233 PS:昨天没更新……呃最近比较忙,明天要考试了XDD   ☆、[30]三色堇   “最近好像不太见得到四王天小姐呢……”   草壁哲矢将盛茶的托盘放置在了云雀恭弥身前的桌案上,接着望向移门外的庭院,那里不同往日,现在空空如也。没有熟悉的声音,也就是说四王天菖蒲又出门了。   云雀恭弥捧起瓷杯,静静地啜了一口,语气很是平淡,“随她去。”   自从四王天菖蒲醒来以后,她就不常待在这个宅邸里。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是沾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滴滴答答的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她艳丽地笑着,嘴边残留着尚未擦拭干净的血迹。这股味道每次都会让云雀恭弥皱起眉。   她的脸上再度恢复了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仿佛大病初愈时的那种恬静只是一闪而过的假象。然而这样郁积得越久,周围的人也就越明白,她内心的狂风暴雨并没有过去,相反的却是正在慢慢汇聚,蓄势待发。   只是四王天菖蒲一向选择掩盖自己所有的情绪,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在低贱的牲畜面前暴露软弱是一件有辱尊严的事”——真是十足的火大。   他们为此大打出手,可是四王天菖蒲只是轻轻笑着说她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为此需要快点恢复身体。   ——这有什么不对吗?她快点痊愈对任何人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么这些人命呢?   结果他只从这个女人的眼里看到了冷漠和讥讽。   云雀恭弥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怪物女之所以被自己称作怪物女,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人类。而这些过路的人命对她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当伦常与生存之道相悖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草菅人命这个词。   “云雀恭弥”这个名字在里世界代表着很多令人望而生畏的形容词,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来不会随意屠杀无辜的生命,这是底线——所以他提起了浮萍拐狠狠地揍了怪物女一顿,还没完全痊愈的四王天菖蒲完完全全落了下风。但他只看到这个令人火大的家伙安安静静地擦了擦嘴边留下的血珠,然后轻轻地笑了笑。   她的脑子好像已经被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填满了。可只要她一刻不说,就永远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回来了。”   门前传来了悠悠然的传报声,接着“咔哒咔哒”木屐敲击地板的声音一路由远至近。   四王天菖蒲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踱了过来,像是散步一样。今天倒是和前几天不一样,她的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争斗过的痕迹。   她像是感受了二人诧异的眼神,大大咧咧地迈进了这间会客厅。   “四王天小姐,你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草壁哲矢笑了笑,望着哼着歌坐在榻榻米上的年轻女人。   “我去了瓦利安那边一趟,那些家伙看起来也恢复得不错,看起来已经做好了随时被我当做下酒菜的准备了呢。”四王天菖蒲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显然是又在那里做了什么鸡飞狗跳的事情。接着她伸手抓过了桌案上的另一个杯子,在看清楚是清茶以后又皱了皱眉放了回去,“……又是这种难喝的东西,你这家伙怎么跟老头子一样,尽喜欢喝茶?”   “想喝咖啡你可以滚回那个垃圾回收场。”云雀恭弥轻轻在茶杯边缘吹了口气,继续淡定地喝着手里昂贵的茶水。   “嗯~~怎么了,难道云雀君你这是生气了?”四王天菖蒲双手托着腮,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看似风轻云净的青年。   结果她依然听到面对面的人从鼻腔发出了一声冷哼,以表不屑。   四王天菖蒲“啧”了一声,眼睛里闪过一丝愠怒又开了口,“云雀君你的脾气还真是不知收敛,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   “哦?你大可以试试。”云雀恭弥挑了挑眉,淡淡地说道。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四王天菖蒲的左肩胛骨,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只不过怕是没有那个实力罢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上面应该还留着尚未痊愈的伤痕——是在之前的争斗中被他伤的。也正是这一击,让四王天菖蒲抹杀无辜生命的步调硬生生停了下来,直到今天的收手。   四王天菖蒲动了动,这回终于老实地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深知云雀恭弥的实力在愈渐增长,遇强则强,此刻的自己绝非是他的对手,只有挨打的份——况且她还欠对方一个人情。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肩,神色极其妩媚,话语却令人不由自主地恶寒,“我一个女孩子,天天只有被家暴的份。某些人的字典里大概是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   “先把你嘴边的血迹擦干净了再说话。”   “……”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用手蹭了蹭嘴角,忽然想起来今天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之类的事情。她转而又瞪了云雀恭弥一眼,接着那双水光粼粼的凤眼眯起来笑得风情万种,“我看你迟早和长毛那个老大不小的混蛋一样注孤生。”   草壁哲矢的嘴角抽了抽,安安静静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把我和那种蝼蚁相比,你是想被咬杀吗?”   等一下恭先生你注意的重点好像不太对——   草壁哲矢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沉默。两人已经僵持不下了好几天,以目前来看状况有所好转,他也就不插手了。那种三天两头火药味十足,动不动就拿着伤未痊愈的身体去打架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糟糕了。   谁知道四王天小姐在瓦利安那里干了什么?   不过能够缓解冰冻的气氛是再好不过了。   四王天菖蒲想了想,决定不再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纠缠,况且她已经注意到了草壁哲矢一脸超脱的神情。她踌躇了一下,端正了自己的表情,“我不过是去瓦利安那里看了一下情况,那些实验体一点儿长进也没有,不足为惧。而且他们也把防线拉得很坚固,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些情报我们也已经收到了。”草壁哲矢笑了笑,似乎对这个千里迢迢赶赴的举动感到不解,“有什么问题四王天小姐其实可以问我。”   四王天菖蒲施施然地看了对面的黑发男人一眼,又收回了讥讽的眼神,“这不是有些人坚决闭口不谈吗?”   “不过……既然帕什么的一点长进也没有,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她看到草壁哲矢尴尬地笑了笑,又低下头细细端详起了自己的指甲,似乎对这心爱的开膛利刃颇为珍惜,“我也已经没有大碍了,那你们可以告诉我寺岛彰那个混蛋究竟在哪儿了吗?”   其他的情报可以通过瓦利安知晓,唯独这件事只有云雀恭弥知道,因为他是最后接触过寺岛彰的人。   草壁哲矢犹豫地望了一眼自己的上司,对方悠悠地将手放进了宽大的袖袍,然后开了口,“我从来不知道你有喜欢送死的爱好。”   四王天菖蒲反怒为笑,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什么,“我可能还没告诉过你,在那个世界,寺岛彰这条命是被我终结的。”   “你应该很清楚在这之前你的下场。”   “你说幻术?”四王天菖蒲揉了揉乱发,“那种东西只不过是一时大意……在青蛙头那个小鬼那,我可是见识了无数次了。”   “这是不一样的。那个家伙手上拿着一枚地狱指环,是普通的幻术无法相提并论的。”草壁哲矢接上了她的话,神情尤为慎重,“我想如果只是普通的幻术,四王天小姐也是绝对不会被蒙骗的。”   “地狱指环……?”四王天菖蒲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她的眼睛一亮,兴致盎然地望着对方。   “呃……简单的来说,地狱指环是非常危险的东西。它以使用者的精神为源动力签订契约,能够支配别人的精神。其中有三枚为彭格列所有,另外三枚下落不明……但没想到对方会携带这样的指环……而那位寺岛彰手上的恰好是骨残像,驱动力来自于对现世的执念……所以……”   草壁哲矢没再说下去。   他们都很清楚眼前的人之前一定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惨不忍睹的过去。   四王天菖蒲倒是没有被这番话所牵动,她只是眨了眨眼,笑得十分平和,眼睛里却闪着夺人的锋芒,“草壁君,难道在你的印象中,我是那种会因为一己之见就望而生畏的类型吗?”   “并不是那样的……”   “难道你们不觉得早点把这件事解决比较好吗?你们不是应该为这个彭格列家族着想?”她歪了歪头,飞眉入鬓的凤眼里划过一丝高傲,“……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新的实验体出现了。”   “哼,别自作多情了,为彭格列着想?”云雀恭弥攥紧了茶杯,眼睛里染上了淡淡的愠怒,他的语气里也带着几分讥嘲。   四王天菖蒲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反倒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云雀恭弥的话需要反着听,她再清楚不过。   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并不在意他这一句反驳,但旋即她的表情又陷入了凝重。   ——按照寺岛彰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他们的研发速度应该不仅仅于此。这个世界的科研技术不可估量,尤其是再加上以人体为源动力的火焰,种类繁多的属性要加快创造的能力并不是不可能。可他们依然在无法控制心智这一点上原地踏步,如果不是遇到瓶颈,那么就一定是在伺机等待什么。   这种情况需要尽早扼杀。   尽管这几天四王天菖蒲并不常待在这座院落里,可她也是知道云雀恭弥一直在总部和宅邸之间来往,就为了这焦头烂额的突袭。如何将帕特里克的野心尽数咬杀,想必他那颗好战的心早已蠢蠢欲动了。   “不过,如果你可以做到一件事的话。”云雀恭弥想了想,开口说道。   “是什么?”四王天菖蒲用手撑着脸颊,笑容胸有成竹。   “让松阪氏放弃现在打算合作的对象。”   四王天菖蒲愣了一下,忽然笑得恶劣,她的小虎牙也随之蹦了出来,整个人神情看起来有些生气,“云雀君,你是认真的?”   “话不说第二遍。”   四王天菖蒲抿着嘴笑得更深,云雀恭弥再清楚不过那是她生气的表现,“你是脑子被撞坏了吗?我就算是杀了你,也绝不会拖花音下水。”   她握了握手掌,指尖闪出了令人震颤的寒光。   “哼。我想你才是脑子被撞坏的那个。”云雀恭弥顿时有点儿心烦气躁,但他还是淡淡地瞥了四王天菖蒲一眼,语气里夹杂着鄙夷,“如果你的脑子已经简单到无法使用的话,就干脆用那根尾巴好好想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继续幸灾乐祸……(。 花音要上(神)场(助攻)了呢,雀哥的情商上线之路简直被这些人搅得一团糟。   ☆、[31]洋水仙   云雀恭弥提出来的条件并不是随口说说的。   比起帕特里克家族的势力,彭格列家族接人待物要温厚得多,至少在这一点上四王天菖蒲能够认可。仔细想想换做是她自己,也不会愿意花音投身那种贪婪到需要改造人体的凶险家族。   换言之,其实他是在保护花音的人身安全。   当然,这是为了彭格列的利益还是为了她,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意识到不能将松阪花音推入帕特里克的深渊。   于是四王天菖蒲想了想,欣然答应了这个条件,并且把那个世界她所知的有关松阪氏的情报告诉了云雀恭弥。尽管两个世界会因为走向有所偏差,但大多数的信息都与彭格列目前能调查到的情报如出一辙,而且他们还知道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辛。   草壁哲矢告诉她,艾萨克有三个年轻的儿子。   这一句话足以让四王天菖蒲竖起警觉——表面风光的松阪花音其实是一颗弃子,而弃子,大多数都会为家族所牺牲。   四王天菖蒲虽然不想再次被松阪花音排斥,也不想再度被那些率真直言伤害,但她没能救回对方的命,是她愧欠她的。   这是她应该做的,为了偿还。   *   “松阪小姐,没有通报就私自外出实在不妥……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很是危险,还是尽快回去吧。”   “这有什么不妥的?”棕色发的女人微微蹩起了眉头,回头望着紧紧跟在身后的保镖,“保镖的职责是什么,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这……”   松阪花音用手卷着自己弯弯的发梢,神情在烦躁之外微微显得有些委屈,“父亲每天都不在这里,也不许我出去,都快要闷死了……我不管了,总之我要出去逛逛。我还是第一次来意大利,总得见识见识吧!”   说罢她便迈开了步子往外跑去。   “小、小姐——!”   “哎呀……”松阪花音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吃痛地抬起头看着前方。接着她的神色从惊吓变成了抱歉,连忙扶起了眼前险些跌倒在地的女人,“刚才是我没有认真看路,撞到你真的非常抱歉,小姐你没事吧?”   她在致歉完以后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忙忙标准地鞠了两躬,希望对方能体会到自己的诚意——对了,这里是意大利,对方又听不懂日语,只能靠肢体语言表达。   “……没关系。”   “诶?”松阪花音一怔,望着眼前的女人抬起了头。黑发的长发下是熟悉的东方面孔,那双丹凤眼内勾外翘、顾盼生辉,妩媚中闪过什么复杂的情绪。   她顿时有点呆了。   “你原来是日本人吗……?”松阪花音的眉眼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她笑盈盈地望着四王天菖蒲,又微微鞠了一躬,“那真是太好了,你没事吧,肩膀还疼吗?”   “不,没事的。”四王天菖蒲抚了抚肩头,对上了松阪花音的眼睛淡淡地笑了起来。她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立刻又复为平静,“你呢?”   “咦?……啊,没事没事,我不疼。”松阪花音连忙摆了摆手,她笑起来很柔和,整个人都透出一股上流人士的大方之气,但是那双圆圆的杏眼却又很是活泼灵动。接着她又开心地拉起了四王天菖蒲的手,暖暖的小手传递着微热,“终于在这里看到日本人了,真是亲切呢。”   四王天菖蒲动了动,没能抽出这温热的手心,或者说……她根本不想抽离。她笑了起来,眼里是真切的温柔,“嗯……我也是,这里的人说的话都不太听得懂,感觉很微妙呢。”   “小姐!”松阪花音身后的保镖立刻冲了上来,横拦在了二人的中间,像是要保持出安全的距离来,“你是什么人?”   也是,松阪花音作为这次协谈的重要筹码,应该要好好保护不出差错才对。   四王天菖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抬起头望了这些保镖一眼,沉默不语。   “你们怎能这样?”松阪花音皱起了眉,水灵灵的眼睛含着不满,她拂开了身前的保镖一把握住了四王天菖蒲的手,“人家是女孩子,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待她?”   “对、对不起!小姐……可是对方毕竟是来路不明……本来跑出来就实属不妥,这样回去无法跟松阪大人交待。”为首的壮年男子连忙鞠了一躬,脸上带着疑虑和微微的失措。   松阪花音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嘟起了嘴,又将四王天菖蒲拉得更近了一点。   “我叫松阪花音,你呢?”   一直淡然不语的四王天菖蒲像是突然回过了神,她轻轻拍了拍松阪花音的手背,微凉的手心微微有些渗出湿濡,“我叫四……黒木莉莎。”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失神,随即嘴边又绽放了笑意,媚态百生。   “那黑木小姐现在几岁呢?”松阪花音又瞪了欲言又止的保镖一下,牵起四王天菖蒲的手就往前走去,“不要介意呀,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我22岁。”四王天菖蒲侧过脸笑着。   “诶——我今年20岁。那么我可以叫你莉莎姐姐吗?”松阪花音亲昵地挽住了四王天菖蒲的手臂,旋即又窘迫地松了开去。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咬住了下唇,“呃……抱歉!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一时见到同宗太激动了……你别介意呀。”   四王天菖蒲思忖了一下,拍了拍松阪花音的脑袋,笑得温和,“我不介意,花音很可爱。”   ……这个世界的花音依然那么真率,天真的相信着任何人。   她看到松阪花音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马上又挽起了她的手臂晃悠着,像个吃了糖的孩子。   四王天菖蒲失声笑了出来,她的嘴角柔软地上翘着,内心却有如刀割。   “莉莎姐姐你刚才说自己听不懂意大利语吗?我还以为你是这里的常住民呢。”松阪花音瞥了一眼身边的保镖,准备让他们打消疑虑。   四王天菖蒲迟疑了一下,又浅浅笑了起来,“不,我是最近才来到这里的。因为父亲来这里赶赴一个重要的宴会,就把我也一起带来了。”   “真是凑巧!我也是——”松阪花音的笑容更加灿烂。   “我知道的,因为我在宴会上见过花音你,只是你也许没有注意到我罢了。”四王天菖蒲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眼神望松阪花音身边的保镖望去,随即她垂下了眼神,眼睛里闪着似真似假的歉意,“刚才有所冲撞还请不要见怪,我是昆廷家族的黒木莉莎。”   壮年男子也愣了愣,他转过头去悄声询问着身边的同行,似乎对这个事态发展有些措手不及。昆廷家族这个名字一听便极其具有本土意味,也就是黑手党。在进行简单的通报之后,他们看起来像是确认了四王天菖蒲的身份,那种盯梢意味的眼神也顿时松懈了下来。   昆廷家族在帕特里克的宴会之后便撇除与彭格列的友好关系投奔了帕特里克家族,当然,这其中变故是彭格列的机密。不过对于松阪氏来说,在与帕特里克的合作谈判期间,这些相关的友好家族不管规模大小都要需要多加担待。   “……我为我们方才的失礼道歉,黒木小姐。”壮年男子突然出声,他点了点头又出声询问,“可是这样独自一人在外是很危险的事情,我想黒木先生会担心的。”   四王天菖蒲颔了颔首,神情比之方才又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傲气,“适者生存,我想如果我无法靠自己适应这里,就有违自己的身份和尊严,死不足惜。”   对方一时哑口无言——她的神情骄傲坚定,这大概就是普通人和黑手党后嗣的差距吧。   这种眼神和刚才望着松阪小姐时的截然不同,气场隐隐已经压过了在场的保镖。   “莉莎姐姐原来你是……”松阪花音的手紧了紧,眼睛里划过了一丝低落,“这里还真是残忍啊……”   “你怕我吗?花音。”四王天菖蒲低头望着松阪花音小小的脑袋,声线却带着不为人发觉的颤抖。也许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出口,只是如今的立场不同,就算她回答了也是答非所问。   松阪花音晃了晃脑袋,圆圆的眼睛闪着孩子般的率真,“不怕,因为莉莎姐姐的眼睛看起来很温柔,一看就不是坏人呀。再说了,出身背景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如果因为这种天定的原因去全盘否定一个人,是件很失礼的事情……我想莉莎姐姐待在这里一定也是身不由己。”   她越说声音越小,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想必是联想到了同病相怜的自己。   四王天菖蒲收起了一贯的笑容,怔怔地望着松阪花音。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番话——这既是救赎的解药,又是坠入深渊的毒/药。如果……如果的话,那个世界的花音能笑着这样对她说该多好。   但最致命的是,不管是哪一个松阪花音,她所说的话的出发点,是“四王天菖蒲是个人类”,而不是以人为食的怪物。如果这个松阪花音知道了那样的事情,一定也会恐惧且憎恶。   四王天菖蒲伸出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只觉得荒诞虚妄。   “莉莎姐姐……你怎么了?”松阪花音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望着四王天菖蒲,“如果是我说错什么的话你可以说出来,我道歉——不对不对,还是先道歉吧。对不起呀,莉莎姐姐……”   可就算如此,她现在依然要为目标前进,这是她答应过云雀恭弥那家伙的,也是为了花音的安全。   寺岛彰的脸一瞬间滑过脑海。   四王天菖蒲松开了手,斜飞入鬓的凤眼滑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狠戾。   接着她的眼睑一点点柔软了下来,侧过头笑得像是诱人上瘾的罂粟花,“为什么要道歉呢?是我应该谢谢你,花音。”   笑意难辨真假。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碰到了瓶颈,尽管有罗列大纲和一些细节但是仍然觉得有点苦手…… 卡文什么的真的好痛苦啊啊啊啊啊啊又怕各位小天使干等着【难过 我们花音正式出场了!为了雀哥的醋意战斗吧!!!!【不   ☆、[32]风铃草   “四王天小姐最近很少回来呢。”草壁哲矢看到宅邸中的下人将四王天菖蒲房中没有使用过的被褥抱去清洗,叹了口气。   说实话,以前的庭院确实太过安静,现在四王天菖蒲的到来让这里变得更加人情味了些——尽管也更加危险了,草壁哲矢时刻都觉得自己的上司要被她拆骨入腹。这几天她鲜有现身的时间,几乎都在往外跑。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她匆匆赶到这里,草壁哲矢差点都要忘了她身负重任这件事了。   四王天菖蒲捧起咖啡喝了一口,懒懒地靠在了门前。她确实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回到这里了,一直陪着松阪花音游玩是件非常幸福却又失落的事情,但也许是幸福的成分占大多数,她几乎快忘了自己需要回到这里进行汇报。   “我说云雀君,你还真是个残忍的人呢。”她转着手中的咖啡纸杯,望向无动于衷的云雀恭弥。   “被你说这句话,还真是诚惶诚恐。”云雀恭弥放下了手中的酒盅,斜斜地望了四王天菖蒲,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谈什么日常琐事。   四王天菖蒲顺手抓了抓额前凌乱的碎发,因为赶路凝结的汗珠顺着额头滑了下来。她顺势跨进了会客厅,“噌”地一下坐了下来,“不用客气,这是你应该胜任的。”   “……”云雀恭弥懒懒地抬眼望了她一眼又垂下了脸,懒得与她相争辩,看起来他已经很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了。或者说,他根本不屑和这种大脑简单的怪物女较真。   不过云雀恭弥倒是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对她而言,松阪花音是至关重要的存在,并且与她过去的什么重大的痛苦回忆联结在一起。仅仅是这一点,他就做出了硬生生揭开别人伤疤的事情,并且还血淋淋地丢在了对方面前让她去强行接受。   “如果说出去让大家知道,云雀君这样苛求一个羸弱女性,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四王天菖蒲瞥了他一眼,似乎很不满对方的无视行为,她单手托着腮,眼神在云雀恭弥的身上上上下下瞟着。   “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能力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云雀恭弥并没有被她激怒,他浅浅地饮了一小口清酒,淡淡的清香弥漫在整个会客厅。   他不认为这个怪物女的心里承受能力会这样低弱,显然四王天菖蒲自己也不这样认为。逆流而上才是她喜欢做的事情,哪怕这件事无时不刻扎在自己的心上,她也要达成目标。尤其是在听到花音那样说之后,她更坚定了这样的想法。   四王天菖蒲明白自己有这样一个心结,所以直到解开的那天,她都不打算退缩,而云雀恭弥正好顺手推舟的给了她一个机会。于是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笑了起来,“这么说起来我还真该谢谢云雀君,让我有理由去见见花音。”   结果她不出所料又感受了对方微微嫌憎的表情。   算了,反正云雀恭弥对她一向没有好表情。不是好战时的兴奋就是平时的鄙夷,要么就是视而不见,再加上看着精神病患者一样的嫌恶。能在一张冷冰冰的面瘫脸上做出这样细微的神态变化,想必他也是经过了多年磨砺,实属不易——这么想想四王天菖蒲也就看戏一样看着那些神情变化了。   “那么,你的进度如何?”   她摆了摆手,看了云雀恭弥一眼,忽然笑得嘲讽,“她好的不得了,毕竟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还有我说你啊,别把花音想的太复杂。她和其他下贱的人类可不一样。”   在四王天菖蒲这些天的相处中,她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松阪花音依然是天真善良的,但却又隐隐有些不同。也许是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身在意大利的命运,对一切都看开了不少,因此才能说出“出身不能决定一个人好歹”这样的话吧。   四王天菖蒲无法把那个世界的悲痛加诸到这个世界的花音身上,因为现在的松阪花音是一张白纸,她不知道任何事,更不知道平行世界的过去。这些都没关系,对四王天菖蒲来说,这也许是一个新的机会,与挚友重新开始的机会。   唯一不同的是,松阪花音喊她“丽莎姐姐”,而不是菖蒲。   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是菖蒲。   “你这样说是想被咬杀吗?”   “我得提醒你,殴打女人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哼,你可是和女人隔了一个物种的距离。”云雀恭弥毫不客气地回敬了她这一句。只是四王天菖蒲意外的并没有回嘴,她魔怔了一下,嘴边泛起了点点自嘲。   “谢谢你的提醒,我差点屈尊去和这些人类雌性相提并论。”四王天菖蒲咧开嘴笑得恶意,两颗小尖牙分外调皮,但她眉眼里却隐隐约约闪过一丝怅然,“作践身格的事情我从来不做。”   她也许是对现场过于满足,以至于淡忘了这件事。她将自己化身成真正的人类去和松阪花音接触。可是实际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因为她此刻是“人类”,以人类的身份相伴在松阪花音的左右。   “哦?不过我倒是知道某个怪物女在面对讨厌的人类的时候变脸堪称一绝,还真是前所未闻。”   四王天菖蒲蹩了蹩眉,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你监视我?”   “必然。”云雀恭弥的唇扫过酒盅的边缘,清澈的酒液划过一道涟漪。他可不会放任这种不省心的怪物女单独行动,时刻盯梢是必要的,以防节外生枝。他相信四王天菖蒲的能力,却不相信她面对松阪花音时如履薄冰的理智,更何况,现在寺岛彰这个草食动物和帕特里克划上了等号,“顺便好心提醒你一句,那种表情非常难看。”   “啧。既然你信不过我,那么又何必提出条件。”四王天菖蒲的手指划过殷红的嘴唇,最后停留下颌。她看起来像是掩埋着此刻的愠怒,没有人愿意被利用,更何况是身为食人魔的她。但就目前来说,她和云雀恭弥是双向利用的关系,但就算如此,如果没有信任,也不过是一场空谈。   四王天菖蒲从来不相信人类,不过倒是可以暂且信服一下云雀恭弥的话。只是她不喜欢受人控制,而对方竟然就这样赤/裸裸的摊牌,她一时不知道该说是直白,还是荒谬。   “哼,不论如何你都会想方设法去保护那个草食动物的。”云雀恭弥眯起了眼睛,对上了那双隐隐赤红的漂亮凤眼。   “哈。”四王天菖蒲笑得荒诞,她揉了揉额前的乱发,眼睛里锋芒毕现,“人类还真是下作,一点都没变。”   “那么我想你应该不会和下作的人类一样,因为入戏太深导致无法抽身而退吧?”云雀恭弥并不理会她的挖苦,只是将双手没入袖袍,缓缓闭上了眼睛。富有磁性的清冷声音却让四王天菖蒲内心没有来的一跳。   “云雀君多虑了。”四王天菖蒲的戾气一下子散去。她的指尖颤了颤,眼神不自觉的往右撇去。随后又直直对上云雀恭弥的眼睛,凤眼弯弯上翘笑得柔媚,“我从来都不为任何人类停留,任何人。尽管我承认松阪花音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但也只是人类。”   “是吗。”云雀恭弥发出了一声冷哼,手中继续着酌酒的动作。葱白修长的手指划过酒盅很是漂亮,令四王天菖蒲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过四王天小姐,有一件事必须要先告诉你。”草壁哲矢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我想离松阪小姐婚约对象敲定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这是怎么回事?花音并没有提……”四王天菖蒲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又讥笑了起来,“啊,也对。那个老头子怎么可能告诉她呢,对他而言,棋子就只要乖乖听从指示就行了。”   “不过我想,那个老头子应该是活不长了。”她阴测测地笑着,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胡乱划了几下。指尖的锋利暂露,令人心惊胆战。对她而言,宣布某个人的死亡,就像是嬉耍游戏一样的随意简单。   气氛顿时紧绷了起来。   四王天菖蒲看了一眼眼神惊悚的草壁哲矢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玩笑的。为了‘讨好’云雀君,我就暂时忍耐一下吧。暂·时。”   接着她拍了拍裙摆,又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你去哪里。”云雀恭弥似乎对她突然之间的动作感到讶异。   “当然是确认所谓婚约这件事,不然你们彭格列的计划就泡汤了。”四王天菖蒲走到门边,回头笑得恣肆,“说到底我已经无法忍受每天屈尊纡贵地围在人类的边上了,这件事我们回头再算账。云雀君你呢,就拿自己的身体来偿还吧。”   云雀恭弥望着扬长而去的身影忽然冷哼了一声。   下作的人类?   这还真是口是心非。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标题 #老婆不回家 每天宠新欢#   ☆、[33]格桑花   “莉莎姐姐,你终于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松阪花音匆匆忙忙挽住了四王天菖蒲手臂,粉嫩嫩的脸上溢满了喜悦感。   四王天菖蒲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内心的阴霾一扫而光。她又下意识往周边撇去,却察觉不到任何被盯梢的痕迹。谁知道云雀恭弥那个混蛋用了什么古怪的方法,这种受人限制的感觉令她非常难受。   她又收回了询查的眼神,回握住了松阪花音软软糯糯的小手,眯起眼笑了起来,“花音,今天想去哪里玩?”   松阪花音抿了抿嘴,看起来有些泄气。   “怎么了?”四王天菖蒲捏了捏她的手,微微蹩起了眉头。   她轻轻晃了晃四王天菖蒲的手,又笑得清甜,“没什么,前两天在陶尔米纳玩的实在太开心了,我好像还没有缓过来。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浑身都发酸……所以今天就只和莉莎姐姐说说话行吗?”   松阪花音小心翼翼地望着面色妩媚的四王天菖蒲。她一直觉得四王天菖蒲的气场非常“厉害”,可是究竟是哪里厉害也说不出来,就是有一种“啊,这就是大人”……这样的感觉。尽管自己也刚成年,却还远远不及这样的高傲大气。   “当然。”四王天菖蒲抿了抿嘴,神色是从未见过的温柔,“花音说什么就是什么。”   松阪花音低头咧开嘴笑了,红扑扑的脸颊看起来很开心。她牵着四王天菖蒲的手把对方往松阪氏暂住的宅邸引进,这座偌大的和风宅邸很是安静,但却和云雀恭弥的宅子是不一样的静僻。如果说云雀恭弥那里能够称得上静谧的话,这里就是死寂。   安静的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除了保镖和下人之外什么都没有,光是一排站开的保镖就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而下人也是战战兢兢的像是怕被受到责罚的样子。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   松阪健一郎又不在。   那个老头子——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磨着牙,握紧了松阪花音的手。   这种环境换做是她也会崩溃的,哪怕一天杀一个人,也会有杀完的那天。这些蝼蚁般不堪一击的生命,轻轻松松就能够捏碎了。   “莉莎姐姐?”松阪花音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四王天菖蒲回过了神来,又揉了揉松阪花音的小脑袋,“我都没想到,原来花音住在这种冷清的地方……早知道应该邀请你来我这里住的。”   “没关系的!我们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外面玩吗?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松阪花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怅然,她摇了摇头又马上恢复了元气,“再说了,如果父亲知道我……”   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什么?”四王天菖蒲反客为主,拉着她坐到了庭院的走廊边坐下。   “没、没什么。”松阪花音慌忙摆了摆手,眼神却如同惊吓的兔子一般瞥了开去。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在和服的袖袍里摸索着,拿出了一枚御守,“对了,这个,送给莉莎姐姐。我断断续续终于绣完了,因为姐姐的身份毕竟特殊,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安安康康~然后呢,我这里还有一枚是自己的,要是能够和花音一直这样在一起就好了。嘿嘿,我是开玩笑的啦,莉莎姐姐你别介意~”   松阪花音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想必这个天真的孩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交心的朋友了。   “……御守?”四王天菖蒲迟疑了一下,接过了这枚正红色的刺绣御守,上面还绣着“莉莎”两个字。   莉莎……   四王天菖蒲的眼神不自觉地暗了暗。   “怎么了……丽莎姐姐不喜欢这个颜色吗?”松阪花音伸出了手,想接过对方手上的御守,“不喜欢的话我再绣一个吧。”   “我很喜欢。”四王天菖蒲将御守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午后的逆光勾勒出了恣肆柔媚的侧脸,真实的笑容如同怒放的红色蔷薇,“因为是和花音一样的……所以很喜欢。我等了很久,也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花音这样心意相通的朋友,所以……不想再失去了。”   卷翘的睫毛似乎被什么打湿,抖了抖又重新归于平静。   “……总觉得莉莎姐姐的表情好难过。”松阪花音收好了自己的那枚御守,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四王天菖蒲的后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一切都会过去的,花音会陪着你的。”   “是啊。”四王天菖蒲望了松阪花音一眼,那双上翘的凤眼一片朦胧,像是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我呢,曾经有一个非常珍惜的……朋友,我没能保护她,所以她现在已经不在了。”,她似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又补上了下一句,“花音你也知道的,我的身份。”   松阪花音动了动,没说话。她很默契地明白自己这个时候什么都不需要说,只要安静地当一个倾听者就可以了。   “……”   “……”   “莉莎姐姐?”   可是她等了半天也没有下文,便忍不住开了口询问。   “怎么了?”四王天菖蒲转过脸,对她轻轻笑了笑,眼睛里还带着尚未散去的迷雾。   “你……不说了吗?”松阪花音又斟酌着开了口,怕自己的言行伤害到眼前已经陷入回忆的人。   “没有了,仅此而已。”四王天菖蒲笑了开去,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就连那双妩媚的丹凤眼也变得生气了起来。   “是……这样吗。”松阪花音挠了挠脸颊,伸出手环住了四王天菖蒲的脖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花音?”四王天菖蒲愣了愣,对这样突然的动作感到惊讶。   “嘘——莉莎姐姐。我虽然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不过也明白有些事到了极端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所以你现在什么也别说。”松阪花音的五官皱到了一起,看起来很是调皮可爱,她像个小大人一样一下下顺着四王天菖蒲的后背,“莉莎姐姐也一定是一个人撑了很久了,这样太辛苦了,所以需要拥抱治愈一下。”   松阪花音吐了吐舌头,笑得率真。   四王天菖蒲无奈地笑了笑,“花音,你太善良了……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我怕你会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不会啊,有莉莎姐姐在,我现在每天都很开心。”松阪花音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声音埋在了臂膀里有些闷闷的。   “那么花音有一天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会怎么办呢。”四王天菖蒲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那种坚定随之也消失不见。   “怎么会呢。莉莎姐姐一直是这样不会变的,如果有什么原因的话也一定也是迫不得己。就算我是傻子也能感觉得到莉莎姐姐对我很好呀。”松阪花音对这个莫名抛出的疑问并不在意,她松开了拥抱四王天菖蒲的手,答案退口而出。   “是吗。”四王天菖蒲垂下了柔软的眼睑,眼睛里的情绪莫名复杂。她眨了眨眼睛,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样子,“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郁郁寡欢的原因。”   松阪花音愣了愣,下意识收回了手。白皙的手指搅缠着,看起来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莉莎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四王天菖蒲差点就要说出“认识那么久我怎么会不知道”,她顿了顿连忙把这句话强行咽了回去,然后理了理自己的仪容淡淡地笑道,“我虽然是小家族的后嗣,但也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听家父说,你也许会留在意大利……你是在担心这件事吗?”   “啊,原来你知道啊。”松阪花音摸了摸脑袋,嘴边的笑容开始逐渐消失,“父亲说我也许会嫁给那个帕特里克家族的公子……但是是哪一位也不清楚。我对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却要踏入那种地方……啊对不起,我不是那种意思。”   她的脑袋更加垂下去了一点,有种坐定天命的感觉。   四王天菖蒲没由来的一阵恼火,她的眼神动了动,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语气变得有些强硬,“那么花音,你自己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这跟我自己的意愿并没有关系,在我的家族,父亲的命令就是绝对的。”松阪花音兀自笑了笑,又扬起了平和的脸,“其实这没什么,莉莎姐姐你想想,其实除了从日本到意大利,其他的都没有变,反而我的生活条件兴许变得更好呢。”   这次四王天菖蒲终于没忍住,她流光璀璨的凤眼里划过了愠怒,一字一句咬得沉重,“你从以前就是这样,被家里忽略、失去继承权,甚至就连个卑贱的仆人都敢与你平起平坐,一直说着‘父亲的命令就是一切’,那么你自己的意愿去哪里了?我可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家族血脉都能禁锢一切,你想要的、不想要的,只有靠你自己去争取!……你还记得中学的时候那个下贱的雄性表白失败向你报复的时候要不是我……”   她突然住了口,狠狠咬住了下唇别过头去,血珠子不住地往下落,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莉莎姐姐……你、你怎么知——”松阪花音的身体缩了缩,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大发雷霆,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的莉莎姐姐竟然还知道自己的过去。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四王天菖蒲自嘲地嗤笑了一声,她觉得自己的失态实在是荒谬极了,同时也觉得平行世界的存在极其荒诞。她兀自摊了摊手,又把目光落在了松阪花音的身上,“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如果我说我能够帮助你,你愿意向你的命运抗争吗?”   “我……”   松阪花音握紧了自己的双手,眼神不自觉地往右撇去,看起来十分局促不安。但只是粗略看一眼,就明白她其实并不想以身涉嫌。这种迂腐大家的框框条条已经深入了她的血脉之中,是一时无法去除的。   四王天菖蒲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再说下去,她怕自己多说一句都是错误。   她从来都不害怕自己说错或是做错什么事情,因为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自己的决定就是最正确的。可是这次却不一样,松阪花音的离世令她明白了不同的心情——从人类的角度。   四王天菖蒲望着松阪花音隐隐约约死机的表情,忽地站了起来轻轻敲了敲松阪花音的脑袋,笑得有些寂寥,“抱歉。是我太激动了,我想我该回去冷静一下。关于这个……我们下次再聊吧,如果有什么难处马上联络我,我会马上赶到。”   没等松阪花音说出挽留她便微微鞠了一躬离开了这座孤寂的宅邸。   四王天菖蒲走在静僻的小道上,过去松阪花音隐忍却又装作无事的笑容涌上心头。现在也是一样,她假装无所谓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很僵硬,和以往不同。她明知道自己不该激动,却还是没忍住。   无论何时,她都怒其不争。   可以前有她帮助花音驱赶万难,现在的出发点和个中身份已经大相径庭,鲁莽而为只会害了花音。四王天菖蒲甚至觉得这多此一举,也许会让花音自从远离她而去。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会帮助花音逃离这个牢笼……不惜任何代价。   四王天菖蒲觉得自己已经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应该被在乎的花音。可不论哪一个,都是真实存在的。   四王天菖蒲疲乏地揉了揉太阳穴,在卸下伪装之后只觉得一阵劳累。但她又立刻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大声呵斥,“谁?!”   街角的背面有细微的声响,走出来的却是云雀恭弥。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但却隐约有哪里不同。   “是你啊……”四王天菖蒲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疲惫倦态再度涌上了脸庞。她伤脑筋地揉了揉太阳穴,笑得无奈。   “你在笑什么?”云雀恭弥颌了颌首,微微蹩起了好看的眉头。   “……习惯而已。”四王天菖蒲往他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直到离他只有一人之遥,“你还真是敬业啊,我一直都没能发现你在盯梢……直到刚才有气息泄露。”   “……”   “怎么不说话,还是觉得刚才的场景很好笑还没有回过神来?”四王天菖蒲习惯性的伸出手,想去触摸那线条精致的喉结。她无数次将视线停留在这诱人的弧线,每每都觉得从这里轻轻咬下去,应该是无上享受。   云雀恭弥眼疾手快的反应了过来,抓住了四王天菖蒲纤巧的手。   毫无起伏的清冷语气掺杂了一丝隐隐波动。   “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雀哥在进行监听之后终于明白心疼是啥感觉了………… 大概还夹杂着一点“凭什么对她那么好对我就不一样”的嫉妒心理………… ———— 呃还有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就是!! 小千明天要去旅游了…………十天…………嗯…………我会想念大家的! 么么哒回来以后拼命更新!!!!(づ ̄3 ̄)づ╭?~记得多想我哟!   ☆、[34]圣柳   “云雀君,要是计划失败了会怎么样?”   “……”   “云雀君,花音真的要嫁给帕什么……什么来着……的吗?”   “……”   “云雀君,你不是掌握着一手情报吗?告诉我松阪健一郎那个老头子在哪,我先杀了他再说吧~”   “……”   “云雀君,你哑巴了?”   “……”   “云雀君,你说我直接把花音抢回来怎么样?”   “做梦。”   “啧,我果然最讨厌你这种人了。”   “……”   云雀恭弥望着扑在榻榻米上躺尸的四王天菖蒲,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他突然觉得还是让这个废话奇多无比的怪物女滚出去比较好。   云雀恭弥之前有一瞬间真的以为这个怪物女会哭哭啼啼的,或者选择保持沉默,他秉着一副看好戏的心理结果没想到一回到云宅,这个女人就开始莫名其妙成为了话唠,而且一直围着他转了两三天。   那么,松阪花音那里呢?   她一直没有去过,而对方也没有捎消息来说要请她做客,情形一时陷入了僵局。   幸好这几天里帕特里克并没有什么新动向,唯一重要的是,松阪花音的婚事终于敲定了。四王天菖蒲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只是短短的愣了一会儿,接着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笑了起来。   云雀恭弥确实听到了在松阪氏的宅邸内两人的对话,也感受到了怪物女轻描淡写的一句“她现在不在了”的重量。除了这句戏言一般的倾诉,别的什么都没说,但是想了想,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   所以当云雀恭弥听到怪物女说出那么多话去斥责松阪花音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想不惜一切代价放那个草食动物自由。   云雀恭弥间接的提醒过这个女人不要入戏太深,可是却一点用都没有,但他除了想暴揍她一顿别无他法。可更多的是,他居然想要撬开那个松阪花音的草食动物的脑子,看看这个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他让这个怪物女回到这里,是因为这个一无是处头脑简单装疯卖傻无恶不作装腔作势不知羞耻的怪物女,是只有他才可以咬杀的猎物。   云雀恭弥抬起头望了一眼突然陷入安静的四王天菖蒲,结果她正静静望着自己。   “你是不是什么都听到了?”四王天菖蒲用手指纠缠着自己的长发,飞眉入鬓的凤眼微微上勾,却并不带任何杀气。   结果云雀恭弥依旧没有说话,但用脚趾想想都能明白,他是听到了全程。   “那云雀君你,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四王天菖蒲又嘻嘻笑了开去,看起来全然没有悲伤或者被回忆带走的样子。   “没有那种兴趣。”云雀恭弥低头微微合着眼,慢悠悠地说道。   “还真是无趣。”四王天菖蒲又吃吃笑了起来,“反正就算你说想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   云雀恭弥开始认真考虑起了眼前这个怪物女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患上了精神病。但不得不承认,他宁愿看到这样装疯卖傻的怪物女,也不愿意看到那种倦怠迷蒙的神情。   那不是骄傲跋扈的四王天菖蒲,所以他不喜欢。   那么……她怎样才会恢复成自己所认可的样子呢——云雀恭弥想了想,觉得把那个草食动物直接带回来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他静静沉思着,抛出了疑问,“宣布婚约之后,松阪氏宅邸现在的戒备比你想象的更加森严。”   “嗯~~那是必然的,不过只要杀光了就没有戒备了。”四王天菖蒲掰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并不在意这件事。   “……”   真是简单粗暴。   “你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四王天菖蒲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往边上撇去。她虽然笑着,却看得出有些犹豫。毕竟要她去面对松阪花音未知的态度仍然需要一些心理准备,天不怕地不怕的四王天菖蒲,如今却栽在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身上。   她想了想,负气般地给出了回答,“我马上就出发,不就是调整修养几天嘛……云雀君还真是小气。”   “……”   他又没让她即刻出发。   云雀恭弥的眼睑动了动,嘴唇抿成了直线。   他睁开眼看着四王天菖蒲慢悠悠地从榻榻米上爬了起来,又慢悠悠地散步一般的拉开门往外走去,懒散不已。草壁哲矢在踏进房间的时候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恭先生……四王天小姐这是……”   “失心疯。”   *   四王天菖蒲知道自己是在逃避。   但她又不想承认。   只能每天不停地找云雀恭弥说话,下场是被咬杀了好几次,直到后来云雀恭弥也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意兴阑珊地不再出手。于是她就只能重复着睡觉起床找云雀恭弥单向唠嗑——这样的循环。   她默默地脱下了黑色的浴衣,换上了喜欢的黑色连衣裙,然后踢了踢高跟鞋的前跟往宅邸外走去。   四王天菖蒲觉得自己也不是非得缠着云雀恭弥,只是觉得这样才会充实一些。毕竟人生也只剩下这点乐趣了,现在还得用到这只食物,所以一时还宰不了他,那这样逗弄逗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更何况,她稍稍有那么一点被打动了。   因为云雀恭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口嘲笑她,嘴下不留情,而是带她回去。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开口询问,而恰好沉默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安慰。因为无论是哪一种形式的言语,都是对她身格的侮辱。   她正好放不下自己高等物种的身份,不想被区区人类所指点。   四王天菖蒲哼着不成调的歌,有些忐忑地往松阪氏宅居的方向走去。她确实应该加快速度了,因为再过不了多久,松阪花音应该就会作为某位公子的未婚妻住进帕特里克的古堡,如果去了那里,那么再想做点什么就是难如登天。   在走过那些不能再熟悉的道路之后,她看到了比往常更加密集的黑衣人群。   在还没走到宅邸门口的时候,四王天菖蒲就被人拦了下来。   她被告知此路不通。   “我找松阪花音,她是我的朋友。”四王天菖蒲仰望着这些人高马大的保镖,气势上却丝毫不输半分。软弱是自己舔舐的,并非是让人类嘲笑的,所以在面对这些人类的时候,她必须恢复成最好的姿态。   “是黒木小姐吧?实在很抱歉,松阪小姐近期恕不会客。”为首的男人在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语气稍显客气,只是那种拒绝的态度并未改变。   “是花音的意思?”四王天菖蒲慢条斯理地说着,并不打算就此退缩。   “我想黒木小姐您身为同类也清楚,婚期将近,很多事情都无法避免,所以避而不见是最好的方法。”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不过从话语里倒是可以得知,松阪花音并没有下令说不接见她。   这让四王天菖蒲悄然松了口气,接着她双手环胸,语气颇为镇定,“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昆廷?”   “您多虑了。”保镖脸上的表情稍显凝固,又马上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样子,“只是我们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   “……是吗。”四王天菖蒲的指腹不停卷着自己的头发,眯起的凤眼很是高傲,令人难以直视,“那么我一定要进去,你会杀了我吗?”   “很抱歉,黑木小姐。”   四王天菖蒲“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眼神却往围墙飘去。   她开始考虑杀一个人需要多少时间,而解决眼前这些庞然大物又总共需要多少时间。毕竟她现在的脑容量只狗考虑一件事,见到花音,然后听到她的答复。   四王天菖蒲晃了晃脑袋,迷蒙的神情看起来很是明艳动人,令眼前五大三粗的壮年顿时有些失神。她咧开嘴笑,尖牙在阳光扑散之下显得寒光凛凛,将化作利爪的手背在了身后,“那你杀了我吧。”   “……黑木小姐!”她的话似乎令眼前的人非常为难。   尽管黒木莉莎的身份只是小家族的子嗣,但随随便便动手并不是什么上上之举,反而会为帕特里克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等等,黑木小姐,请进吧。”   四王天菖蒲的指尖动了动,又恢复如常。她看到人群中急匆匆挤出来一个面生的青年,喘着粗气大声喊道。   她惋惜地望了一眼眼前骑虎难下的壮年男子,拨开人群往里走去,“你还真是幸运呢……”   四王天菖蒲顽劣的笑着,在经过他的时候轻声呢喃。   壮年男子迷惑地看了她一眼,挠了挠脑袋。   当然,这只有四王天菖蒲自己明白,这些人从鬼门关门前走了一遭,离生死只差一瞬。   接着她被人领着往前,走进了熟悉的宅邸。   这里依然静悄悄的,一片死寂。除了看守的人手增加,其他什么都没变……对了,连当时能望见的下人都已经不见了。把守森严到这种程度,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囚禁。   四王天菖蒲的眼神动了动,杀气丛生。   “黒木小姐,请进吧。”   领路的青年微微笑着,侯在了松阪花音房间的门口。   她颔了颔首拉开了门,松阪花音正笑着望着她。   “莉莎姐姐,你终于来了。”   笑容里五味杂陈,那种天真无邪的神情逐渐消散,直到不见。   “……嗯,我来了。”   四王天菖蒲慵懒的声线此刻有些颤抖,她伸出手却又马上收了回去。她知道此刻门前有人把守,有些话并不是想说就是的。   “你不该来的。”   松阪花音莫测地笑了笑,垂下了头。接着她停止了那种古怪的笑容,显得有些沮丧。   “我呢,只是来听你的答案。”四王天菖蒲施施然地坐在了椅子上,不紧不慢地说着,但纠缠的手指却令人察觉到她此刻的紧张,“当然……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花音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松阪花音张了张口,圆溜溜的眼睛里竟然也染上了一丝惆怅。   她想了想,拉过了四王天菖蒲的手,指尖在掌心流连的时候有些微痒,却又带着紧张的湿濡。   「……不想……就……这样……」   「……被……决……定……一生……」   「……救……救我……莉……莎……姐姐……」   四王天菖蒲垂下了眼睑,内心积郁的沉闷忽然放晴。她转而握住了花音的手,一笔一划的写着。   「……你……想好……了……?」   松阪花音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的手势变得有些激动。   「……是……带我……走……」   这几天她几乎要窒息而死,松阪花音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变成这样。她有想过自己沦为政治或是商业的牺牲品,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黑手党的赠礼。她不想变成这样,不想成为时刻与死亡为伍的金丝雀。   可父亲的做法实在太令她难过了。   对方……明明已经有了合法妻子,也就是说,她的存在会被挤兑,被憎恶,甚至就算是某一天“意外”消失都无人会记起,也不会有人怜惜。这一切只是因为对方承诺会给松阪氏提供强有力的后盾。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鼓起勇气抗争,却只能换来更加严密的把守。   松阪花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外人就放行莉莎姐姐进来,但她明白,这是唯一一次的机会。   四王天菖蒲拽住了她的手,写下了最后一段话。   「……什么……都别看……也别……听……别……害怕……我……我会……保护你……」   她看到松阪花音点了点头。   四王天菖蒲内心一紧,笑得如同令人致幻的迷人罂粟。不论是她也好,还是花音也好,这都是重大的决定。她不在乎,只在乎摧毁这座巨大的牢笼,放花音自由。   她拉起花音的手,往外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生死决别般的沉重。   四王天菖蒲的眼仁一点点变成赤红色,那双戾气蚀骨的凤眼里划过报复般的锋芒,她的嘴角微微翘着,笑得如同高傲的赤凰。   就连温柔纤细的手指都变的尖利,闪着饮血的寒光。   杀人?   这点小事算什么。   她现在要的是自由。   久违的盛宴。 作者有话要说:  放在存稿箱的一章,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祝大家阅读愉快。 所以高能预警是:花音要打入内部跟云雀抢媳妇儿了。   ☆、[35]满天星   四王天菖蒲像是想到了什么,收回了身体的变化将手放在了松阪花音的眼上,冰凉的指腹划过了对方的眼睑,掌心微微有些渗出了冷汗。接着她攥紧了松阪花音的手将对方带到了移门的门前,在手心慢慢写着。   「花音,我想最后确认一次,你想要自由吗?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留在这里,我……并不介意。」   松阪花音睁开了大大的眼睛,一下子抓住了四王天菖蒲的手,她的指尖稍许有些颤抖,带着某种坚定,「没关系的,莉莎姐姐。虽然我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一直都明白谁对我是真心……我明白的。」   「那么,你能在这里等我一下吗?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除非开门的人是我。」四王天菖蒲笑了起来,眼睛里是逐渐分崩离析的温柔,所有的善意在这渐渐落幕的笑意里稀释,变成了最恶意的冰冷。   松阪花音下意识打了个颤,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四王天菖蒲拍了拍松阪花音的脑袋,看着这个乖巧的女孩子闭上了眼睛,并且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她笑了笑,带着几分讥讽和珍惜,错综复杂不知滋味。接着她毫不犹豫地走上了前拉开了移门。   站在移门前的保镖笑了笑,眼睛里带着些狐疑。显然他在监听,但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令人生疑。但他仍礼貌地抬起了手臂,指引四王天菖蒲离开的方向。   “谢谢你。”四王天菖蒲并没有顺着他指示的方向转身,而是牢牢盯着对方的眼睛如同鹰隼。她抿了抿嘴笑了起来,接着大片的血花溅在了门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有如狂风雨落。   打量着她的保镖不再保持着那种礼貌的神情,他的嘴角定格在僵硬的弧度往后倒了下去,沉重的撞击地板的声音“砰”地一下惊起了周围看守的人群。   没人看到四王天菖蒲是怎么出手的,但在这些人赶到的时候,他们只看到站在门前的女人踩着流淌一地的血液慢慢往下走着,粘稠的血红脚印“啪嗒啪嗒”一直蔓延。腰侧晃动的手掌滴着猩红,迅速被土壤吸收。   “情况有变!”四王天菖蒲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壮年男子匆忙地接通了耳麦,她甚至能感受到那细微的急促的呼吸声,她知道他们很紧张,也带着些许害怕,所以她笑得更加恣肆。因为这些人类的恐慌和惊措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生活调剂。   四王天菖蒲并不是精神分裂的重症患者,她自认为自己并不像寺岛彰那样近乎疯狂。但身体流淌着的食人魔的血液,依然让她隐隐对这种事态感到兴奋,尤其是,她并不喜欢这些人类,因为他们组成了牢笼,将她的花音禁锢在这里。   所以她要惩罚他们,“小小”的惩罚。   四王天菖蒲抬起手臂晃了晃,惊人的速度暂时无法被人类肉眼所识别,顷刻之间锐利的指尖切碎了男子手中握着的耳麦。她动了动指尖,斜过眼瞥了一下手中串联着的淌着血的手指,礼貌地笑了笑,“抱歉,刚才这是失误。”   接着她的笑意缓了下来,冷眼望着放声惨叫的男子,甩了甩手把手指扔在了地上。   四王天菖蒲看着这些人类迅速包裹到了自己的周围围成了圈,枪弹上膛的声音和开启保险栓的声音此起彼伏。接着那些玩具一般的枪弹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痛不痒,不过是有种被异物蹭到的触感。她往前走了一步,却看到这些人类在惊恐的后退,地上的子弹滚落了一地。   “怪、怪物——!”   四王天菖蒲瘪了瘪嘴,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她动了动,手臂穿透了身边一个男人的胸膛,接着两个、三个……周围的人不断的在减少,却并没有任何人退缩——这大概是作为帕特里克成员的气节,但在四王天菖蒲的眼里不过是低劣生物的愚昧。   直到一颗子弹划过了她的手臂,带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四王天菖蒲的身体定了定,淡然地掐断了手中男人的脖颈。她佯作不经意的望了一眼迅速出现红肿的手臂,又伸过手穿透了另一人的胸膛。   “有效!火、火焰对她有效!”   四王天菖蒲懒懒地抬起眼看着周围为数不多的人类,他们慌慌忙忙的将带着火焰的枪弹上了膛。她抿了抿嘴嗤笑了一声,巨大的尾巴顿时从身后具象化,卷起了正准备瞄准的男子往墙体之外甩了出去。   一枚、两枚、三枚……色彩绚烂的火焰不断往四王天菖蒲的身上飞去。   血珠沿着雪白的肌肤往下流淌,她毫不在意地伸出手摸了摸伤口,血淋淋的一大片湿濡被抹开,看起来惨不忍睹。但也幸好,这些火焰并没有她想象中来得疼痛,比起自己所见识过的彭格列的火焰,这就像是小孩子拙劣的把戏。   四王天菖蒲扯了扯嘴角,继续往前走去。   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但四王天菖蒲的步调却渐渐地慢了下来,只是这种变化无法令人类所察觉。可她自己明白,这种伤害对她来说是致命的,即便只是浓度极低的稀薄火焰。可她仍然仰起双臂和胸膛,为了阻挡这些子弹飞入松阪花音的房间。   她咬了咬牙,双眼被鲜血所遮蔽,眼帘一片朦胧所望之处全是粘稠的红色。这些人类身上都携带着通讯器,他们的能力或许不值一提,但这种不断增加数目的车轮战却令她头疼。   四王天菖蒲远远又看到有人涌进了这座宅邸。原本逐渐减少的人数现在又充盈了起来,而这一次她看到了更加耀眼的火焰,这种璀璨的光芒印在了赤红色的眼底。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松阪花音的房间,抹了一把顺着脖颈流到锁骨的血液,对着眼前的人类笑得恐怖。   “来得正好,我还没玩够呢。”   *   松阪花音听到了那声一门之隔的惨叫。   哗啦哗啦的东西扑洒在了门板上,接着是什么东西闷声倒地的撞击声,令她的双手一抖。她动了动,依然紧闭着自己的双眼。   她隐隐约约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敢睁开眼去确认。因为莉莎姐姐叮嘱过她,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去听、去看,所以她闭上眼将自己包裹在了黑暗里。   可惨叫声此起彼伏,即使捂紧了双耳,这些惨绝人寰的声音依旧钻进了耳房。松阪花音再没听到她所熟悉的声音,只是那些陌生男子的声音交叠着,痛苦、绝望、惊乍……种种接近死亡的情绪汇成地狱的钟声。   松阪花音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可她终于忍受不住这股好奇心,放下了双手。   挥洒在门前的猩红色液体已经氧化成了酒红,滴淌着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松阪花音下意识扼住了自己的咽喉,想要克制住胃里翻腾的汹涌。她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莉莎姐姐在离开之前露出那样的眼神,那是一种诀别——因为她想要自由,所以需要更多的生命去换取这一线希望。   这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已经没有退路。   松阪花音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父亲的脸、家族中其他人的脸庞……以及这个陌生的国度中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面庞。她颤抖着往门前走去,伸出手触碰着门框,她心里其实明白外面等着自己是什么,心底也一直警告着自己不能打开这扇门——   可她仍然悄悄挪开了一条门缝,往外窥探了出去。   然而目光接触到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想象,眼前的景象是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骇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地上铺满了横七竖八的冰冷尸体,流淌出的血液足够浸湿这一片土地。地上甚至掉落着不少组织器官,手法残忍至极。   松阪花音只看到了一眼就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但为了抗议绝食已久的自己却只能吐出发苦的胆汁。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余光又撇到了人群之中的一抹黑色。   莉莎姐姐——   她几乎要大声喊出来。   可那双恶鬼一般鲜红的眼瞳又硬生生让她的话吞咽了回去。   ……莉莎姐姐?   印入松阪花音眼底的是那根挥动着的巨大的尾巴,鲜红的尾巴上沾染着不少粘稠的血液,而女人的手上也浸染着一层一层的深红浅红。那白皙精致的脸庞此刻扬着一种极冷的微笑,令人无法直视第二眼。   松阪花音努力地抑制住自己想尖叫的冲动,可那绝非人类可以办到的体征令她止不住的恐惧。她的手腕颤抖着,眼睁睁看着那根尾巴穿透了一个又一个人类的胸膛,那双犹如利刃的手划开咽喉,收割生命。   松阪花音瘫软在了地上,她无法再前进一步,就算再度闭上眼睛眼前也会浮现出这地狱般的情景,她突然清楚了为什么莉莎姐姐让自己不要闻听一切。   是自由?还是……别人的生命。   松阪花音呆若木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惨烈,又回过眼望着自己的掌心,一片冰冷。莉莎姐姐为什么要问自己那句话,她已经有了答案。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想要的自由,是需要那么多温热的生命去换的,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松阪花音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将自己蜷成了球。   直到房间外的惨叫戛然而止,陷入平静。   脚步声缓缓的,一步一步朝着房间的方向逼近,但当脚步声停在门口的时候,门外的人像是怔了一下。但她又立刻拉开了房门。   松阪花音垂着的小小脑袋抬起了起来,她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四王天菖蒲正俯视着自己,漂亮的丹凤眼依旧是赤红色,这种美得近乎窒息的丹砂色却流转出了一种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那张脸庞上滴滴答答着鲜红顺着下颌往下淌,连衣裙也已经变得黏黏糊糊的,透出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无数道细小的伤口遍布着四王天菖蒲的全身,划破衣裳,露出白皙的肌肤和流着血珠的伤口,就连柔媚的脸上都划着两三道心惊的血痕,有一道甚至只偏太阳穴半分,偏差一点就会致命。   “花音……你看到了?”四王天菖蒲踌躇了一下,出口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   松阪花音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害怕我吗?”四王天菖蒲想伸出手去触碰那软软的脑袋,指尖却停在了半空中硬生生又收了回去,她的手在衣裙上蹭了蹭,笑得怅然,“忘记了,我身上比较脏,抱歉。”   松阪花音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说的想问的太多,在余光接触到门外的光景之后又立刻被恐慌淹没。   “我想,现在的你应该已经改变想法了吧,可是花音你应该明白,在这里,只要这样做了,就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   四王天菖蒲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她明白最坏的也不过是再次被花音所憎恶,所害怕。可显然眼前的场景比她想象得要好一些。松阪花音并没有说话,神情也没有体现出任何的厌恶,她只是愣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她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   四王天菖蒲也明白伤病初愈不久的自己再度遭受这种攻击,无疑是铤而走险。鱼死网破,是她赢了,而且赢得也只能是她。也幸好,她遇到的敌人并不像云雀恭弥那样强劲。但再坚实挺立的堤坝,也会为密密麻麻的蝼蚁所蛀空,就像她现在这样。   睡意一瞬间涌上心头,密密麻麻的弹痕穿透身体带着火焰残留的伤害,小到蚁虫舐咬的痛麻,大到刀刃刺穿的锐痛,交织在身上的每一寸。   可四王天菖蒲依然向着松阪花音伸出了手,她努力地笑着,卸下了所有的逆鳞。   “跟我走吧?”   松阪花音看到眼前的女人血色从脸上开始消失,显然这种以一敌百的行为令她感到疲乏。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感到劳累的,尤其是她看到莉莎姐姐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扩大,似乎是受了什么东西的影响。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   可没等她触碰到四王天菖蒲的手指,就看到对方摇摇晃晃地像是要倒下。   “莉莎姐姐……?!”   松阪花音慌忙伸出手想要接住四王天菖蒲倒下的身躯,可她却看到一只手立刻拉住了她,又顺势扶了回去。   “还真是乱来一气。”   她怔怔地望着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前的黑发青年,黑色西装与雾紫色的衬衫穿着笔挺修长,一眼便能知道其造价昂贵。而那双.飞眉入鬓的丹凤眼又与莉莎姐姐极为相似,却又隐隐不同。   他扬着优雅的下颌,眉头微微皱着将四王天菖蒲的身形稳稳地扶住。   “你来干什么……”   四王天菖蒲的声音几近微弱,呼出的气息都有些断断续续。   “看一个自称高等物种的怪物是怎样在人类面前出丑的。”云雀恭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极为鄙夷地冷哼一声,“顺便好让你明白,这样乱来一通的代价是什么。”   “啧……不就是咬杀?好了好了我明白……”四王天菖蒲抬起手无奈地挥了挥,又无力地垂了下来,她明白云雀恭弥的到来就代表着一切的终结,所有的烂摊子都不用自己操心,人类的事情,还是眼前这个家伙最为靠谱。   光是这样想,她内心的紧张疲乏都一下子涌了出来。   “不过你得等会儿……我稍稍有点累……想睡……”四王天菖蒲的眼睛恢复成了黑曜石般的剔透,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将脑袋垂在了云雀恭弥的肩膀,“如果敢丢下花音,就马上吃了你……”   她这样喃喃呓语着,语气却软了下来,仿佛云雀恭弥对她而言是座无坚不摧的壁垒。   云雀恭弥嫌恶地打量着四王天菖蒲浑身上下被血液浸过一样的猩红,动了动,却没有避让。他感受到了离近脖颈几厘之毫的均匀呼吸,只要微微侧过脸就能看到卸下所有伪装的平和睡脸。   云雀恭弥伸出手想把这个麻烦的怪物女顺手给丢出去,然后掏出浮萍拐将她咬杀殆尽,以泄他计划被打乱之愤。可是他顿了顿,又觉得莫名有些犹豫。因为他看到怪物女的神情很安定,如同寻找到了港湾一般,这种猫儿一般的神情实在太过稀罕,以至于令一向来波澜不惊的自己都微微感到惊讶。   他想了想,伸出手环住了四王天菖蒲的腰肢,扶住了她摇摇欲坠就要倒下的身形,然后终于抬起眼望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松阪花音。   极其普通的草食动物,是他不屑于抬眼去留意的类型。可是就算这样低微到人群中都不值一提的草食动物,却成了禁锢怪物女挥之不去的牢笼。   “走,或是死。”   他对着松阪花音抛下了这样一句话,带着四王天菖蒲不耐烦地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小伙伴们有没有想我!!!!【喂你 去日本浪了十来天,顺便取取景吸取一下当地文化,感觉写文的灵感也多了不少呢! 修整了一天然后现在奉上5000+更新!!!雀雀在护短(不对   ☆、[36]滨蓟   松阪花音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地望着车内的一切。她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前座面无表情的青年,眼神又旋即落在了四王天菖蒲的身上,她的情绪顿时变得郁结起来,夹杂着忧虑担心。   车内无人说话,只有四王天菖蒲均匀的呼吸声。她躺在长长的车椅上,西装细心地掖在身上,遮掩住了深深浅浅的伤口。   “那、那个……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松阪花音的视线停留在四王天菖蒲的身上,“还、还有……莉莎姐姐她……怎么样了……”她的脑袋垂得越来越低,声如蚊呐,看起来似乎是对自己任性妄为的决定感到悔恨。   可惜松阪花音只感受到车内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而前座的青年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目光只要稍稍一接触,那种鹰隼般的眼神就令她的内心着实害怕。   她只知道这位司机叫作草壁哲矢,是刚才落座在车上的时候对方告诉他的。至于这位面相冷淡的青年,她只听到草壁先生喊他“恭先生”,而他就连基本的自我介绍都省略了,看起来并不是个好惹的主。   “松阪小姐,请不要害怕,我们会依照四王天小姐的意思送你去绝对安全的地方。”   松阪花音弱弱地抬起头,看着微微侧过脸的草壁哲矢,他笑得柔和,看起来比黑发的青年要温和一些。这让她紧张的情绪稍稍松缓了下来。   “另外,不用太过担心她的伤势,我想她只是过于劳累所以才进入了休眠状态。”   松阪花音怅然若失地点了点头,却又立刻在话语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她抬起头,雾气弥漫的眼睛望着梳着飞机头的青年,“四……王天……?”   “哲,你多言了。”云雀恭弥微微抬了抬眼神,又熟若无睹的闭上了眼睛静息。   “……这……万分抱歉!恭先生。”他似乎马上认知到了自己话中的漏洞,诚惶诚恐地闭上了嘴,转过头握紧了方向盘。   草壁哲矢一下子忘记了四王天菖蒲是以“黒木莉莎”的身份去接近松阪花音的,事实上也没有比这更加妥当的身份了。而现在松阪花音还被蒙在鼓里,在她的认知里,莉莎姐姐就是莉莎姐姐,不作其他猜想。   “莉莎姐姐……不是姓黒木吗?”松阪花音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眼睛里带上了一丝惘然,又掺杂着惶恐。她张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这种看似环环相扣的谜团和车内密不透风的压迫感令她感到害怕。   草壁哲矢对着云雀恭弥使了个眼色,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难道说……这一切……也是骗我的?”松阪花音的脑袋垂着,小手揉紧了自己的衣袖,掌心的汗打湿了她的袖角,看起来皱巴巴的。也许是这短短几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令这位一直衣食无忧的大小姐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冲击,“这都是怎么回事……?”   “有关于这个,松阪小姐……”草壁哲矢的神色严肃,“首先欢迎你来到彭格列家族。”   “……彭格列?!”松阪花音猛然抬起了头,脸上的血色尽褪。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父亲应该是跟一个叫帕特里克的家族在进行洽谈吧?……而且就算所有的信息密不透风,她还是明白,帕特里克最近和彭格列撕破了平和陷入交恶。   也就是说,她进入了与父亲站在对立面的……   人质?   “不是昆廷……那莉莎姐姐她……”松阪花音望了一眼陷入沉睡不醒的女人,一时思绪万千。她开始分辨不清到底哪一面对自己是真实的,然而唯一明白的是,莉莎姐姐几乎拼了这条命将她带出了一纸婚约的禁锢,“还有父亲……”   但是为什么呢?   “其实松阪小姐你不用想太多,这一切马上就会结束了。”草壁哲矢踩下了离合器,将车辆稳稳停在了恢弘的古堡面前,巨大的璀璨族徽在门前熠熠生辉,这是彭格列家族百年流传的荣耀,“既然松阪小姐你是她带回来的,我们必定也会保护你的安全……当然,还有你的父亲。不过在这之前,请先和我们的首领会面吧。”   松阪花音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风景,打开了车门。   “哼。这还真是可笑,这个怪物女拼了命带回来的人,直到这一刻都还在对她心存怀疑。”清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低沉的语气里夹杂着诸多讥讽和疏离,“如此弱小的草食动物,迟早会变成物竞天择的牺牲品。”   “并、并不是那样……”松阪花音像是被这锐利的言语击中了心事,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其实她并不是不相信莉莎姐姐,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自己没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梳理这其中的结扣。   怪物女……?   松阪花音回过头,看到对方再度闭上了眼睛,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处。只是她能感受到,那种刺入心底的嘲讽与嫌恶,他看起来很是厌恶自己这样的性格。她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先生您一直知道……莉莎姐姐她不、不是人……”   可惜云雀恭弥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地对着草壁哲矢缓缓开了口,并不理会她的提问,“把这个脏兮兮的家伙给我扔下去,这辆车也顺便一并处理掉。”   “……”   古怪的人。   松阪花音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转过身去被人引导着走进彭格列总部。   *   四王天菖蒲一开始并不明白为什么彭格列家族对松阪氏的势力那么看重,不过根据彭格列家族与日本方面的密切联系,她倒是能猜透个七七八八。黑手党的势力渗透到商政不过是家常便饭,而拉拢这样的家族也是必然。腐朽的大家需要往上爬获得更大的权力,彭格列恰好也是,不过是各取所需。   在之前的那个世界,松阪氏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或者只是因为她是局外人,所以并不清楚内里败絮。可是如今花音已经身在彭格列家族之中,她倒是可以放心不少——   “……”   她睁开了眼睛,望着熟悉的天花板,缕缕茶香渗入鼻腔,沁人心脾。   四王天菖蒲拨了拨乱蓬蓬的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浴衣,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口也开始慢慢痊愈,带着刺骨的疼痛和灼人的痒,这些痛感倒是比起云雀恭弥下手的要好上不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负荷越加沉重。与其说是身体不如从前,不如说是之前的重伤才好不久,又背水一战令自己元气大伤。也幸好云雀恭弥那家伙没有把自己半路丢下,不管不顾。车上充足的睡眠让她及时返还了一些精力。   四王天菖蒲连忙掀开了棉被往门口走去,晕眩感席卷而来瞬间涌上了大脑,她立刻伸出手扶住了门框,身体“砰”地一声撞在了门上。   四王天菖蒲连忙调整了自己身体的平衡状态,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拉开门往外走去。这里依旧是她再熟稔不过的云雀恭弥的宅邸,一切都静谧的如同无人庭院。她张望了一下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与以前不同的地方。   她连忙往云雀恭弥的房间走去。   所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对方静静批阅文件的样子。   “花音呢?!”四王天菖蒲急吼吼地走到了门前,尚无血色的脸一眼便能看出此刻的虚弱。   “……”云雀恭弥风轻云淡地批阅着手中的文件,并没有半点想要回答的意思。   四王天菖蒲似乎认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失态,她平复了一下的呼吸靠在门上,急匆匆的语气也适当地软了一些,“花音她去哪了。”   云雀恭弥这才停下了笔,将双手放在了浴衣的袖筒之中,“那个草食动物会在沢田纲吉那里小住一段日子。”   “你为什么不……”   “四王天菖蒲,我想你最近一定是欠咬杀了。”云雀恭弥似乎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愠怒,难得的带上了她的全名,而人却仍然稳重地坐在原地,“你以为这里是动物收容所吗?”   “可是花音她一个人怎么——”   “另外我想你还没有体会到那样胡作非为的后果。”云雀恭弥的手翻阅着厚厚的情报文件,看起来像是对此刻家族风口浪尖的现状感到厌恶,他眉头微微动了动,语气麻木冷淡,“这笔账我们之后再算,你就洗干净脖子恭候着吧。”   四王天菖蒲怔了怔,精彩纷呈的神情变幻着,直到最后,她“噗嗤”笑出了声。   这样疏离的神情,想必他应该发了很大的火,而此刻没有对自己动手的原因,也不过是以大局为重。一向一意孤行渴望战斗的云雀恭弥,也不得不在情况有变的时候以家族为先……尽管他从不承认自己与彭格列家族有所粘连。   云雀恭弥皱了皱眉,眼睛里划过一丝不解。   ——啊对了,是她搅黄了一切,为了把花音带回来。   她一直都忘记了,云雀恭弥从她手中把花音接回来,是他所能尽到的最大的帮助了,也可以说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可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能帮助她完成一切呢?或者说,是什么时候开始,她认为云雀恭弥会替自己摆平所有的事情?   可是明明从一开始,云雀恭弥之于她而言,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   而现在也是。   这从来没有变过,在这之后他也只会以彭格列家族的一切为重。   唯一改变的是,她开始依赖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低劣的人类族群?   这太可怕了。   还真是多亏了对方点醒了她。   四王天菖蒲一阵一阵地笑着,斜飞入鬓的凤眼里掺杂着荒诞,“让云雀君‘收留’了我那么久,还真是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哎菖蒲开始认识到自己依赖雀哥啦2333 这大概是两个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冲突吧wwww   ☆、[37]番红花   四王天菖蒲认为自己就算没有云雀恭弥也能完成想做的事情,因为从前的生活她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她只身一人去见了松阪花音,沢田纲吉看起来并不介意她的屠戮,兴许是良好的个人素养令他无法去责怪一个在彭格列编制外的人——尤其是她还生活在云雀恭弥的羽翼之下。   然而这一点,令四王天菖蒲厌恶到了极点。   这里的人类为她让路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是四王天菖蒲,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食人魔,而是因为她来自云守的麾下。   松阪花音看起来比之前的状态要好了不少,可能是彭格列给了她足够的自由。相比帕特里克的处处险恶,彭格列的安定和宽容确实更适合她。沢田纲吉并没有提出任何过分的条件,甚至还告诉她有关于松阪健一郎的行踪。   交易的筹码被人一举带走,并且折损了如此多的兵力,无论是对帕特里克还是对松阪健一郎而言,都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一来足以质疑帕特里克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维护这次的协议,甚至没有能力去保护松阪氏的女儿;二来则是松阪健一郎骑虎难下,因为他唯一的“乖巧”的筹码情况有变被人带走。   这种情况的出现即使面面相觑或是相互安慰也无法消除心中的疙瘩。   彭格列正好借此向松阪健一郎透露了有些有关于松阪花音的消息,并且将对方倾斜的天平一举扳了回来。尽管彭格列可以合作的政家有很多,但在这里要紧关头,他们不能再让帕特里克多增加一分实力,因此夺取松阪氏的合作权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而为了不让昆廷家族因此被连累,不日彭格列便经由媒体放出了黒木莉莎被杀害的消息。昆廷之女失踪多日遗体被人发现,面目全非几乎已经无法辨认。这也正好放了四王天菖蒲身份的自由,她只不过是顶替对方作案的幕后肇事者,至于“她”是谁,这就又是另一番考究了。   为此彭格列家族的防线也受到了更加猛烈的攻击,来自于帕特里克家族的报复。   这样一想四王天菖蒲终于明白了云雀恭弥所说的话。不过只要松阪花音安然无恙,其他的事情和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那种感觉该不会是……愧疚?   四王天菖蒲扯了扯嘴角,将目光投向了松阪花音。   对方的神情如初,只是没有了之前的热络。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透出的情绪有些犹豫。但这样的表现已经比她最坏的设想好太多,起码她们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话。   “花音,我知道你一时有些无法接受,不过这没关系。”四王天菖蒲动了动,想伸出手拍拍她的脑袋,又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她望着松阪花音纠结的神情笑得疲乏,“我想我该告诉你,我的名字不是黒木莉莎,而是四王天菖蒲。并且……我也不是彭格列家族的成员。”   松阪花音眨大了眼睛,像是对这句话感到意外,“不是……?那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呢?”   “这里是我唯一认为能够保护好你安全的地方。”四王天菖蒲自嘲地笑了笑,似乎对自己这样的行径感到无奈,“我想花音你也感受到了,比起帕特里克,这里是不是要好得多?”   松阪花音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她轻轻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提问。   “况且彭格列现在也在争取你父亲的一纸签名,他们会保护好你和你父亲的安全的。沢田纲吉比起艾萨克要温厚得多,我虽然从不承认低贱的人类,但是相比之下,彭格列家族的稳固强盛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想你的父亲也应该早点认清这一点。”   松阪花音望着四天王菖蒲,那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太理解她的分析,但显然茫茫然中她莫名被说动了。   “那么我父亲他现在……”   “我想沢田纲吉应该已经下令保护好他了吧。”听到松阪健一郎的名字,四王天菖蒲的神情变得心不在焉起来,她凝视着自己光洁的指甲,显然有些疏然。   “可你不是彭格列家族的成员,为什么他们会默许这样的做法呢?”松阪花音晕乎乎地摸了摸脑袋,栗色的发丝下睁着那双疑惑的眼睛。   四王天菖蒲的神色僵了僵。   为什么?   因为……云雀恭弥吗。   尽管他那样嫌恶地说,可依然没有人责怪自己这一次鲁莽妄为不是吗?那么那些被自己屠戮的烂摊子……最后又是谁默默收了起来呢。   “是……那位黑头发的先生……?”松阪花音想了想,记起了那位冷言冷语的青年。当时就是他第一时间找到了她们,并且看起来两人的举止很是亲密,尽管他们的神色都不算太好,但总觉得非常默契。   四王天菖蒲难得地沉默了,转而笑得柔媚,“这怎么可能,那个家伙啊,又自负又冷漠又偏执,根本不会好好听人说话做事,一意孤行到了极致。这样的性格实在令人讨厌……况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差点杀了我,这个仇我还没报呢,迟早他会变成我的战利品。”   在意?……这怎么可能呢。   旋即她的神色动了动,“不过呢……那是第一个发现我身份的人类,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接纳了我这个怪物的存在……虽然从来没有好脸色,让我每次都恨不得下手杀了他。云雀君,也许是我在这个世界活着的唯一证明吧。”   末了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絮絮叨叨的说话有些失态。对她而言,吐露心事是软弱的人类无处宣泄烦恼才会做的事情。   可这难道证明着……现在的自己很烦恼?   四王天菖蒲抿了抿嘴,对这样诡异的想法骤然冷笑了一声。   “当然,花音是我失而复得最珍贵的事物。”她话锋一转,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变得正经,“虽然我不是人类,但我起誓,绝对不会伤害你半分。”   明明看起来关系很好不是吗?   松阪花音怔了怔,却没有说出这句话。   “可是我们认识才……不久……”她想了想,放弃了刚才话题问出了这句话。对她而言,这样短暂的相识已经胜过十年朝夕相处,可尽管如此,她也不认为这样就值得让对方为自己拼命,甚至于屠戮生命。   “我和花音你很早就认识了。”四王天菖蒲并不想作过多的解释,况且平行世界太过复杂,她也并不想让松阪花音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她没能保护自己。对她而言,两人之间的联系就算说一天一夜也无法说完。而她十多年来一直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人,比松阪花音所了解的自己更加的了解,“只不过,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我?……那难道……是失忆了吗?”   “不,不过也差不多吧。”四王天菖蒲挥了挥手,不想再说下去,“所以花音你可以答应我,待在这里等你的父亲回来吗?……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毕竟我……是个怪物。”   她咬了咬下唇,顿时笑得风轻云淡。   不等松阪花音回答,四王天菖蒲又摸了摸鼻子岔开了话题,“我要离开几天,有些事情要等我去确认。如果花音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吩咐这里的下人,我想沢田纲吉他应该已经安排妥当了。”   “那么……什么时候回来?”   四王天菖蒲想了想,心里也带着多少的不确定,“我想很快,但也有可能回不来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松阪花音攥紧了衣角,神情紧张。   “我开玩笑的,因为我还想回来看到花音恢复开开心心的样子。”四王天菖蒲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松阪花音的脑袋。   “那么,告辞。”   “等、等等!”松阪花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抓住了四王天菖蒲的衣角,她咬了咬下唇,笑容璀璨地像是太阳花,“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菖蒲……所以你一定要尽快回来呀。”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对普通人来说,亲眼所见非人类的暴虐行为,是件需要花很多时间去消化的一件事。也有可能,就这样缓不过劲来。但松阪花音仍然选择相信她。听到她刚才这样念念叨叨有关于“云雀君”的事情,松阪花音认为眼前的人是具有人类感情的存在。   其实菖蒲……是个既温暖又温柔的“人”。   四王天菖蒲愣了愣,凤眼中的阴霾骤然放了晴。她笑得拍了拍松阪花音的手,转过身时神情麻木淡漠。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不再依靠云雀恭弥,去寻找寺岛彰。 作者有话要说:  wwwww怎么说也该认识到自己离不开雀哥吧。 雀哥也该清醒清醒了www他还在“为什么不吃我突然跑去追别人了”的死循环里傲娇呢。 下章揭晓寺岛彰对菖蒲多年的执念………………(x 最近似乎是开学了,感觉人少了。 近期会双更=L=看我码字的动力了……(不   ☆、[38]大岩桐   寺岛彰和四王天菖蒲是故友。   但这个故字仅仅只是寺岛彰自己认为。   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四王天菖蒲这个名字了,因为她强大而充满侵略性,年纪轻轻就硕果累累。那个时候食人魔一族还有很多的族人,他们几乎主导了这个世界的食物链走向。可后来人类的科技发展迅速,他们征伐的土地越多,研发的技术越先进,以体术为生的食人魔就显得越来越落后。   直到有一天人类检测出了食人魔与人类与众不同的细胞,他们根据这种细胞发明了一种试剂,它能抑制急速的新陈代谢,软化食人魔引以为傲的坚硬皮肤,让皮肤变得像人类那样脆弱不堪。   这让好奇心强盛的人类终于迈出了反击的第一步。他们开始捕猎食人魔,将这些奇特的亚人类装进冰棺、做成标本,甚至于解剖、实验……而他们出众的外形与人类印象中粗鄙下贱的魔族大相径庭,这种美丽成为了他们被人捆绑供人观赏的致命原因。   人体实验,真是……久违的词汇。   寺岛彰漫不经心地望着眼前如同行尸走肉的半人类,神色傲慢却夹杂着倦怠,那双赤红色的眼睛漂亮而又恣意。这些人类还没完成,远远不及食人魔一半的能力,他想要的是让这个世界变成自己最初认识的那样。   可现在还不够格,因为他们只拥有了一半的形态。如果想要完全变成理想的状态,还需要另一半……就是四王天菖蒲的那一份。这个世界的人类所掌握的能力远超过他的想象,即便是自己也不敢过于轻举妄动,所以他选择和同样有野心的帕特里克合作。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这样高枕无忧慢慢蚕食这个世界,但是四王天菖蒲出现了。   明明只是半年过多,却似乎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寺岛彰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内里装着鲜红浓稠的血液。   其实一开始他也不是那么残暴,只是四王天菖蒲恰好成为了那一针催化剂。   寺岛彰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他差点被那些穿着白色大褂的人类带走。他永远都记得针管刺入眼底时的疼痛感,以及药效发作时软如无骨的身体,眩晕感和四肢抽搐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大叫。   但他越是挣扎,手中的镣铐就越紧。寺岛彰也想过就地杀了这些卑贱的人类,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这种试剂带来的副作用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得多。他开始明白为什么从古至今都这样强大的族人会败下阵来。   狡猾的人类用尽了各种办法将这种试剂投入他们的饮食、或是直接伺机植入体内——只要成功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们假意与疑似食人魔的目标交好,然后借机投入实验。   人类的生命太短,他们能够在不同的时间里开始不同的感情,不会为、也没有时间为任何的事物停留。相比之下,食人魔的寿命要长那么一些,残虐的性格之下那颗心也要直白纯粹得多。大多数食人魔都是铁石心肠,可也有一部分愚钝无补,他们甚至于昏死之前都还相信着自己与那些举着针管的人类只是发生了一场误会。   可这实在太荒谬了。   天敌本来就不能同时生存,必定会有一方陨落。   寺岛彰是第一次感受到人类断筋挫骨的那种疼痛,随着挣脱的力度增大,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臂以滑稽的弧度垂下,排山倒海般的疼痛侵袭至脑海,只残留下喊叫的气力。   没有人来救他。   那个时候四王天菖蒲出现了。   杀人对食人魔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所以当这些人血溅满地的时候,寺岛彰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可是这种利落的手法却令他震惊,实力一面倒的场面让年轻的自己下意识吞咽了唾液,就连手臂的疼痛都一并被忽略。   寺岛彰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的四王天菖蒲也是这样笑得恣肆,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并没有令人觉得她是个弱小的孩子,那双弯弯的赤红眼睛配上满身猩红的样子反倒是让人浑身震颤。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背,又孩子气地皱起了眉头。   「那些低贱的老家伙还真的以为他们能一手遮天了?呸,就连血液都是酸臭的。」   他从地上勉勉强强爬了起来,却又被对方一脚踩在了地上,仰起的下颌漂亮而又高傲。丹凤眼里的神情并不是同情或是担心,满满的都是讥讽和鄙夷。   「你还真是丢脸啊。」   四王天菖蒲蹲下来平视着寺岛彰,脚底狠狠撵着寺岛彰的手掌,她并不理会对方渗出眼泪的赤红色瞳仁,笑得异常邪气。   「像你这种蝼蚁,能活到现在真是勇气可嘉,不过我想了想,又后悔了。你啊,果然还是去死比较合适?」   寺岛彰怔了怔。   因为他确实也看到眼前的女孩子摇了摇尾巴站了起来,而掌心依旧传来了钻心刺骨的疼痛。对方晃着锋利的指尖划过他的脖颈。   「疼……」   「疼?哈哈哈——难道你以为死亡是件多么舒服的事情吗。」四王天菖蒲紧紧掐住了他的脖颈,稚气的笑容里堆满了星星点点的柔媚。   冰冷彻骨。   寺岛彰那样挣扎着,却全然无法挣脱出这双比自己更加娇小柔嫩的手,况且体内的药效才发作不久,他只觉得身体更加的酸软,带着几乎窒息的疼痛。   「……连叫都不会吗……还真是没意思。」四王天菖蒲天真地撇了撇嘴角,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这个家伙也许是真的想杀了他。   寺岛彰这样想。   「不想……死……」   食人魔互相残杀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这种残虐狂暴的族群发生内斗是常有的,族人之间也经常发生冲突,甚至蚕食同类也不算奇怪。但是寺岛彰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原以为自己得救了,没想到却落入了更加无法接受的深渊。   他要被同族杀死了。   对方是个看起来只比自己大那么一点儿的女孩子。   这种恐慌感从丹砂色的眼底一直渗透到四肢百骸。   可是为什么他就必须得死呢?他不想死——   一点也不想。   「你在说什么?」四王天菖蒲扬着傲气的双眼,嘴边的笑容实然惊悚。   「我为什么……非得死……不可……」年幼的寺岛彰睁大了双眼,精致的五官隐隐透出了缺失氧气的朱红色。   「我可是最讨厌一脚就能踩死的蝼蚁了,尤其是这种人——竟然还是我的同族,这实在太丢脸了。你难道不认为,铲除害虫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吗?」   那种高岭一般的气势耀眼的无法直视。   可是那一天,四王天菖蒲并没有杀了他。   那是因为临近死亡边缘的自己最后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殊死抵抗,刺破了她的身体。他看着四王天菖蒲的眼睛里流露出微微的惊讶,最后又归于平静。   她只是咧着嘴笑得神气活跃,撂下了一句“不是挺行的嘛”就离开了。   后来寺岛彰知道,那是四王天菖蒲,就是那位族群里的“新锐”。她无论是性格还是杀人手法,都令人难以捉摸。可就是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却莫名令他着迷。   如果再遇见一次的话,他或许可以向四王天菖蒲证明自己不再是之前的自己了。他开始不停的杀人,不停的走着四王天菖蒲曾经指引的道路,他想把自己所有努力的成果都捧到对方的面前,告诉她自己已经不是弱者。   但是忽然有一天,四王天菖蒲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寺岛彰寻找过许多相熟的族人,可他们都不知道四王天菖蒲的行踪,这个赫赫有名的女人自此消失在了族人的口耳相传之中。   寻找吗?   没有,哪里都不在。   他寻找了很久,却找到了一个令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   四王天菖蒲,在人类的身边。   寺岛彰一眼就认出了她,黑色的长发,和那双恣肆高傲的凤眼。即便那是正常状态的黑色,也依然耀眼的出奇——可是她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她笑着,却不是冰冷刺骨,如同山野间的百合一样纯粹。   是人类?   四王天菖蒲,和人类?   寺岛彰忽然想笑,为这个荒谬到了极点的不想承认的事实——他一直想要追逐的对象,也最终和某些愚蠢的族人一样,踏上了这条无能的道路?   不对,这不是真的。   他将视线方向了那个笑得天真的人类女人,栗色的头发下生着一双暖洋洋的眼睛。不知道将这对眼睛挖出来会是怎样的情景?如果说……顺着细嫩的脖颈咬下去……又是怎样的味道?   寺岛彰舔舐着嘴唇,肆意地笑了起来。   只要没了这个阻碍,四王天菖蒲一定会变成原来的样子的。他们可以一起南征北战,铲除无用的人类。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铲除眼前这只害虫。   可是四王天菖蒲刺穿了他的心脏。寺岛彰忽然醒悟过来,即使她已经消失踪迹依旧,但无论过了多久,他永远都抵不过杀人的“天赋”。   不过幸好,那个女人也死了,这样也不错。   ……但是为什么,她是一副想哭的样子?   等一下,他并不是为了让她露出这副脆弱的样子才这样做的——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他记忆里的四王天菖蒲,并不是这种样子!人类这种下等物种不配待在她的身边,这简直是侮辱——   一定是。   所以他必须得改变她。   四王天菖蒲,只适合待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   *   寺岛彰狠狠摔碎了手中的酒杯,噼里啪啦玻璃碎裂的声音炸响在黑暗里。   那些半成品依旧麻木的行走着,并没有人去理会他。   这里寂寞的如同无人地狱。   “这一次,小菖蒲应该会乖乖听我的了……没关系我还有很多时间……把你变成原来的样子……”   他轻轻呢喃着,如同疯魔。   “这里只有我们了……”   寺岛彰知道四王天菖蒲一定会来找他,这个理由无论是吸引也好,仇恨也好,无论哪一种都可以,只要她来找他,一切都好说。他并不介意四王天菖蒲记恨那个世界的事情,他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彻底的改造四王天菖蒲。   所以他在等。   咔嚓咔嚓——   黑暗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小菖蒲~?”   寺岛彰惊喜地抬起了头。   “那个怪物女,不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说是关于过往的一个小番外吧。 虽然过去的菖蒲也很残暴,但这种残暴和寺岛彰印象中的残暴是不一样的。 他可能没办法接受菖蒲变成了个被人类的感化的逗比(不 PS一直在掉收藏我的心好痛啊啊啊啊啊   ☆、[39]金栗兰   四王天菖蒲已经消失有几天了。   她始终没有回来。   草壁哲矢看着云雀恭弥批完一份又一份的文件,眉宇间依旧气定神闲,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不快的样子。其实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的去留,因为这几天彭格列的事务实在太繁忙了,一边要侦查帕特里克的情报,一边要忙着拉拢松阪健一郎的心意,一边还要出征任务。   无论哪一种对云雀恭弥而言都是一种负荷。   不过所幸松阪氏的合约马上就会被敲定,沢田纲吉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也没有让谁去成为联姻的牺牲品。松阪花音的生活过得很安定,她偶尔会来这座“菖蒲”居住的宅子看两眼,不过只会被拦在门口,因为云雀恭弥不喜欢陌生人出入。   但没过多久,他们便从松阪花音的口中知道了四王天菖蒲离开的原因。   她只身一人去寻找寺岛彰了。   云雀恭弥对这个理由其实是微微有些惊讶的,他并不是不遵守承诺的人,而且也打算立刻去铲除这个乱蹦乱跳扰人视线的草食动物,但是四王天菖蒲的一意孤行令他感到不快。这种惊讶他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当做知晓。   所以为什么一个人行动?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这个怪物女阴晴不定的神情。   就因为他没有收留那个叫松阪花音的草食动物?她这种性格还真是无法无天。   云雀恭弥平复了一下心情,只当自己没听见过松阪花音的话。   对方不停地问着他们,菖蒲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云雀恭弥当即是想转身回去的,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喜欢在这种草食动物身上浪费时间,但松阪花音带着哭腔的一句话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菖蒲说她也有可能回不来了……」   ……?   那是什么意思。   谁允许她擅自做的决定。   云雀恭弥这样想着,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看来他必须把咬杀这个怪物女的计划提上行程了,擅自出逃、忤逆约定……哼,还真是长胆子了。   ——   “你在期待什么。”云雀恭弥望着黑暗中独自倚坐的寺岛彰,目如鹰隼。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任何血腥味。   四王天菖蒲没有来。   也是,只凭那个蠢货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寻找到想要的情报呢。这里不比她之前的世界,更何况,这里是黑手党的底盘,任何的情报都密不透风。   他本来就准备找这个草食动物算账的。   所以这个时候不迟。   “啧,又是你这个烦人的下贱人类。”寺岛彰大喇喇地靠在长长的国王椅上,用手支着脸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他顿了顿,立刻又坐了起来,面露凶光,“啊对了,你……是小菖蒲身边的那个人类。”   “我都忘记了,还有你。”他咧开嘴笑了起来,神色猖狂,“你也该死。”   寺岛彰大笑着站了起来,神色微微动了动。   云雀恭弥目光一沉,往侧边挪了一个站位,他身后的实验体恰好扑了个空。他顺手抬起了浮萍拐,重重挥了出去。实验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甩了出去,“砰”地砸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我想你是失忆了。”云雀恭弥动了动手臂,嘴边露出了孤傲的弧度,“该被咬杀的人是你才对。”   “这种表情真是讨厌,不知道等我把这张脸划烂以后——你还会不会露出这种神情。”寺岛彰张了张嘴,露出了野兽般的尖牙。赤红色的眼瞳在昏暗的空间中闪着贪婪的光耀。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类的这双眼睛,像极了四王天菖蒲眼睛的弧度,甚至可以说是一样的高傲。   可是他讨厌,讨厌这种相似的气场。   这种神情,应该只属于小菖蒲一个人。   “看来你们食人魔都有同一种特性……”云雀恭弥的喉结顿了顿,转身又击飞了两个伺机偷袭的实验体。温热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带起了其他实验体愠怒的呜咽声,“……白日做梦。”   他的手指动了动,雾紫色的火焰大盛,瞬间照亮了这整个昏暗的空间。   这里是一处废弃仓库,离贫民窟不远。这种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他们蜗居在贫民窟的边上,意味着拥有许多用之不竭的实验体,而贫民窟恰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少几个人并没有谁会去在意。   看来在这之前帕特里克就已经有了挪动试验场的意思,而最初那些年幼的实验体出现在这附近也并非没有原因。   “我看你们人类才是大话连篇,没有一句真话。”   上一秒寺岛彰还立在原地,下一秒便消失在了云雀恭弥的视线中。锐利的指尖带着劲风从背后袭来,他下意识回过身去阻挡,坚韧有如刀刃的指尖与浮萍拐硬生生碰撞在了一起,划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声音,巨大的力道令他虎口发麻。   寺岛彰舔了舔嘴唇,再度消失。   “人类,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就只有那点实力吧?”   云雀恭弥微微弓着身体,架着最完美的防御姿态。他明白食人魔这一族的移动速度很快,再加上坚韧的身体,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比之人类都具有完美的优势,这一点他从四王天菖蒲的攻势中已经淬炼出了门道。   周围的实验体靠着他越来越近,嘴边是嘶哑的呜咽,唾液的吞咽声在封闭空间中此起彼伏,令云雀恭弥的脸色一沉。他巧妙地躲过了这些行尸走肉的攻击,顺势收割了他们的生命——既然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死去总比这样毫无意义地活着要好得多。   “果然是阴沟里的老鼠,只会玩这种拙劣的捉迷藏。”云雀恭弥抬起手将身侧伺机接近的半人类狠狠击飞,血肉模糊粘连在浮萍拐上,又被火焰燃烧殆尽,散发出一股蛋白质烧毁的焦臭味。   云雀恭弥直起身拂了拂干净整洁的衣袖,嘴角的笑容森然自负。接着他立刻转过身去,粗壮的尾巴扫过他的脸颊,带起了一道浅浅的血痕。随即他抬起浮萍拐笔直迎上这一击偷袭,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要令自己站立不住。   “嘶——我得承认,你的火焰是我所见过的杀伤力最大的~”寺岛彰往后拉开了安全距离,收回了自己的尾巴,青烟缕缕在尾尖上腾起,带着不断侵蚀扩大的伤口,只看一眼便觉得疼痛无比。他身上的血液汨汨地流着,逐渐在地上流淌开去,但从表情上看起来像是没有痛感一样。   寺岛彰笑得跋扈出奇,对这覆灭性的负伤并不在意,他摊了摊手,眼睛里却闪着几乎疯狂的光芒,“不过,它将会熄灭在这里——铲除了你们,小菖蒲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寺岛彰又往前走了一步,再度消失在了云雀恭弥的视野里。   “原来?”云雀恭弥冷哼了一声,“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还真是令人火大。”   “你一个卑贱的劣等物种明白什么!”寺岛彰不怒反笑,急速的攻势刮过云雀恭弥的耳侧,直直穿过他的腰际。腥甜的血液划破西装外套翻涌而出,带来甘美的口感,“小菖蒲她啊,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你们只会阻挡她前进的道路!”   云雀恭弥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腰部的剧烈疼痛令他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   “人类不配待在她的身边,所以我要把你们都一一铲除,奉献给她。好让她清醒清醒。”寺岛彰的舌头轻轻舔过指尖,卷走了溅在上面的血液,接着他的眼神一亮,欲望从眼底升腾而起,“你的血液还真是罕见的美味……啊~我知道了。小菖蒲留在你身边,其实只是为了狩猎吧?”   云雀恭弥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又归于平静。   “……这样就简单多了。”寺岛彰动了动手指,靛青色的火焰灼灼燃烧了起来,“杀了你然后保存成新鲜的食材,我想她一定会很喜欢这份礼物的。”   “雕虫小技。”云雀恭弥望着那枚熟悉的地狱指环,往前奔去,“你该不会已经愚蠢到忘记幻术对我………………?!”   “你在犹豫什么呢~人类~”寺岛彰舔了舔手指,晃动着鲜血淋漓的尾巴,上面沾染的是云雀恭弥的血液。浓稠的猩红色喷涌而出,他看着眼前的人类因为迅速的失血而出现眩晕,大声笑了起来。   回答他的只有刺穿血肉的声音。   *   四王天菖蒲是顺着浓重的血腥味找到废弃仓库的。   云雀恭弥血液的气味她再熟悉不过,越是逼近那丛林的废弃仓库,血腥味就愈加浓重,并且混杂着其他人类的特殊气味。   她的眉头皱了皱,觉得这些气味有些熟悉。   在这之外,她也感受到了寺岛彰的气息。食人魔的五感敏锐,自然也能分辨出食人魔与人类的不同之处,尤其是血液。这证明着这两人现在正发生着激战,并且战况惨烈,这种浓郁的粘稠气息令她心下一紧,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踹开仓库门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这些已经具有食人魔体态的“半人类”此刻已经悄无声息,静静地躺在地上。有些尚未合上眼睛,但那种死气沉沉却又空洞的神情却证实着,他们直到死亡都没能拥有人类的理智。   四王天菖蒲的神情顿时放松了下来,她慢悠悠地跨越过这些死尸往前走去,但没走几步她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立刻加快步伐往前飞奔而去。   那双漆黑的凤眼也慢慢蜕变成了耀眼的赤红色,而坚实的尾巴也不再犹豫地从尾椎生长了出来。四王天菖蒲甩了甩自己长长的狐狸般的尾巴,硬生生挡住了黑暗中袭来的攻击,剧烈的疼痛立刻侵袭了她的大脑,但她咬了咬牙,硬撑着将这次攻击抵挡了回去。   她微微喘息着,望着眼前摇摇欲坠的青年,忽然笑得轻蔑。   “你也会有这种狼狈的时候吗?嗯?”四王天菖蒲努了努嘴,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又立刻恢复了平静,如同一潭死水。她轻轻瞥了一眼浑身浴血的云雀恭弥,收回了自己的尾巴。   云雀恭弥跪坐在了地上,喘息声低沉,断断续续。   四王天菖蒲确实没想到云雀恭弥会比自己早一步到达这里,她以为对方会慢条斯理地进行计划,但他没有。当然如果不是自己一意想要独自调查,或者他们早几天就已经抵达目的地了。可她偏不,什么都依赖云雀恭弥的感觉并不太好,过分依靠人类让她有一种屈尊的屈辱感。   然而长时间的相处早就让她忘记了独立生存这件事。   她几乎就快被云雀恭弥同化了。   “呀~小菖蒲,你终于来了。”   四王天菖蒲的眼皮跳了跳,顿时觉得怒不可遏。   “刚才没能及时收回攻击,误伤到了你真是抱歉——”寺岛彰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明,他望了一眼四王天菖蒲,眼睛里掺杂着偏执。接着他又穿过四王天菖蒲的身后看着云雀恭弥,慢慢笑了起来,“不过你放心,你马上就可以享用这个人类了。”   她沉默不语,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寺岛彰一番。   寺岛彰看起来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深可见骨,有些还在不断的扩大,斑斑血迹模糊一片——想必是云雀恭弥的火焰在作祟。比起寺岛彰,云雀恭弥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整洁不少,但对比两人的身体状况,却不是靠着外部的伤势就能判断的。   食人魔的恢复能力和抗打击能力是种天赋,打从一开始就比人类优秀得多。   寺岛彰受到了重创,同时也在缓慢修复。尽管在火焰的抑制下这种速度很缓慢,但在关键时刻却比人类要好上太多。   云雀恭弥,竟然敌不过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家伙?   四王天菖蒲莫名觉得一阵火大,她动了动,蹲了下来,一把抓住了云雀恭弥的头发。   她将脸贴近对方的脸颊,就连温热的呼吸都感觉得到,甜香的血腥味让她一度失去理智。   “云雀君,我呢……可是个记恨的人,每一句话每一次伤害我都记着呢,清清楚楚。”四王天菖蒲抿着嘴,笑得极其艳丽,那双可怖的赤红色眼瞳死死盯着云雀恭弥,“所以看到你遍体鳞伤的样子,真是让我开心极了。”   对方下意识就抄起了浮萍拐想往她的脸上狠狠打去。   四王天菖蒲动了动,轻巧地躲开了这一下攻击。   云雀恭弥出手极重,如果没能及时躲开的话,四王天菖蒲毫不犹豫的相信自己马上会毙命当场。看着那跃动的紫色火焰,她拂了拂手,眼底的情绪看不太清楚。   “哼,如果你嫌自己命太长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帮你一把。”云雀恭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脊背挺拔。   “说什么呢,我可是想活得更久一点——起码,比你要久。”四王天菖蒲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下意识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不过你竟然这么快就来寻仇了,该不会是为了帮我讨债吧。”   云雀恭弥冷哼了一声,对她的话语极其鄙夷。   “我可是老远就闻到你身上的气味了,总觉得几日不变,你好像变得更好吃了。”四王天菖蒲眼神变得更加戏谑,她兴致盎然地望着一言不发的云雀恭弥,认为这样逗弄他是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不过看云雀恭弥已经黑成锅底的神情,只要她再多说一句,对方就会立马放弃现在的目标首先把她给咬杀一顿。   “既然这样,不如让我代替小菖蒲先把他杀了……”寺岛彰倒是笑得异常开心。他甩了甩尾巴,立刻往云雀恭弥的方向袭了过去。   四王天菖蒲轻轻冷笑了一声,卷起寺岛彰的身体便向墙面狠狠甩了过去。钢筋折断的刺耳声响一下子爆裂开去,炸响了整个废弃空间。   熟悉的同族的血液味道随着尘土飞扬膨胀开来。   她侧过头瞥了云雀恭弥一眼,又转过身往寺岛彰落地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鞋跟的声音“哒哒”有节奏的回荡在黑暗里。妩媚的腔调里带着一种遏制不住的怒意,显得尤为尖锐。   “寺岛彰,刚才我说过了吧,我这个人最记仇。那个自恃其高不可一世的家伙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猎物,你妄动他一分,我就要十倍奉还。所以有关于你擅自插手这件事,我现在就要找你算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5000字更新ww男女混合双打(不   ☆、[40]油桐花   四王天菖蒲原本是为了寻松阪花音那份仇才去找寺岛彰的,但她现在却因为云雀恭弥处于劣势而莫名生气。她也不明白那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自己勉勉强强认可的人类竟然被自己的手下败将给击溃,令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但好像不仅仅是这样。   四王天菖蒲并不知道在这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她绝不认为以寺岛彰的能力能够打败云雀恭弥,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差错,所以寺岛彰加之在他身上的伤痕,她要加倍还回来。换言之,自己的狩猎目标被别人抢先,是件既心疼又愤怒的事情。   她拍了拍衣袖,一脚踏在了碎裂开去的墙体上。   寺岛彰在烟尘之中喘息着,他的身上划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正簌簌流着血液。   四王天菖蒲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地俯下身去,端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寺岛彰,你明白我是为什么而来吗?如果你明白的话,就别再想动我的猎物半分,这只会加快你死亡的期限。”   “既然都是死,让我为小菖蒲动手岂不是更好。”寺岛彰摸了摸嘴边的血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被尖利的鞋跟一脚狠狠踩了下去。   “如果你的耳朵不利索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捅穿它。”四王天菖蒲摇了摇身后的尾巴,笑得恣意,眼底却带着满满的胁迫感。   寺岛彰身形动了动,反手甩开了压在肩上的鞋跟,迅速地恢复了站立状态。只是他浑身上下都沐浴在血液之中,看起来惨不忍睹,就连引以为傲的尾巴都呈现出残破的趋势,可想而知云雀恭弥出手的轻重程度。   “果然啊……小菖蒲已经被人类带歪了,这实在太遗憾了~?”他惋惜地看着四王天菖蒲,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陪你慢慢矫正这种无聊的思想。”   “小菖蒲~我也得告诉你,我可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理由才找到我,不过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和你一起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你看,这儿有那么多可供消遣的人类,难道你不认为在这里重新创造一个族群是件无上光荣的事情吗?”   四王天菖蒲望着他冷笑,尖锐的手爪刺入寺岛彰的虎口,对方一吃痛立刻松开了手。她拍了拍整洁的衣裙,兴趣缺缺地摊了摊手,“如果换个人来讲这件事,指不定我会好好考虑一下。不过既然是你,那就免谈。”   寺岛彰扬着血红色的眸子,嘴边的笑意逐渐收拢,“你变了。”   “我从来都是这样,没有变与不变。”四王天菖蒲悠闲地将垂下的长发卡到耳后,双手环胸含笑望着他。只是眼睛里不断糅杂的情绪证实着她此刻拼命克制的杀意,“更何况,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大话。”   寺岛彰大笑了一声,显得极为猖狂,又透着一丝不可置信,“以前的你有着食人魔最纯粹的戮意,而现在的你只会躲在人类的身边。这些人类知道你是怪物吗?知道你一直在隐瞒他们,欺骗他们吗?他们明白,自己一直在和一个吃人的怪物朝夕相处吗?”   “我倒是还记得,那个叫松阪花音的女人反咬你一口的表情呢——”寺岛彰的神情透出一丝得意,他细想着上个世界的种种,语气陶醉,“杀人犯、怪物、骗子……真是令人伤心透了,小菖蒲,你说对吧?难道你不应该该感激我,将这个虚伪的人类从你身边铲除吗?”   四王天菖蒲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她紧紧咬住下唇,不让怒火轻易倾斜。她在忍耐,为了将眼前的人大卸八块以祭那个世界的花音。   她想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痛苦的场面。   可眼前的人正不断撕开血淋淋的过去,一一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怎么了,你在动摇吗?”寺岛彰的舌尖舔舐过指尖,上面还残留着人类的芬芳,“人类本就是这样两面做派,阴险狡诈,看看那些死在人类手上的族人就能明白了……比起人类,还是我们食人魔要好得多,还是你认为,自己能够永远这样心安理得的待在人类的身边?”   四王天菖蒲如同被戳中痛处一般的沉默了下来。   他们之于人类是天敌,会有人类愿意永远待在她的身边吗?……即使是花音。自己最亲密的人整日以人肉为食,人血为饮。这与养着一头时刻觊觎自己性命的凶兽在身边有何区别?   她多多少少还是能理解那个时候松阪花音的感受的。   所以她并不怪她。   “少罗嗦,你的遗言说完了吗?”四王天菖蒲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笑容更盛,她说话的尾音微微颤抖,杀意显露,“在我手里死过一次的家伙,永远都只会是手下败将。”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往寺岛彰的方向攻了过去。   四王天菖蒲承认自己开始拥有人类的情感,认识松阪花音的那一刻开始,她学会了轻缓和隐忍,而从松阪花音死去的那一刻,她明白了哀与怒。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了,以至于她不知道如何倾泻,因为与此同时他们也太脆弱了,轻轻一碰就会凋零。   所以她一直忍耐着,一直装作坚强。   直到她有一天死去,然后重生,遇见了云雀恭弥。   她开始明白,宣泄自己的感情是怎样一种心情。不用再努力地笑,也不用背后承受一切,她可以垂下那双永远高傲的眼睛,松下一直紧绷的那一口气。   四王天菖蒲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轻松,她很自由,因为有人永远为她处理烂摊子,而云宅的那扇门也永远为她敞开着。尽管她久居那里的理由有些与众不同。   可是云雀恭弥和其他人类不一样,他足够强大。不论是实力还是心理,他都足够强大到能够容纳下自己的存在。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在那个世界,她以为自己会变成松阪花音一辈子的港湾。可后来她死了,在这个陌生的孤单一人的世界摸打滚爬,她以为自己会独自漂泊。但最后,她却拥有了自己的港湾。   只是这种变化令四王天菖蒲打从心里害怕,她厌恶人类,蔑视人类,认为人类只是食物链的底层。同时她却又深深珍惜着花音,这本来就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心情,直到有与她分庭抗礼不相上下的人类出现,所有的观念都被击碎重组。   四王天菖蒲对每天喧闹充满恶意的瓦利安充满好感,是因为这些人类是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收割者。他们之间的氛围令自己熟悉,也令自己雀跃。但是云雀恭弥不一样,除了争斗的时候,他都是安静的,只是坐在那里就觉得非常安心,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   “我说,我可不是为了和小菖蒲再次发生争斗才这样做的。你可别忘了,你是因为谁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们——只是两败俱伤。”寺岛彰游刃有余地躲闪着四王天菖蒲的攻击,笑得无奈,“要是我死了,这个世界可就真的只剩下小菖蒲一个人了哟?”   ——……一个人?   ——……不是的。   四王天菖蒲的眼神动了动,在刹那间暴露出了一丝踌躇。但只是这瞬间的停留,却被对方抓住了缝隙。尖锐的尾尖笔直刺进了腹部,仿佛能听到绞碎血肉的撕裂声。   剧烈的疼痛令四王天菖蒲再度恢复成了波澜不惊的样子,她狠狠咬住下唇,扬着那双高傲的眸子一字一句咬得坚定,“在你没有出现之前,我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一人生一人死,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来到这里最坏也不过是再死一次的事情,更何况,我从不认为自己会输。”   如果不是这一击带来的疲软与疼痛,四王天菖蒲差点忘记自己的伤并没有完全痊愈。她下意识笑了出来,手心却渗出湿汗。   “看来唯独没变的只有你这种非白即黑的极端性格啊。”寺岛彰的眼睛亮了亮,往四王天菖蒲的方向跃了过去。   “过奖。”四王天菖蒲笑得妩媚,并不在意寺岛彰话里的讥讽,“我从不认为区区人类就能左右我的思维。”   “不过不知道这样做的话……你还会不会保持现在的想法。人类啊,还是毁灭得好~?”   “……?”她下意识地躲闪,却发现对方与自己擦肩而过,眼神所到之处却是一直诡异沉默的云雀恭弥。   她看到寺岛彰余光里的得意与欲望,或许他认为只有杀掉这些人类,她才恢复所谓的“正常”吧?可是寺岛彰眼中的自己,又是怎样的——这连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四王天菖蒲想回过身去阻挡,可是已经来不及。   兵刃相接的火花令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果然懦弱的草食动物,都喜欢用偷袭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云雀恭弥瞥了一眼自己涌着血花的右肩,手中应接偷袭的力道却半分不减。他的呼吸声听起来已经虚弱,却依然直直地挺着脊背,保持着那份尊严。   “少嘴硬了,不管是什么手段,只要赢了就可以。”寺岛彰扬起了尾巴便向云雀恭弥的身上袭去,只是这一下被四王天菖蒲接得严严实实。   她挡在了云雀恭弥的身前,利爪硬生生划破了寺岛彰的肩胛,血液喷溅在她的脸上,温热带着腥气。与此同时那条尾巴也击打在了她的腰侧,带起了旧伤的撕裂。   “呵……”四王天菖蒲豪迈地擦了擦嘴角涌出的猩红,抬起手爪便往寺岛彰的喉口划去。   “你在赶着送死吗?”云雀恭弥漆黑的凤眼微动,冷哼了一声。他捂住了剧痛的右肩,想要止住一直涌出的血液。其实不用她挡住,云雀恭弥自己也能接下那一击。   “我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猎物不受伤害,真是不知好歹。”四王天菖蒲啐了一口,朝着他恶狠狠地笑了笑,“流了那么多血,你知道这有多浪费吗?有那个闲心浪费食物的话,不如多保留点奉献给我。”   “你真的疯了。”云雀恭弥摇晃着抬起了浮萍拐,却被四王天菖蒲的尾尖扫落。   “如果你敢出手的话,我就先杀了你。”四王天菖蒲的嘴角微微上翘着,带着某种决心,“在边上偷听了那么久,也该有点自觉了吧。”   云雀恭弥眯起了眼睛,气场危险非常,但过了没多久,他便放下了手中的浮萍拐,就连怒放的火焰都微弱了下来。   “我等着你战败的那一刻,怪物女。”   没人知道他在寺岛彰的幻境里看到了什么,但云雀恭弥很清楚,那一瞬间他动摇了,也给寺岛彰留下了致命一击的空隙。这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但比起这一点,他明白对眼前的人来说,她更需要寻找战斗的意义。   插手别人的战斗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尤其是——怪物女的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云雀恭弥只是一瞥就望进了她的眼底,起初他觉得这个怪物女的心思实在古怪,根本摸不准在想什么,可是到现在,只是轻轻一望就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四王天菖蒲瘪了瘪嘴角,笑得淡然,“云雀君,你的脑子不会已经被他给吃了吧?战败……这个词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她迅速转过身去,和寺岛彰缠斗在了一起。一时间墙土与水泥钢筋混合在一起,折断、塌陷、炸裂,这种毁灭性的声音振聋发聩。   云雀恭弥望着那张昂扬着战意的妩媚侧脸,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尽管嘴上说着,可他确实不担心这个家伙的实力。但那种风轻云淡的表情却令人愠然——永远在假装无所谓,可越是这样假装,那些细微的表情就越加显露出情绪。每当她无谓地笑着的时候,就代表情绪开始塌方,比如现在这样。   云雀恭弥一开始并不打算将这个草食动物让给他,对他而言,将这个家伙咬杀殆尽才能够一雪前耻。但是四王天菖蒲长久以来的隐忍,都只是为了亲手结束这一切。   云雀恭弥从来没有试图去踏入过这个怪物女的过去,是不想踏入,也可能是因为踌躇不定。他设想的最好情景是等怪物女自己说出口,但当她真的准备倾诉的时候,自己又鬼使神差的拒绝了。他不明白自己在犹豫点什么,不清楚、不知道。   而他刚才也确实听到了,即便只是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他也能迅速了解出其中大概。云雀恭弥不得不唾弃这个老套的剧情走向,但同时又隐隐约约觉得有些愠怒。   这个怪物女,不过只是个心思单纯的货真价实的蠢货。   云雀恭弥抬起头,看到四王天菖蒲将坚硬的尾尖狠狠刺入了寺岛彰的小腹,一时间血花四溅,战意昂扬的侧脸呈现出一种娇艳的粉红色,但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却又是彻骨冰凉,带着刻骨的恨意。而这黑暗中勾勒出的隐隐约约的线条,有种充满侵略性的美感。   云雀恭弥眼睑线条一点点柔软,骄傲的嘴角忽然微微翘了起来,在为压倒性的实力惺惺相惜之余他竟然有些移不开眼,不是为这份战斗力,而是……   他觉得自己大概被这个蠢货给同化了。   实在荒唐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有灵犀的两个人都开始慢慢改变了ww 虽然两个都是傲娇,明显雀哥是大傲娇,而菖蒲………………她一旦认识清楚其实是个非常直来直往的人(。 最近留言好少 求留言么么哒(づ ̄ 3 ̄)づ   ☆、[41]紫衫   四王天菖蒲低估了寺岛彰的能力,或者说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寺岛彰的能力。当然更多的是,她伤势未痊愈的劣势。尽管在这之前寺岛彰也已经身负重伤,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输定了,食人魔之间的争斗和人类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小菖蒲~你这是怎么了?”寺岛彰捂住小腹汨汨流血的窟窿,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他的指腹燃着靛青色的火焰,连那双赤红色的眼睛都被染上了隐隐青色。   四王天菖蒲只觉得眼前场景一晃,慢慢模糊。她咬了咬牙,将指尖刺入自己的腿侧,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她打了个激灵,意识瞬间恢复了清明。   她冷笑了一声,指尖滴滴答答流淌着自己的血液,“幻术这种东西就这么好用吗?还是说你已经弱到了只能拿人类的把戏来取得胜利?”   四王天菖蒲明白寺岛彰的身体其实已经到了极限,但不知为何,他仍然坚持着并未倒下。而她也差不多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体的疲乏和疼痛一波一波侵袭着自己。四王天菖蒲认为自己不该是这样的,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   “只是觉得好玩罢了。”寺岛彰大大咧咧地看着她,眼睛里盛满了不屑,“但是小菖蒲你心里一定很清楚吧,但凡有一丝动摇,就证明你的内心有所顾忌——从前的你,绝不是这样的。”   四王天菖蒲的神情一恍惚,没有接过话。   “我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就是曾经战神一样的你,沦为这些软弱人类的同类。”   她抬起眼看到黑暗之中隐隐闪着的朱红色,那是寺岛彰的眼睛,漂亮的像是纯粹的红宝石。但那其中骄傲跋扈之余,又夹杂着一些复杂,而正是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四王天菖蒲明白,这一刻他是清醒的。   寺岛彰错了吗?   ……不,他没有。   他只是做着每个食人魔都会做的事情,在他们的眼里,人类只是可供食用的牲畜。松阪花音也毫不例外。碰上任何一个饥肠辘辘的捕猎者,她都有可能遭受这样的危险。他们一直都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掌握着生与死。   四王天菖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狼狈,她甚至迟疑了一下,暂缓了手中攻击的速度。   那么,是她自己错了吗?   松阪花音是她唯一珍惜的人类,在她的眼睛里,只有这个人类是不同的。可是寺岛彰却因为某种执念杀死了她。所以她睚眦必报,想要替松阪花音报仇。   她没错。   那么错的是谁呢?   “你想通了?”寺岛彰笑了笑,望着沉默不语的四王天菖蒲。她静静地站在黑暗里,柔软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的笑容烟消云散。那双狭长的眼睛只是直直地望着他,隐隐约约闪着森然的血红色。   四王天菖蒲的余光一转,望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仿佛已经隐去存在的云雀恭弥。她忽然抿了抿嘴角,笑得动人,“是啊,我想通了。”   “那么,现在就跟我走吧。”寺岛彰往前走去,向着她伸出了手,“我会让小菖蒲你明白,什么才是你应该走的路。”   “是吗……”四王天菖蒲伸出手,尖锐的指尖瞬时间划开了寺岛彰的皮肤,腥咸的血液一下子炸开在她的脸上。骤然间的疼痛让寺岛彰下意识收回了手,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红色的眼瞳只剩下的对方越来越近的身影。   “看来我和你的‘想通’不太一样……”四王天菖蒲舔了舔手背,娇嫩的舌尖带走了一片黏腻,新鲜的血液味道让她顿时清醒了有些混沌的思维,“没人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就算是仅剩的同族也是一样。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比如现在的我,只想杀了你。”   她抬起了尾尖,直直刺入了寺岛彰的胸膛。   血花飞溅的余光里,四王天菖蒲仿佛看到了云雀恭弥好看的侧脸。   她眨了眨眼,笑得淡然。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家伙在,说不定那一瞬间,她就被寺岛彰的言语带跑了。是啊,既然他们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多说无益。四王天菖蒲承认自己的思维已经逐渐来到了人类的轨道,可是她因此失去了什么吗?……没有,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这个全新的世界,是属于人类的。   四王天菖蒲从来不想去追求什么大道理,也没有争霸世界的梦想。这不能算是没有一种身为食人魔的气节,对她而言,人类的生命仍然是不值一提的——只是现在掺杂了一些不同的感情。如果说曾经的自己对着人类是上帝视角的话,现在的她就是为了自己所珍惜的存在而战斗。   她一直以来唯一的希望就是和松阪花音在一起,守着她一点点长大。不过现在还要加上一条——   她转过头朝着云雀恭弥抛了个媚眼,对方依然是一副鄙夷的神情。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四王天菖蒲嗤笑了一声,眼神却愈发清醒。她将尾尖再往里送了一分,寺岛彰被高高举起,血液不断顺着她的尾巴往下汹涌流淌。   她是四王天菖蒲,打自出生开始就没有对任何人妥协,自然现在也不会。   她望着寺岛彰,眼神平静,“真可惜,假使我们没有在这个世界相遇,你还能继续实现你占领世界的梦想的。我并不打算按照你心中的我去苟活,还是你认为……我是会轻易低头的存在?”   “从你打算将我改造的那一刻开始,成功率就是零。”   寺岛彰动了动喉结,最终大笑了起来。血沫从他的嘴里不断渗了出来,看起来森然可怕。他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像是随时都会终结,“……你还真是……天真……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人类……那些族人都…………”   “四王天菖蒲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现在也是。”四王天菖蒲嘴角的浅笑淡如云烟,带着一贯的自信与高傲,“你的梦到头了,我想你该是时候去为花音赎罪了。”   她的肩膀隐隐颤抖着,显然体力已经所剩无几。   想睡,却不能睡。   “不……还没有结束呢……”寺岛彰的眼神显得有些陶醉,却逐渐涣散开去,“生是你赐予的……死……也是……小菖蒲……这种缘分很奇妙……不是吗……”   “如果你没有做那些事的话,我会认为这是一次喜悦的重逢。”四王天菖蒲笑意冰冷,看着眼前的人一点点散失挣扎的力气。   “……真是……倔强……哈哈哈哈……让人想毁了你呢……”   “你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寺岛彰的身体如同破布一样从高空缓缓掉落,他的眼神慢慢开始了无生气,就如同四王天菖蒲第一次将他杀死的时候一样。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火辣辣的疼,就连耳边都回响着潮鸣一样的澎湃,鼓动得生疼。   “……不……还没有……”   她望着寺岛彰躺在地上诡异地笑着,他微微动了动手指,最后慢慢合上了眼睛。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奔到了云雀恭弥的身边,警惕地望着四周。   “你还有力气吗?”她迟疑了一下,望着黑暗中隐隐涌动的诡异。   “哼,抢了我的猎物,你竟然还有脸问出这句话。”云雀恭弥动了动指节,将浮萍拐静静握在手中。   “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真是遗憾。”四王天菖蒲回望了他一眼,心中莫名踏实不少。接着她的眼神变得凛然,与云雀恭弥背对背站立警戒着四周,“不过现在看起来,我可管不了你了。在我杀了你之前,可别被别人先下手了。”   从暗角之中涌动而出的是比之前更加密密麻麻的实验体。   他们看起来对战场上流淌已久的血液蠢蠢欲动已久,只是之前被寺岛彰控制着,而如今弥留之际的他打算让这些实验体倾巢而出,踏平这座实验仓库。   这对四王天菖蒲和云雀恭弥来说是最坏的境遇。   四王天菖蒲自知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而身为人类的云雀恭弥更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回复精力,即便现在的他看起来精神抖擞,一副好战的模样。   “……还真是壮观啊,那么多的人类,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四王天菖蒲望着逐渐将自己包围的人群,轻轻讥笑了一声。   “哪里都一样,只有被我咬杀的下场。”她转眼看到云雀恭弥抬起了浮萍拐,优雅的紫色火焰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了……她差点忘了云雀恭弥向来是个粉碎逆境的存在,永远的战无不胜。   四王天菖蒲浅浅地看了一眼寺岛彰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了生气,灰败的场面生死未卜。她浅浅地勾起了嘴角,又看向了云雀恭弥。   寺岛彰,你错了……人类,可不全是那种任人宰割的类型啊。   还有很多超乎想象的存在,比如这个家伙。   和云雀恭弥共同腹背受敌却已经不是第一次,那种与人类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奇妙,比自己独自弑杀人类的感觉要好得多。四王天菖蒲感到自己的观念正在慢慢改变,她有点惊慌,却并不讨厌。她将自己的后背放心的交予他,是完全的信任。   四王天菖蒲望着冲入亚人类之中浴血奋战的云雀恭弥,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接着她骄傲地笑了起来,往那生死未卜的战场走去。   “可别一个人抢占功劳啊,云雀君。”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没有更新T^^^T第一天跑出去玩惹23333结果第二天打开WORD想码字发现遇到了瓶颈。 感觉真的很奇妙明明已经列好了大纲和细节,但是还是不知道怎么下手去写。 不过今天开始恢复更新……感觉好多小天使都要开学了_(:з」∠)_学业加油啊!   ☆、[42]海芋   鸡飞狗跳的日子总算稍稍安宁了下来。   帕特里克失去了人体实验的蓝本,他们慢慢开始将在彭格列防线边缘的攻击撤离,直到硝烟散尽。帕特里克的失败让松阪健一郎认识到了彭格列的强大,他终于放下了心来,就连之前颤颤巍巍签的协议都变得坚实可靠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是彭格列的云守歼灭了敌人,而没有任何人提起四王天菖蒲的名字。   开玩笑,她又不是马戏团里的猴子,不需要人人都围着她称赞。这种赞颂歌还是扔给云雀恭弥去烦恼来得舒坦得多。   回想起半个月前的那场恶战,至今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四王天菖蒲和云雀恭弥是相互搀扶着走出那个有如地狱的地方的。那个时候他们什么都没说,没有人再开口去嫌隙对方,也没有任何争执。光是身上浸满了猩红色就令人闻之色变。草壁哲矢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神情是从未经历过的震惊。   所幸食人魔这个种族并未被真正的创造,否则这个世界也将变成炼狱。   四王天菖蒲在接触到车后座的那一瞬间便沉沉睡了过去,她不比这个世界的人类,拥有促进活性的治愈火焰,对她而言,想要完全恢复精力,只能靠着自己舔舐伤口。更何况寺岛彰对她造成的伤害,并非短短几日就能够愈合。   云雀恭弥觉得自从遇到了这个怪物女之后,他就时常挂彩,而且还是非常狼狈的那种。细数这近一年来,没有半件好事,实在是倒霉透了。但他也并不是讨厌这种生活,除了这家伙吵了一点烦了一点欠揍了一点之外,他倒是觉得自己的实力又长进了不少。   “那个怪物女还没醒吗?”   草壁哲矢望了一眼四王天菖蒲紧闭的房间,微无可闻地叹了口气,“四王天小姐……如果有什么能够医治的办法就好了。看来这副刀枪不入的身体也并不全是好处。”   云雀恭弥置若罔闻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事实上四王天菖蒲一直以来都在尽力避免着自己受伤,所以她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没有人能够伤害得了她。只是这个世界的变数太多,就连寺岛彰都掌握了那种奇怪的火焰,她的频繁受伤也就不足为奇。   而这一伤,就是伤筋动骨半月之多。   草壁哲矢在整理完当日的文件之后便离开了,他要替仍在养伤的云雀恭弥去本部上交文件。人类的恢复速度也并不是那么快,但相比之下竟然比四王天菖蒲要迅速得多。假使能够掌握一种方法,让手术刀切开食人魔的皮肤,那么她将会和人类一样不再受着伤痛的煎熬。   依靠火焰?……这在短期之内似乎还是件无法实现的事情。   云雀恭弥走到了房间边上,伸出手想拉开那道房门。指尖已经快要触碰到门框,又忽地收了回去。他想了想,竟然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探望这个怪物女。   云雀恭弥当然明白怪物女是打不死的食人魔,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开始觉得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她都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女性。探望这个词对他来说有些可笑,大概就像是“云雀恭弥某一天大发善心没有咬杀群聚的人”一样,一样的天方夜谭。   他想了想,给自己换了种说法。   去看看怪物女到底死了没有。   嗯,是这样。   云雀恭弥这样想着终于满意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门——轻轻的。   房间里一片昏暗,空气中还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他看到四王天菖蒲正躺在床上沉睡,脸上几乎没有血色,白寥寥的近乎透明随时都会消失一般。她无法接受任何治疗,只能靠着自我修复能力慢慢愈合。   云雀恭弥皱了皱眉,望着睡相恬静的四王天菖蒲,与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样子大相径庭。比起之前,她现在沉睡的神情要安稳不少……是因为松阪花音那个草食动物失而复得吗?还是因为寺岛彰的事情终于落入帷幕?   但无论是哪一件,都不是因为他而改善的。   云雀恭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在他的记忆中似乎怪物女并不是那么会睡,就算被他打的遍体鳞伤也只是没隔几天就活蹦乱跳了,精力充沛地令人恨得牙痒痒。但她现在却静静沉睡着,就像是已经没有生息了一般。   太.安静了。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醒?”   云雀恭弥立刻闭上了嘴——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袋坏了为什么会愚蠢到去问一个深睡不醒没有知觉的家伙这种问题。   但是好像没有为什么。他只觉得这个整日叽叽喳喳只知道变着方法挑战自己极限的怪物女,忽然变得这么沉默,稍稍有点不习惯。   四王天菖蒲总是在厮杀、在受伤,然后陷入昏迷。她从来没有求过他任何事情。就算只是难得的一点小需求,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命令语气。甚至于极少露出过任何属于女性该有的脆弱神情。   这样的存在……仅仅只是因为她不是人类吗?   云雀恭弥陷入了思维怪圈,他只想看到怪物女精神奕奕的样子,哪怕是屡次触怒他都比现在死气沉沉要好。可与此同时,他却又希望怪物女多露出一点不同以往的表情,喜怒哀乐。但现在已经比初识的时候好得多,那个时候的她只会笑,不管如何都只会假笑,虚与委蛇令人厌恶。   如果怪物女现在醒过来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云雀恭弥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   云雀恭弥的眼神动了动,他看到一只纤细的手从被褥中伸了出来,轻轻捏住了他的袖口。那只手柔软白皙,手臂上却又布满胆战心惊的伤痕,红红紫紫,有的已经长出了粉嫩的新肉,而有的还沾着血迹尚未愈合。   醒的还真是时候。   四王天菖蒲正半眯着眼睛,嘴边扬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她似乎还不是很习惯睁眼之后突如其来的亮光,五官微微皱着,比平时看起来多了一丝俏皮。   “你的命倒是很硬。”云雀恭弥微微眯起了凤眼,也不抓开那只捏着衣袖的手,只是以上往下俯视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再迟一点,我就要吩咐人准备棺材了。”   四王天菖蒲的鼻腔发出了轻哼,又忽然奇怪地笑了起来,“你这家伙讲话永远都那么不留情面啊……”,她看起来并不介意云雀恭弥话里的冷淡,只是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不过,醒来以后看到云雀君……还真是让人高兴。”   云雀恭弥冷哼了一声,微微侧过脸去,“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去把松阪花音那个草食动物请过来为你哭丧?”   “……”四王天菖蒲抿了抿嘴,没说话。   云雀恭弥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重伤害到了她的语言系统。但四王天菖蒲在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就接上了那句话,她把衣袖捏地再紧了一些,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慌张,“别让花音来。”   “……”这次轮到云雀恭弥沉默了。   事实上自从他回来之后,那个草食动物就已经来过了。他并不喜欢那种哭哭啼啼的女人,所以一开始他拒绝了对方的要求。但是后来沢田纲吉发了话,云雀恭弥只能与他约法三章之后放行了草食动物进来。   结果正如他所料,松阪花音真的如同哭丧一样几乎要用眼泪把整个房间给淹没。所以他又忍着一张黑脸,让哲送走了这个草食动物,自从之后无论她怎样请求自己前去看望,他都无动于衷。   这样想想,云雀恭弥觉得怪物女确实是个省心不少的主,起码比起动不动就哭包的草食动物要好多了。   四王天菖蒲看了他一眼,笑容里带上了一丝无奈,“我希望花音眼里的我,永远都是值得她依靠的。这种心情大概就像是云雀君永远都冷着脸一样……不希望别人看透自己吧。”   “哦?别把你跟我混为一谈。”云雀恭弥扬着那双漆黑的丹凤眼,浅浅地望了她一眼,“不希望和不屑是两回事。”接着他理了理浴衣,准备站起来。既然这个家伙已经醒了,他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等等,你先别走。”四王天菖蒲连忙伸出手拽紧了他的衣服,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最后又归于平静。   大概世界上也只有眼前这个家伙敢这样毫不顾忌拉住他衣服不放着他离开了。云雀恭弥下意识就想抄起浮萍拐修理这个无法无天的怪物女,但他顿了顿,又转过了身,“哼,不是想逞强做别人眼里所谓的‘英雄’吗?”   “……………………”   四王天菖蒲睁着那双同样孤傲的眼睛,却带着微妙的柔软,“对于花音,那是当然的。不过我现在也多多少少体会到一点点人类的心情了……”   她有些疲乏地眨了眨眼,就连声音都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那样的虚弱,“就像是我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人类是云雀君那样。当我知道有人守在自己身边是件很安心的事情……所以我很开心。”   “果然人类的感情……真的很奇妙啊。”   云雀恭弥的凤眼里闪过一丝动摇,他嗤了一声,又坐回了原位。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夹杂着一丝难得的愉悦,“还真是少见,嗯?人类不是下贱卑劣的物种吗——竟然让你屈尊与其相提并论。”   四王天菖蒲置若罔闻地皱了皱眉,睁着那双妩媚的眼睛,直直盯着云雀恭弥,“可是我突然发现……云雀君是不一样的,你和其他普通的人类不一样,和花音也……不一样。”   她一开始是打算再也不想依靠云雀恭弥,因为依赖人类对她而言是件可耻的事情。但是后来,她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无法与之分离。云雀恭弥这个名字如同空气一般渗透到每个角落。   当寺岛彰试图对自己说教的时候,她踌躇不定,甚至在幻术之下变得动摇,可是她只是看了云雀恭弥这个家伙一眼,内心就变得无比坚定。她和云雀君一样,从来都是无所畏惧——不知不觉中这样的观念已经潜移默化到了心里。   因为云雀君在,所以一切都没关系。   她已经无法……做到自己一个人了。   四王天菖蒲显得十分疲倦,就连说话的语速都慢了下来。显然她还需要更多的休息,而这种清醒的状态已经维持不了多久。   “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毫不在意……偶尔也想……稍稍依靠一下……别人……”   “……你就当……是梦还没醒的胡言乱语吧……”四王天菖蒲轻轻松开了拽着衣角的手,她倦怠地合上了眼睛,神情恬淡,“不过到时候等我杀了你……也是一样的。”   云雀恭弥瞥了一眼浴衣上揪起的小褶皱,蹩了蹩眉。对他而言,这意味着自己又要重新换一件浴衣了。他淡然地抬起眼望了一眼四王天菖蒲,她再度陷入了梦境,嘴角些许翘起,就如同见到了什么令人安心的存在。   云雀恭弥如同往常一样嫌恶地望了她一眼,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他轻哼了一声,高高在上地捏起了四王天菖蒲暴露在外的手臂丢进了棉被。   “你这家伙的脑子是烧坏了吗。”   他这样说着。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两天没更新所以奉上二更ww 明天要出门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得及181818准点更新,如果不行的话就会晚点儿,不过一定会更的。 这两人终于有点进展了啊,菖蒲的心境变化其实非常明显呢。她一开始真的很生气想要不再依靠雀哥,可是无法做到啊23333她的确认识到雀哥对她而言是有安全感的存在。 然而雀哥压根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暗喜(((((。   ☆、[43]火鹤   四王天菖蒲就这样一直沉睡到了伤痕开始翻新肉的时候。   她错过了彭格列一举瓦解了帕特里克的势力,也错过了松阪花音的告别。   松阪花音在离开的时候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日夜挂念的朋友,那个时候的四王天菖蒲已经比当初好了不少,这也让她放下心来回到日本。既然所谓婚约已经荡然无存,那么他们自然不用再待在危险丛生的意大利。   “……”   “…………”   她说了什么?   四王天菖蒲睁开眼的那一刻,脑海中就回响起了之前醒来的时候,抓着云雀恭弥的样子。于是她又再度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没有醒来。   过了半晌,四王天菖蒲又猛地掀开了棉被从床上坐了起来,凌乱的发丝从额前落下。她无言地吹了口气,将发丝吹了一边,那双妩媚的丹凤眼此刻布满了淡淡的血丝。她在怔了一会儿之后又立刻滚下了床,在洗漱完毕之后对着镜子整理完仪容,最后嫣然一笑。   四王天菖蒲望着镜子里气色红润神色妩媚的自己,扬着高傲的小巴轻轻点了点头。   她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   她只不过是说了点心里话,况且她确实是那么想的,只不过是趁着脑袋不清楚的时候说出来了而已。   这不算什么。   就算有什么,只要杀了云雀恭弥就好了,就那么简单。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质疑她。   可是她到底在急躁点什么?!不就是说了点实话吗?   四王天菖蒲又转身走到门前“哗”地一声重重拉开了房门,庭院里的惊鹿“咚”的一下将水流敲进了池塘,激起了层层涟漪。   “怎么,刚醒过来就准备大肆破坏吗?”   这个好听的声音让四王天菖蒲心中莫名一跳,她下意识松开了手中紧抓的门框,望向不远处的云雀恭弥。他正拿着什么往这个方向走来,身穿的却不是往日的浴衣,而是笔挺的西装。这让四王天菖蒲有一瞬间的疑惑,不过她立刻又懒懒地笑了起来,“真是小气,让人做个复健都不许吗?”   “如果你只是想做复健的话,我有很多种让你恢复的方法。”云雀恭弥定定地望了她一眼,又若有所思地挪开了眼神。   “算了吧。”四王天菖蒲挥了挥手,轻笑了一声,“我可不想刚恢复就回去床上当一具尸体。”   云雀恭弥哼了一声,语气中夹杂着讥讽,“你的恢复期倒是越来越长了,连‘人类’都望尘莫及。”   没等四王天菖蒲反击,他又抿了抿嘴,迅速转移了话题。   “不过很遗憾,我想你没有时间做复健了。”云雀恭弥走到了四王天菖蒲的跟前,“松阪健一郎死了。”   四王天菖蒲猛然睁大了眼睛,嘴边慵懒的笑意立刻冰冷了下来。她伸出手一把拽住了云雀恭弥的领带,接着忍不住追问,“那么,花音呢!?”   云雀恭弥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愠怒,他拂开了对方的手,似乎下一秒就会因为这种失礼的行为咬杀她。不过今天的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他竟然在停顿了几秒之后放下了凤眼里的不满,然后选择转身离开。   “你得偿所愿了。”他只是幽幽的抛下了这样一句话。   “你那是什么意思——!”四王天菖蒲伸出手想拉住他的胳膊,却又迟疑地收回了手。她望着云雀恭弥的身影轻飘飘的远去,却又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说辞。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几个小时之后,四王天菖蒲终于明白了云雀恭弥那句话的意思。因为她看到松阪花音拖着行李走进了这座静如无人的宅邸,她的脑袋深深地埋着,神情非常倦怠。   她只是接触过一眼云雀恭弥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并不喜欢松阪花音,不过他的眼里也根本容不下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那么对于这个并不喜欢的所谓草食动物,又怎么会容忍她进驻这里?四王天菖蒲迟疑地看着草壁哲矢接过松阪花音手中的行李,吩咐下人将这些东西运到房间中去。   也是——   对松阪花音来说她已经没有更多的人去依靠了。   回到没有主心骨的家族,也只会遇到更加险峻的情况。   在回日本的途中,松阪氏所乘的飞机遇到了恶劣的天气导致紧急迫降。而就在那个迫降的机场内飞逝的七个小时之内,帕特里克未被剿灭的余党跟踪着他们完成了一桩报复。彭格列只来得及保护住在另一个房间未被波及的松阪花音,尽管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呆若木鸡。   沢田纲吉已经发出了多次致歉,但松阪花音依然没能振作过来。   那可是丧父之痛。   “菖蒲……”松阪花音抽噎了几声,终于哭了出来。她往前走了几步,拉住了四王天菖蒲的手,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劈啦啪啦打在四王天菖蒲的手背。   滚烫的,一直烧到她的心里。   四王天菖蒲一直不太能理解人类这种宣泄感情的体.液,它们时而滚烫,时而冰冷,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能够轻易摧毁一个人的心。比如她现在,就只觉得内心空荡荡的。她伸出手将松阪花音搂进了怀里,有些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   “我没能……保护你……”   她这样说着,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在她自我修复的日子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松阪花音在她的怀抱里轻轻摇了摇头,眼泪却更加汹涌。   人类的感情啊……   四王天菖蒲无言地抚摸着怀里的小脑袋,抬起平静的眼睛望向不远处了望的云雀恭弥。她的眼睛里在闪过一丝感激以后,又恢复了波澜不惊,那双丹凤眼里只有怜悯,没有更多的情绪。   对怪物而言,是无法感受到松阪花音此刻的悲伤的。人类对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会无法感同身受,更何况是她。甚至四王天菖蒲会觉得,松阪健一郎是死有应得。因为他曾打算将自己的女儿拱手让出,奉献给污秽凶险的黑手党,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四王天菖蒲这样想着,扯了扯嘴角骤然冷笑了一声。   接着她牵起了松阪花音的手,往庭院深处走去。一味的站在大门口哭也不是件好事,更何况她已经看到云雀恭弥几乎要拿出浮萍拐踏平自己的眼神。   松阪花音似乎也慢慢认识到自己在别人的底盘随便洒泪是件不好的事情,她吸了吸鼻子,透出朦胧的眼睛认出了这里是那位凶巴巴的青年的家,她下意识打了个寒噤,收住了哭声。接着她轻轻捏了捏往前走着的四王天菖蒲的手,小心翼翼地出了声,“菖蒲,谢谢你……还有那位云雀先生……”   四王天菖蒲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拍了拍松阪花音的脑袋,笑得洒脱,“那家伙那么有钱,多住一个人又饿不死他。”   “不过我呢,是无法对花音说出任何安慰的。”四王天菖蒲想了想,突然发出了声,她下意识将眼神挪向庭院里潺潺流淌的水流,叮叮当当的水声悦耳动听,“我不是人类,所以并不理解你们的感情,不过我会慢慢陪着你成长起来。”   松阪花音的眼神动了动,轻轻点了点头。   *   将松阪花音送回房间之后,四王天菖蒲犹豫了很久,敲响了云雀恭弥的房门。   推开门的时候,她又看到云雀恭弥正襟危坐的在批阅文件,对他来说身居高位似乎每天都有批不完的文件。除却例行会议和出任务的时候,他好像永远都待在这里,足不出户。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类?   身在战场的时候浑身肃杀凛冽,平日里又优雅静致,像是不曾沾染过鲜血一样干净,讲话的时候却又从不留情。为人行事总是将自己撇得利落,高高在上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可就是这样奇怪的人,又让所有人都觉得坚实可靠。   无论如何,在打开门看到云雀恭弥的时候,四王天菖蒲忽然觉得内心很踏实,如同被填满一般。真是奇怪,她大概是被这个家伙揍昏头了。   四王天菖蒲如同往常一样靠在门前,背对着室内。她知道云雀恭弥并不喜欢别人擅自进他的房间,她自己也并不想刚刚伤势有了起色就又回到床上去躺尸。   “你来干什么。”云雀恭弥用余光瞥了一眼因为受伤日渐纤瘦的身影,突然发声。   “难道在云雀君的眼里,我只能围着花音忙前忙后吗?”四王天菖蒲的神情慢慢沉淀了下来,褪去了平日的嬉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云雀恭弥的身边再也无法维持那种假装的笑容,而是学会了其他生动的表达。也许是过多的伪装太过疲乏,而在他的身边,恰好安心到不用维持这种神情。   “确实如此。”好像在云雀恭弥的认知里,事情是这样发展没错。在他的眼里,一向来傲慢的怪物女只会对着那个草食动物露出不同的表情,就好像是跟在身后的小狗一样,令人感到火大。   “你——!”四王天菖蒲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度,又蓦地软了下来。她踮起脚尖在地上胡乱划着,语气带上了一丝逞强,“我可不是来跟你计较这点事情的。总、总之,多谢你了。”   她敏锐的听觉听到笔尖划在纸张上的细微声音忽然停滞住,接着又若无其事的重新响了起来。   “我可不记得我做了什么,怪物女。”云淡风轻的清冷声音再度从房内传了出来。   “云雀君,你可是搞清楚了!我!四王天菖蒲!是世界绝无仅有的高等智慧种族!现在可是屈尊在对你道谢!”   四王天菖蒲一瞬间有些气结。   她可是在放下架子在好好道谢,是在真的感谢这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傲慢家伙放下了原则,让花音暂时在这里小住。换作是以前的云雀恭弥,她丝毫不怀疑就算是沢田纲吉亲自前来,他也会立刻拒绝这种要求。   四王天菖蒲咬了咬唇转过身,想踏进房间一把掐住云雀恭弥的脖子让他认清楚现状。结果她在看到对方冷冽的警示眼神以后她又忽然噤了声,小心翼翼的把快要触碰到榻榻米的脚给收了回去。   “………………”   四王天菖蒲连忙又转过身,双手环胸抬高了下巴,一副跋扈妩媚的样子,“人、人类果然都是不知好歹的东西!真是白费了我这一番心意——”   不过结结巴巴的声音倒是出卖了她。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眯起了好看的眼睛,等着云雀恭弥像往常一样冲出来决一胜负。   如果不能好好沟通的话,她倒是不惜打上一架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但是没有。   “过奖。”   ——这种依旧不兴波澜的声音终于让四王天菖蒲撕破了一如既往的冷静。   等一下,之前这个家伙会这样坐着跟她心平气和的讲话吗?   四王天菖蒲又小心翼翼地回头望了一眼,眼睛里带上了几分怜悯。   “云雀恭弥,你……深度自闭症了?”   啪——   “之前都不动手为什么突然打人!” 作者有话要说:  菖蒲即将开启感情纠结模式,俗称女神经模式(。 雀哥不说话是………………满足了媳妇儿的愿望自己又不爽的典型表现。 怎么感觉要开启甜宠模式了【手动再见 开学都没有人评论了QAAAQ球评论么么哒爱你们!   ☆、[44]紫罗兰   四王天菖蒲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原本事情的发展应该不是这样子的。她把来到世间的走向重新梳理了一遍,应该是迅速把云雀恭弥吃了然后占山为王,结果现在事态一发不可收拾,早就远远偏离了初衷。   她想找个人倾诉,但结果是没有人。   最后她气鼓鼓的跑去了瓦利安。   瓦利安的古堡还是和以前一样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寒鸦惊泣声不断起伏着,当然还夹杂着噼里啪啦兵刃交接的刺耳声响。   四王天菖蒲一脚踹开了门,毫不意外地收到了三两把飞刃的攻击。她平和着脸躲开了这不出意外的见面礼,伸出尾巴一把拽住了贝尔的衣领把他连人带刀甩了出去。   交战的声音立刻归于平静,斯库瓦罗抽了抽嘴角看到这个女人收起了尾巴,大大咧咧的从门口走了进来坐在了沙发上,洒脱自在。   “……你这个垃圾当这里是自己家吗?”   四王天菖蒲转了转眼珠子张望了一下四周,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要当做家的话,好像稍微乱了一点,嗯,家具也都坏了,该换新的了——还有地上这些黑漆漆的是什么脏东西,太脏了。”   说完她挤了挤眼睛,一副嫌弃的样子。   “没人让你回答这个问题!!!”斯库瓦罗额头上的青筋一下子暴了出来,就连暴躁的声线都提高了八度。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四王天菖蒲斜了斜嘴角白了他一眼,双手环胸找了个舒适的角度把双□□叠着搁在了红木茶几上。她看着斯库瓦罗银灰色的眼睛里像是喷了火一样隐隐泛着赤红,忽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四王天菖蒲眯着眼睛看到他握着的剑就想往自己的身上砍过来,淡然地对着他抿了抿嘴,“对受伤的女士出手是件不礼貌的事情,长毛怪。”   说完她也不躲,而剑刃正如她所料那般及时在离发丝几毫之差的地方停了下来。斯库瓦罗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地甩出了一句话,“长尾巴的垃圾怪物也会有受伤的时候,还真是喜闻乐见。”   四王天菖蒲笑嘻嘻地拍了拍沙发,如同老友一般示意他坐下来。她又轻轻扫了一眼没搞清楚状况就被甩出去现在匆匆赶回来的贝尔,对方在看清她的样子以后脸色顿时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变了青,又迅速黑了下去——大概是想起了之前强行让他尝试的“人间美味”。   她顽劣地对着贝尔笑了起来,露出了寒光闪闪的小尖牙。接着她又收回了眼神,撩起了斗篷,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大多已经见了新肉,少数还结着痂沾着淡淡血渍,不过倒是能看出之前受伤的严重程度。   斯库瓦罗的眼色一变,顿时联系起了之前发生的事件,而他的语气也变得稍稍平静了一些,“是你做的?”   “现在想改口夸我是‘彭格列的英雄’了吗?”四王天菖蒲点了点下颌,凤眼里闪过了戏谑,“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受人追捧,所以费心搜刮赞美之词来感谢我这种事就算了吧。”   斯库瓦罗顿时又是一副被火气憋坏了的神情。   “我是来问几件事的。”四王天菖蒲在看到对方莫名上火的表情之后变得异常舒坦,也许是在云雀恭弥那里她得不到相应的回应,而这里的人恰好个个都是表情丰富的主。她在张望了半天没有发现鲁斯利亚的身影之后撇了撇嘴——听说他出去大采购了。   没办法,只能依靠这个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但脑子还算正常的长毛怪。四王天菖蒲控制了一下自己妩媚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为什么一个人会在意起另一个人?”   斯库瓦罗眼角抽了抽,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瞧了她几眼,又“嘁”了一声,“你脑子被门夹了?当然是觉得对方很强想决一胜负的时候。”   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四王天菖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连忙追问道,“那为什么看见一个人的时候,会觉得心里很放心?”   “对方实力够强且是友方的时候。”   根据情况来讲好像也对。   “那、那——什么情况下,情绪会莫名其妙变得无法控制?”四王天菖蒲的声音又压低了些,轻声咳嗽了一下。   斯库瓦罗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四王天菖蒲一番,磨了磨牙,“比如每次看到你这样的垃圾的时候,就会恨不得把你切了剁成肉块。”   “……”   四王天菖蒲脸上的笑容“咔嚓”一下崩裂,她歪了歪脑袋,露出了危险的表情,“我得罪你了吗?嗯?”   “那你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就为了问这几个无聊的问题?你当这里是心理诊所吗?”斯库瓦罗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似乎对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还是说你这个蠢货受了点伤顺便把自己的面瘫治好了准备自己开诊所?”   “用你头发长见识短的脑子好好回想一下我什么时候面瘫了,你当我是云雀恭弥那个混蛋吗?”四王天菖蒲挥了挥手露出了尖锐的指尖,面露凶光。   斯库瓦罗这回真的用了三秒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还以为你这垃圾是那种叫玻尿酸什么的东西打多了只能一直僵笑,现在看起来原来你还是有正常的表情的。”   四王天菖蒲的怒火忽然刹住了车,她转了转眼珠仔细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等一下,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能保持住笑容的?再等一下,现在的状况,为什么有点像人类大吵一架的场景。   ……她以前是这样把持不住情绪的人吗?   四王天菖蒲的神情迅速枯萎了下来,她挠了挠头发,原本傲慢的眼神中掺杂了些许疑惑。   这样想着的时候,斯库瓦罗顺手抄起了桌子上的文件往她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然后嫌弃地瞥了她两眼,“我们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垃圾聊天谈心,坐舒服了就赶紧给我滚回去,不然就把你的尾巴伸出来无痛切了做成刺身。”   四王天菖蒲迅速坐直了脊背,神情冷艳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她就这样保持着明艳动人的神情内心挣扎着,坐在沙发上一直望着眼前的瓦利安成员来来去去,直到最后弗兰跑到了她的面前,托着腮望着她。   “你有话要说,青蛙头?”   “长毛小姐再用这样恐怖的眼神看下去恐怕这里的人都无法安心工作了呢。”弗兰眨着豆豆眼,说话语气不带任何情绪,“为了不让BOSS攒满怒气值出来一枪崩了大家,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个答案哦——长毛队长想一辈子都想不出来的那种。”   “……什么?”四王天菖蒲眼神动了动,望向了弗兰。   “这个嘛,当然是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弗兰说完了以后立刻做了个拉链的手势闭了嘴,接着哒哒哒踩着欢快的步子跑了开去,“这种事情竟然还需要我这样纯洁的孩子来开导,看来长尾巴小姐的脑子果然没有发育好呢~”   等一下,青蛙头在说什么她好像有点听不懂。   让她想想。   …………   ………………   “嗯?那个疯子走了?”贝尔望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沙发,脸色总算恢复如初。   “啊……刚才被那个长着飞机头的大叔带走了,她大概已经陷入人生的思考里去了,那种表情实在太有趣了~果然从鲁斯利亚大姐那里拿来的奇怪的小人书能派上点‘用场’呢。”   “疼——贝尔前辈,偷袭是不对的。”   “嘻嘻嘻,这是为你的自大付出的代价。”   *   四王天菖蒲琢磨着望了草壁哲矢一眼,又将眼神飞向窗外。   “草壁君来干什么?”   “是这样的,松阪小姐说为了感谢大家,亲自下厨做了晚餐……正在等你回去呢。”草壁哲矢看了一眼后视镜,语气迟疑了一下,“不过四王天小姐你应该……”   听到松阪花音的名字,四王天菖蒲总算有点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嘴神态高傲,“没关系,区区人类的饲料。”接着她坦然地别过头望向窗外,淡淡地抛出了一句话,“草壁君,你认为为什么一个人会突然觉得另一个人很安心呢?”   草壁哲矢的手下意识在方向盘上打滑了一下,车在经历了一个颠簸之后又平稳了下来,“四王天小姐怎么会突然想到问这个问题?”   四王天菖蒲伸出手不经意地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地眯起了柔媚的双眼,“哦~这个,刚才跟瓦利安那群疯子顺便聊到的话题,他们说的我听不懂,所以有点好奇人类的这种心态。”   光是你去和那群暴走狂讨论这个问题就很奇怪吧——   草壁哲矢硬生生咽下了这句吐槽,咧开嘴干笑了两声,“其实我认为换位思考的话,还是很好理解的。打个比方,为什么松阪小姐会觉得待在四王天小姐身边是件很安心的事情呢?”他望了一眼后视镜中若有所思的四王天菖蒲,又将眼神放回了眼前的道路,“难道不是因为在她的眼里,你是与她相知的、可靠的并且能够保护她的存在?”   “……是吗?”   “难道不是吗?”   四王天菖蒲飞了草壁哲矢一眼,陷入了沉默。   他说得也像是那么回事,可是长毛怪说得也确实是那么回事,那么青蛙头说的呢?……这种人类的心思也太复杂了吧?她是不是该回去翻翻字典?   “难道四王天小姐是有在意的人吗?”草壁哲矢随和地笑了笑。   “我怎么可能去在意人类呢。”四王天菖蒲像是被这句话逗笑了,她嗤笑着,眼神迷离,“不过,想狩猎的人类……倒是有一个。”   “路长而歧啊……四王天小姐。”草壁哲矢感慨了一句,他现在也已经没有了当初面对食人魔的紧张感。反倒是后座的那位,无论是行为还是心思,都越来越像个真正的人类。   车辆适时在云雀恭弥的宅邸前停了下来,四王天菖蒲按捺不住地开了车门下了车。她觉得自己一秒都没办法待在这个气氛诡异的车里了。所以她一个人慢悠悠地往松阪花音的房间晃去,像是要驱散这种莫名尴尬的心态——当然,行路姿态要优雅,不能让别人发现这种急躁。   不过当四王天菖蒲在瞥见坐在回廊品茶的云雀恭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她看到对方放下了手中的瓷杯,静静瞥了自己一眼,然后又淡然地垂下了眼睑,“你逃家的本事就跟你的胆子一样,真是越来越大了。”   ——「为什么一个人会在意起另一个人?」   ——「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个答案哦,长毛队长想一辈子都想不出来的那种。当然是——你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四王天菖蒲如同被提点了一般,这句话在自己的脑海中嗡地一下炸了开去,盘旋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说弗兰神助攻吗??其实他就是小人书看多了随手找了个整蛊对象(不 又放假啦ww今早的阅兵看得热泪盈眶呢。   ☆、[45]白头翁   喜欢是一种由内向外的,非迫切需要的,在维持自身生存之外的得到与占有。更多的是得到情感上的满足。   四王天菖蒲瞄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松阪花音,将嘴里的味增唏哩呼噜地喝了下去。多年的习惯让她不经过咀嚼就可以将人类呃食物入腹,但即使是这样,味蕾依然触碰到了敏感的味道。她微微蹩了蹩眉,又舒展开去。   “菖蒲……觉得怎么样?”   四王天菖蒲忽略了口中黏腻的口感,笑着点了点头,反正她也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花音的手艺还是很棒呢,和之前比还进步一些。”   四王天菖蒲不出所料的看到松阪花音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如果这样就能让花音振作起来的话,她忽然觉得嘴边残留汤汁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都变成了液体的香甜。   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和松阪花音交待。   那就是她并不以人类的食物赖以生存,而是吃人。   四王天菖蒲用筷子搅了搅汤碗里的豆腐,绷直了嘴部的线条。   再晚点儿吧……再迟一段时间就告诉花音,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要是云雀先生和草壁先生也能来用餐就好了……”松阪花音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身前的碗筷,“总觉得平白无故在这里蹭吃蹭喝是件非常失礼的事情,得做些弥补才行。”   “嗯?云雀……啊……”四王天菖蒲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连敬语忘记加上,接着她掩饰地笑了笑,拿起另一只碗搅着碗里的白米饭,“他那个人呢,就算是把刀架在脖子的上都绝对不会同意共同用餐的,那可是个只喜欢独来独往讨厌群聚的家伙。花音你没事情可别找他说话,他一个不顺心可是会动手打人的,下手完全没有分寸,打在身上痛极了……”   四王天菖蒲不停地絮絮叨叨着,眼前莫名浮现了对方的神态。她迟疑了一下,又微微垂下头,“不过,现在好像收敛了点……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他是不打女人的。啊抱歉,我的话是不是有点多?”   松阪花音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不会啊,我很少听到菖蒲这样去提起一个人,这说明菖蒲一定很喜欢云雀先生吧?”   四王天菖蒲的眼皮突然跳了跳,对某个词条件反射般的避让。她笑得柔媚,却下意识将筷子搅得更快,“怎么会呢。我可是讨厌他还不来得及,假以时日,我一定会杀了他泄愤。”   “菖蒲……”   “嗯?怎么了?”她抬起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露出了无懈可击的笑容。   “饭……饭被你搅出来了啦……”   “……”   “菖蒲,总觉得你心不在焉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四王天菖蒲将桌上掉出的饭收拾掉,看了一眼满眼担心的花音,顿时强打精神笑了起来,“可能是最近伤势刚痊愈,注意力有些不集中。没关系的,早点休息就可以了。”   花音已经经历了大起大落,又怎么能让她为自己担心呢?   松阪花音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微微垂了下头,“其实呢,我这几天一直在做同一个梦……很奇怪,我以为我会见到父亲,但是呢,我梦到的全是菖蒲……和我。那好像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梦见菖蒲好像和谁在战斗,他一样也和你一样长着尾巴……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想逃走想喊叫,可是无法做到。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那个奇怪的男人杀死……然后如同灵魂出窍一样飘到了空中,一直回旋着……是不是很奇怪?就好像在演电影一样……”   哐当——   松阪花音看到四王天菖蒲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她并没有伸出手去捡,而是抬起头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   “那不是电影。”四王天菖蒲只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一点点被抽离,那种从神经末梢就开始慢慢缺氧的窒息感一点点蚕食着自己。她张了张嘴,却只顺利地吐出了这句话,过多的情绪无法被赘述,她只能选择慢慢挣脱,“那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个世界的你。”   有关于云雀恭弥的事情一下子飞出天外,四王天菖蒲望了对面眼神微妙的松阪花音,调整了一下坐姿。隐瞒只是无用功,所以她决定和盘托出。   “花音,我是异类,正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念高中的时候,老师一定提起过有关于‘平行世界’的事情,那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一定要拿出证据的话,就是我现在正坐在你的面前。”四王天菖蒲整理了一下情绪,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平淡神情。   “我所知道的你,都来自于那个平行世界。花音是……我唯一的人类朋友。那个世界和这里不同,那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怪物混迹在人群中。可我,依然没能保护你。你看到的,都是曾经我们经历过的事实。”   “也就是说,那个‘我’死了吗?”松阪花音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局促不安的收回了眼神,“那么菖蒲又怎么会……”   “我也死了。听说是因为死后时空紊乱才会来到这里。正因为如此,才重新见到了花音。”四王天菖蒲想起了白兰曾经说过的话,她又低低地笑了起来,“可是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好的事情……这样搅乱时空终究是会付出代价的吧。不过,也许报应已经来了也说不定——”   四王天菖蒲忽然笑得释然。   “总觉得,有点羡慕云雀先生呢……”松阪花音收拾碗筷的动作一滞,突然出了声。   四王天菖蒲怔了怔,她望了松阪花音一眼,又千娇百媚地笑了起来,“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我知道菖蒲是想起了云雀先生。你总说自己最讨厌他,可是菖蒲明明看起来很开心哦,每次提起云雀先生的时候神情都会变得不一样,以至于让我无法分清你说要杀了他,究竟是真实的……还是玩笑。”松阪花音的神色变得有些怅然,“但是菖蒲和我见面的时候,永远都是笑着,不会露出多余的神色。”   “菖蒲……”她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人类女性特有的软糯,却一下下捶在四王天菖蒲的心里,“你说我是唯一的……那么云雀先生又是怎样的存在呢?啊——对不起,我不是那种意思,只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菖蒲那么好的人,又听你说了那些,所以突发奇想……在菖蒲的心里,我和云雀先生,究竟是谁更加重要呢?”   ……谁?   夜色朦胧,透过门窗从外模模糊糊的洒在地面。月光逆向打在松阪花音淡淡笑着的脸上,柔和了她此刻迷蒙的神情,看不出究竟是欢欣,还是失落。   ——当然是花音你啊。   四王天菖蒲认为自己会这样理所当然地说出口,可是她看着松阪花音的神情,忽然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我只是随便问问,菖蒲你别在意。其实有时候我会想,自己什么都依靠你,那么当菖蒲自己失落难过的时候该怎么办呢?而当我看到云雀先生出现的时候,就放心了。”松阪花音这样笑着,干净善良。她将盛放餐具的托盘端起,最后望了四王天菖蒲一眼离开房间。   四王天菖蒲觉得自己应该找到松阪花音陪在她身边,然后陪她渡过丧父之痛的阴影,可是她在对方离开之后却没有任何行动——或者是,陷入僵局不知道该怎么行动。她只能等着花音在入夜之后抱着枕头来到自己的房间,然后睡在自己的身边以求安稳。   对她而言松阪花音无疑是重要的。   那么云雀恭弥——   直到深夜,四王天菖蒲依然没有想出这个结论。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望着松阪花音依然熟睡的侧脸。她来到这里的几天都一直睡在自己的身边,而四王天菖蒲也欣然接受了这样的提议。   她用手臂枕着自己的侧脸,静静地望着松阪花音卷翘的睫毛。睡颜如同婴孩一样的纯洁干净。   四王天菖蒲可以肯定的是,在她的心里云雀君是与众不同的,但这种趋势,甚至已经压过了她对花音的忧虑。她伸出手为松阪花音拉了拉棉被,然后闭上了双眼。   这一天她的梦境里意外的出现了许久没有出现过的情景。   梦境冗长而杂,时而是与松阪花音发生的过往,时而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与云雀恭弥共处的点滴。   “……菖蒲……”   “菖蒲你睡了吗……?”   四王天菖蒲梦见梦境里有人伸出手推了推自己,接着便感觉一阵尖锐的疼痛。她想脱离梦境,却又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虚假。当她想睁开眼的时候,却又觉得地下的实土开始逐渐皲裂崩塌,随之跌到了更深的黑暗中去。   咕噜……   咕噜……   然后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愉快w 玩家菖蒲即将进入感情爆发的环节。   ☆、[46]茉莉   四王天菖蒲消失了。   松阪花音也是。   云雀恭弥是认可四王天菖蒲的实力的,所以他放心的连夜赶回彭格列总部开了紧急会议,可当他翌日早晨踏进宅邸的时候,下人却一脸慌张的告诉他——两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怎么消失的?不知道。   当晚有什么动静?没听见。   他下意识抽出浮萍拐一击把那个可怜的下人揍得满地找牙,然后迈开长腿走进了四王天菖蒲的房间。   其实大清早不见人影并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可是她们两个人就连洗漱用品都没有使用过,甚至没有换掉身上的衣物,早餐时间也不曾出现就变得可疑了。而现场,只有一床摊开的被使用过的被褥,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云雀恭弥当然不相信他们是被绑架或者是别的过激事件。但他的心里却“咯噔”一声,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紧急会议的内容并非其他,正是关于松阪健一郎遭到暗杀的后续处理。而在调查过程中,沢田纲吉的超直感告诉自己,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而意外却恰好在这个晚上发生了。   云雀恭弥当然不相信那个不可一世的怪物女会被任何人类控制带走,而如果有人要对松阪氏进行打击报复,那么她势必会大闹一场。但是这里没有任何的血迹,也没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他将视线落在了没有任何挣扎的被褥上,微微蹩起了眉。   有人……怀疑过手无缚鸡之力的松阪花音吗?他是认可怪物女这个蠢货的实力,却并不认为她会聪明到去戒备自己唯一信任的人。   云雀恭弥心中一跳,拉开门往外走去。   他下意识觉得,如果自己不再快一点行动,这次怪物女真的会遭受灭顶之灾。   他可忍受不了这个家伙又跟死了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对他来说简直是种耻辱。而有人在他的地盘动土,无疑是提早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   四王天菖蒲从梦境中忽然惊醒。   水流从耳边潺潺经过,滔滔不觉的海水经流的声音在耳边环绕。一股属于原木的气味和海水的咸味混合在一起。她睁开眼,只见几缕微光从缝隙中钻入,而这些虫蛀般的孔洞仅能维持基本的呼吸。   ……?   四王天菖蒲想坐起身,脑袋“咚”地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的顶部,铁锈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她立刻明白自己被封死在了集装箱内,边缘甚至用长钉牢牢钉死。   身体……?   没有任何异样。   四王天菖蒲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她依稀记得自己最后的记忆是闭上了眼沉沉睡去……是在云雀恭弥的宅邸里,和松阪花音在一起。她在狭窄的木箱里动了动,费劲地抬起了手臂,露出了尖锐的指尖。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从这里出去,并且确认花音的人身安全。   嘶啦——   木箱纹丝未动。   血液一滴一滴顺着指甲流了下来,尖锐的疼痛通过指尖直连心脏,如同利刃一般坚韧锋利的指尖如今却柔软的如同人类的手指一般,脆弱而容易摧毁。四王天菖蒲想要大喊,最终却只是咬住了下唇,口腔中弥漫开去浓烈的血腥味。她的手指微微抽搐着,为这骤然豁开的锐痛。透过微弱的光亮她看到自己的指尖已经倒翻开去,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四王天菖蒲皱了皱鼻子,没有说话。   有人对她使用了那种试剂。   梦境里那种疼痛不是假的,确实有人在她入睡的时候从眼皮注射了软化身体的药剂。但是她却没有察觉,一向对危险灵敏的自己却一直沉睡到了被人逮捕的那一刻。   甚至有人,研究出了专门对付食人魔的试剂。   现在的她身体脆弱程度就如同人类,看现在的情况甚至比人类还要弱上不少。这种极易受伤的体质令四王天菖蒲沉下了脸。   ——怪不得将她肆无忌惮地装在了集装箱内,那不是鲁莽,而是胸有成竹。   集装箱颠簸了一下,四王天菖蒲感受到自己所处的空间慢慢腾空,周围传来了人类的喘息声。起伏的程度听起来像是在搬着这个箱子去哪里。   “……运到那……。”   “是的,知道了,大人。”   轻声细语的听起来像是意大利语,四王天菖蒲勉勉强强能够听懂少许。声音听不真切,就连五官都降低了些许。她龇了龇嘴,干脆再度闭上了眼睛。既然现在无法做到突破,那么就养精蓄锐等到身体恢复的那一刻。她从来都不是不经大脑鲁莽而为的那种性格。   ……海港……码头……船……   四王天菖蒲合着眼睛,细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起码这里有海鸥的叫声,有海水冲刷的拍打声和起锚的声音。她看起来是被作为某种“商品”运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而随着箱子落地的震颤声,她感觉到整个箱子都在随着波流起伏,想来已经抵达了船声。   “好好看着这些货物,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是、是的……知道了。”船员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很害怕下令的人。   黑手党?   四王天菖蒲不再去想冒着血液的右手,这种疼痛令她龇牙咧嘴,却不足以动摇现在的危机意识。她不知道自己将被运到哪,恐慌……简直是天方夜谭,愤怒……倒是积攒了不少。   区区人类想将她偷渡到哪?   她倒是想见识一下。   松阪花音应该没有任何危险,起码从刚才到现在没有感觉到任何像是她的气息,也没有任何声响。目标只是自己,当然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明明身上的伤疤都还在翻新肉,又陷入新的“困境”,这里的人类还真是匪夷所思。   四王天菖蒲轻轻嗤了一声,纯粹觉得只能保持平躺无法翻转的身体很是酸痛——他们应该换个大点儿的箱子,未免也太不替“人质”考虑了。不过仅仅是这一点,他们的死亡条件就已经成立。   *   四王天菖蒲不知道自己在海上颠簸了多少时间,只是再度从睡眠中醒来的时候,四王天菖蒲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白色的医用床上。她动了动因为长时间僵直而有些酸痛的身体,却听到“丁零当啷”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啊,是镣铐啊。   四王天菖蒲漠然地抬起头,望着赤身裸体的自己,再瞥了一眼手脚上皆锁着的重型镣铐,又把扬起的头慢慢垂了下去。   还真是熟悉的场景呢。   “你醒了。”   四王天菖蒲看到穿着白色大褂的人类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望着这个戴着口罩,将脸孔遮掩起来只露出眼睛的年轻医生,又垂下了眼睛,接着抿了抿嘴笑起来,“当然,我可是记住你了。”   说话的人类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以后又垂下了头,微凉的酒精擦拭过四王天菖蒲的腰际,接着他拿起了粗如手臂的针筒,吸入足够剂量的药剂,熟练地将针头送入了她的肌肤,“真是一点都不害怕呢,怪物小姐。”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四王天菖蒲侧过头直直地望着这位年轻的医生,末了又正过头望着天花板,“作为必须的实验蓝本,这并不会威胁到我的生命。而这种被实验的滋味,我已经习惯了。”她笑了笑,眯起的凤眼里闪过一丝森然,“不过,我想你们很快就会后悔这种行为的……对吧,帕特里克的医生先生?”   等到她的身体机能恢复正常之后,这里就完了。而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这帕特里克的“余党”,再无其他可能。   年轻人下意识打了个寒战,接着又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掩住了四王天菖蒲的双目。   麻醉——?   四王天菖蒲的鼻翼轻轻动着,福尔马林的气味钻入鼻腔抵达大脑神经,足够剂量的麻醉在新陈代谢之下迅速起了效果。她下意识觉得一阵困倦,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睡吧……”   年轻的医生松开了手,望着再不动弹的女人,摘下了口罩。   门“吱呀”一声开了,他诚惶诚恐地弯下了腰,不敢去直视进来的人。   “大人,您来了。”   “怎么样了,她睡过去了?”声音带着几分喑哑,却又潜伏着疯狂。   “是的,注射了足够的麻醉,如果需要进行基因采集的话,现在就可以准备器具开始了。”   脚步声“哒哒”的接近,他走近已然沉睡的四王天菖蒲,伸出手抚摸上静谧的睡脸。漂亮的五官如同罂粟般诱人致命,高傲一成未变。   “那是当然的,现在就把那些人类喊进来吧。我要在这里看着实验过程。”来人又携起了一缕乌黑柔亮的发丝,放在嘴边轻轻摩挲着,神情又如陶醉。银白发的碎发之下那张清俊的脸显出了潜在犯般的压抑。   “不过,小菖蒲你……果然很放心那个人类女性呢,竟然一下子就成功了。”   “还真是不听话呢。谈判破裂的话,就只能把你毁掉了……还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抖M没有死!!!!(。 我想这应该是菖蒲最后一次经历有关于前世的纠纷了。   ☆、[47]刺蓟   巨大的培养罐。   四王天菖蒲张开嘴,气泡透过氧气罩冒了出来,咕噜、咕噜——   她下意识想要挣扎,但偶然漏进的水流却令她捂住了嘴,狠命地咳嗽了起来。水吸入肺部,带来更加赤、裸裸的疼痛感。水流经过鼻腔,穿过耳房,几乎要让她窒息。于是她只能选择重新调整氧气罩,以供自己仅有的呼吸。   四王天菖蒲明白注射了试剂以后,身体的能力已经和人类持平,甚至比人类还不如,但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她打了个激灵,伸出了双手——“咚”地一声,掌心接触到了冰冷的玻璃面。柔滑的黑发长发如同海藻一般泡开在水中,遮掩住她浑身赤.裸的身体与焦躁的视线。   她透过被水流折射的玻璃面看到近乎扭曲的外部光景。   没有人。   只有她一个人的死寂。   究竟……哪里出了错。   身体周身的液体,全都是令自己软化的溶液,充满在肌肤的每一个角落。她几乎觉得自己会渐渐迷失在这种可怕的液体中,慢慢被蚕食,从皮肤表面开始溶解,接着渗透到血肉、内脏……最后是骨头。   连渣滓都一点不剩。   等一下,这样她不就无法从这里出去了吗?   四王天菖蒲将额头贴在玻璃壁面上,如同被放养在水族馆里的鱼群一般。她试图化出引以为傲的利爪。但是指甲软趴趴的,就如同脆弱的人类一样……右手,右手的手指正呈现出一种恐怖的愈合状态,血渍与翻卷开去的指甲令人不想再看到第二眼。   一只手掌贴上了玻璃壁面,与四王天菖蒲纤巧的手心重合。   四王天菖蒲透过折射的水面往外望去,看到了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好像被养在玻璃缸里的美人鱼一样……真是美丽的场景啊……”   银白色的头发是那双扬着戏谑的红色双瞳。   四王天菖蒲如同触电般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半分,海藻般漂浮着的浓密长发迅速往前推涌,遮掩住了视线。她想说话,但巨大的氧气罩掩盖住了大半部分的脸颊,只露出了双眼与额头。   “好久不见了,小菖蒲。”   凉意顿时窜上了脊背。   寺岛彰没有死。   “很奇怪吗?”寺岛彰耸了耸肩头,感叹着眼前上帝造化出的动人躯体,“我当时可是差点就被小菖蒲杀了呢,不过幸好及时放出了那些废物,让我有了喘息之机。”   “这一次,你已经失去反击的机会了。”   他惋惜的收回了手掌,双手环胸望着眼前美丽的女人。红瞳里划过一丝杀机,“不过正好借此让我做了一个决定。我已经不再需要小菖蒲了,真是遗憾,原本还以为你会回头的……”   四王天菖蒲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气泡不断从氧气罩中涌出。那双高傲的眼睛此刻正眯眯笑着,充满讥讽与不屑。看样子寺岛彰是想杀了她。也对,反正看样子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那么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她歪了歪脑袋,俯视着站在培养罐前的男人。   ——那些想杀了我的人,最后都死在了我的手里,你也不例外。   寺岛彰似乎看懂了她眼睛里表达的傲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这种笑声越来越猖狂,他弯腰捂住了小腹,就连眼角也渗出了眼泪。疯狂的笑意在灰暗的空间里爆发开去,像是在嘲讽着垂死挣扎的人质。   “真是可爱极了,来,你也来看看你昔日的好友。”寺岛彰打了个响指,门应声开了。   微弱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从外到内走进。   栗色发的女人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充满亲和力的眼睛抬头望着眼前的培养罐。   “怎么样?很难以置信吧。小菖蒲可是我至今为止所见过的——最美的杰作。”   四王天菖蒲睁大了眼睛,望着那个静静站在寺岛彰身边的女人。她的嘴张了张,只做出了几个口型。然而被罩子遮挡住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花音。   眼前的女人尽管依旧是那副柔和的模样,眼睛里却像是少了些什么。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又望向不解地寺岛彰。   “别担心,离去并不是现在,而且……我不会让小菖蒲一个人寂寞的离开的。”寺岛彰伸出手将松阪花音搂入怀中,女人如同失去灵魂的洋娃娃一样仍人摆弄。她木着一张脸,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并无兴趣。   四王天菖蒲看到寺岛彰放开了怀里的人,将什么东西注入了培养罐的导管内。   很快倦意再度袭上心头。   四王天菖蒲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了重影,不停的分割裂化,最后变成寂静的虚无。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疲乏与倦怠吞没神识。   *   寻找失踪人口需要多少时间。   Reborn在悠闲地将刚煮完的咖啡倒入瓷杯以后,用勺子缓缓地搅拌着坐回了沙发上。沢田纲吉眼睛里似乎带着几分着急,他看了自己的家庭教师几眼,又将视线落回了刚送来的文件上。   “你在担心什么,蠢纲。云雀的行动力可是比你想象的更快。”他对着杯壁优雅地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蹩起了眉毛,“不过这可有点不妙啊,那个女人可不是人类……”   他可从来没见过云雀恭弥会为了哪件事如此迅速的发起行动,这可是新的纪录。   “Reborn?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Reborn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情,继续搅拌着手中的咖啡。他可不认为这种与这个世界常理相悖的家伙继续存在下去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不过……既然能刷新云雀恭弥的行动速度,稍微纵容一下也无妨,“帕特里克还真是鼠目寸光,竟然把所有的后路都投在了人体实验上。”   “实际上这件事并不需要我们过多的出手。”沢田纲吉的嘴边终于露出一丝温润的笑容,签署着手中的文件,“这种有违天道的事情还是需要靠那一边的人来摆平呢,那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官员,现在也该跳起来指挥行动了。不过在此之前,让云雀前辈教训他们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追踪到目标了吗?”   “是的。”沢田纲吉拿起了手中署着雾守部门纹章的文件,淡淡地笑了起来,“还在意大利境内呢,兴师动众要偷渡过海关本来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我想云雀前辈应该马上就会赶到了。”   沢田纲吉的预言一点都没错,云雀恭弥赶到都灵的时候,距离目标消失十七个小时。他确实花了点时间去寻找怪物女的去向,而这些蝼蚁这次也选择了相对安全的路,比起空路或是陆路,海路让人搜寻到的几率小了不少。一艘普通货船带着货物出发,也不是什么引人注意的事情,而四王天菖蒲恰好在这艘船上被运往都灵。   码头的船员当然不知道箱子里究竟装的什么,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下让情报侦察陷入了困境。所以云雀恭弥选择了宁刻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气势将所有可能出行的交通路程逐个排查。反正他不急,也足够相信怪物女能在这个时间内活下去。   当云雀恭弥从彭格列的专机上眺望阿尔卑斯山脉的时候,他忽然有种潜伏了许久的怒意突然爆发的感觉。   “恭先生,我们已经侦查到入口在海拔731米左右的矿洞,这个地方已经废弃已久……可能会有随时坍塌的危险。”   云雀恭弥瞥了一眼身边毕恭毕敬的草壁哲矢,眼神动了动,又侧过头望向窗外。   “那里,已经离德国的领地相当接近了,看来是个非常刁钻的位置,小心行事为好。”   “如果你不想现在就体验蹦极的感觉的话,就给我闭嘴。”   草壁哲矢顿时噤了声,他搜寻着白云之下漫山遍野的积雪,似乎想找到正确的入口。   在与情报部门几次确认之后,飞机降落在了一个老旧的矿洞门口。这里看起来已经年久失修,矿灯七零八落的散落在洞口,早已油尽灯枯。连支撑矿洞的木架都显得破破落落,似乎只要一碰就会掉下木屑来。   不知道是对方破罐破摔还是疏于防守,门外一个看守的人员都没有。   草壁哲矢迟疑了一下,显然对这样恶劣的环境举棋不定。   他转过头想对云雀恭弥示意,却发现对方已经坦然地往洞内走去。接着火焰的火光一路向前。   “恭先生……?”   “安守本分。”云雀恭弥难得耐心地回答着,但语气中却已经隐隐出现崩塌。似乎只要再多嘴一句,他就会把多舌之人一同埋葬在这个矿洞里。   随处弥漫着烟尘的矿洞脏乱不堪,在火焰的映照下似乎都能看清空气中大颗大颗的煤灰与尘埃。只是往前一步,地上就会传来簌簌的响声,不知道是老鼠还是昆虫在此集结。成群的蝙蝠受了惊扰往外飞去,吱吱作响刺耳不已。   在不知疲倦地前行了大概几十分钟之后,云雀恭弥终于感觉吸入的空气由污浊开始慢慢改变。他挑了挑眉,看到眼前的一片黑暗开始慢慢有了昏黄的光亮。   如果硬是要发表点评论的话,他大概会觉得对方能把怪物女这样一个沉甸甸的家伙搬运到这里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这个矿洞实在太磕碜了,以至于云雀恭弥都觉得多下几次重手这里就会直接崩塌,根本无需战斗就可以把这群家伙全埋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把自己的人带回去。   那个疏于警戒的家伙,还真是把自己当成刀枪不入风雨无伤的范本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爆揍一顿这件事提上日程了。就是明天——不,就是见到她的下一秒。   “呀,我就知道你会来~”   云雀恭弥的右眼跳了跳,望向昏黄灯光中隐隐约约的人影。他的身后拖着一条粗壮的尾巴,晃悠着随时都在备战状态。   “哦?看来我有必要向某个家伙言传身教一下补刀的必要性。”他望着这个熟悉的身影突然笑得森然。   “杀了你是必然的。在此之前,你不想欣赏一下我美丽的杰作吗?”   云雀恭弥怔了怔,挥动着浮萍拐往前奔去。那双鹰隼般锐利的凤眼在暗夜里灼灼如光,“我可对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不感兴趣,你只有招供或是死——这两个选择。”   “那么,没有下一次机会,四王天菖蒲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又卡瓶颈了_(:з」∠)_ w感觉预感到了寺岛彰悲伤的下场了呢。   ☆、[48]玉蝉   寺岛彰消失了。   靛青色的火焰逐渐散去化为烟云。   云雀恭弥在接近基地大门的地方硬生生停了下来,或许是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有要跟他面对面起冲突的打算。他停驻在门前思索了一会儿,选择直接燃起火焰将这个潜伏在矿洞里的基地大门轰开,只是比之之前,火焰的浓度要低了不少——为了保证这个看起来随时都会坍塌的鬼地方不会因为这一击而化为废墟。   他迈开步子往里走去,卡在墙缝之中的油灯燃着忽明忽暗的光,油滴滴滴答答打落在岩地上,延边还扔着断裂翘起的废弃铁轨,锐利的断口闪着微弱的锋芒。走过这漫长的矿道长廊,岩石层慢慢变成了打磨光滑的地面,许多立地而起的三脚架支撑着这个矿洞,看起来像是有了人烟的样子。   而云雀恭弥也确实找寻到了人迹。   是的,是人,而不是那些令人作呕的实验体。   那些零零散散的身着西服的人只是淡淡地望了一眼这位陌生的突入者,又垂下头往自己该去的方向走去。不惊不讶,他们看起来早就料到会有人来到这里,只是时间的快慢问题。   既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喊叫。   不论云雀恭弥如何拷问,都没有任何人说出有用的信息。他望着这些满地昏厥鲜血淋漓的帕特里克成员,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这些都是死守本分的死士,他们只做该做的事情,完成即可,不计下场。   “云雀先生,那些人并不会回答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柔和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清秀的眉头微微一蹩,抬头看着副门尽头站着的女人。对方扬着那张温婉善良的脸,行礼的姿态却十分大方。   “是你这只草食动物。”云雀恭弥忽然冷笑了一声,往松阪花音的方向快步走去。他看着自己离对方越来越近,直到站在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冰冷的浮萍拐威胁般的架在了松阪花音的脖颈上,似乎只要微微一动就能立刻取人性命。   那股令人震颤的杀气陡然让松阪花音打了个哆嗦,但是她却丝毫没有退让,只是浅浅一笑。   “……嗯?原来这种小把戏。”云雀恭弥凝视着眼前不同往日的松阪花音,黑曜石般的眼睛忽然一闪,嘴边勾起了不屑的弧度,“果然弱小的人就只有这点能耐,不管是你……还是那个怪物。”   “怪物女在哪。”云雀恭弥不再多费口舌,浮萍拐往对方的脖颈再靠了半分,寒冷的锋芒却无法令失去自我意识的松阪花音感到害怕。   “……?”松阪花音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望着他,两眼空洞。   “四王天菖蒲,在哪。”   松阪花音这次终于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她双手合拢,嘴边露出了艳羡的笑意,“啊,你是说人鱼小姐吗?请往这边走吧。”她露出了一种意料之中的神情,转过身,将拇指放在了指纹锁上。   副门“嘀”地一声缓缓打开,内里的装设又比之大厅要高级不少,终于隐隐有种基地的模样。   人……鱼?   云雀恭弥微微蹩起了眉,对这个词莫名有着不好的预感。   松阪花音微笑着伸出手示意,接着她往白色通道走去。   一路上都不再是忽明忽暗的油灯,而是自动化的照明灯,这比微光要明朗不少。一路走去只有脚步声回荡在这漫长的甬道中,显得寂静而又恐怖。   云雀恭弥一声不发地望着松阪花音的背影,脑中突然浮现了怪物女的脸庞。他觉得这个家伙实在是越来越没有作为高等物种的自觉了,自她搅入帕特里克的事件之后,似乎一直都是自己去救她……不对,不是这个词,他只在做自己应当执行的任务。   而这个家伙一直弥足珍惜的草食动物,却反之成为了禁锢她的枷锁,现在甚至变成了让她不知不觉陷入敌营的存在。   果然手无缚鸡之力的草食动物,都应当被咬杀才是。怪物女也该认清这个事实了,强与弱之间,本来就没有共同话题可言。只有同样强大的存在,才值得去容忍。   “云雀先生,我们已经到了。”   眼前的门缓缓打开,巨大的培养罐咕噜咕噜冒着水泡,水流的声音潺潺不息。偌大的暗室里只有仪器的灯光亮着,暗绿色的荧光将那透明的液体都一并照成了诡异的颜色。   圆柱形的培养罐中安放着一名身材姣好的女人,乌黑柔亮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散落开去,赤.裸的身体在发丝之间若隐若现,隐约能看到许多旧伤痊愈时生长的粉嫩新肉。她的脸上戴着氧气罩以供呼吸,巨大的输送管顺着罩子往上延伸一直到顶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缘故,柔媚的女人脸上呈现出一种惨白。她闭着彼时明艳动人的丹凤眼,显得异常倦怠。   此情此景,云雀恭弥忽然明白了对方口中所谓“人鱼”的意思。   “还真是奇怪的人~刚才邀请你共同欣赏偏偏不要,现在倒是自己过来了。”他的眼神落向了站在培养罐前一脸倾慕的寺岛彰,对方的眼神落在四王天菖蒲的脸上,惊艳却带着惋惜,“怎么样,是不是非常美丽。”   云雀恭弥只是莫名觉得脑中一阵轰鸣,理智随着眼前所见轰然倒塌。但他的眼中依然淡薄一片,随之又抿直了嘴唇线条,轻轻扬起下颌,神情淡薄,“我还以为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寺岛彰眼睛里的红色变得更加鲜艳,他在听到云雀恭弥这句话反倒是愣了一下,又忽然咧开嘴笑,“小菖蒲还真是可怜,身边的人类一个两个全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还想你会露出什么有趣的表情呢~真是遗憾。”   云雀恭弥并不回答,他只是嘴边勾起了似有若无的弧度,“我来只是咬杀你而已。那些伤,路途奔波应该还没那么快恢复吧。”   “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寺岛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双手环胸,食指一下下缓慢地敲击着手肘,“你的任务应该是带回那个人类女人吧。但她现在和我,可是一体的哦?那个人类死了的话,小菖蒲可是会很伤心~虽然我本来就打算让小菖蒲看着你们一个~一个~地死去……”   云雀恭弥看起来对这句话置若罔闻,只是淡然地抬起了手中的浮萍拐,紫色的火焰顷刻间倒映在寺岛彰的眼底。血肉被火焰灼烧似乎飘散出了焦糊味,骨血喷涌的声音一下子在这个寂静的暗房内爆裂。   四王天菖蒲骤然睁开眼,气泡咕噜咕噜从氧气罩边上升腾而起。她在水中沉浮着,伸出手往玻璃壁面上贴去,冰冷的玻璃面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透过水面她几乎看不清两方攻击的速度,在片刻争斗之后,寺岛彰的身体从墙面上缓缓落下,巨大的冲击纹以背后为中心蔓延开去,触目惊心。血珠与碎石一同坠落,泥沙顺着他的身体滑落,飞尘散落开去。   而松阪花音静静地站在入口,神情空洞地忽视着眼前的一切。   云雀恭弥将浮萍拐牢牢挟持在寺岛彰的脖颈,对方额头上的血迹一直往下流淌,一路映衬出浮萍拐的锋芒。他直视着那双赤红色的眼瞳,神情却孤傲在上,“看来你对我一直有个很大的误解。”   “我从不浪费时间去听草食动物的废话。”他的杀气瞬间崩裂开去,抄起手将火焰顺着寺岛彰的身体蔓延开去。   寺岛彰顿时化出了尾巴,狠狠往云雀恭弥的方向甩去。只是云雀恭弥无论是体力或是实力都占于上风,他眼看着自己的攻击目标瞬间消失在视野里,接着后颈传来了烧心裂肺的疼痛。   云雀恭弥的实力与上次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心中一紧,下意识用左手抚住了右手中指的指环,身后却响起了低沉的声音,“不入流的伎俩。”   “那可不一定~我可是知道你在犹豫什么~”寺岛彰撑起嘴角笑了笑,有些吃力地跳到了安全范围内,靛青色的火焰在黑暗中跳了跳,又归于烟云消散。他看到云雀恭弥的眼神有了一丝浑浊,不再迟疑地扬起尾尖往他的胸腔跃去。   只是他刚到对方的跟前,那丝混沌如同伪装一般立刻消散开去,恢复成了浓烈的杀意。   寺岛彰想要收回攻势,却已经来不及收回手。   “如果你的眼睛还能用的话,不如抬头看看那个家伙。”云雀恭弥从鼻腔中发出了一丝冷哼,重重击在了寺岛彰的胸腔。而这一击强大的力度似乎能听清肋骨根根断裂的清晰声音,从不留情是他一向的作风。   血液在骤然间经由喉口涌出,寺岛彰“砰”地一声躺倒在了地上,新伤旧伤齐声咧开,血污顺着嘴边喷涌。他动了动脑袋,费力抬起了头。   四王天菖蒲俯视全景的眼神极度坦然,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带着隐隐的笑意——她信任着云雀恭弥,所以就连一丝紧张或者害怕都不曾存在,甚至引以为豪。那个样子好像在说“这才是我的狩猎目标该有的实力”。但这其中,又隐隐约约掺杂了一些别的情绪,柔软如同棉絮。   等一下——   她应该紧张才对!应该害怕才对!应该心存恐慌才对——   寺岛彰狠狠咬住了下唇,他将眼神转了回来对上了一脸平静的云雀恭弥。他的笑声荒诞而愤怒,“果然和人类接触是错误的!这不该是食人魔面对人类的眼神——小菖蒲应该是更加高傲、更加蔑视、更加更加暴虐的存在——”   云雀恭弥动了动嘴角,如同看着垂死挣扎的疯子一般看着寺岛彰。他嘴边的弧度微微翘了起来,如同讥讽。接着他抽出了浮萍拐,往培养罐的壁面狠狠地砸了过去,“那家伙可比你想象的……要愚蠢得多。”   紫色的火焰顺着玻璃豁开的裂口流窜开去,将裂口慢慢扩大。直到水流一点点从缝隙中淌出来,然后一块玻璃掉落在地,水流开始慢慢急涌,冲破了这层透明的牢笼。   玻璃“噼里啪啦”摔落在地上,碎裂成了更加小片的形状。   四王天菖蒲从轰鸣作响的培养罐中落了下来,她下意识扶住了培养罐断裂的玻璃切口,鲜血也在这一瞬间顺着手掌的弧度流淌下来,殷红色沿着手臂一直往下滴落。水流的冲涌让重力终于恢复了正常状态,长时间浸泡在水中的失重感令她双腿一软,往扎满玻璃碎片的地面跌去。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伸出双手,攀上云雀恭弥的脖颈平衡住了自己的身体。她抬起了头,看到对方眼神微微一变,便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声音飘忽虚弱,“忘记了告诉你,有一种试剂能软化我们的皮肤,我现在……也许比你们这些人类……”   她没有再说下去,似乎是不太愿意自己承认自己此刻的身体状态。   云雀恭弥身上薄荷香混合着血液味钻入了四王天菖蒲的鼻腔,原本便有些迷离的眼神顿时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她踮起了脚往对方颈侧凑了过去,“好香,好想咬一口……”   意料之中她被甩到了一边,海藻般的发丝淌着水珠一路滴淌。   脚底被踩到的玻璃碎片“嘎达嘎达”响了起来,四王天菖蒲皱了皱眉,混沌的眼神顿时清明了起来。她下意识扬起头,却被西装外套狠狠砸中了脑门,上面还残留着清新的熏香味,只是轻轻一嗅就知道是云雀恭弥的气息。   “你是被泡发了吗?晃来晃去真是碍眼。”   四王天菖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玲珑有致的身体,顺势扬起手想把外套甩回云雀恭弥的脸上。但她立刻注意到了对方黑的如同锅底的脸色,又默默收回了手将衣服穿在了身上。   在对方身上看起来裁剪合身的外套此刻却显得很是宽大,正好遮住了臀部。   四王天菖蒲甩了甩有些长的衣袖,如同往常一样随口开起了玩笑,“你是专程来救我的吗?其实不用,区区杂碎,我自己完全可以……”   云雀恭弥眼神中露出了熟悉的鄙夷,他下意识望向衣服仅能敝体的四王天菖蒲。随后眼神闪了闪,将头侧了过去,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家伙扰乱了风纪,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我卡卡卡卡卡卡卡卡文(怒吼 雀哥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媳妇儿没穿衣服了【手动再见 所以雀哥又傲娇了(不   ☆、[49]金盏   这也许是最微妙的沉默。   四王天菖蒲凝视了云雀恭弥良久,却发现对方一直只保持着视线刚好的侧脸,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想了想,干脆打破了这个沉默抬脚往前走去,停在了寺岛彰的跟前。她把这种沉默当做是云雀恭弥给她的机会——亲手去结束一切。   寺岛彰正用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里溢满了难以置信。   四王天菖蒲也只是沉默着,以一种与往常一样高傲的眼神俯视着他。   寺岛彰在对视许久之后动了动身体,费力地翻转了过来面朝着天花板。他伸出手背掩盖住了双眼,嘴边露出了一抹讥笑。   “……还真是像人类养的一条狗啊。”   四王天菖蒲抿了抿嘴,神情在紧绷了瞬间之后突然舒坦开去,“我从来不那么认为。我想做什么事情,想待在谁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置喙……反倒是你,真是像被自己套上项圈的狗。”   她围着寺岛彰慢慢踱着步,最后停在他头顶前一寸的地方缓缓跪坐在地上,将头垂得很低很低,直到接近寺岛彰的耳沿,轻轻呢喃着。   “你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呢……被人类抓走的小鬼。”   “原来你记得——!?”寺岛彰的瞳孔在猛然间剧烈收缩,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四王天菖蒲的手腕,却被对方灵活的逃脱。儿时的记忆一瞬间如同跑马灯一样飞速转过,直到停留在眼前的女人一成未变的傲慢眼神上。   不等寺岛彰有所行动,四王天菖蒲缓缓开了口,熏香与药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那里沉睡的时候,倒是记起了点不想记起的事情。”   “早知道是这样,你还是被那些老头子带走比较好。”柔软的嘴唇动了动,悄悄绽放开去,绵软的呓语却交织最深的恶意,“我还真是心软救了一个废物。”   “可是我现在已经活了下来,所以说什么都没有用。”寺岛彰咧开嘴笑了起来,赤红色的瞳孔转而慢慢变成了深红,“我只要看到最强大的小菖蒲就可以——但是你居然变成了这些下贱人类的走狗!甚至为了这个卑贱的种族同门残杀!所以我只能选择把你毁掉……这样的你,还不如不存在——!”   四王天菖蒲轻轻歪了歪脑袋,眼睛里是清澈的墨色,那是属于人类的形态。   “嗯?那么你在追逐的究竟是‘四王天菖蒲’……还是你记忆里的‘强大’?”   “这当然是小菖蒲你!”   四王天菖蒲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答案,她嘴边噙着的笑意变得冰冷,夹杂着讽刺。   “哦?可是‘四王天菖蒲’就在这里,但现在你却想杀了她。不过是因为她没有了你所谓记忆里的‘强大’。但是……只有没有能力的人,才会巴不得去做一些哗众取宠的事情让别人去认同自己,就像你现在这样。”   她纤巧的手指划过寺岛彰的脖颈,柔软的力度在寺岛彰看来却有如严酷的拷问。指甲软软的挠过肌肤,如同随时都会刺入一般。但他知道四王天菖蒲不会,因为现在的她没有那个能力。   可就算如此,他却感觉到了森寒与绝望——是的,那是他一直追逐着的,最强大的身影。就算对方手无寸铁,毫无回击之力。可即使如此,他也会感到本能的战栗。   寺岛彰冷哼了一声,声音带着嘶哑,“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人类那种令人作呕的狡辩?”   四王天菖蒲收回了指尖,神情看起来明艳动人,“我只想让你带着悔恨与不安去迎接死亡,哪怕一点点也好。因为那样做会让我感到更加愉快……”   “真是恶劣。”云雀恭弥忽然出了声,他瞥了一眼跪坐在寺岛彰身前的四王天菖蒲,又不满地收回了眼神。   “多谢夸奖。”四王天菖蒲懒懒地抬起了头,眼睛里是平静的黑色。但那种风平浪静之下横冲直撞的怒意,可怕的让人看不到底,“我可是在那里面就已经计划好了如何挣脱出来——再慢慢地将他杀死。”   “可是只有杀死我这一点,小菖蒲是无法做到的哦?”寺岛彰的手指动了动,神情显然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我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留在这里。”   青色的火焰在指环上跃动了一下,由强盛变得微弱,接着慢慢消散开去,如同生命之火逐渐熄灭。四王天菖蒲望着眼前那抹颜色迷离的火焰,鄙夷如同看着小孩子的把戏,“如果是幻术的话对我来说已经……”   四王天菖蒲的心中忽然一跳。   刺耳的尖叫声让她猛然回过了头。   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一下子在她的脑海中徘徊,直到爆炸。   四王天菖蒲看到松阪花音在骤然之间失去了神气,唯独空洞的双眼恢复了灵气。她如同花朵瞬间枯萎一般倒在了地上,甚至就连呼痛的声音都虚弱到已近于无。鲜血大片大片从她的身下开始渗出,慢慢形成了血泊。   松阪花音的胸膛开始慢慢塌陷,像是从未有过心房一般的脆弱。她的眼睛动了动,不再保持公式化的笑意,像是突然从梦中醒过来,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到由衷的恐惧。接着她注意到了垂着脸的四王天菖蒲,看到救命稻草般地伸出手,“……菖蒲……”   “……好痛……救我……”   她踌躇了一下,似乎又被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感打败,她的眼眶开始落下大滴大滴的眼泪,收回了颤抖着的手捂住心口,呼吸声慢慢衰竭。   “……痛……”   “呜……”   “看到了吗?现在可是只有我才能维持那个人类的生命哦?她一直靠着我的幻术活着,如果我的心脏停止跳动,那些支撑着她生命的能力也会消散。现在……你还想说那只是雕虫小技吗?”   寺岛彰回过眼望着神情开始逐渐崩塌的四王天菖蒲,她的眼睛变得鲜红,像是会淌出血一般。明明是这样无论看过多少遍都不会忘记的美丽面孔,此刻他却觉得有些遗憾。大概是觉得即使这样做,对方也只会更加痛恨自己。   但是这一切,本来就是小菖蒲错了。   如果是他待在一起的话,就绝对不会因为人类而有所动摇,绝对绝对——会比现在更加强大。这种令人生恶的表情,这种人类才会出现的表情,好想撕裂它、摧毁它、忘记它……统统都没有就好了。就当“四王天菖蒲”,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看来松阪花音早就死去了,在那个飞机迫降的晚上。”云雀恭弥扬了扬下颌,却没有动身去接住倒下的松阪花音。他只是看了四王天菖蒲一眼,然后陷入了沉思——在当杀死寺岛彰和拯救松阪花音在同一天平上的时候。   “你啊……真的是死不悔改。”四王天菖蒲收起了淡淡的笑容,眼底的杀气如同慢慢凝结的乌云,逐渐汇聚成暴风雨来临的征兆。她下意识伸出手想掐住寺岛彰的脖子,手指一根一根越收越紧,“我会让你知道把花音当做筹码,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寺岛彰意外地笑了,他的身体动了动,转而翻过身将四王天菖蒲撞倒在了地上,玻璃碎片咔嚓咔嚓作响。他伸出手掐住了她雪白的脖颈,修长的手指一分一分的加重了力道。尖锐的指尖滑过皮肤,血液不住往下流淌。   “现在的你是不可能杀了我的~那种比人类还要脆弱的身体,根本没有杀伤力。”   脖子上柔软的触感令寺岛彰手中的力度更加用力,他的眼神开始呈现出一种失去理智的趋势。嘴边的弧度随着手中的力度越咧越大,他低声笑着,近乎疯狂,血红色的眼睛有如恶鬼。   四王天菖蒲只是笑着,直直盯着他,令人发毛。她甚至没有伸出手去阻拦那双有力的手扼杀自己的生命,只是任由对方宣泄。   “你起来啊!起来反击啊?!你不是最强的四王天菖蒲吗!!!”   寺岛彰看着四王天菖蒲惨白的脸色开始慢慢涨红,对方却依然高傲的笑着,风轻云淡。   像是——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眼前的存在。   “不对……你不是小菖蒲……你不是她……”   寺岛彰的声音如同放开了最后一丝希望,他低声念叨着,慢慢变大,最后变成了嘶吼。   “你这个家伙……不过是个冒牌货……”   “区区一条人类养的狗,怎么可能比得上小菖蒲——!”   这个家伙已经疯了。   四王天菖蒲咳嗽了一声,原来惨白的脸颊在几乎缺氧的状态呈现出一种红色,她的眼底滑过了一丝狡黠,嘴唇轻轻动了动。   下一秒,那双禁锢在脖颈上的手便松开了。   血肉擦破的声音与身体滚落的闷响交织在一起,血迹喷涌在她的脸上,连带着那无比耀眼的紫色火焰一起。她的眼神动了动,看到寺岛彰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墙上,破布般落在了地上。房间开始摇摇欲坠,细砂泥土顺着墙角缓缓落下。   “你是脑子被刺激了所以才去寻死?”   四王天菖蒲轻笑了一声,躺在地上仰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云雀恭弥,眼睛弯弯的像是狐狸,“人类不是有句话吗?打狗也要看主人——我不过只是想试试,你能忍耐多久。”   她捂住嘴咳嗽了两声,隐隐趋于绛紫色的脸颊开始恢复正常的颜色。   房间的墙壁开始开出细微的裂痕,像是随时会塌方一般。四王天菖蒲从地上站了起来,往松阪花音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对方已经闭上了双眼,嘴唇也失去了最初的血色。   尚有呼吸,只是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变得快要感受不到。   寺岛彰这一下应该已经昏死过去了,也难怪松阪花音现在的身体状况濒临死亡。   她再一次让花音陷入了死局。   四王天菖蒲伸出手抚上了松阪花音的额头,细心理了理她额前被冷汗沾湿的发丝,然后抚平了因为痛苦而紧皱的眉头。她深深地望了松阪花音一眼,握住了那只冰凉的小手。   四王天菖蒲觉得自己的眼眶微微有些发酸——她想这应该只是自己沉睡太久的错觉。她望着那些从松阪花音身体里淌出的血液,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平行世界的那一天。   整个空间都震颤着,细砂自裂缝中落下,掉落到地面与玻璃碎片和水混合在一起,飞扬的尘土让喉口感到一阵干涩。   四王天菖蒲也不是不知道用幻术生存的事情,因为那位年轻的雾守就是以幻术赖以生存。维系这种幻术的方式需要契约才行,没有任何能力的松阪花音却绝对无法靠着这种方法自己去维持生命。   寺岛彰的话没有错,没有了他……一切就会毫无意义。   “云雀君。”她忽然出了声,放开了松阪花音的手站了起来。   “……”   “你一定带了枪吧?”四王天菖蒲走到了云雀恭弥的面前,对着他伸出了手,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云雀恭弥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要说什么,但在沉默了些许时间后却又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拿出了一把沙漠之鹰丢到了四王天菖蒲的手上,然后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真是意外,原来还以为你会哭哭啼啼地考虑很久。”   “你把我当什么了?”四王天菖蒲把玩着这把精致的枪,嘴边忽然勾起了复杂的弧度。她的眼神动了动变得坚定,扬起了线条优美的下颌,“我可不是你们这些心慈手软的人类啊。”   说着她从破碎的培养罐边上的控制柜中熟门熟路地摸出了针管,又抽取了罐中滴淌着的所剩无几的药剂往寺岛彰的方向走去。她摸了摸寺岛彰的眼皮,毫不犹豫地将针尖扎了下去,然后把废弃的针管随手一扔,等待着药效发作。   “你说,为什么这家伙是雾呢?明明一点也不像那种性格吧。”   四王天菖蒲有些笨拙地扣下了保险栓,她看起来对这个新鲜玩意儿并不拿手。她沉默着将枪口对准了寺岛彰的太阳穴,突然发出了疑问。   “愚忠一旦失控,就会变成这样。”云雀恭弥难得地这样回答,这个问题让他想起了一个很久以前的人,随后他嘴边又泛起了讥讽的弧度,“不过,只有弱小的草食动物才会做出这种自取灭亡的事情。”   “是吗。不过这种忠诚,不要也罢。”四王天菖蒲微微垂下了眼睑,她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仿佛在沉睡的松阪花音,然后平静地勾起了嘴角。她的神色并没有激动或者伤悲,只是心平气和地扣下了扳机。   她不需要有人追随,也不想要有人去控制自己的言行,更别说,一辈子被强制绑在这种人的身边。云雀恭弥也没有开口去问她为什么那么快就选择了杀死自己唯一的同类,而不是拯救松阪花音,他印象中的怪物女,从来都不是需要别人帮她做出选择的软弱存在。   只不过此时此刻,望着那个承担着所有过去的瘦弱身影,云雀恭弥却莫名觉得心脏部位隐隐涩疼。   巨大的枪响声并没有惊醒在尘土飞扬中渐渐被模糊了身影的女子,她一直合着那双恬静水灵的双眼,如同等待有人去拯救的睡美人一般。   四王天菖蒲站起身将枪丢回了云雀恭弥的手上,然后轻轻扶起了生气开始慢慢消失的松阪花音。   “使用‘人类’的武器杀人的感觉如何?”云雀恭弥望着眼神倦怠的四王天菖蒲,忽然出声揶揄。   四王天菖蒲一愣,又笑得风轻云淡,带着一贯的傲慢,“我还是更喜欢用手穿透心脏的感觉,那样对死者来说更有诚意。可惜人类……并没有那种胆量吧?”   明明是端着一副高傲的神情,却感觉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   她这样说着,不再去看云雀恭弥的表情,只是怜惜地带着松阪花音慢慢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至少,要将花音从这里带出去。   哪怕只是最后的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卡文的我【悲痛脸 别看菖蒲这样其实她心痛的快死掉了( 雀哥也莫名心痛((。 我也心痛((。 顶多再两三章就会进入新篇章了ww   ☆、[50]太阳花   机舱的窗户往外,天空呈现出夜色将尽的微白。皑皑白雪一寸一寸开始崩塌,这片纯白无暇慢慢被飞起的雪尘笼罩。仿佛在这塌方之下还能听见人们哀嚎凄厉的声音。   四王天菖蒲凉凉地向外望了一眼,又垂下头将怀里的松阪花音搂得更紧。娇小的身躯如同傀儡娃娃一般,但她感觉得到,身体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消散。哪怕她贴得再紧,都无法将体温重新回升。   “恭先生,那些成员确实想通过暗道偷渡至德国境内,目前目标已经捕获。”草壁哲矢并不敢往后看,此刻的四王天菖蒲浑身都像是从血里浸泡过一样,那件西装外套也不足以遮蔽住她春光乍泄的身体,就连眼睛不经意瞥见都像是件失礼的事情。   云雀恭弥用手拖着腮漫不经心地往外望了一眼,收回了眼神,像是默认。   “这次的突发……”   “我知道。”云雀恭弥打断了草壁哲矢的话,似乎又陷入了沉思。他微微侧过眼,余光划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四王天菖蒲。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病态的惨白之下掺杂着与近似于人类的情感。薄唇依然紧紧地抿着,像是在保持最后的镇定。   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他们回到彭格列基地的时候。   在直升机稳妥降落的那一刻,四王天菖蒲几乎是同时开了舱门冲了出去。她紧紧抱着松阪花音,想要去寻求最后的希望。   云雀恭弥下意识拽住了她的手腕,但当他看到四王天菖蒲回过头的那一瞬间忽然回过神来……等一下,他是准备说什么所以才拽住这个家伙?   “……?”四王天菖蒲的眼睛里是一潭死水,他原本以为对方会异常愤怒的甩开自己——但是没有,她只是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停下了脚步。   “……”云雀恭弥立刻松开了手,一丝窘迫自眼际转瞬即逝。   “哲,把松阪花音带去瓦利安。”云雀恭弥怔了怔,眼中的情绪迅速沉淀了下来。接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盯着四王天菖蒲,神色带着若有似无的威胁,“你,跟我回去。”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将怀里的松阪花音搂得更紧,神色警惕如同野兽。   草壁哲矢愣了一下,迟疑地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四王天菖蒲。现在的她看起来只是表面平静,内心却一定是狂风暴雨,失去理智。而这状况看来他似乎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骑虎难下。   “还是说,你认为自己会比他更懂如何去挽救这个草食动物的命?”   四王天菖蒲的神色挣扎了一下,终于松懈了下来。她微微垂下了眼睑,动了动嘴唇,“……不是。”   她手中的力度终于慢慢松弛了下来,直到她看到草壁哲矢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自己怀中的松阪花音。没了呼吸的松阪花音紧紧闭着那双曾经水灵灵的双眼,神情淡然如同解脱。   这一瞬间四王天菖蒲终于觉得自己空无一物。那种痛楚如同心脏被硬生生剐出,血淋淋地摆在自己面前。这种尖锐的情绪排山倒海般袭来将自己吞没。如果说松阪花音的第一次死去让她觉得世界全然灰暗,那么第二次看到失去呼吸的松阪花音在自己面前,她只觉得麻木不仁。   是啊,大脑神经甚至没有处理出适合的表情让她表达。   她想去找青蛙头,她承认青蛙头的幻术其实很厉害,所以一定有方法让花音活过来的。   这是……   最后一丝希望了。   四王天菖蒲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镇定,她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失去过一次已经有充足心理准备,不怕再有第二次。所以她坦然地接受了松阪花音的死亡。可是当松阪花音的身体在自己的怀中一点点冷去的时候,她却开始惊慌、开始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然而本能的冷漠却让她不知道如何去宣泄这些情绪。   所以她只能面无表情地将松阪花音搂得紧一点,再紧一点。希望那双圆圆的眼睛能睁开来,笑着喊她一声“菖蒲”。   但是呢?   没有,这些都没有发生。   “等等、停下——!”四王天菖蒲的瞳孔骤然缩紧,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拽住抱着松阪花音远去的草壁哲矢,她的神情中泄露出一丝抵触,甚至带着可怕的杀意。她迈开步子,鲜血淋漓的指尖开始变成兽性的锐度。   花音不能离开她——   “够了。”   四王天菖蒲的手臂霎时间传来了疼痛感,一个猝不及防地被人往反方向拉走。她抬起头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狠狠甩进了车内。后脑勺触碰到了冰冷的皮质沙发,砰地一声关车门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如果你希望头破血流到昏迷,可以选择继续发疯。”   四王天菖蒲的眼神一变,顿时杀气丛生。她的手指轻轻颤动着,像是要按捺不住。   云雀恭弥很是淡然地抿直了嘴唇线条,然后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想用人类的身体杀了我?假如你办得到的话。”   如同被点醒了一样四王天菖蒲的眼神一暗,她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沉默地望向窗外。眼神所到之处是松阪花音的方向,她一直默默注视着草壁哲矢的动作,似乎只要有一点不妥她就会立刻冲进去杀了他。   “花音她……”   “谁知道。”   “……”   云雀恭弥望了一眼一直盯着窗外的女人,宽大的西装外套披在瘦弱的身体上此刻却显得十分可怜。不是从她的外表去判断,而是他觉得怪物女现在的状态像是受了伤的小兽。而习惯却让她无法低下头去承认自己的伤痛,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承认。   “一定有办法的,对吧?”四王天菖蒲望着那辆车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回过头望向云雀恭弥笑了起来——刻意而又充满不确定。那种眼神就像是在他的眼底寻找一种自信与肯定。   “你不会听到你所希望听到的话。”云雀恭弥猛地踩了一脚油门,让对方措手不及地扶住了扶手。   “……”   “也对,你是云雀恭弥啊。”四王天菖蒲将仅能敝体的外套裹得紧了一点,兀自自嘲地笑了起来,“……我本来应该做好准备的。”   “这种不该有的希望,果然还是不要的好。”她用手抚了抚额头,显得倦怠不已。   “你需要清楚,松阪花音已经死了,并且不会再复活。如果有可能,那只是奇迹。而奇迹,几乎不可能发生。”云雀恭弥的声音低沉清冷,掷地有声却又如同一泓清泉落进人心。   四王天菖蒲顿时觉得一团无名火从脑中炸开,她几乎是在云雀恭弥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就伸出手去掐住对方的脖颈,而平日尖锐的指尖现在却与人类无异,根本无法划穿肌肤。   云雀恭弥看起来似乎根本没有被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所动摇,他只是对着四王天菖蒲扫了一眼,然后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句话。   “你看起来很想成为暴露狂?”   一直对性别意识并不在意的四王天菖蒲却触电般地收回了手。她不知道自己在无措点什么,只是微微感到了尴尬,甚至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云雀恭弥并没有在下一秒掏出浮萍拐去惩治这种越格的袭击行为,只是慢条斯理地开着车,拾回了之前的话题,“而你也是。四王天菖蒲,早就死了。”   这句话明明尖锐无比,却让四王天菖蒲内心的暴怒瞬时瓦解。   是的,她早就死了。   如果哪一天突然消失或是暴毙,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现在呼吸的每一寸空气,都是侥幸的施舍。   她抬起头静静望着前方,又转过身望着云雀恭弥线条干净的侧脸。此刻的他微微蹩起了秀气的眉头,凤眼静默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她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内心的焦躁不安莫名其妙便一扫而光。   四王天菖蒲张了张嘴,忽然笑得无奈,“不过……还是谢谢你。”   “……”   云雀恭弥瞥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放回了前方,“你很喜欢自作多情。”   “是,是。你就当我在自作多情吧。”四王天菖蒲也不想争辩,揶揄地接下了这句冷嘲热讽。她很快岔开了话题,试图打散这种凝固的气氛,“你是怎么找到那里的?那里应该是……”   一枚御守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的手中。   她的心一紧,看着这枚看起来脏兮兮的御守,显然是被丢弃到了某个角落已久。她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摸自己的口袋,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里衣都没穿。   “看来那个草食动物为了追踪也是花了点心思,只可惜雷声大雨点小。”   四王天菖蒲捏紧了这枚小小的御守,顿时觉得内心钝痛不已——看来花音那里也早就以这样的方式被盯梢着,在她休眠的时候被人杀害……想必帕特里克也一直在等候着这种可乘之机。她握着那枚倾尽心思的御守,嘴角动了动,又麻木地落下,似乎不知道此刻应该如何准确的表达这种情绪。   云雀恭弥注意着她僵硬的神情,像是明白此刻对方的心情。他的内心一动,声线稍稍缓和了一点,“你本来可以选择不杀死他。”   “可就算我无法动手,你也会杀了他。而且还会因为你认为我不够果决而让我多遭受一场无妄之灾。”四王天菖蒲依然漫不经心地望着他的侧脸,她的心情开始慢慢平缓下来。似乎只要是和云雀恭弥待在一起的空间里,所有的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而她只需要选择放心就可以。   “哼。”云雀恭弥似乎被戳中了心思,只是冷冷地发出了一声轻哼,不再回话。   “怎么样,我还算了解你吧?”四王天菖蒲咧了咧嘴,嘴边得意的弧度翘起又犹豫地落下,显得异常微妙。她自嘲地抓了抓头发,神情荒谬,“怎么办……好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我明明应该……”   得意?高兴?嘲讽?讥笑?或者释怀?   哪一种都不是,她现在既不该笑,却又无法做到悲伤。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心脏生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偷走,却再也没有弥补的余地。空落落的穿着冷风,风刀让伤口一点点扩大,流着鲜血。   如果一开始她没有选择接近花音,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她应该难过才对,对吧?   这种混乱的状态让四王天菖蒲顿时陷入了迷茫。她泄气地拽着西装外套长长的衣袖,却只是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明明我现在觉得心里很痛,可是要怎么做,才会看起来很难过?”   在她脱口而出这句话,又立刻接触到云雀恭弥的脸色。于是她又荒诞地摇了摇头——这个人类从来没有露出淡漠之外的神情,就连笑都是恐怖带着杀气。   “……”云雀恭弥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神色漠然。对他而言,根本不屑对这个世界露出过多的表情。   不过,他确实没有看到过怪物女露出过非常难过的神色,除却不能自己的梦境。   她就像是天生缺失泪腺一般——事实上他并不知道食人魔这种生物是否拥有泪腺这种器官,而他之前甚至怀疑这种种族就连普通的情绪表达都无法做到。直到见到了寺岛彰异常夸张的表情,他明白食人魔原来还是正常的,只是眼前的人伪装的太久,久而久之就缺少了某种主动性。   云雀恭弥一开始觉得她会露出笑容之外的神情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有趣而又新奇。但后来那种神情开始变多,他却再也不想看到除了笑容以外脆弱的表情。他希望怪物女永远都是如同以往一般笑着的。   像这样失常的时候,能够少一点,再少一点。   起码不会让他觉得,这种时候很烦躁,心里很堵,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最好的状况,就是看到这个家伙明明想杀了自己却又办不到的时候,那种跳脚的模样。   刚开始松懈的气氛一下子又沉闷了下来。   “你现在,该不会是在进行可笑的忏悔吧。比如那些草食动物常说的那种,如果之前没有那么做就好了?”云雀恭弥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打破了沉默。他用余光扫了一眼神情陷入泥潭的四王天菖蒲,一脚加大了油门。   “不是。”四王天菖蒲像是掩饰般地轻轻笑了一声,面色诡异而又生硬,“我怎么会做这种懦弱的事情呢?我又没有做错什……”   “明白就好,忏悔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情。”   “所以我没有。”四王天菖蒲急急忙忙打断了他的话,如同被戳中了痛处。   “只有草食动物才会用这样的行动去逃避现实。”云雀恭弥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的道路。天幕呈现出了淡蓝色,云海中开始慢慢渗出光亮。   “我说了我没——”四王天菖蒲荒诞地摇了摇头,却又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御守。   “你在着急什么。”   四王天菖蒲又气又笑地拍了拍额头,对云雀恭弥这种追问感到不解,可内心却又如同被对方窥探了一般感到惴惴不安,“等一下,我都已经解释过了吧?我没有……”   “你没错。”   四王天菖蒲一怔,她立刻收了声下意识盯着对方的双眼。可对方依旧一板一眼地望着前方,没有半点正视她的意思,淡漠高傲。   “你这是……什么意思……”   “怪物女,看来你的大脑已经被药剂给泡萎缩了。不用急,等科技部把药剂配方解出来以后,我不介意让你直接变成后天性的唐氏综合症患者。”云雀恭弥的语气带着隐隐的愠怒,如同被乌云包裹下的雷电鸣响。   “现在的你,对我来说索然无味,就连草食动物都不如,根本不值得去多看一眼。”他微微扬着下颌,飞眉入鬓的凤眼里闪着不屑与倨傲,“真是懦弱至极。”   平时听到这些话应该生气的四王天菖蒲张了张口,想要冷嘲热讽地反击,却莫名觉得眼眶一酸。握着御守的手一点点松了开去,她悄悄瞥了一眼凝着眉不说话的云雀恭弥,内心却忽然涌出了坚实的力量。   冰凉的液体犹如断线的珠子自眼底氤氲,迅速落下,滴滴答答打在了手背上。   四王天菖蒲立刻伸出了手背去擦拭,但是越掩饰,这种奇怪的液体就越来越汹涌,直到浸湿了宽大的西装衣袖。   奇怪?明明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是在蔑视她来着。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没错,为什么还要凶巴巴地说这些让人恨不得一刀杀了他的话。   她应该生气才对,应该杀了他才对。   四王天菖蒲捂着自己的脸,眼泪顺着脸颊一直一直往下滴淌,如同十多年来久旱未雨的甘霖。她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却是第一次如同洪水开闸一样溃堤泛滥。   云雀恭弥皱着的眉舒展开去,又立刻紧紧地皱了起来。   “马上给我滚下去。”   “……不……”   万簇霞光渐渐穿透泛白的天空,天幕为璀璨的光华笼罩。   日暖风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妹子也只是想听到一句安慰啊,希望有人跟她说她没做错,没关系。 然而云雀的方式真的是简单粗暴还噼里啪啦嘲讽了她一顿。不过没关系=L=妹子的泪点和她的性格一样就是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51]秋海棠   清晨的阳光细细碎碎的自窗杦洒在了走廊地面,分割出了规则的光影。鸟雀自林间落在窗沿,叽叽喳喳鸣叫,随后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拍拍翅膀仓皇离开。   身材颀长的女人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从走廊的尽头慢慢走近,高跟鞋细长的鞋跟在地上打出了整齐的敲击声。她穿着干净的黑色连衣裙,裙摆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   “真是难以忍受的气味。”   靠在墙边穿着黑色西装的少年理了理头顶的爵士帽,将陷在阴影中的眼神压的更低。   四王天菖蒲将瞬间的讶异融进了笑容里,对着这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浅浅地笑了起来,“好久不见,小Reborn。”   话语未落她就立刻听到了枪上膛的声音,似乎那黑洞洞的枪口随时都会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冲出火花。   “你须要称我为Reborn先生,如果你听不懂人类语言的话,我可以慢慢‘教导’你。”   四王天菖蒲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直直地望着少年略显稚嫩的眼睛里带着老成的杀气,却并未露出任何害怕,只是笑容转而加深。   眼前的少年明明看起来只有十五岁上下,却有着不输任何人的气势。就连难以驯服的XANXUS都会对他另眼相待。她不太理解彭格列的过往,但也猜得出这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不过,这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有何贵干?……Reborn先生。”   Reborn望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开了口,“这几天去了哪?”接着他又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眼,眯起了眼睛,“不过我想就算不用问,应该也不会猜错。”   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飞了他一眼,“你的鼻子比云雀还灵。”,她扯了扯裙角,嘴边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怎么?解决温饱问题也要被这样审问吗?”   Reborn显然并不想反驳她,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目标?”   四王天菖蒲闻言下意识微微张开了性感的薄唇,伸出手指拭了拭嘴角,像是有未擦拭干净的血迹,“这里。”   她眯起了猫一样的凤眼,风情万种,却又微微显露出了跋扈飞扬的气场。   Reborn绷紧的神情稍稍送了开去,他又压了压帽檐,放开身子离开了回廊,“记住你的身份。”   四王天菖蒲只是望着走廊的另一方尽头,并没有在意对方与自己擦肩而过。她在听到这句疑似警告的话语之后只是露出了促狭的笑意,“是,是。小Reborn。”   枪弹夹杂着浓度极高的火焰在下一秒穿过了耳边,耳廓立刻传来了灼热的痛感。如果偏差一毫一厘,那枚枪弹应该会把她的耳朵给卸下来,而现在只不过是因为摩擦带来了疼痛。她平淡地瞥了一眼落在眼前墙上那个恐怖的枪洞,只是迈开步子继续轻快地往前走去。   “真是个难懂的孩子啊。”她这样感慨着,往守护者的办公区域方向踱去。当然,每走一步,她的眼睛都会变红一些,直到完全成为武装状态的赤红。她可不想因为一句话就被Reborn崩得脑袋开花,那实在太不值了。   离那件事过去已经有两个月,过去的硝烟逐渐在四王天菖蒲的心里消散。她从归来的第二天起就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或者说,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去感怀——因为这件事云雀恭弥提着浮萍拐把她揍得片甲不留。   沢田纲吉最终从骂骂咧咧的瓦利安手中接回了松阪花音,将她安置在冰棺之中。她就这样一直沉睡着,再也没有醒过来。   而这场以四王天菖蒲为原点的闹剧也以表世界的官方通告收场,警方大肆收拾了这场残局,里世界也对此三缄其口。故人接二连三离开的打击也让她真正有了一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实感。她是这场淘汰赛的胜者,却赔上了最珍贵的东西——这一切变得毫无意义。   所以她决定做些有实感的事情——比如闲来无事帮帮彭格列家族。   Reborn已经观察这位非人类小姐很久了,正好借此机会将她牢牢套住,以防动乱之心。与其兵戎相接,不如各得其所。   对四王天菖蒲而言,唯一那根牢牢抓住的稻草是云雀恭弥。所以他放任这个家伙在云雀恭弥的身边,但也顺便压榨了她的能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开始随着守护者或是瓦利安执行大大小小的任务,以善后居多。对她来说,只是杀人或是吃人这样简单,偶尔还能玩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唯一没变的是,她依然没有编入彭格列家族的成员名单,但比起之前,她在这里的身份却光明了不少。两人一拍即合,就连之前那种狭路相逢时凝重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大概。   “你见到云雀了吗?”   四王天菖蒲随手拉住了走廊擦肩而过的文职人员,漫不经心的对上了对方的眼睛。她如同往常一样看到对方的眼睛闪过了一丝惧怕,然后慌慌张张地伸出手指了指方向偏一路小跑离开。   这些部下是不知道她的非人类身份的,只是他们觉得三番五次鼓起勇气去找云守大人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但她已经很久没看到云雀恭弥了。准确的说,这两个月里,她几乎没有见到过他。理由不外乎她现在很忙,天南地北的跑任务,或者是云雀恭弥出去执行任务或者因为事务繁忙选择留在总部过夜。   在极其不争气的哭泣之后——至少四王天菖蒲那么认为,她总是莫名其妙想起云雀恭弥的脸,以及那张不饶人的嘴。倒不是生气,但却是说不上来的复杂。这就像是开启了就无法关上的奇怪开关,有什么情绪再也回不去了。   这次任务结束的时候听说云雀恭弥正好也回来了,所以她就连夜赶了回来。   难得对上了时间,她想见见这个家伙。   为了赶路四王天菖蒲还咬咬牙把手里啃了一半的股四头肌腱给扔了——那玩意儿的味道其实最好了,随手丢弃美味对她而言是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她现在肚子很饿,因为没吃饱饭。在过来的时候她还特地换了干净的衣服,不过这次好像玩的大了点,身上食物的味道一直洗不掉。   Reborn说得没错,对人类而言那确实是种难以忍受的气味。   不过对她来说顶多算是一时消散不了食物味道。   四王天菖蒲走进了云守部门的区域,来到云守办公室的门前,接着抬起腿一脚踹开了门,神情恣肆嚣张。幸好云雀恭弥不喜群聚,这里很安静,少有人经过。只是偶然路过的部门成员在怔了半会儿以后立刻迅速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没人愿意因为这种事被云守大人迁怒。   稳稳坐在办公桌前的人微微蹩起了眉转而松开,又垂下了眼神着眼于眼前的文件。   四王天菖蒲一愣,双手环胸靠在了门前,伸出一只脚卡在门框上,“你这是哑火了?”   “百米开外就可以听到你烦人的脚步声。”   “……是吗。”她挑了挑眉,将双手环得更紧,“难道不应该是——万分想念的脚步声?”   “你的任务。”云雀恭弥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着手于这些乱七八糟令人懊恼的文件。   “怎么和小Reborn一样翻来覆去只有这句话。”四王天菖蒲撇了撇嘴,收回了搁在门前的腿往办公桌的方向走去,然后唰地一下坐在了沙发上。她无趣地托起腮望着云雀恭弥,脸上精致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看到云雀恭弥在察觉到自己接近他之后,眼睛里闪过一丝嫌恶,“带着这种气味滚出去。”   四王天菖蒲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然后扯了扯自己清爽的连衣裙,笑意深幽了起来,“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所以才这样说吗?嗯?”   接着她舔了舔柔润的唇瓣,望着云雀恭弥笑了起来,“如果是任务目标的话,已经在慢慢消化了。不过那个人类看起来好吃懒做只知道无用功的沉浸女色,全身的肉质都疏松得不行,不过幸好我不挑食。”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上下下端倪着对方,“如果是云雀你的肉体,我想应该每一寸都很好吃。”   “你的爱好越来越恶劣了,有必要进行矫正。”   “谢谢夸奖。那么你想试试吗?我的爱好。”四王天菖蒲直直盯着云雀恭弥,对着他抛了个媚眼,纤细的手指像是隐藏着浅浅锋芒。   办公室里立刻发出了“砰”地一声巨响,让路过办公室门口的部下几乎跳起了脚。接着他看到一个穿着妩媚的女人从门里被丢了出来,并且夹杂着几枚疑似窗户的玻璃碎片。部下下意识感觉不妙,立刻抱紧胸前的文件匆匆离开。   “……你这是更年期了吗?”四王天菖蒲有些晕乎乎地扶住了门框,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暴行,“许久不见这种臭脾气还真是变本加厉了,我可是专门来看你——”她犹豫了一下,话锋一转,又自信地笑了起来,“看看我的食物是不是完好无缺。”   “你的白日梦很长。”云雀恭弥淡然地拾起了另一份文件,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四王天菖蒲看着对方有所疏忽的样子,露出了两颗小尖牙,神情不怀好意。她踮起脚尖迅速瞬移到了他的背后,伸出手扑了个满怀,冰凉的指尖滑过白皙的脖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让我咬一口吧。”   接着她满意地看到了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浮萍拐,狠狠往自己的脑门砸了过来。这个力道如果不加以躲闪的话,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脑浆四溅当场死亡。   四王天菖蒲拽起了裙角往边上闪去,看到这一击重重地砸在了墙面上,巨大的冲击纹自着力点爆裂开去,房间晃了晃似乎有种倒塌的趋势。璀璨的紫色火焰让她的眼角抽了抽,笑容却显得更加真实,“我说云雀,你总算拿正眼看我了。如果你避而不看的话,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在躲我而得了斜视。”   云雀恭弥的嘴角动了动,不知道是被戳中心思了还是被这番话给常例气到。   然而这种在老虎头上拔毛的行为无疑如同打开了他的好战开关。   四王天菖蒲晃晃悠悠地闪避着对方的攻击,不着不急。明明是如此危险的状况,于她而言却是再习惯不过的情景,“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难得碰到一面。”   云雀恭弥挑了挑眉,一双优雅的眼睛里如同盛着深潭,“原本没有。”,接着他握紧了手中的浮萍拐,将挥击的力道更加重了一层,“不过现在有必要将违反风纪的你咬杀。”   “是吗?”四王天菖蒲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凤眼媚人的弧度渐渐舒展开去,直直盯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她站在了原地,看起来并不打算躲闪对方的下一次攻击,“不过没关系,我有想问的。”   “我说云雀恭弥,你该不会是特地和我错开时间的吧?那可是整整两个月。你要知道一个人待在家是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说着她的神色终于显露出了一丝疲乏,似乎是为了精神饱满的来到这里而掩饰了很久。   云雀恭弥的眼神动了动,收回了离她鼻尖仅仅只有一寸的武器。   “你在开玩笑吗?”他嗤笑了一声,眯起了嘲弄的眸子。   四王天菖蒲看到对方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隐隐有了阴晴不定的趋势。   她歪了歪脑袋,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露出了明艳动人的神情,“当然是开玩笑的。”   “其实我是因为想你所以才来这里的。”四王天菖蒲整理了神情又继续出了声,神情娇媚。   她终于看到云雀恭弥的情绪开始慢慢崩坏,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他似乎认为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而且想把这位玩笑制造者给当即处刑。   在对方动手之前,她立刻换上了捉弄的神情,抬着下颌对着云雀恭弥又抛了个媚眼。   “当然,这也是开玩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更新了,好感动。 为了新篇章卡文卡的不行_(:з」∠)_最近练车也好累。 终于到了小打小闹谈情说爱的第二篇章了(。 我只能实力认证云雀是真的在“淡定脸”的躲着菖蒲。   ☆、[52]匙叶草   四王天菖蒲不知道云雀恭弥犯的什么毛病,她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对方就再也没有对她露出过好脸色。尽管他一向来都没有对自己露出过什么正常的神情,但是沉默对她而言实在是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于想要的东西的追求。所有想得到的东西一定要落在手心牢牢攥紧才能安心——比如云雀恭弥是独一无二的这件事。   青蛙头说那是喜欢,可四王天菖蒲从未体验过“喜欢”是怎样的感觉,仅仅只是觉得她可以放下所有的伪装去试着依靠一个人。她渴望对方能够好好地看着自己,如果不行的话,杀了他绑在自己身边也没有关系。   ——如果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喜欢”的话。   “云雀。”   “云雀~”   云层沉重到喘不过气,天幕竟然无法渗透一丝光亮,灰蒙蒙的遮蔽了暖阳的踪迹。庭院中惊鹿“咚”地一下落到水面,惊起湖面层层涟漪,水流顺着竹筒簌簌流下,“哗啦哗啦”作响。   厚重的冬天。   四王天菖蒲刚出任务回来,身上还穿着瓦利安的黑色制服。皮衣勾出了她玲珑有致的修长身材,那块属于瓦利安的队徽在黑色的制服上显得很是扎眼。她急急忙忙地拉开了木门,下意识想一脚跨进房间,却又在对方警告的目光之下收回了这样急躁的动作。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神色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你已经胆子大到连敬语都不说了吗?”   云雀恭弥正在整理自己的袖角,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捻着干净的黑色袖口,黑白分明动作很是优雅。他皱了皱眉,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他觉得自己对怪物女已经足够耐心,至少比起别人来说。   “你要走了?怎么不知会一声。”四王天菖蒲迟疑了一下,松开了紧紧攥住的门框。她又似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神色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当然了,你走不走去哪儿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还多此一问。”云雀恭弥抿了抿嘴。   四王天菖蒲仿佛是被这句话噎住,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人,干笑了几声,“当然是怕你因为害怕而一跑了之。”   她看着云雀恭弥提起了黑色的手提公文箱,径自绕过了自己往外走去。   看起来一如既往忽略了这种他认为“没有必要理会”的痴人说梦。   “等等!”四王天菖蒲连忙转过身抓住他的手腕,然后又在对方反击之前机敏了松了开去,“我知道你去的是日本。”   云雀恭弥挑了挑眉,等着她的下文,漠然的眼神让她没由来脊背窜起一股寒意。   不对劲。她可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云雀恭弥这个家伙。   四王天菖蒲干脆高高地扬起了下颌,一副傲慢的样子,红唇一张一合,“我就是想回日本,故地重游一下,看看这里的日本是怎样的。”她看到对方微微锁眉投来了审视的眼光,声音变得越来越低,“………………就是怕你跑了。”   她又马上整理了一下的情绪,双手环胸,眼神如同扫描仪般扫完了云雀恭弥全身,“这要是缺一小块肉我都会心疼,不行,我要跟着你。”   如果不是在门口碰到了备车的草壁哲矢好奇的多问了几句,或许迎接自己的就是人走楼空。听他说云雀恭弥一向喜欢待在日本,而风纪财团的本部也驻扎在那里,这次前往就是去处理一些事务。   至于回来的时间……并不确定,可能很快,也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来。   其实云雀恭弥早就可以回到日本,只不过关于帕特里克家族的事情一直牵绊住了彭格列家族的前行,并且这件事与他麾下的四王天菖蒲息息相关,才为此一缓再缓。而现在家族发展趋于平稳,也是时候回去驻守日本分部了。   这时她忽然庆幸自己没有被瓦利安的疯子带走说开什么庆功宴……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以古堡为圆心展开的破坏大战。斯库瓦罗和贝尔念念叨叨的不想她和这群彭格列的家族同流合污,就差没有把她绑上车了。   “怪物女。”   “?”四王天菖蒲微微仰着头,如此才能触碰到云雀恭弥的眼神。   “你的脑子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   她抿了抿嘴,并没有反驳。   云雀恭弥握了握手中的保险箱,转身往外走去。他当然认为怪物女一个人在这里也能生活下去,起码这条命紧紧攥在她自己的手里,不会被任何敌人轻易收割。   “新任务很快就会下达。”清冷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入了四王天菖蒲的耳中,“我想你应该不会愚蠢到和小婴儿起冲突。”   “你忘了?我站在这里的意义仅仅只是狩猎你而已。”她伸过手拦住了他的走路,身上还残留着任务归来尚未洗清的淡淡血腥味。   云雀恭弥下意识皱了皱眉。   “所以你离开了这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四王天菖蒲如同野猫一样舔了舔自己的手背,凤眼微微眯着,闪着危险的光芒,“当然,小Reborn的话,也会变成一纸空谈。”   这只是一方面。   对于食物的渴求与感情的追溯纠缠了一起,令她一时无法分清,究竟是哪一边的欲望更加重要。她唯一认知到的是,自己无法离开云雀恭弥。彼时对于松阪花音的执着开始慢慢的转移,由缓而急的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不行,只有这一点不行。   一如既往的忽视?不行。   她不介意把那双漂亮的凤眼抠下来,捧在自己的手上让它时时刻刻对着自己。   一声不吭的离开?也不行。   她更不介意把这具完美的躯体抹去生息,让他每分每秒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我讨厌别人一声不吭的玩消失。所以云雀,你只有两个选择,带着我一起出发……或者马上成为我的腹中餐。”四王天菖蒲想出声询问对方离开的理由,可她知道云雀恭弥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说着她脸上漾开了一个明艳的笑容,“我不会让任何人碰到你一根汗毛,以我食人魔的身份起誓。”   她急切吗?   似乎有那么一点。   云雀恭弥深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愠怒,她明白对方从来不是会乐意被威胁的人。在时间与家族事态上并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为什么突然回日本?她仍然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你并没有那个实力,所以希望你能赶紧结束这种白日做梦的日子。”云雀恭弥点了点下颌,凤眼深沉,“如果不想被咬杀的话。”   “……”确实是,云雀恭弥遇强则强,而她一直在原地踏步。   比起成长性,这个人类的速度令人喟叹。   不过她仍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云雀恭弥。   “这怎么行。”她转了转眼珠子,露出了狡黠的神情,“就算是做梦,也得有始有终。”接着她垂下头,作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还是说……云雀你认为我一个柔弱的女人能够安然无恙地待在这种地方……”   “柔弱?”他挑了挑眉。   “没错。”   “……”   云雀恭弥微无可闻地轻哼了一声。尽管以前她也会这样演着拙劣的戏,但这个怪物女的性格隐隐有种不修边幅的趋势,如同真正懂得喜怒哀乐的人类。   他的手轻轻动了动,立刻被冰凉的手掌按住,又触电般松了开去。   四王天菖蒲脸上依然是无懈可击的笑容,似乎这些死缠烂打的话语并不是从她的口中说出,“你真的要动手吗?”   笑眯眯的眉眼看起来并不像是威迫的样子。   “我并不介意和你打一架,正好,这次的任务玩的并不是很尽兴。”那股血腥味透过柔媚的笑容又散了出来,似乎在诉说着这个柔弱无骨的女人嗜血的另一面。这种貌似和煦的笑意令人如同身在冰窖,森然而又傲慢。   氛围骤然紧张了起来,草壁哲矢在门口张望了许久,原本想要催促的话语顿时吞回了腹中。两人之间似乎随时都会有一人血溅当场,威压低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四王天菖蒲用手撩了撩柔顺的黑色长发,用那双极其相似的凤眼望着云雀恭弥。   这个架势似乎对方不给出答复就绝不退步。她当然可以自己后脚就前往日本,可是以自己的名义和以云雀恭弥的名义是不一样的。更况且心中那点小九九绝不容许对方就这样轻易离开。   她明白自己正挥霍着云雀恭弥给予的最大的容忍——那简直是个奇迹。   所以她也顺利地看到云雀恭弥真的抽出了浮萍拐往自己的方向逼来。   四王天菖蒲的神色顿了顿,身后的尾巴摇晃着茁壮了起来,千军万马不及此刻。不过她会小心不伤害到回廊边上那株寒梅的,因为那是云雀恭弥十分喜欢的植株。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她咧开了嘴,洁白的牙齿与殷红的嘴唇相衬地十分妖艳。   “我并没有兴趣知道。”   谁都知道,那并不是四王天菖蒲真正阻拦他离开的理由。   “因为喜欢,所以才不想让你脱出我的掌心,一刻都不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四王天菖蒲确实看到云雀恭弥的身形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滑稽的不像是他本人。于是她笑得如同冬天凛冽的梅花,或许还有些许的幸灾乐祸。   “我是说,因为我喜欢你,以四王天菖蒲的名义。”   云雀恭弥只觉得手中一空,低下头时手中空空如也,那只保险箱牢牢地被绑在四王天菖蒲身后的尾巴上,上下起伏着。   而对方的身影,在下一瞬间已经溜得无影无踪。   四王天菖蒲伸出手取过尾巴上的保险箱,一脸平静地收回了自己的体征。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将箱子抱在自己的手里,如同野兽护食。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四王天小姐……?”草壁哲矢犹豫着看了一眼这位“不速之客”。   四王天菖蒲的眼睛笑得弯弯的,除了一如既往的妩媚以外,竟然还带着小孩子得了逞一眼的得意。   “还愣着干什么,带我去日本。”   她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   “不然这只箱子就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练车的我真的已经死了【趴】 这个莫名其妙的告(偷)白(袭)给云雀带来了10000000000000点精神伤害。   ☆、[53]向日葵   飞机在一片从未见过的宽阔平地降落,波光粼粼依海而起,隐约能在空气中嗅到海水的咸味。   四王天菖蒲透过窗户往外打量了一番,长腿一迈往外走去。她抬眼望着那片一望无际的汪洋,又泄气般地捏了捏裙角。她本怀揣着私心想在东京落地,去探访一下故里,却万万没想到飞机降落在了这从未接触的陌生地方。   她瞄了一眼坦然从舱门中走出来的云雀恭弥,收回了探寻的眼神,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的往楼梯缓缓走了下去。鞋跟一下一下敲击的声音,伴随着疑虑渐渐加重。   “这里不是东京。”   四王天菖蒲缓了缓神,望着这片海域,神色阴晴不定。   她觉得云雀恭弥大概是没有听到这句疑问,亦或是不想作答。在身后行李一阵叮叮乓乓的落地声响结束之后,气氛又重新归于了平寂,只留下海鸥的鸣叫与海水拍打壁面的汹涌澎湃。   “四王天小姐,我们可以出发了。”   四王天菖蒲咬了咬下唇,侧过眼望着草壁哲矢,就连平时戏谑的逗弄都直接省去,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   “那走吧。”   她转身毫不客气地坐进了车内。   黝黑的车身看似平庸无奇,如同平民车型,但却如同云雀恭弥这个人一样,看似低调平静,实则张扬恣肆,令人咂舌。   四王天菖蒲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云雀恭弥,他正合着那双好看的凤眼闭目养神,脸色显得很是阴郁。   这不奇怪。   从在宅邸上车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脸色就黑得像是锅底,让人捉摸不定。不过她也明白这是为什么,毕竟罪魁祸首是自己。不过她说的都是实话,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当然也不会打算二度惹祸上身。   没什么好尴尬的,她从来不是那种人。   四王天菖蒲修长的双腿交叠着,鞋尖一点一点,看起来十分悠闲。她用手背托着腮望着车外的场景从海水的蔚蓝慢慢变成密林,再变成空旷的工业区。呜呜鸣笛声越来越远,而烟囱中腾起的烟尘却是越来越近。   直到并盛町三个字驶入眼帘。   “并……盛……町?”她的唇瓣张合着,似乎有些费力地解读着这三个汉字。   这是哪?   四王天菖蒲愣了愣。   “喂,喂——”她终于伸出手在云雀恭弥的眼前晃了晃。   云雀恭弥似乎感应到了对方的不解,终于睁开了那双不悦的凤眼。   “并盛町是什么地方。”四王天菖蒲不解的眼神直直对上了眼前的人的眼睛,那种疑惑感并不是伪装。   她在日本生活了那么久,游走过不少城市的灰暗地带,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并盛町这个地方。这里临海,可是临海的县反复来去只有那么几个,虽然城市有那么多个,可她并不傻,这个地名着实异常陌生。   云雀恭弥如同看白痴一样扫了她一眼,眼神深幽。   四王天菖蒲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她在脑海中不断搜寻着信息,最终还是放弃了。   “在我的世界,没有并盛町的存在。”接着她抬起眼,望着云雀恭弥,“按照常理来说,你们的总部不应该是在东京之类的繁华地段吗?”   “如果你只是想回东京的话,就马上给我滚下车。”云雀恭弥的话语很不客气。   她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四王天小姐,并盛町是风纪财团的总部所在地。”草壁哲矢手握着方向盘,不忘耐心解释,“现在彭格列在位的几位守护者,包括首领,都是在这里生长长大的。”   四王天菖蒲“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其实她的本意并不是问这个。在这个世界待了那么久,她以为除了物种的不同性之外,就不再有别的区别了。这是她第一次触及到那个世界所没有的地方。比起这奇特的存在,她倒是没那么在意云雀恭弥的恶言恶语了。如果放在平时,想必这辆车会立刻报废在她的怒火之下。   她好奇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开始变成熟悉的小镇模样。   这个小小的城市看起来平和而又温馨,干净的街道与蓬勃的绿荫相互衬托,恬静而安宁。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群走过街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幸福?   四王天菖蒲迟疑了一下,扫过街边人类脸上的情绪。   东京的人类可没有那么自在的神情,那里有着黑压压的人口基数,繁荣的城市背后掩盖着巨大的经济压力与黑色势力。无论是幼童或者成人,每个人自栖息在那个高度繁华的城市之后,必然要付出自由的代价。   相比之下,这悠闲的小城市要舒适得多。   可是草壁哲矢居然告诉她——他们的总部栖居在这里?!   四王天菖蒲嘴边依然残留着一抹妩媚的弧度,可她却沉下了眼睑,重新开始审视这座平静的城市。但无论怎么打量,这里看起来仍然是整洁和平的,感受不到任何属于黑暗的硝烟气息——就连紧迫,都不曾存在。   她略带疑虑地瞥了云雀恭弥一眼,可他也侧过脸望着窗外,漆黑的凤眼里看不出在思考什么。但是唯独嘴边扬着不易发觉的弧度散开了长途跋涉的阴霾,让她感觉对方看起来很是愉悦。   “你看起来喜欢这里。”   四王天菖蒲将目光投向车窗外,她随着云雀恭弥的视线望去,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或者是商店里摆放整齐的商品,一一收进眼底,全部变成“骄傲”——这样的情绪。   这种情绪是她在意大利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的。   甚至于,她微微有些羡慕死物了。   云雀恭弥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却是微微勾起来的。如果不是公事,他从来不为异国他乡停留,唯一值得栖息的地方,只有这个小小的并盛町。   轿车停在了神社的底端。   四王天菖蒲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鬓发跟着云雀恭弥走了出去,她迈开步子爬上石阶,望着这座看起来有些年月的神社。直到他们走到了神殿面前。   她看了云雀恭弥一眼,只见对方迈开长腿往前走去,雾紫色的火焰在绿荫之中跳动着,随后她听到了“咔哒”一身。她下意识微微弓起了身子,警惕地望着四周。   但她却看到云雀恭弥头也没回的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准确的说,是慢慢被这片伪装的景色吞没。   “四王天小姐,请吧。”草壁哲矢谦逊地伸手示意着。   四王天菖蒲扯了扯嘴角,跟着云雀恭弥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一瞬,她便觉得空间由明到暗骤然变幻,接着,她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这里的空气微微泛着潮湿,墙顶的照明灯照亮着这漫长的甬道,即便如此,也比不上日光来得温暖,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如同地下基地的存在。   草壁哲矢跟随其后走了进来。   “跟着我走吧。”   四王天菖蒲望着绕到前方带路的草壁哲矢,在犹豫了几秒之后发出了疑问,“彭格列的日本分部既然在这里,可我为什么一点不寻常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草壁哲矢似乎很是自豪地笑了笑,望着那道早已远去的背影,“四王天小姐,我明白你对这里感到陌生的心情,毕竟两个世界无法比较。不过恭先生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守护着这片土地,如同帝王一般。并盛町的井井有条都是恭先生一手治理的。”   “他看起来很喜欢这里。”四王天菖蒲会意地扬了扬下颌。   “没错。”草壁哲矢接过了话头,“从我追随恭先生开始,他就管理着并盛町的一切。彭格列的大家,都对这里有着独一无二的归属感。尽管分部设置于此,不过恭先生是不会允许任何的战火牵连到任何一个角落的。”   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看不透的眼神中划过了一丝讶异。   对她而言,云雀恭弥是个没有软肋的奇特存在,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人会对这个小小的城市如此在意。   也对,任何王者都会护犊般保护着自己的领土。   就如同她一直病态地粘在云雀恭弥身边。   “你们不回意大利了?”四王天菖蒲随口问道。   “我想恭先生短期之内是没有这个打算了。”草壁哲矢淡淡地笑着,望着甬道的尽头越来越近,“毕竟风纪财团是独立于彭格列之外的组织,很多事还是需要恭先生亲力亲为,况且原本镇守日本分部的守护者就是云守。”   至于最近风纪财团的运作出现些许纰漏的事情,就暂时不予解释了。   四王天菖蒲用手捏着下巴,脸色微微有些沉了下来,“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有跟来的话,就会一个人在那个地方自生自灭。”   “呃……”草壁哲矢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周围骤降的温度让他抽了抽嘴角,“我想这件事四王天小姐你还需要亲自和意大利方面通报一下。”   毕竟从下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断接到意大利传来的简讯了。看起来那位大魔王对这件事很是不满——当然了,少了个免费劳动力可以利用对Reborn来说确实是件非常恼火的事情,对他而言起码损失了好几个可以慢慢品尝咖啡的惬意午后。   除此之外,还有瓦利安传来的高分贝讯息,品质“高”到随时会把通讯机爆炸。他们对于四王天菖蒲的私自离队十分暴怒,尤其是这件事发生之后,XANXUS以“垃圾这点事情都管理不好”的理由把斯库瓦罗狠狠修理了一顿,据说还烧掉了一撮头发。   想到这里,草壁哲矢就觉得很是头疼。   四王天菖蒲倒是事不关己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一脸轻松,“没关系,小Reborn会原谅我的。对我来说没什么比待在云雀君身边更重要了。”她说着露出了一个诡异莫测的艳丽笑容。   她也没什么在乎的,除了云雀恭弥。   草壁哲矢瞥了一眼四王天菖蒲满不在乎地神情,浅浅地叹了口气。他走到了甬道的尽头,伸出手将手掌覆盖在了识别锁上。   “四王天小姐,你难道仍然是为了杀死恭先生才来到这里的吗?”   厚重的门随着“嘀”地一声随之打开。   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当然,我从站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刻开始,就抱着这样的目标了。”   草壁哲矢的神色一凛,又无可奈何地软了下去。   “不过,现在还是有点不一样了。”四王天菖蒲望着对方变幻着的神情风情万种地笑了起来,她促狭地皱了皱鼻子,“我不离开云雀君的身边,是不想让别人吃了他。”   “……?”草壁哲矢望了一眼那张线条柔和而又柔媚的侧脸,对这句话显得有些迟疑。   “四王天小姐,寺岛彰已经死去了,现在没有任何的迹象表明还有你的同类存在。这点应该不用……”他自然是不知道在上车之前,两个人之前发生了什么。   “抱歉,我想我应该用你们听得懂的方式。”四王天菖蒲望着视线中云雀恭弥的背影越来越近,如同每一次凝望的颀长稳重。他似乎站在三两部下的面前,在下着什么命令,“对于我们食人魔来说,护食是件关乎性命与尊严的事情。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云雀君,他只能够待在我的身边,或者选择被我杀死。”   面对着云雀恭弥的部下似乎被脚步声吸引,微微抬起了头瞥了一眼。那是个看起来一丝不苟的女性,身着合身的西装,乌黑的头发梳在脑后,看起来精明能干。她的手中捏着一本名册,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浅浅一眼,闪过一丝惊讶,又低下头去。   那双灿若星辰的丹凤眼里张扬着一种跋扈,“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当然,尝试逃离的下场会更加惨烈。但我想,他的性格是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的。”话音沉落,四王天菖蒲的眼睛隐隐约约呈现出一种贪嗜的猩红,又归于平静。   接着她直直对上了草壁哲矢动摇到出现惧怕的神情,眯眯笑着弯起了好看的眼睛,“现在你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许久没更新的我( 只能跪拜在你们面前了(。 女儿二度宣布主权,疑似女二(呸)登场。   ☆、[54]金雀花   跟在云雀恭弥身边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四王天菖蒲却觉得很满足。   不过四王天菖蒲实在是听不懂那些财团的部下在叽叽咕咕讲些什么,有关于金融方面的东西也只能抱怨自己才疏学浅,无法参透一二。她只能舒舒服服地靠在皮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看着人来人往,别的什么也不能做,就连话都不能插上一句。   顶多只能眯着眼睛分辨着眼前的人类是否好吃。   但这对于敲门进来上交文件的下属来说是种煎熬,平时硬着头皮走进会长的办公室交接文件实属不易,如今社长又带着一位来路不明的女人来到这里。两人的气场不相上下,甚至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捕猎”一样的目光更加可怕。   直到目送最后一位汇报人员离开之后,四王天菖蒲才挪了挪身子,从沙发上坐直了起来。她轻轻扫了一眼那放置在桌上密密麻麻雪白的文件,嗤了一声,“怎么了,你的财团遭受排挤了?”   “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几句闲话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了。”云雀恭弥从文件堆中懒懒抬了一眼,他似乎已经很习惯这种相处模式,并不想与这个嘴欠的女人多费口舌,“我想小婴儿会很乐意去迎接你。”   四王天菖蒲面色一滞,她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一下Reborn那张算计的脸,蓄着嘴角残存的弧度继续笑道,“比起小Reborn我更加关心你的安危。如果要惩罚的话,我也无所谓。”   云雀恭弥立刻投来了一种“审视笨蛋”的目光。   在这里如果谁听到有人说要保护云雀会长的安危,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对任何人来说,云雀恭弥这个名字代表着不败,当然也不需要谁关心他的安危。   事实上就算四王天菖蒲不认真旁听,她也依然听到了不少断断续续的词语,比如旗下子公司的竞争,比如军工业的所有权争夺。对黑手党来说,军火是不可必要的存在,风纪财团的存在也为彭格列家族增加了不少助力,但现在这层关系开始因为其他财团的主权收敛摇摇欲坠。   于是她思考了一下又开了口,“你需要什么,谈判?合作?经济压制?”   “你除了杀人还能做什么。”云雀恭弥的语气很淡。   四王天菖蒲煞有其事地想了想,好像真的没有别的了。   毕竟其他东西对她来说还太难,人类的尔虞我诈她还不能完全理解,直来直往用生死判决才是她的所长。   于是她撇了撇嘴,收回了目光。   门口适时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在云雀恭弥应允之后门被打开。   甘鲜的茶香一下子由远至近扑鼻而来,四王天菖蒲下意识皱了皱鼻子蹩起了眉,显然对于食人魔来说,她并不喜欢这种气味。   “会长,您的玉露。”   四王天菖蒲用手背支起了下巴,饶有兴味地望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类,对方脸上满是拘谨严正的神色,丝毫不为这房间的低气压所动。她小巧的鼻尖动了动,轻而易举地从满室茶香中分辨出了人肉的气味。她下意识认为自己并不喜欢这个感觉,通常来说,男性的肉感要比女性要浑厚得多。   云雀恭弥在微微颔首之后她就看着对方缓缓朝自己走来,然后将一杯清茶放置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上。   “不知道小姐您喜欢什么,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多多谅解。”   她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在那张严谨的脸上能够流露出这样的神色似乎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也只是这一瞬间,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如同被日光融化一般酥软下来,变得楚楚动人。   四王天菖蒲越过了桌上那杯价格不菲的茶水望向眼前的女人。   胸牌上只写着筱宫这个姓氏。   只不过没等她好好打量,那抹笑意就已经消失不见。对方已经直起腰将托盘收了起来,然后将一份文件双手递到云雀恭弥的桌上。   她的余光迟疑地扫过四王天菖蒲的脸,似乎是在顾忌机密的谈话内容被陌生人听去,但她并没有发现眼前的会长有任何异样,于是又回过眼去。   “会长,这是刚才从渡边财团送来的请帖。”   “你的能力如果退化了的话,可以马上去找财务部清算薪水。”云雀恭弥对这张无用的请帖似乎感到非常不悦,他只是头也不抬地凝视着眼前的财经报单。   “非常抱歉。”她顿了顿,又木着脸开口说道,“只不过这次那边想跟进一下第二产业的归属权……”   这次云雀恭弥终于抬了一下眼,而后又垂了下来将目光投回眼前的文件,“一个小时。所有情报。”   “失礼了。”筱宫点了点头,轻轻鞠了一躬退出了办公室。   四王天菖蒲伸出手弹了弹眼前的瓷杯,没有接起来的意思,“我觉得你这里应该常备咖啡。”   “怪物女,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云雀君待在哪我就待在哪,我可是做好了持久战的心理准备。”她笑吟吟地望着云雀恭弥,眼神扫过那份请帖,“不过还真是令人吃惊,我以为云雀君的下属全都是男性。你的这位秘书,看起来味道不错。”   云雀恭弥没有回答,不过她也明白,对于把“物竞天择”奉为至高准则的人,只会采用有能力的人,无关性别。   这样一想,四王天菖蒲开始觉得那位筱宫小姐深不可测起来。   她捋了捋长发,望着那张请帖,“你该不会是要去参加那种烦人的宴会吧?我猜那一定是场鸿门宴。”   “哦?”   “直觉。”四王天菖蒲扬着那双傲慢的凤眼,眼睛弯弯的明艳动人。   如果是有心协谈,也不会拖到让这个家伙亲自回国接洽了。   “对我来说没有区别。”云雀恭弥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偶尔也该警醒一下那些自不量力的草食动物,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卑微。”   “也是,不过话说回来,让你和那么多人类待在一起好像同样是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云雀恭弥微微蹩了蹩眉,没有说话。   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自己,现在他对这些事有着足够的责任心。   “既然这样,我也去找点有趣的事做。”四王天菖蒲也不追问,只是抿了抿嘴,笑容又松散开去。   说完她便拍了拍裙摆准备起身。   其实窝在这间办公室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她可以一直看着云雀恭弥。这对四王天菖蒲自己来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一向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耐心,但现在她可以看很久,就好像是对方的身边不断开出漂亮的花。   云雀恭弥的神色一沉,像是猜到她要去做什么,“如果是在并盛范围内,你会被咬杀殆尽。”   四王天菖蒲的笑意嫣然,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又逐渐扩大,“既然这样的话,你就该安排点‘任务’给我做了,比如……”她的手指轻轻扫过殷红的嘴唇,不再继续往下说。   她推开门,走出这间充满馨香的办公室。   在走出办公室没多久,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筱宫小姐。   她的手中捧着一打纸张,像是要去云雀恭弥的办公室交接情报。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抬高了声音叫住了四王天菖蒲。   “这位小姐,麻烦请您等一下。”   四王天菖蒲转过身对上那张淡漠的脸,嘴边挂着柔媚的弧度,眼中却没有足够的耐心,“是有什么事吗?筱宫小姐。”   “恕我逾礼了,您是要外出吗?”筱宫的脸上隐隐透出一种纠结的神情,又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四王天菖蒲颔了颔首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这些都是我的大胆猜测,我想云雀会长能够把小姐您带来这里,想必您也是那边值得信任之人。“她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现在财团出现了一些问题,由于云雀会长的交待一时我无法细说。不过您也知道,今晚会有一场宴请,届时人手会变得稀疏,希望在您出行的时候还请注意保护自己的个人隐私以及人身安全,以防不必要的……”   “筱宫小姐是认为,我会为云雀君带来麻烦吗?”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微微俯身望着这位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的人类。   筱宫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谨慎模样,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出于个人职责,我是在为财团考虑。”   “筱宫小姐多虑了。”   四王天菖蒲打了个终止的手势,对着筱宫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凤眼里的阴沉却令一直冰着脸的女人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也许我杀过的人比你过目过的文件还要多呢?”   她最后审视了一眼这位秘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四王天菖蒲并不认为自己会对陌生的人类有过多的耐心,尤其是这种初次相识就以身教导的女人。出于人类的角度对方也许是好心,但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她认为自己需要出去看看,去见识一下这座被云雀恭弥守护着的并盛町。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脸血的更新了。   ☆、[55]紫菊花   云雀恭弥确实在三个小时内离开了并盛町。   毕竟能把巨大财团驻扎在小城镇的也只此一家。   四王天菖蒲一个人走在街上闲闲无事,她围着并盛町绕了一大圈,从白天接近暮霭。实际上这地方在地图上也就是豆腐块那么大,看岔眼的时候甚至会找寻不到。这里小到甚至称不上是座城市,大概就只有小镇那么大。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盖上云雀恭弥的红戳之后,她却觉得这里异常的亲切。   由于四面环海,日本的冬天并不是那么冷,可即便如此四王天菖蒲还是把双手伸进了大衣的口袋。稍稍有那么点寒意渗入脊髓,让她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食人魔本来是不畏寒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频繁的重伤,让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甚至就连这冬季的寒冷都能够轻易撼动她了。   四王天菖蒲抬起头望了一眼高楼悬空的LED显示屏,那里正放送着时事新闻。   这幽静的小镇也只有在商店街这块地方才热闹一些,这建立在楼层中间的屏幕不断播报着讯息,而现在正追踪着东京晚间的财团盛宴。   有一瞬间她看到了草壁哲矢的身影,他与筱宫小姐走在一起,而云雀恭弥不知去向——对他来说,去参加这种弱者聚会已经足够降格,若是再抛头露面想必会砸了整个晚宴的场子吧。   四王天菖蒲想象了一下云雀恭弥黑如锅底的神情,嘴角下意识愉悦地勾了起来。   工作日的白天鲜有人从商店街走过,临近傍晚的时候倒是有三三两两的中年女性拎着袋子走在街上,看起来像是家庭主妇。这样一来,四王天菖蒲这样一身墨黑的年轻身影倒是显得独特起来。   “小林太太,今天的仙贝很好吃哦。我家那口子啊,今天尝试了新的酱料调味,味道很香哦。”   “是吗?那我可要买些回去了,我先生最喜欢吃你们田中家的仙贝了,好多年了都没有变过。”   四王天菖蒲的余光瞥了一眼街边的炒货店,神色柔和的中年女人嘴边噙着一抹会意的弧度,她从零钱包里掏出了几枚硬币放到店主的手中,接过了一袋仙贝。   敏锐的嗅觉让她明白这种人类食物应该味道不赖,不过很可惜,她的味觉还是比较亲睐人类血肉带来的食感。   “小林太太今天买了猪绞肉呢。”   “是啊,我家翔太说想吃汉堡肉,所以特地买的。”   “小林太太真是温柔呢。”   “哪里哪里,田中太太也是。”   四王天菖蒲像是被踩痛了尾巴般收起了嘴边的笑容,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   细长的鞋跟在柏油路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厚重的冬天显得更加突兀了。   有一瞬间四王天菖蒲感受到了那位家庭主妇嘴边笑容的归处,但仅仅是触碰了一下,她便有如针扎般收回了飘散的思绪——人类的情感像是砂石,看似脆弱却又强韧,无孔不入。灼热的温度让她措手不及。   她开始能够理解这样的心情。   并盛町犹如最后的港湾一般,温暖而又静谧。   而这种感知让她觉得既恐惧,又陌生。   四王天菖蒲几乎要被人类的心思淹没了。她害怕这样的变化,所以她只能选择逃走。正如同她喜欢云雀恭弥,同时却又抵触被这样的狂潮吞没。唯独抬头挺胸,像往常那样高傲,才能维持镇定。   四王天菖蒲快步走着,城镇的人声慢慢远去,飘散在林木中。她再度站在了神社的石阶前。   登上这座古老神社的阶梯最高点,就能俯瞰整个并盛町的风景。   四王天菖蒲微微喘着气,往上一步一步走着——事实上她完全可以借由矫健的弹跳力一步登顶,但她不知怎么的似乎习惯了人类那种慢行的方式。   其他的基地入口也有不少,可她只认得这一个。云雀恭弥那家伙倒是说过,只要她接近这里被仪器检测到,就会有下属自动为她打开入口。不过现下云雀恭弥带着他的两个得力部下赶赴东京了,四王天菖蒲也不过是碰碰运气看看是否真的有这回事。   “渡边部长,我们已经检查过这附近了,没有任何入口。”   “确定了吗?情报可是显示那个财团的本部驻扎在这里,不可能出错。”   “——非常抱歉!”   “没用的东西!再给我找!现在可是突入的最好时机!错过了今天想扳倒那个什么麻雀可就麻烦了!”   四王天菖蒲眯缝着凤眼,神色沉了下来。   也不怪她,天生的听觉就比常人灵敏了数倍。还没有走进对方的察觉范围,那些充满恶意的对话就已经毫不掩饰地钻进了耳朵。   云雀那个家伙?不会是被声东击西了……?   怎么可能呢。   四王天菖蒲歪了歪脑袋思索了一下这座基地的防备,以及离开时对方稳如泰山的神情,她立刻觉得这些人是反被猫捉了而已。毕竟那个家伙可是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决定。   这样想着,四王天菖蒲便抿了抿嘴唇,露出了柔美的神色继续往上走去,直到登顶。她远远望去,看到几个人类聚在主殿前,旁边还停着一辆价格不菲的轿车。其实一人神色稳重,却也在不经意间露出了几分躁意。   四王天菖蒲拉了拉大衣里被磨蹭的有些凌乱的裙角,往供奉殿的方向走去。   她走到净身池边拿起了水瓢舀起少许泉水淋在了手中,接着漱了漱口,然后旁若无人的往拜殿的方向走去。   那些人在听到人声接近之后并没有露出什么其他的神色,但是四王天菖蒲很清楚,那不经意间流露的凌厉与紧张是无法被抹去的。   她如同每个前来祈福的人一样站在供奉殿前拿起了麻绳轻轻摇晃了几下,风铃立刻丁零当啷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融合在夕阳里,也犹如警钟敲击在不速之客的耳中。即便如此,她依旧不问世事的拍了拍手掌,对着供奉殿闭上了眼睛。   至于许的什么愿——   对她而言,神灵根本不存在。   四王天菖蒲的嘴角动了动,牵起了貌似虔诚的弧度。   “失礼了。这位小姐,能向你打听一些事吗?”   讨厌的气息。   不过她,正是故意的。   四王天菖蒲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衣,转过身去露出了自认和善的笑容,“这位先生,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她望着眼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很是精明,至少那双微显老态的眼睛里写满了狡诈与自满。而他身后的那些人,都微微垂着头颅,看起来很是忌惮他的某种身份——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应当就是所谓的“渡边部长”。   “你知道风纪财团的入口在哪里吗?”   四王天菖蒲的眼睛在一瞬间微微眯起了起来,又立刻舒缓开来,“您的意思是……?”   “小姐的演技还需要更加精进才是。”   四王天菖蒲顿时感觉到什么硬物抵在了自己的后腰。   她动了动眼珠子侧目一看,黝黑的枪口微微没入后腰的绒布之中。   她扯了扯嘴角想露个恐惧的表情,最终还是千娇百媚地笑了起来,“先生您所说的演技究竟是什么呢?”   “别装了。”渡边部长对着身后的部下使了个眼色,接着又回头望着四王天菖蒲。可那双漆黑的凤眼里是一望无边的沉寂,遮掩在温柔皮囊下的冷寂让他握着保险栓的指尖忍不住抖了抖,“你并不像是会诚心祈祷的那种人。”   “何以见得?”   “你的身上有血腥气。”渡边部长身后的一位青年接过了话,随后又闭口不语。   四王天菖蒲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猫捉老鼠一般残忍的神情,“是吗?不过我觉得这种气息胜过任何昂贵的香水。”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渡边部长嘴边露出了一抹会意的笑意,“我们只是想取一份东西。廉价的死物和性命,哪一个更重要就不用我赘述了吧。”   “既然你一口咬定事实如此,那么你认为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有用吗?”四王天菖蒲的身子动了动,往后伸出手握住了枪身。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蹩了蹩眉。   “这句话说得有趣,难道小姐认为你的身手……会比枪弹更快吗?”渡边部长动了动枪口,后腰的异物感让四王天菖蒲的笑容逐渐扩大。   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膀,“你可以选择开枪。”   渡边部长贼光的眼睛闪了闪,又握紧了手中的枪支往前送了送,“小姐,这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我也并不想在供奉殿前弑杀生命,这是在亵渎神灵。”   “原来声势浩大的渡边财团也会做这些苟且之事呢。”她扬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猛地转过身对上对方惊愕的神情,“弱小的人类一旦得到了权势、金钱、地位,就会想奢求更多……只有不堪一击的蝼蚁才会妄想通过虚荣加身武装自己,你说的对吗?渡边部长。”   渡边部长的喉结动了动,如鲠在喉。   他显然没有对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件事有所准备,也并不知道对方超乎常人的五感。   四王天菖蒲静静地望着眼前显得有些措手不及的中年男人,抿了抿嘴唇的弧度。   在这种动用全员的盛宴期间,也只能动用部长级别的人物了,更高级些的想必已经待在镜头前进行商事协谈了——不过既然姓渡边,那么他也算是沾亲带戚的家族企业骨干了。也只有如此,那边才能这样放心的派遣。   ——渡边财团到底知不知道风纪财团一直与黑手党相辅相成呢?   四王天菖蒲的脑袋飞速运转着。   应该是知道的吧。   对于这支撑着日本经济命脉的财团组织,没有任何一家会幸免与里世界的合作。无非是后援的强弱问题——那么他们的不自量力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们身后的“暗色势力”,没有彭格列家族那么强大。   毕竟最强的彭格列,只此一家。   而依照云雀恭弥那个性格,他想必是死也不想承认自己与家族的羁绊。   能知晓这层关系的应该不过寥寥。   “混、混账女人——”渡边部长往后退了半步,脸色涨成了猪肝红。他似乎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往后打了个手势,“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开路或者交出自卫队的军火制造审批文件!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片刻之间,四王天菖蒲便看到十来个黑黝黝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脑门。   她轻轻笑了起来,看起来很是愉悦,“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和什么财团有关系——万一我只是个普通的连环杀人狂呢?”   “这不可能,你明明知道我的——”渡边部长忽然住了口。   等一下,他觉得自己好像把所有的事情统统都交待了。   他激动地吐了一口唾沫,面色激愤,挥动着手中的枪支。   四王天菖蒲只是望着他笑,傲慢的神情好似看着一场闹剧。   接着她浅浅地打了个哈欠,顺势伸出右手拽起了渡边部长手中的枪支对着自己的太阳穴。   对方被她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想收回手中的利器,却又被那双柔荑牢牢握在手里动弹不得。一时间左右拉扯让他的脸色变得绛紫。   “你想让风纪财团倒台?”   四王天菖蒲将枪支连同对方那只粗糙的手握得更紧。   “还是想扳倒云雀恭弥?”   她望着对方吃痛的神情,“啪”的一下扣开了保险栓。   “这件事征得我同意了吗?”   一瞬间她的眼睛里承载着千军万马的威压。   “像你们这样满肚肥肠脑沟光滑的人类不适合做这些费劲的事情,你们应该把自己送给那些科学家老头子为研究唐氏综合症做贡献。我想有了你们,人类的医学事业应该很快就能发展一大步。”   四王天菖蒲咧开嘴笑了起来,极度妩媚的神情让渡边部长看直了眼睛。他动了动嘴唇,五官一点点皱拢像是要爆发,却又被这惊艳的美丽堵了回去。   四王天菖蒲立刻将枪口对准自己更近了一点,然后扣下了扳机。   巨大的枪响随着火花在一瞬间振聋发聩。   剧烈的后坐力让渡边部长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来不及反应。他是想杀了眼前这个女人来着,可是刚才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是她自己动了手?   “你想杀了我?”   鞋跟的声音敲击在石板路上清脆动听,接着那尖锐的鞋跟一下子踩在了那只粗糙的手掌上,血肉穿透的声音与惨叫声混合成美妙的协奏曲。   四王天菖蒲揉了揉微微发酸的太阳穴,笑得愈加甜美。   “你、你——”渡边部长瞪大了眼睛,他惨叫着,无法继续着下文。   不过看着他和他身后的部下的神情,四王天菖蒲猜到他是想说“怪物”这个词。   她松开了脚底的力度,往渡边部长身后的青年走去。   接二连三的凌乱枪声响荡在深山之中,融于晚霞的火红。   四王天菖蒲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上面多了几个弹眼看起来有些残破。她抿了抿嘴,认为这次云雀恭弥又该给自己出资买新衣服了。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却看到那些青年节节后退。   而渡边部长跌坐在地上嚎叫着,撕心裂肺地捂住自己穿了洞的手掌。   “救、救命——”   噼里啪啦的枪支散落了一地。   早知道会遇上这样一个怪物!不如硬闯云雀恭弥镇守的风纪财团——   社长不是说,云雀恭弥携着得力助手倾巢而出,再无强有力的战斗力了吗?可、可是——风纪财团的情报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女人——不,这个怪物。   四王天菖蒲的指腹划过殷红的嘴唇,干涸的唇纹像是在渴求着什么东西滋润。她舔了舔嘴唇,觉得今天的晚餐有了着落。   可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认真地望着眼前浑身颤抖的人类。   “你们,是并盛町的常驻民吗?”   否认的话,就立刻处决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麻利的更新了 180不在小菖蒲只能和人类“玩游戏”惹XD   ☆、[56]毛地黄   东京。   夜。   渡边财团麾下的帝国酒店正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徘徊在酒店门前,人流穿行不息。夺目的红毯一直从正厅门口绵延至路肩,迎接着这次晚宴的重要宾客到来。   风纪财团发展速度之迅猛是难以想象的,需要百年才能坚固的财团势力它只用了仅仅十年。这十年它从默默无闻的小型会社慢慢蚕食,如同饥饿的肉食动物一般淘汰弱者兼并强者,一跃成为了财团级别的存在。十年对人来已经很久,但作为需要扎实根基的财团来说,这种崛起速度已经不满足以“恐怖”这个形容词。   而会长是谁却一直语焉不详,所有的谈判与协商都由草壁哲矢副会长和筱宫千代秘书协力完成,草壁哲矢只是熟稔地称那位会长为“恭先生”。他们只知道那是个叫做云雀恭弥的男人,所有的情报也只能追查到并盛町的出身为止,其他的线索都被完美地抹去了,不留余地。   一朝一夕之间,云雀恭弥与风纪财团成为了其他百年基业心中的一根刺。对于这些底蕴深厚的家族企业来说,风纪财团的发家足以称之为奇迹,同时也是灾难。本就不算丰富的资源被瓜分,失去几家企业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风纪财团出手却是难以应对的强势,令人措手不及。   而这一次,上方将军火制造业的部分权利交予了他们。一纸协议分散了原本独占鳌头的渡边财团引以为豪的经济脉络。而他们不得不承认,百年老树的根基已经开始慢慢松动,不比那些新抽出的枝桠来的稳固。   闪光灯此起彼伏的亮着,让坐在车内的草壁哲矢眼睛微微有些发酸。他伸出手揉了揉一直狂跳不止的眼皮,头疼地望着车窗外满眼期待的前线记者们。   恭先生的吩咐是不会出错的。   渡边财团也实在是打出了一招拙劣的下马威,起码此时车上只有他和筱宫千代还有司机三人而已。记者想要捉到恭先生的踪迹并且借题发挥,实在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恭先生已经顺利到达内场了。筱宫小姐,这次麻烦你了。”   筱宫千代没有过问会长是如何掩人耳目进入酒店的,她只是越过草壁哲矢略微抱歉的眼神,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神色拘谨,“这是我应尽的职责,不必谦辞。”   说完她轻轻扫了一眼因为穿着抹胸礼服裸露在的肩膀,神情微微有些恙然——毕竟作为文职人员来说,这样的阵仗确实有些夸张了。她轻轻拽了拽裙身,望向窗外令人忍不住皱眉的镁光灯。   接着筱宫千代看到草壁哲矢下了车,绕到自己这一边打开了车门。   突如其来的寒风让她的手臂顿时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拎起了披肩裹在身边,走出了车门。   望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黑洞洞的镜头,两人都明白,这是一场硬仗。   *   云雀恭弥走进宴会厅的时候,原本觥斛交错的场景出现了一丝停顿。   渡边久信在短暂的愣了一下以后又恢复了常态,他作别了身边来自长野财团和井上财团的社长,点了点头让亲信靠近了自己。   “会长,风纪财团的人已经在前厅了……仍然是草壁哲矢与筱宫千代出席。”   “是吗?”他用指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高脚杯,瞥了一眼自进门后就自顾自走到角落靠着墙闭眼小憩的男人,“这位是……”   身边的亲信似乎也是怔住,有些不敢去看那位神色孤傲的青年,对方散发出的气场让人一时无法接近,就连那些到处攀亲带戚讨好关系的小企业家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他对心底的答案有了轮廓却仍然有些摇摆不定,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出示的请帖是送与风纪财团的。”   渡边久信的手指下意识捏紧了高脚杯的壁面,又松了开来。   他悄悄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男人,对方看起来绝对不超过25岁,但浑身透出的感觉却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势。清俊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极度忍耐的愠怒,似乎十分厌恶这种人来人往的场面。   看到这里,渡边久信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应酬是这些企业家最习以为常的无法抵抗的场面,看来这位“统领者”还是太年轻了。   草壁哲矢此时携着筱宫千代从门口走了进来,作为后生可畏的典范一下子便被人围了起来,一时酒杯碰撞声便此起彼伏了起来——毕竟稀客难遇,能抓住合作机会是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渡边久信注意到了那双淡漠的凤眼骤然睁开,往门口瞥去了一眼,又佯作忽视的闭上了,不可一世到了极点。而草壁哲矢露出了一丝抱歉的谦恭神情,又在面对眼前竞相恭维的企业家的时候消失不见。   对方的身份昭显无疑。   渡边久信这才露出了安心的神情,他转头又询问了几句另一边的情况,喊住侍者往酒杯里添了些酒往云雀恭弥的方向走去。   云雀恭弥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眼往脚步声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身子靠着墙双手环胸,眼神似乎还有些雾蒙蒙的,像是小憩被惊扰的样子,眉心露着一点不悦。   “这位是……云雀会长吧?您的光临真是让我们的帝国酒店蓬荜生辉。”渡边久信略略提高了声音,让人不由自主的往这位东道主的身上望去。他露出了诚挚的神情,看起来很是“受宠若惊”,“风纪财团的崛起真是让我这位老人家自愧不如,今日一见才知道原来会长是这样一位青年才俊。”   这次门口的目光齐齐往这个冷清的角落扫了过来。   草壁哲矢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额角开始冒起了冷汗。他倒是能想象接受着这种目光的恭先生会有多想咬杀这群群聚的蠢货。   云雀恭弥倒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只是浅浅地扫了一眼渡边久信,又闭上了眼睛。   “……”   这样目中无人的反应让渡边久信愣了愣,他似乎并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高傲,就连长幼之礼都可以直接逾越。   “云雀会长?”渡边久信“嘿嘿”干笑了两声,从侍者的托盘中接过了一杯红酒,微微侧向云雀恭弥那一方,“机会难得。为了我们更好的发展,敬一杯如何?”   “我从不喝洋酒。”云雀恭弥倒是很直接干脆。   渡边久信递来的酒杯尴尬的滞在了半空中,无人去接。   气氛微妙的尴尬了起来。   云雀恭弥倒是松开了一直蹩着的眉眼,对这样安静的境况感觉惬意,这种泰若自如的气势好像他才是一手操办晚宴的主心骨。   草壁哲矢咳嗽了一声,带着筱宫千代拨开了人群往他的方向走来,顺势接过了那没人理会的红酒。   “恭先生。”他对着云雀恭弥微微颔了颔首,接着笑着转向了发着愣的渡边久信,“渡边会长,失礼了。”   “渡边会长,如有冒犯还请多包涵。”筱宫千代也是露出了少见的笑意,让渡边久信一时间木讷不知道该说什么。   草壁哲矢不是没见过在意大利的宴会上,恭先生几次因为某些跳梁小丑的自以为是直接将别人咬杀,以至于让不少酒店在很长的时间里闭店修葺,沢田纲吉还为此心疼地赔了不少钱。   那里是属于黑手党的地盘,可这里不是。   他的眉毛挑了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上司神情上的微妙变化。   不过幸好对方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黑沉的脸色看起来还没有到达爆发的临界线。   “如果你是为了要回军火制造权制造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宴会,那还真是可笑。”   清冷的嗓音掷地有声,也让渡边久信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凛冽。   “云雀会长多虑了,机会总是留给有实力的人。风纪财团是后起之秀,我们应该多加赞赏才是。你们说对吧?”   在场的迎合声顿时响了起来。   云雀恭弥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哼,你说得对。草食动物想要兴风作浪,简直是痴人说梦。”   渡边久信咬了咬牙,眼睛又笑眯眯成了一条缝,“……当然。”   他可不认为在这位后生面前落了面子是件光荣的事情,这样的含沙射影如同两个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可他早就习惯了,官职场上这样的刻薄。   “不过……”渡边久信的眼珠子转了转,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既然云雀会长如此自信,为什么还要请我们财团的聪彦部长前去商议呢?”   聪彦?   草壁哲矢搜刮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却实在是想不起这个名字对应的模样。   “我是说,渡边聪彦部长。我的兄弟。”他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神情,看起来对自己的家人有着足够的热忱。   云雀恭弥不露声色的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名字全然没有印象。他转过头望了一眼筱宫千代,对方立刻谦逊地垂了下头,“会长,我们并没有接到来自渡边部长的讯息,也没有发出过邀请。”   “啊呀……这可是奇怪了……”渡边久信苦恼地皱起了眉头,脸上的沟壑也看起来很是不解,“聪彦可是与我报备过,说是风纪财团这边请他去协商一下第二产业的问题。毕竟他可是负责文件签署的……”   “渡边会长,斗胆容我问一句,部长他是何时报备的呢?”筱宫千代的神色一凛,语气干练。   “嗯……昨天傍晚的时候。”渡边久信摸了摸下巴,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说是今天会去到你们那边……这就奇怪了……我想风纪财团正是发展的如日中天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无趣之事的。这家伙真是……”   人群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很抱歉,我们确实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筱宫千代的腰身一直,说话的底气很足。让人不得不确信她所言非虚,“是否是渡边部长收到的消息有误呢?这一点还需要麻烦渡边会长的下属核实一下。”   “是吗……”渡边久信又摸了摸下巴,神色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筱宫千代点了点头。   对于秘书来说,一切的出入事宜都是由她负责,自然是最了解不过。   “原本我们也希望风纪财团能够好好把握这一次的机会,而且依云雀会长的话来看确实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聪彦这家伙也真是的……!哪来的消息也没有弄清楚就贸然行动了。”渡边久信长叹了一声,对着身边的亲信摇了摇头,“等聪彦回来之后让他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我得好好说说他不可。”   “渡边会长真是辛苦了。”筱宫千代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唉……毕竟是个老人家了。”渡边久信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远房亲戚的不成器感到痛惜,“现在这个世道已经不如从前,我倒是很担心聪彦会出什么意外。不过既然今天我们渡边财团举办了这场宴会,就要抛开这些烦心事好好享受才行。”   他又环顾了会场四周,举起酒杯露出了大方的笑容。   气氛又重新缓和了下来,一时间窃窃私语都销声匿迹不再出现。   可草壁哲矢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不管渡边久信的话语如何客气,但话中的矛头却是直直对准了风纪财团。让人下意识认为,这就是他们为了坐定掌控权而搞的鬼,现在对方失去联系,显然是个不好的兆头。   筱宫千代依旧保持着精致的笑容,不言不语。   “渡边会长。”   渡边久信抬了抬眼,望着从正厅匆匆走进来的年轻男子,“什么事?”   “我们联系上部长了。”   “那我就放心了。”他的神色安心了不少,就连那张充满沟壑显得十分严肃的脸都柔和了下来,看起来很为亲人担心。   “不过……”男人的神色一下子难捱了起来,他的语气开始变得支支吾吾的,神色闪烁不定。   “不过什么?”渡边久信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部长他……好像……好像……”   草壁哲矢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似乎遭遇了不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去外地两天,30号回来。 不出意外31号更新,啵啵你们=3= 求留言求动力~~么么哒   ☆、[57]薰衣草   前来通报的年轻男子下意识抬起眼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气氛,在扫视到那双黑洞洞的凤眼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迅速垂下了脑袋。   渡边久信的眼睛里闪过了真切的压抑,他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半步,连忙把住男人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消息属实吗?”   “这……会长,是跟随部长去的中井发来的求救消息,之后联络便中断了。我们现在正尝试与现场重新进行联络。”   渡边久信回过眼看了云雀恭弥一眼,对方依然是泰然自若的模样,“……聪彦……他人呢?”   “在并盛町……并盛町的神社。”男人迟疑了一下,似乎很是忌惮来只云雀恭弥的威压。   “聪彦他究竟……”   “根据中井视频通话的情景来看,部长与他带去的几位下属全部都已经……恐怕中井现在也是凶多吉少。”青年不忍地摇了摇头,“我虽无法鲁莽断言,但现场一片狼藉,并非常人所能接受的程度……那通电话很急促,镜头也在剧烈摇晃,后来听到脚步声便戛然而止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云雀恭弥挑了挑眉,等待着下文。   这一次渡边久信终于紧紧蹩起了眉头,将质疑的目光锁住了眼前的云雀恭弥。   “云雀会长,质疑并不是出于我本意。我现在是在以兄长的身份问你一句话,这件事和风纪财团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对吧?”   “会长……”身边的青年眼神动了动,很是不解。   “哦?你的意思是只要说一句‘没有’就不会再追究下去了是吗?渡边久信。”云雀恭弥舒服地靠着墙壁,懒洋洋的姿态却透出一股压迫感。   “不过,你的本意不就是用这场闹剧让风纪财团伤筋动骨吗?”那双深如潭水的凤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笑意,令人胆寒。   “云雀会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渡边久信痛楚的眼神一凛。   “我们有足够的信心让渡边会长相信这是一场意外。”筱宫千代面不改色地对上了渡边久信,“我们风纪财团,从来不需要靠这种漏洞百出的把戏去获取利益,否则此时此刻也不会有能力站在这里。”   “但是……”渡边久信身边的亲信鞠了一躬,递过了一张印满追踪信息的文件,“那份邀请确实来自风纪财团内部。”   草壁哲矢只是浅浅地扫了一眼那份报告,眉头便紧紧锁了起来。   上面追踪到的发布端确实是风纪财团所属。   “这不可能。”筱宫千代的眼中闪过一丝吃惊,就连指尖也微微颤抖了起来,“每一份向外传递的邀请都会由公关部门一一把关,而且这份文件当时并不是送往渡边财团的应该是……”   “云雀会长,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我不能让我的弟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故去!”渡边久信的声音因为激动提高了不少,引得场内不明就里的其他来宾转过了头。他掏出折叠整齐的手帕轻轻拭了拭眼角,望着渡边聪彦的家属从边上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似是疯癫地想去拉扯草壁哲矢的手袖。   云雀恭弥的忍耐已经走到了极限,他冷笑了一声转身就往宴会厅的大门走去。他觉得怪物女的直觉没有错,这确实是一场鸿门宴,而且是场明知有陷阱却还不得不赴的宴会。渡边久信一开始就挖下了坑,说什么商谈第二产业的归属权,真正遇上时对方却又三言两语那么轻松地放下了协谈的可能。   他能忍到现在,无非是想看看这些跳梁小丑究竟会做出怎样可笑的行为。   这样拙劣的戏法,渡边财团看起来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云雀会长是不打算解释吗?还是心里有鬼?”渡边久信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令整个会场都陷入了嘈杂的猜忌之中。事情的起因这些来宾也已经传的七七八八,那些质疑的眼神令草壁哲矢他们如芒在背。   ——还真是一群说风就是雨的愚蠢的草食动物啊。   云雀恭弥这样想着,反而嘴边微微勾了起来,合着那双不带情绪的好看眼睛,令人无法猜透。   “会长,通讯信息已经显示重新联系上了!”   “快、快接上——”   云雀恭弥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远去,随后是电流声呲呲地响起,尖锐地让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这东西是什么……怎么亮着光……嗯?你们是谁?”   往外踏出的步伐停滞在了半空中,又收了回去。云雀恭弥的神色一沉,回过头望着屏幕上浅浅笑着的女人。她笑得柔媚,犹如引人不断沉溺的迷迭香,而那张白皙的脸庞上却沾染着惊悚的血迹,不断往下滴淌。   目光相撞的时候,那双略带迷茫的凤眼终于清澈了起来,“啊,是云雀呢。”   那嗜血的神情慢慢柔软了下来,竟然慢慢开始变得温柔。   云雀恭弥这次终于拿着正眼认真地看着某人,“怪物女。”   “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宴会?”四王天菖蒲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子,扫视着视频通话的另一端光景。   云雀恭弥没有应答,那双清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你做的?”   “你指什么?这些吗?”四王天菖蒲吃吃笑着,似乎对着手中的发信器感到很好奇。她晃了晃镜头,将摄像头对向了身后那一片血流成河的战场,断肢残臂散落一地,脏器胡乱的摊开如同孩童的玩具。   酒杯器具碎裂的声音一下子此起彼伏,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和跌跌撞撞躯体倒地的声音,还有指挥抢救的声音,让现场变得混乱不堪。   渡边久信下意识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忍住了胃里不断翻腾的不适感。他只觉得一股血气冲向大脑,久经风雨的自己此刻却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眼前所见。   这种景象足以用“地狱”来形容。   “哼,看来你是大闹了一场。”云雀恭弥心中的愠怒忽然一扫而光,他看着眼前令人作呕的场景一晃又变成了那张笑语嫣然的脸,勾了勾唇角。   “这、这果然是云雀会长的人!”渡边久信伸出手想抓住云雀恭弥的手臂,却被草壁哲矢不着痕迹的拂开,“呵,看来云雀会长也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背后竟然做出这样……这样……”他的手指颤抖着指着云雀恭弥的眉心,一时吓得找不到任何话语接下去。   “呵呵呵呵……做出怎样?”四王天菖蒲笑了起来,指尖滑过脸上的猩红带过一道血迹,“你指着他做什么,该夸奖的人是我,不是吗?”   “你……你……”   “人是我杀的,没有原因,不是风纪财团的人,和云雀那家伙没有关系……人类,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眼睛笑得弯弯的,却没有半点温度,暴虐而又傲慢。   渡边久信顿时噤了声,他霎时间也找不到更有底气的质问方法。因为屏幕里这个对着云雀弯弯笑着的女人,看起来浑身都透着杀戮与血腥的恐怖气息,令他无法鼓起勇气往下深究。   恐怕连渡边久信自己也没有想到弟弟的生命会是以这样一种绝望的姿态收场。   “你在那里做什么。”   “当然是准备打发时间又正好碰到了这群非法闯入的蝼蚁,我记着你的话,这里的住民一个都没有动。”四王天菖蒲捋了捋湿哒哒的头发,说着她的视线略过渡边久信,神似云雀恭弥的丹凤眼里流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不屑,“哦对了,我得谢谢送礼上门的人。”   “打发时间……?你竟然用人命来打发时间?!”渡边久信激动地拍了一下圆桌,餐具因为陡然的震动发出了刺耳的碰撞声,“你杀了我的弟弟,这笔账我定要向风纪财团讨回来。”   “你应该好好感谢我才是。”四王天菖蒲并不理会渡边久信的愤慨,只是将目光放在了云雀恭弥的脸上,“这些家伙可是又动刀又动枪的,让我一个女孩子家很害怕,你看我的衣服都变成这种破破烂烂的样子了。”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受伤了?”云雀恭弥挑了挑眉。   “这怎么可能呢,区区人类而已。”四王天菖蒲笑得懒洋洋的。   “那你这是在多费什么口舌。”   “……”四王天菖蒲沉默了一下,又低低地笑了出来,“听说你们人类比较喜欢撒娇的女孩子。”   “你也明白前提是女孩子。”   四王天菖蒲的嘴角抽了抽,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咧开了笑容。   “云雀会长,你应该解释一下这位小姐的身份,以及让她给我弟弟的死一个解释,否则就别怪渡边财团这边失礼了。”渡边久信忍不住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眉头皱成了川字形。   “你没有资格过问我养的东西。”云雀恭弥看起来并没有听进这句要挟,干脆淡然地闭上了眼睛。   渡边久信张了张口,顿时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四王天菖蒲闻言也终于望向了渡边久信,神色风轻云淡,“我不会让云雀和他的任何归属物遭到伤害,仅此而已。”   “你可知道这样做会让云雀会长的个人声誉急速下降,信用归零,就连风纪财团都会受到不可避免的影响。”渡边久信缓了缓情绪,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女人身后的一片血腥。   四王天菖蒲又投来了蔑视的眼色,嘴角带着一抹骄傲,“那可是云雀恭弥啊,你认为他会在意这些吗?”   “更何况,为了演这出戏也辛苦你了,老头子。”她耸了耸肩膀,手中拎起了一张被鲜血浸红的纸张,上面的字迹还算清晰,“没想到生死状这东西现在还那么流行呢。我说你们人类啊……果然是卑鄙又懦弱。”   纸质文件有些皱巴巴的,还淌着血珠。   上面清楚的罗列着双方协议的内容,以及最后可能发生的后果,最坏的结果是死亡。如果有幸归来,则会得到渡边财团旗下几家发展中企业的掌控权,以及大笔金钱。下边龙飞凤舞的签着渡边聪彦的名字,边上盖着渡边财团的公章。   “伪造证件当然容易,如今这个社会只要花点钱谁都可以做到,更何况是久负盛名的大型财团呢。”渡边久信的瞳孔骤然缩紧,又坦然地放开。   四王天菖蒲依旧笑盈盈的,望着渡边久信一举一动间的细微神情。   她把这张浸染着血液的纸一丢,又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只录音笔,在咔哒咔哒按下了什么以后传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求、求求你……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是、是我的兄长渡边久信让我趁现在疏于防守的时候来这里夺取军火协议的!他、他说从正门进入是不行的,所以根据情报找到了神社这里——我知道都说了饶了我吧——!”   “好痛!小、小姐求求你放过我——我把所有的存款都给你好不好?你、你要房子也行——或者更多的机密也可以——我们可以谈!可以交换对不对?”   “我的手——我的手……!!!啊——我的脚好痛——不、不要——求求你……”   “嘀”的一声所有的撕心裂肺都戛然而止,整个宴会场都趋于一种死寂。   渡边久信的额角渗出了冷汗,他自然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于是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惧意说道,“这个录音并不能代表真相,在人遇险时为了脱险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   “是吗?”四王天菖蒲咯咯笑了起来,风眼中沉淀着鄙夷与轻蔑,“如果你想听听你们商谈协议时候的录音也是可以的,这招后手想必是怕某些人赖账准备的。你说,人类既然那么怕死,为什么还要以身试险呢?”   渡边久信一时没说话,四王天菖蒲自顾自又在录音笔上调试着什么,很快,渡边久信的声音便从其中清晰的传了出来。   内容果然是在商议整垮风纪财团夺取军火协议的事情。   四王天菖蒲笑眯眯地望着宴会场中神色各异的人类,最后又看向情绪不明的云雀恭弥。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联络“咔”地一声被切断了,屏幕归于黑暗。   那张娇媚的脸庞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会场已经因为那番录音炸开了锅,指指点点的对象一下子由风纪财团变成了东道主渡边财团,这场鸿门宴终于落了实,只是对象在不经意间进行了优劣转换。   渡边久信依旧保持着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唯有那双赤红的眼睛能够察觉出此刻剧烈波动的情绪。他一面笑着,一面吩咐下属将宴会场的来宾一一安抚。宴会还是必须照常进行,他可不认为外面那些直觉敏锐的记者在知道消息之后会把渡边财团怎样的生吞活剥。   云雀恭弥却是不再言语,迈开长腿往出口走去,嘴边尚是残留着一丝赞许的弧度。   他觉得自己这位家养凶兽干得不错,需要嘉奖。 作者有话要说:  去了趟外地把眼镜丢了的我艰难的写完了一章………… 菖蒲已经开始给180善后了,简直心有灵犀好吗:)家养凶兽就是不一样   ☆、[58]迎春花   云雀恭弥回到并盛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血流成河的神社已经恢复了干净整洁的模样,唯独那抹淡无可闻的血腥味被敏锐的嗅觉捕捉,证实着之前发生过的屠戮。   筱宫千代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口鼻,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心情。显而易见,对普通女性而言,那种场景的冲击性是无法磨灭的。此时此地她站在这事发现场,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筱宫小姐,你没事吧?”草壁哲矢下意识伸出手扶住了筱宫千代摇摇欲坠的身形,望着她微微泛白的脸色——在这位面对云雀恭弥都不曾畏惧的精干女性脸色看到到这样的神情,确实是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我没事,谢谢副会长的关心。”筱宫千代摇了摇头慢慢走着,又将犹豫的眼神投向了头也不回走得飞快的云雀恭弥,“只是那位小姐出手实在太过……我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事……所以有些不适应……”   草壁哲矢微微叹了口气,显然他也认为四王天菖蒲是做的残忍了点,至少对那些平白无故受到了视觉冲击的合作伙伴来说,可怜了些。不过四王天菖蒲的脾气一向来如此,再一联想她的身份,这样的处理方式倒是不觉得奇怪了。   “筱宫小姐,维护财团有很多种方法,你要早日习惯才是。”草壁哲矢也只能稍许安慰,“四王天小姐性格一直如此,更何况……她的逆鳞一直都是恭先生。”   筱宫千代只能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又轻声说道,“但从财团的角度出发我并不认为那样做对发展有利,这太鲁莽了,协商才是我们应该选择的最安全的方法。”   “能动手的事情绝对不会动口,那个怪物女就是这样。”云雀恭弥的步伐停了下来,“怯懦的草食动物无法适应环境被咬杀,是顺应法则。”   而这条法则,他和怪物女一直都不遗余力的遵守着。   筱宫千代咬了咬惨白的下唇不再说话,看起来对杀人这件事依旧无法接受。尽管她一直明白,维护财团庞大的势力一定会有人牺牲,但不论心理准备做的有多充足,当事实真的摆在面前的时候,心里依然无法全盘接受——或者说,明明可以一刀致命,却偏偏选择了分尸这样残忍的方式,这令她难以接受。   “是我逾越了,会长。”筱宫千代拽紧了礼服外披着的外套,跨过了之前的话题,“回去的时候我会好好核实公关部门之前发出的信息,真的非常抱歉,都是我的失职导致……”   云雀恭弥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他不喜欢听别人这样低声下气的道歉,因为那看起来像是软弱无能的草食动物。   基地的甬道意外的冷清,平日里二十四小时都在忙碌运作的景象竟然没有出现,那些偶然路过的文职人员脸上都带着一种畏畏缩缩的神色,令筱宫千代下意识皱了皱眉。她下意识想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想了想又将话咽了下去。   他们往前走去,很快便看到了靠在云雀恭弥办公室门前的女人,她正双手环胸倚墙而立,手指不厌其烦的一下一下敲击着肘关节。而那些风纪财团的职员正颤颤巍巍的绕路行走着。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是再迟钝的人,在面对着一个浑身浴血大摇大摆走进基地的人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战栗。更何况,他们也见识到了那些负责善后的人员,归来时几欲昏厥的脸色。   “你回来了。”四王天菖蒲在听到脚步声后敏锐地抬起了头,凌厉的眼神一瞬间便松懈了下来。   “你准备改行做夜猫子吗?”云雀恭弥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却发现以往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套着一件薄薄的外套,他的眼神划过一丝古怪,又回过头伸手往墙上的指纹锁按去。   门“嘀”的一下开了,他在对着草壁哲矢和筱宫千代微微颔首作别之后便走了进去,四王天菖蒲连忙也跟了进去。   “我没有密码,只能在这里等你。你得庆幸我不是因为失去了耐心就把这道门给砸了。”   “你不会那么做,否则在那之前就会被我咬杀。”   “是吗?”四王天菖蒲好笑地揉了揉眉心,接着她的眼神一动,脸上的妩媚更盛。她伸过手从玻璃橱柜中拿出了一盒速溶咖啡,就着热水熟门熟路地泡了起来,“你的办事效率不错,我就不埋汰你了。不过速溶的味道不好,我觉得你可以摆个咖啡机在这里。”   “这是我的地方。”云雀恭弥顺手开始对着局域网络进行起了晚宴的善后工作,出于财团的稳固他需要马上知道究竟是谁从内部发出了邀请信息,“有事就说。”   四王天菖蒲撇了撇嘴,把一杯顺手泡的茶放到了办公桌上,伸手从口袋中摸索出了什么,“喏,这个给你。”   接着那只录音笔和染满血液的生死状被随意的扔到了办公桌上。   “你看起来已经很习惯人类的生活了。”云雀恭弥望了一眼那些沾染着暗红色的证物,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不是习惯,而是……”四王天菖蒲的嘴角抿了起来。   而是因为是你的事情,所以才格外小心。   她没有说出口,只是走了过去,冰冷的指尖轻轻扫过对方的脊背,如同每一次面对面交谈时一样。   云雀恭弥微微眯起了眼睛,却没有立刻动手反击。他意外的觉得自己并不讨厌来自怪物女的触碰,大概是平日里明着暗着被她接触的多了,反正习惯了这样大胆的“挑衅”。毕竟除了云豆,没有任何人敢这样触碰他的逆鳞。   酥酥麻麻的触感若有似无的背后游走,最后消失。   “听说媒体已经炸开了锅。”   “你是从何而知?”   四王天菖蒲淡淡地笑了起来,“那之后没有事情做,就又去街上闲逛了一圈。不过晚间新闻似乎被临时更换了内容,一直在滚动播放着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接着她扯了扯嘴角,随意地问道,“渡边财团的势力每况愈下,这次是背水一战对吧?”   她见云雀恭弥没有说话,应该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只是四王天菖蒲看到他投来的眼神又径自一笑,“我知道,我都知道。因为松阪氏一直是渡边财团重要的支持者,是财团背后很大的助力,可以说是同气连枝。”   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怆,又倔强的掩盖了过去。   “可是松阪氏没有出席这次的宴会,起码在我看来没有。想必他们现在也是处于势力动荡的时候,无暇顾及其他。”   毕竟家主和长女的去世对他们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合作不成反而赔上了命。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不该与毫无人性的野心家联络。   四王天菖蒲荒谬地摇了摇头,想甩掉那些已成魔障的回忆。可她又蓦地想到了什么,眯起了那双媚人的眼睛,“那么渡边财团也知道松阪氏和帕特里克家族合作的事情?还是说……”   一个财团背后有灰色势力,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尤其是在允许黑手党存在的日本。那么松阪氏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与渡边财团共荣才选择与黑手党合作?如果是后者,那为什么渡边财团没有认出云雀恭弥的身份?   四王天菖蒲狐疑地望了云雀恭弥一眼,但在接触到那双清冷的眸子之后,她又可笑地拍了拍额头——对这个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身份的家伙来说,如果有意掩盖的话,别人不知道是正常的事情。   “他们想争取那份协议,不惜任何代价。”四王天菖蒲的眼神不屑的在那份“生死状”上扫来扫去,“就算是我也明白……军火生意不好做,那可是一个国家的中坚力量。”   “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上不了台面。”云雀恭弥冷哼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四王天菖蒲,神色稍霁。如果松阪氏真的与帕特里克家族达成了合作,那么他们的最终目标一定就是那份协议。他不得不承认假如没有怪物女的出现,这一切就会变得很棘手。以他的能力不是不能解决,仅仅只是觉得麻烦。   如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食人魔的存在,对他而言一切都不足为惧。假如帕特里克家族在寺岛彰的指挥下进行着实验,而他没有遇到怪物女……可是怎么可能不会遇到呢?这个怪物女,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猎物。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所以这一切不会改变,而他,也从来都是无所畏惧的。   不过,随着帕特里克家族被这家伙搅得倒台,再加上松阪氏的没落,让原来就开始腐朽的渡边财团雪上加霜。所以那份掌控着国家机密的军火协议很重要,一直独霸着它们的渡边财团是绝对不会把这个让出去的。   但是上面不这么认为,他们只会选择更有后续发展实力的为国家带来繁荣的制造者。   很显然,风纪财团符合这个条件。   “你怎么了?”四王天菖蒲望了一眼云雀恭弥,浅浅啜了一口咖啡。那双漆黑的凤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直直望着她。   云雀恭弥没有说话,他抿了抿润泽的嘴唇,伸手打开了抽屉,从中取出了一枚钥匙。骨节分明的葱白手指中握着的这枚钥匙看起来有些旧了,铜材隐隐有些泛黄。   他没有在看什么,只是认为,其实怪物女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是她不了解人类那些花花肠子。她很强大、果决并且足够坚强,这些都符合他认可一个人的特质,所以他很喜欢,也不排斥她每天团团转围在自己身边。   他甚至于觉得,自己很满足于这种现状。   “那份协议不在这里,所以那群蠢货不会得到他们想要的。”   四王天菖蒲张了张口,望着那枚钥匙,“在哪?”   “一个住所。”   “你的?”   “……”云雀恭弥再度露出了那种看着白痴的神情。   “真的?那里会有咖啡机吗?”四王天菖蒲下意识望了一眼手中的咖啡杯。   “我希望你可以扩充一下自己的脑容量,不要让它总是想着这些少得可怜的没有出息的事情。”   “……”   “还有,泡茶这种事情你可以交给筱宫。”   “为什么?”   “难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更新了! 两个人关系变好了呢XD   ☆、[59]波斯菊   “呀,是云雀先生啊。”   “云雀先生好久不来巡视了呢。”   “最近到了新的抹茶,宇治金时的味道可比之前好多了,要不要来尝一尝呢?”   “拿着吧,新鲜的水果。”   四王天菖蒲静静地跟在云雀恭弥的身边,顺势接过了老婆婆手上的袋子,对着对方露出了一个还算和善的微笑——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去迎合周围这些面带笑容的并盛住民。   不过……   她微微侧过身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云雀恭弥,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群聚的原因而感到愤怒,与往常截然不同。那孤傲冷淡的气场却像是被并盛町的日光柔和了一般,看起来要温柔不少。   那些并盛的居民脸上虽然有着畏惧的神色,更多的却是尊敬。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神色中更是隐隐约约闪着慈爱。想来云雀恭弥在这里的声望很高,并且受人爱戴。   她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云雀恭弥深爱着并盛町,并且一直守护着这里。   这个家伙浑身都带着刺,却绝对不是个主动出击的人,他永远只对触犯自己原则的出手。并盛町的住民温暖而又美好,他热爱这里,并且成为了维持这片净土的统治者。   四王天菖蒲想了想,云雀恭弥其实是温柔的,只不过那些温柔都用在了常人无法理解的方面。他绝对不会对孩子出手,也喜欢那些毛绒绒的小动物,只是因为它们稚嫩单纯,永远都不会有背叛与邪念。   其实他也从不对女性出手,只不过这条原则,后来被她打破了。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看着云雀恭弥不带表情的从人群穿过,她也连忙跟了上去。   居民区的房屋大多都是自成一栋的复式平房,在这个小小的市町里公寓倒是比较少见。人口不密集的地方,就连空气都变得舒适清闲。   在越过半片居民区之后,云雀恭弥停在了一栋小小的平房前,然后推开了门口的百叶门。通往玄关大门的石板路边上都铺着常青的植株,即使是在冬天仍然生出一片绿意,看样子是一直有人在照顾。   “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吗?”四王天菖蒲又回过去确认了一下,摆放门牌的地方是空的,没有写任何人的姓氏。   那把钥匙“咔哒”一声转开了锁。   她也不含糊,迈开长腿跟着云雀恭弥走了进去。   房子的布置很简单,甚至比她以前在东京居住的公寓还要简单不少。白色的墙体,黑色的家具,没有任何用来活跃气氛的装饰。一眼望去在橱柜中摆放的餐具少得可怜,而桌子边上只摆了一张椅子,所有的器具都是一人用的。整个房子的基调看起来孤独而又清冷。   就算是四王天菖蒲自己,在布置房间的时候也会注意摆放一对的桌椅、餐具或者别的,因为松阪花音有时候会来同住——可是云雀恭弥的“家”里,看起来永远都不会有人拜访,而他也不会去等着谁的到来。   四王天菖蒲是不害怕孤独的,可是自从遇到了松阪花音又失去之后,她才发现孤独是件难以忍受的事情。而后来,她幸好又碰见了云雀恭弥。   所以在看到这间房子的装设之后,她下意识抓住了云雀恭弥的衣袖。   她喜欢这个人类,所以感到心里微微有些钝痛。   “怪物女,但凡你再散发出一点类似于‘怜悯’、‘同情’的情绪,就会立刻死在这里。”   四王天菖蒲看到身前的云雀恭弥已经抬起了浮萍拐,她咬了咬下唇,重新浮起了妩媚的笑容,“你需要看眼科了,我可是准备好好嘲笑你——”   她差点忘记了,这个人是享受孤独的。   云雀恭弥将钥匙收在了西装口袋里,往二层走去。   四王天菖蒲默默跟在了后面,她看见云雀恭弥推开门走进了卧室,从书桌前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份文件,内容赫然是渡边财团日日夜夜都想取得的军火制造权。   “就是这个?”她随手将那一袋水果放在了桌子上,接着神色微微一动,细细打量着这份纸质文件。接着她下意识往房间四周看了看,但却没有察觉任何值得警惕的东西。   “……这里没有警备。”四王天菖蒲的语气也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所以这份闹得满城风雨的文件就这样安静的躺在一栋普通居民房的……卧室的抽屉里?   四王天菖蒲扯了扯嘴角,一时竟然不知道说点什么。   “草食动物总是习惯将珍贵的东西层层封锁。”云雀恭弥的嘴边渗出一丝不屑的弧度,显然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去珍藏的贵重事物,也不理解那种欲盖弥彰的愚蠢行为。不过是出于这份东西对财团的发展需求才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你之前在意大利是……”   云雀恭弥瞥了她一眼,看起来很不满她的低智商发问。   他当然有很多事情要办,重要的不只这一件。不过恰好沢田纲吉很需要这些东西来扩充实力,顺手让他欠自己几个人情也不失为一件愉悦的事情。   四王天菖蒲干脆往床上一坐,观察起了这间小小的卧室。   这间卧室什么都没有,唯独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不少的书籍。这显然与云雀恭弥恋战的性格背道而驰,但却又如此贴合他身上散发着的那股冷静古典的气质。她随手从橱柜上抽了一本书,书册看起来都有些旧了,像是被翻过了无数遍,但却保存完好。   “色香俱散……人事无常……”   她轻轻念着,像是惊觉了什么又翻回封面看了一眼书名,“是万叶集?”   “食人魔也会知道这些东西。”   四王天菖蒲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书皮,“是花音很喜欢,她经常会看这些书。”   听到这个让人想起不快过去的名字,云雀恭弥下意识蹩了蹩眉头。   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时常听到花音吟诵这句。她说过没有任何事物是永恒不变的,知交零落不过是人生常态。我那个时候告诉她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她,但后来我发现,人事无常是无法阻挡的。”   她能够理解松阪花音那样的惆怅。因为见多了那些所谓上层的利益相争,权政纠纷,任何事物都是飘然而逝不可相信的。   云雀恭弥内心划过一丝不快,他将那份文件妥善收好,颀长的手指夹起了四王天菖蒲手中的书籍,然后轻轻放回了橱柜中,“你最近开始像那些草食动物一样让人觉得索然无趣。”   “我还以为云雀你会觉得我变得更像人类了一些。”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咧着嘴笑着。   “你也会想变成人类?这种让你万分唾弃的物种。”云雀恭弥轻嗤了一声,不太理解这位昔日嚷嚷着“人类是低贱生物”的食人魔小姐。   “当然不。”四王天菖蒲直直对上了云雀恭弥的眼睛,笑眯眯的样子却令人胆寒,“人类的心已经烂掉了,除了舌尖的口感,其他没有什么值得我向往的。”   “哼,你的评价倒是足够尖锐。”   “在里世界摸打滚爬了十年的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只是我最近有些好奇了——人类的感情。我时常不明白人类到底在执着点什么……”四王天菖蒲的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柔媚的神情带着几分直白,“活着是为了生存,而生存靠捕猎,就是那么简单。”   “但是当我遇到了花音,稍稍开始能够理解那种执着了。这也是渺小人类唯一让我感到奇特的地方,他们有可能心如澄镜成为神明,也有可能万念俱灰堕入地狱……可人类太脆弱了,情感也容易变化。”   “你错了。”云雀恭弥顿了顿,靠着书桌闭上了眼睛,“只有弱者才会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他们会凭借极快变更的情感去证明自己的存在,但那恰巧是最愚蠢的做法。”   “所以你觉得只要足够强,就可以不被聚散无常的食物所束缚吗?”   “是不需要。”云雀恭弥的神色孤淡,将环胸的双手收得更紧了一些。突然他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马睁开了眼,眼睛里的锐利扫过神色坦然的女人,“你被束缚了。”   “我没有那么说,不过你猜对了。”四王天菖蒲并不躲闪,她微微颔了颔首,露出了柔和的笑意,“现在我发现了,这种执着是病态的……所以云雀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吗?”   “如果是狩猎的话,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谁知道呢。”四王天菖蒲若无其事地抚了抚手背,尖锐的指尖流淌过杀意,“也许下一刻你就会成为我的腹中餐也说不定。”   她嘻嘻笑着看到云雀恭弥毫不意外地露出了浮萍拐,挥了挥手收起了指尖的锋芒。当然她也明白,云雀恭弥并不会真的动手,这种相处方式长久以来变得足够默契,已经不会再出现那种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的场面。   换句话说,他们已经不知不觉从天敌关系变成了心照不宣。   四王天菖蒲朝着云雀恭弥的方向走了过来,她将双手撑在书桌上,身体微微向前倾,与靠在书桌前的云雀恭弥只差了半根手指的距离,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灼热起来。   “不是那些有的没的。”她抿了抿性感的菱唇,露出促狭的神色,“我是说,出发日本的那天说的话不是为了耍你,而是真的。”   ……怪物女她说了什么?   云雀恭弥的眸子里依然是孤傲冷静的,他垂了垂眼睑,思索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因为喜欢,所以才不想让你脱出我的掌心,一刻都不行。   ——我是说,我喜欢你,以四王天菖蒲的名义。   云雀恭弥心里一突,下意识抄起浮萍拐便往几乎倾倒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揍了下去。他觉得自己是该好好修理一下这个放肆的怪物女了。   四王天菖蒲抓起了书桌上的袋子,迅速往后退去,让这一击落了空。   她从袋子抓起了一个蜜柑,抛到半空中,又稳稳地落在了手心。接着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吃水果吗?老婆婆给的,可不要浪费了并盛居民的心意。”   没等云雀恭弥反应过来,她头也不回的往卧房外走去。而那殷红的嘴唇划过了一丝得逞的弧度,狡黠而又傲慢。   她当然不会再狩猎云雀恭弥的身体,而是选择了别的东西。   比如,心。   ☆、[60]白玫瑰   个头饱满的蜜柑被整整齐齐摆放在果盘里,搁在了茶几上。   四王天菖蒲躺在沙发上挑了挑眉,望着沉着一张脸不说话的云雀恭弥,“怎么,难道还要我剥好了喂你吃?我可不稀罕你们人类的……饲料。”接着她又摊了摊手,露出了狡黠的神色,“好吧,这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她便伸出手捞起了一只蜜柑。   云雀恭弥选择无视了她的自说自话,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壁钟,“回去了。”   “回哪里?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吗?”四王天菖蒲把玩着那只蜜柑,抛到空中又稳稳落在手心。   “你可以选择不回去。”   她飞了云雀恭弥一眼,慢悠悠地开口,“这怎么可能呢,云雀你到哪我就到哪。”   云雀恭弥似乎不想再听下去,作势站了起来。   “我说你,又准备把话题翻篇了吗?”   话题?   云雀恭弥在思索了一会儿以后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轻嗤了一声。他可不认为那种话题有什么好谈的。   “你所指的东西我无话可说,相反的,你应该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言论给出解释。”   “这样啊……”四王天菖蒲却没有露出任何失望或是尴尬的神色,她欠了欠身,挑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像往常一样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本来也只是知会你一声,没有打算要你回应我什么。”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说一不二,不允许别人忤逆我的想法。所以你没有理由拒绝,我只不过是告诉你最后的定论。”她的眼波流转,透出一股跋扈,嘴边的笑容美丽的让人无法抗拒,“我只能恭喜你,我作为唯一的高等物种,看上了你这个人类。”   “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活得不耐烦了。”云雀恭弥的凤眼里果然升起了隐隐火光,为这无从辨别真假的言论。   “怎么会呢,我还想活很久。起码……比你要久。毕竟我还得看着你在这个世界上完好无缺的活着。”四王天菖蒲把蜜柑丢回了原位,修长的双腿搁在沙发扶手上,裙摆恰好只遮掩到了大腿根。   她的笑容很轻佻,像是在说着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正是这样懒洋洋的神情,让云雀恭弥到嘴边的话又一下子堵了回去——怪物女说话时的表情永远都是亦真亦假,看不清摸不透。   于是他正了正身形,语调平静,“你知道你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四王天菖蒲眨了眨眼睛,“或者说,我在试着理解。我接下来想说的话可能会导致你想咬杀我,所以我不说了,你意会就可以。”   “没有起因,没有缘由,没有意图。”她略略思索了一下,又缓缓吐出了这三个词。   云雀恭弥的眼睑微垂,却又扫到了那双颀长白皙的腿。上面带着三四条淡淡的红痕,像是擦伤,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他的眼神一滞,又冷冷的移开了视线。   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到这个家伙的身体,但却隐约感觉有些烦躁。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把对方衣不蔽体的样子放在眼里,那时候满眼都是好战的冲动。第二次是把她从寺岛彰的培养罐中救出来的时候,她一丝不挂的站在自己面前笑着,毫无忌讳之心。   怪物女不是人类,更不是人类女性,所以根本没有所谓的性别意识,也不需要那一块让人难以启齿的遮羞布。   云雀恭弥忽然不知道把视线往哪里好才好,于是他又不动声色地抬起了头,再度对上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秋水剪瞳。   “刚才你的气息听起来有些紊乱,在想什么?”四王天菖蒲乐呵呵地用手托腮。   “自称淑女的人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礼仪姿态了。”云雀恭弥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淡淡地开口。   四王天菖蒲垂下眼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姿态,又动了动靠得更舒服了一点,“我觉得挺好的。”接着那双凤眼里透出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对方的脸上扫来扫去,“难道你作为一个成熟的人类男性看不得这些场面?这就奇怪了……我记得之前你可是毫不犹豫的把我推开了。”   四王天菖蒲动了动,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走到了云雀恭弥的面前。她伸出食指,用指腹轻轻划过云雀恭弥的下巴,笑眯眯的样子像是看着某种猎物,“还是说,其实你是在意我的?”   “如果你只是想打架,那么我很乐意奉陪。”云雀恭弥的耐心终于走到了尽头,暴怒地抽出了浮萍拐狠狠揍了下去。   四王天菖蒲面不改色地望着眼前被劈成了两半的茶几,扬起手鼓了鼓掌。清脆的掌声在这个尴尬的空间里显得尤为突兀。蜜柑骨碌碌滚落了一地,有些已经破了皮流出了甘酸的液体。   她吃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似乎对云雀恭弥这不留情面的一击感到不满。   “你认为我在开玩笑吗?”四王天菖蒲一边晃动着尾巴,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云雀你一定听过狼来了这个故事。故事内容大概讲的是……戏耍人类太多次就失去了基本的信任。”   她嘴边星星点点的笑容开始慢慢消失,随着那微笑的面具被摘下,极致美丽的脸上只剩下了冷漠与残忍,“你比任何人类都要睿智,所以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正当氛围降到冰点的时候,四王天菖蒲又倏地收起了尾巴,迈开腿往玄关走去,“回去吧。”   云雀恭弥的闪烁着怒火的眼神一怔,却看到对方的手抚上玄关的门以后又停了下来,“平时开了不少玩笑,唯独这句话希望你能相信。”   四王天菖蒲的语气软了不少,不似刚才的强硬高傲,听起来着实放低了姿态。她说完以后便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室内暖融融的温度被至门缝灌进来的冷风打散,一时间让云雀恭弥愤怒的神志清醒了不少。   蜜柑酸酸甜甜的气味在鼻尖萦绕,挥之不去。   云雀恭弥皱着眉头将落在地上的蜜柑收拾了起来,有着些许洁癖的他绝不容许这些黏黏糊糊的东西一直在这里发酵腐烂。   他习惯性的想发脾气,可是却又找不到出力点。   ——怪物女喜欢他?   ——为什么。   云雀恭弥是厌恶逃避的人,他认为这个问题有尽快解决的必要,尤其是问题出在这个风风火火的怪物女身上。他明白感情是世界上唯一无法科学量化的东西,尽管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内心滋生过。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惊鹿盛满了足够的泉水,“扑通”一下失去了平衡往池塘里倒去,“咕咚咕咚”消失在水中——起初有那么一丝惊乍,后来又融于平静,稀疏平常。这在他的潜意识里似乎是件顺其自然的事情,唯一无法恒定的是它发生的时间。   窗外渐渐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接着落进了室内,轻轻止住于云雀恭弥的肩头。   毛绒绒的小鸟正梳理着自己的翅膀,睁着那双乌溜溜的绿豆眼。   “怎么了。”一瞬间云雀恭弥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浑身的刺在这一刻被卸下。   他倒是明白一件事,就是看到云豆的时候,内心会很放松。   玄关的门吱呀一声再度被打开,云雀恭弥抬起头看到四王天菖蒲又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她的乌黑的长发上落着不少白色的雪花,看起来很是显眼。   不一会儿,那些雪白便融成了水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外面下雪了。”四王天菖蒲将外衣裹得更紧了一些,也不管外衣是否被大雪所沾湿,“而且,有人在。”   与此同时云雀恭弥也从云豆这边接到了讯息,他松懈的眼神一瞬间又锐利了起来。   “那批人类看起来……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他们身上……附着幻术。”四王天菖蒲的神色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失态,反倒负着寒霜,“本来可以杀了他们,不过……”   她迟疑了一下,望着云雀恭弥,“这里虽然离人流繁多的居民区有些距离,但这里偶尔也有人类经过,随时会有被人发现的危险。恰逢雪天,实在不利于动手。”   四王天菖蒲很清楚自己出手会变成怎样的局面。   云雀恭弥伸出手摸了摸云豆顺溜的羽毛,神情有一瞬间的柔软。他知道怪物女开始学会了替人思虑,起码是为了并盛的住民考虑。即便是自己,也不会让这里的居民受到任何伤害。   随后那双.飞眉入鬓的凤眼又眯了起来。   来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人尾随或是采集情报,他和怪物女都没有感觉到。也就是说,这些人是他们进入这栋房子以后才慢慢围到这里的。   “他们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来自渡边财团。相反的,只要你出手了,就只会有害而无一利。”四王天菖蒲思忖着,“虽然是冬天,但现在还很早,天黑要等很久。”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明晃晃的笑容,“不然,云雀你先走吧,我留在这里。”   四王天菖蒲觉得自己应该履行职责,比如守护云雀恭弥不受任何伤害。而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这种人类才有的欲望渐渐在内心蔓延着,包裹住整颗心脏,以至于只剩下了这个。   “质疑我的能力是你做过的最可笑的事情。”云雀恭弥的嘴角动了动,显得尤为不快。   “当然不是质疑,我也不会有这种滑稽的想法。你需要把时间花在刀刃上,而我是游走在边缘的无关者。”四王天菖蒲努了努嘴,示意着那份协议,“立下的签约日期就是这两天了,你没有空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杀戮上。以我的直觉看来他们今天会不惜一切去夺取。而我呢……正好心情不太好,想发泄发泄。”   “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他们是不会动手的,应该会一直跟着我们到没有人烟的郊外。所以到时候我就勉强做一下黄雀好了——顺便饱餐一顿。”她懒洋洋地伸了个腰,顺手取出了搁在玄关伞架上的黑伞,走过去轻轻靠在云雀恭弥身边的沙发边缘。   然后转过头又往玄关走去,想伸出手去摸门把。   因为雪天变得冰凉的手立刻温热的宽厚手掌被包裹了起来,力道让四王天菖蒲下意识想挣扎,但却没有用。   近在咫尺的气息让她感觉到身边的人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那是一种有辱尊严的愤怒,但却又夹杂着异样的情绪。   “怪物女,这样擅自替我做决定是想被咬杀吗?”   “你说什么?”四王天菖蒲的神色一滞,眼神转向被抓得难受的手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只要我还活着就绝无可能。”   仿佛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四王天菖蒲怔了怔,很快便放弃了挣扎。她望着那张典雅清秀的脸,心中一动,立刻露出了妩丽无比的笑容。   “那么,一起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趁我还文思泉涌必须不停更新更新更新不然脑洞就会断掉!!! 菖蒲女儿虽然被变相发了好人卡但是总觉得获得更多东西呢(喂   ☆、[61]鹭鸶草   这场雪下的突然,让穿着高跟鞋的四王天菖蒲变得有些难以行动。   仰头只能看见满天雪白,如柳絮一样洋洋洒洒,引入眼帘皆是纯净。就连说话时都能见到隐隐白气,与这片纯白融合在了一起。街道上也慢慢堆积起了不忍破坏的雪层。   似乎是因为天降大雪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少了不少,一切都很安静。偶尔有为了避雪的人匆匆路过,鞋子踏在薄薄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如果你不想被咬杀的话就马上给我放开。”   “不能起内讧,那些人类都看着呢。”四王天菖蒲顺势将身边人的手臂拽得更紧了些,笑眼里雾蒙蒙的,“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道会突然下雪,穿着这双鞋子不太好走路。”   “那就把这无用的鞋跟拔掉好了。”云雀恭弥往下瞥了一眼,语气不带一丝迁就。   四王天菖蒲笑着叹了口气,干脆无视了对方的不满。她将手伸到伞外,雪点落在手掌心又迅速融化,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顿时有些恍然,“如果不是下雪我都不知道已经十二月了。”   “……你的脑子进雪水了吗?”   “……”四王天菖蒲终于侧过头瞪了他一眼,随后这点不满又被笑容掩盖,“说话不客气的你是不是想把嘴撕了,没事我可以帮你。”   她伸到半空中的手又被毫不犹豫地打掉。   四王天菖蒲揉了揉手背,低声嘟囔了两句,像个想吃糖又没有吃成的小孩子。   不过比起最初,云雀恭弥待她的态度已经好了太多,甚至可以说,比任何人都好。这大概就是习惯的力量,她想总有一天,身边这个人类也会习惯她所说的喜欢的。   想到这里,四王天菖蒲又往云雀恭弥的身子再靠紧了一些。原本云雀恭弥就异常清寒,不知道是不是平日猎食人类的缘故,反倒是她自己还比对方温暖一些。于是她思索了一下,将抓在肘间的手往下移了移,覆在了西装袖口露出的那截手腕上。   四王天菖蒲感觉对方一瞬间条件反射的挣脱,下意识将手腕抓得更紧了一些,直到她对上那双不悦的眼睛,才皱了皱眉消散了笑容,“你很冷,别动。”   云雀恭弥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又把视线投向了前方——这样的怪物女很反常,却又如同记忆里那样,并不奇怪。他见过,是在她面对松阪花音那个草食动物的时候。   他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但是和怪物女待在一起无论是争斗也好或是别的,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触碰的感觉。手心微微柔软的温度与不似杀人时那样果决的小巧手掌,只是一接触就知道是谁的。   他不讨厌,所以拽着也没关系,反正是温暖的。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云雀恭弥看了一眼绵延的远山,在停顿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道,“车站。”   “不开车?”四王天菖蒲皱了皱鼻子,望着那辆价格不菲的车离自己越来越远。   “你的眼睛如果还可以用的话就会发现车已经被动过手脚了。”云雀恭弥继续向前走着,语气诸多不屑。   四王天菖蒲顿时怒从中来,脸上的笑容危险的蔓延着。她的内心已经开始计划着怎样把那群人类大卸八块以泄愤怒。她只觉得脚下细长的鞋跟走路越来越艰难,似乎是被不能坐顺风车的心思连累的。   “你刚才说那些人用幻术。”云雀恭弥思索了一下开了口。   “是啊。”低沉的嗓音一下子把四王天菖蒲拉回了现实,她想了想又肯定地点了点头,“被青蛙头那个小鬼耍多了,对幻术还是有些了解的。他们隐藏在某一处,只是那些幻术使得没有青蛙头来得好。”   接着她怔怔地将手腕拽得更紧,“那我们这样说话……”   云雀恭弥勾了勾嘴角,凤眼里看不清情绪,“谁知道。”   听到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四王天菖蒲眼中的局促一闪而逝,反而放松了下来。她想自己确实是太过紧张了。云雀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并不需要任何人去庇护。   “那些人类该不会是……”   “嗯。”   四王天菖蒲扯了扯嘴角,盯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找不出任何兴奋或者厌恶的神情。想来是面对黑手党的出没太过习惯,已经没有了该有的表现。   *   并盛町的有轨电车车站在远山的另一端,与神社的位置相背。因为是小小的市町,所以想要到达大城市最快的方法就是依山而过。铁轨看不见尽头,视野最远处隐隐约约被湮没在了枯枝之中。   如果是春天的话,这里应该开满了花,就像是婚礼时要走过的花门一样。   四王天菖蒲望着尽头,顿时觉得冬天的车站寂寥不已。   这样的大雪积在轨道上,想来一时也不会有班车到来了,所有的班次应该都被紧急暂停了才对。   “这附近也有入口?”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异常。不过也许这里也会像神社一眼忽然变出入口来,这让她稍稍有些兴奋。   “不远。”   四王天菖蒲往前走了两步,望着这四周的光景。鞋底在不经意间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咔嚓”的声响。她不由得低下了头,发现只是一截干枯的树枝。再度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景色开始不断模糊,如同水纹一样波动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片漆黑。   她“啧”了一声,轻轻笑了出来。混沌的思维在一瞬间变得清醒起来。   那水纹波动的感觉开始缓缓散去,四王天菖蒲眯起了媚人的丹凤眼,抬起手便往水波消失的方向刺去。   “噗嗤”一声意料之中的在耳边响起,而尖锐的指尖再也送不进半毫。   漆黑的空间一下子又变回了车站的模样,四王天菖蒲的眼前正站着一位身着黑衣的人类男性。他的胸腔正不断往外冒着血,完全浸染了她大衣的衣袖。   “失礼了。”四王天菖蒲柔柔地笑了笑,却毫不客气地把尸体甩到了地上,脸上恢复了平静如此常的神情。她伸出另一只手擦了擦袖口的血迹,无奈这些液体已经被吸收,散发出一股香甜的血腥味。   又该换衣服了。   她耸了耸肩打量了一下四周,却发现云雀恭弥已经不在身边,唯有一路的血迹能够证明他曾经在过这里。然而这些血迹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却都不是他的味道。敏锐的听觉令她察觉到周围有细碎的打斗声,想来对方离自己并不远。   于是四王天菖蒲心宽地收了收指尖,望着四周的景色又开始慢慢转变。   “你们应该明白一件事,就是拙劣的幻术对我没有用。”她抬起手又割断了一人的喉咙,温热的血液溅在了脸上,顺着赤色的瞳仁往下滴淌了下来。   四王天菖蒲伸出舌头舔了舔,是她最喜欢的食物味道。她欢喜的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将手背上的鲜红全部舔舐干净,脸上尽是饱餐的满足感。   周围的气息一下子紊乱了。   她知道那些人在害怕,但是这样,她就更开心。   “还不出来吗?”四王天菖蒲歪了歪脑袋,往周围的灌木丛走去,“那我们来玩个人类的游戏吧——猫捉老鼠如何?”   “被我捉到的人,要把心脏奉·献·给·我~”   说着她便从常青的绿荫丛中揪起了什么,在幻术破裂的那一瞬间男性的躯体一下子暴露了出来。他痛苦的扭动着,因为脖颈对方的左手被紧紧的拽紧,尖锐的指尖刺破皮肤,猩红血珠顺着指节流了下来。   “第一个,生食可。”   四王天菖蒲笑了笑,右手不费吹灰之力埋入了坚实的胸膛。血液一下子如喷涌的潮水般溅在了她的身上,男人就连喊出声都来不及,身体抽搐了半晌,垂下头便不动了。而那颗心脏完好无损的躺在她的手心,还有节奏的跃动着,似乎没有因为离开心房而立即死去。   于是她摔下了那具没有气息的躯壳,往前走了几步,又抓起了什么,“捉迷藏这个游戏还是我比较厉害。”   “第二个,香煎也是我喜欢的滋味。”   血溅在了枝叶上,随着喷溅的血红,就连灌木丛的枝桠都战栗的颤抖着。血液立刻被土壤吸收,周围纯洁的雪白慢慢变得污秽,直到完全的变红。   “第三个,你认为腌制怎么样?可以把你的心脏保存很久美味不变哦。”   四王天菖蒲低低地笑着,语调却不带任何温度的残忍。   “第四个……”   “枪是不管用的。”   “第五个……”   “忘记说了,这种程度的火焰——也是不管用的。”   “第六个……”   “奇怪,你们不是死士吗?”她猫一般的眼睛里呈现出一种刻意的疑惑,随后鄙夷地抬了抬下颌,“那么你们——在逃避什么?”   “抓住了,第七个。”四王天菖蒲回头望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将那个畏畏缩缩的男人举到了眼前。她抿着嘴笑得知礼,却又缓缓开口问道,“你认为应该用什么方法?”   四王天菖蒲看到男人手剧烈地颤抖着,胡乱摸索出了枪支。他一点点举起了手中的枪仿佛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她就这样看着,沾满血迹的脸上只有平静的笑容。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接着她看到这个害怕到几乎要昏厥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神情,四王天菖蒲的心中一紧,下意识伸出手砍去了他的右臂。   但枪声已经响了起来,枪弹急速擦过了她的脖颈,随着那只飞起的手臂一并掉在了地上,弹了两下。   男人大叫着,泪水与额头的冷汗一并流淌着,最后真的昏死了过去。   四王天菖蒲撇了撇嘴,下意识捂住了白皙的颈部,因为那儿有些痒。她的手一顿,忽然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接着她感觉到那些藏匿在暗处的人类的气息忽然变得平稳,甚至带着几丝激动。她看到这些人给枪上了膛,松开了保险栓。   枪声接二连三响了起来,深山之中度冬的鸟群一下子惊了起来。灰沉沉的天空下扬着翅膀哇哇乱叫,声音令人心慌不已。   起初,只是急速擦过臂膀的微微瘙痒,后来这种感觉变成了蚂蚁蜇咬般的细密疼痛,再后来,随着枪声的密集交响——   四王天菖蒲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像是被穿了洞一般的疼痛,她伸手捂住自己的手臂,又慌忙抚上腰际,但是似乎哪里都在流血。钻心的疼痛让她的腿脚一软,鞋跟“咔嚓”一声断裂开去。   她干脆踢掉了脚上的鞋子,赤脚在雪地中走着。   每走一步,身后便会多出滴滴答答的血痕,一路蔓延着。   “卡农说得果然有用……这个怪物已经差不多了。”   四王天菖蒲只觉得耳朵似乎被什么堵了起来,只能听到身边有细碎的交谈声,却听不见详细。   “马上派两支分队去云雀恭弥那里,那里请求支——”   可她却听见了云雀恭弥这个名字。   那发声处忽然爆发出一阵惨叫,四王天菖蒲拎着他的头颅,脸上还保持着生前一瞬间变得惊乍的神情。断裂的身体跪倒在地上,分裂处的血液往上溅射着,如同喷泉一般壮观。   “怎么能让你们过去打扰他呢?”   她笑着,赤红的眼睛似乎随时都能淌出血来,如同深坠地狱的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真的 真的 真的简直劳模 你们不留言夸奖下我吗【咬手绢 小菖蒲_(:з」∠)_成为了阴谋的牺牲者(不对 ※原文花子是神游时候手滑_(:з」∠)_……深思熟虑后更名卡农。   ☆、[62]血蔷薇   云雀恭弥不知道怪物女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当不绝的枪声响起之时,他才意识到对方不在自己的身边。雪地染满了鲜红,顺着被体温化开的雪水一路流淌开去,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扫了一眼四周,没有再发现其他古怪的踪迹,立刻接通了无线电联络了草壁哲矢派人前来“清场”。   这些人着实比渡边财团的废物要高明一些,至少他们会使用火焰。尽管那些火焰的纯度并没有想象中高,战斗力也弱到无趣。火焰最优秀的持有者大多都聚集在沢田纲吉的麾下,这些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但对普通人类来说,这似乎已经是件值得惊奇的事情了。   云雀恭弥回过身往车站的方向走去,凭借直觉他觉得那里的情况比自己这边复杂不少,杂乱的脚步声以及锐器刺入血肉的声音此起彼伏。女人低低的笑声,糅杂在呜呜作响的风中却又像极了鬼泣。   他顿时觉得,这件事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而当他看到四王天菖蒲身影的时候,也印证了这种直觉的正确性。   松软的雪踩在脚下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云雀恭弥看到对方的背影一僵,又顿时柔软了下来。她转过身,满脸都淌着人类的鲜红,细碎刘海下那双赤色瞳仁此刻如同空洞了一般。   四王天菖蒲手中正扼着一个陌生男性的脖颈,而尾巴上卷着的男性已经咽了气。她在看到云雀恭弥之后开心地笑了起来。那个尚活着的男人脚不停地挣扎着,手紧紧拽住那只扼杀自己生命的柔荑想要掰开,但越是挣脱,就箍地越是紧。   接着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动,那个男人便不再挣扎。   四王天菖蒲厌憎地将他甩了开去,用手胡乱蹭了蹭自己破破烂烂的外衣,将血擦拭干净。接着往云雀恭弥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去,“你没事吧?”   她一边走着,血一路顺着裸露在外的长腿流下来,渗入雪地,迅速被染成红色。   云雀恭弥眯着眼望着眼前的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又扫了一眼自己笔挺整洁的西装,“有事的人是你才对。”   四王天菖蒲一怔,低头看着自己的外衣,上面已经被枪弹的冲击力穿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破洞。而血液顺着这些褴褛的破布不断的涌出。她伸出手想捂住那些伤口,却又因为伤口太多而显得异常窘迫。   “回去吧。”四王天菖蒲的步伐有些晃晃悠悠的,面色闪过一丝痛苦,又立刻被强行压下,“应该没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了。”   这绝对不正常。   对云雀恭弥而言最多算是有一点麻烦的对手,却对四王天菖蒲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这样的事实让云雀恭弥的内心一沉——他不认为这些草食动物会打击到被自己认可的怪物女。   “入口在哪?”   “……”云雀恭弥望着怪物女一点点往自己的方向挪着,他只能不动神色的扫视着那些伤痕。直到浓重的血腥味一点点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轻轻靠在了胸膛。   “这次是真的走不动了,借你的身体靠一下。”四王天菖蒲抓住了他的手臂,神色终于出现一丝松懈,“那些人类怎么可能伤害到我呢,不过……”   她的神色一凛,顿时又笑得无奈,“枪弹上附着那种药剂……我从来不对人类的军火武器上心,因为那些东西伤害不到我。这次真是大意了……就算是被你讥讽我也不介意……”   药剂?   云雀恭弥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那些药剂应该已经被彭格列回收了才对,按道理来说,如果要用普通的武器伤害到食人魔,只能靠药剂阻止细胞活性从而软化皮肤。除却彭格列,只有瓦解了的帕特里克才有配方,但他们已经不存在了。   假设那种浓度不高的火焰对身体造成了不足以上心的伤害,再加上枪弹里融合的药剂,就能迅速透过伤口软化身体,对怪物女造成重创。   完全利用了食人魔对人类兵器不上心的盲点。   他甚至觉得,这些闹剧原本就是冲着怪物女而策划的。   是谁——   “看来你需要重新建立对人类的认识。”云雀恭弥淡淡地说道。   “是呢。”四王天菖蒲轻轻喘着气,意识却已经缓缓抽离。她的步伐一深一浅,随时都会飘走一般,“人类……果然够阴险。”   “是你不了解人类。”   “……随便怎么说吧……呼……”   云雀恭弥只觉得身上挂着的人突然一沉,就要落到地上。他连忙伸出手扶住,然后轻轻抱了起来。那双裸露在外的赤足已经被冷雪冻得发紫,可见这种试剂对食人魔的伤害足以致命。血液几乎要浸透他的西装外套,黏糊糊的感觉让他感觉非常不适,却又怒火中烧。   这种大出血必须要尽快治疗才行。   这个怪物女果然是被那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冲昏了头。   他想斥责怪物女太过大意,竟然会上了普通草食动物的当。但是手中的重量实在太轻,如同随时都会变成透明消失一般。明明杀人时的脸那样凛冽,闭着眼睛的样子却又像是毫无攻击力的小动物。   云雀恭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将怀中的柔弱抱得更紧了些。   *   医疗室只剩下了监护仪缓慢的报警声。   云雀恭弥觉得自从怪物女深入里世界以后开始频频受伤,每一次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也许对怪物女来说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死竞速的生活,但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对自己能力的侮辱。   “云守大人,目前四王天小姐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所有的伤口都避过了要害,应该是在察觉到危险之后采取的应急行为。过会儿四王天小姐的身体检验情况便会出结果,请到观察室稍作等待。”   是吗?   云雀恭弥交叠着双腿,坐在手术室楼上的视察室微微仰起身,往下看了一眼躺在手术台上的怪物女。监护仪上的血压正常,心跳频率也趋于平稳,那张精致的脸此刻全无血色。   趁着试剂药效还在的时候手术进行的非常顺利。   就连输血……   彭格列指环上隐隐约约跃动着紫色的火焰,又熄于平静。   他望着还沉睡着的怪物女被医护人员推出手术室,送往观察室停留观察,也慢悠悠站了起来,往观察室的方向走去。   他们并没有按照原计划去往风纪财团的基地,而是在将文件交予草壁哲矢之后转了方向进入了彭格列家族在日本的分部。这里有最精湛的医学技术,能让她以最快的恢复速度好起来。   云雀恭弥打开门走进了观察室,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她紧紧阖着双眼,输着点滴的手臂上绵延着蓝紫色的静脉,纤细的手腕似乎轻轻一折就会拗断。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洗净,白色的病号服显得那张脸更加素槁。   除却这次的伤口之外,她的身上还带着十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却都只是淡淡的擦伤。云雀恭弥忽然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从那个傍晚回来以后就一直穿着外套。平时只喜欢穿着裙子的人忽然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着实是件奇怪的事情。   “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   云雀恭弥大概也觉得追问一个休克的人有些可笑,他沉默了下,干脆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福尔马林的味道让他感到不适,但却没有更好的方法。他可以去做别的事,但现在却只想待在这里。他想等这个怪物女睁开眼睛,然后自己就可以把她拎起来狠狠咬杀,问问她为什么会这么大意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   只要不是昏迷都好。   “会长。”   云雀恭弥应声,看到筱宫千代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欠了欠身,从椅子上坐直。   “失礼了,四王天小姐的情况安定下来了吗?”筱宫千代抱着手中的文件,脸上爬满了忧虑。她望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四王天菖蒲,又将手中的文件收得更紧了一些。   云雀恭弥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权当默认。   于是筱宫千代又收起了担心变得拘谨起来,她将手中的文件递到了云雀恭弥的身前,将声音尽量放轻,“会长,那名擅自发送邀请信息的职员已经查出来了。副会长现在正忙着协议签署的事项,所以将这份文件传给了我让我转交。”   云雀恭弥伸手接过了文件,一眼便看到了那平平无奇的证件照,是看一眼就绝对不会有印象的类型。而就是这样的草食动物,联合渡边财团制造了一出闹剧。   吉永杏。   他挑了挑眉,等着筱宫千代的下文。   “人事部门在进行甄选时没有一一调查名单上应征者的身份。吉永杏是今年四月进入财团工作的,她刚毕业,履历清白,就没有进行仔细的排查……但通过情报网侦查发现,她一直受着渡边财团的资助直到完成学业……这是我的过失,非常抱歉。”筱宫千代深深鞠了一躬。   云雀恭弥盯着那份清单,白纸黑字倒映在凤眼之中,燃着难以遏制的怒意。   “会长,我认为应该把吉永杏开除,并且将她的身份公布。除了渡边财团不会再有企业愿意录用一位商业叛徒。我想渡边财团也不会考虑使用已经没有价值的弃子。您……意下如何?”筱宫千代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望着眼前深沉不语的青年。   云雀恭弥最后看了一眼文件,将眼神转向了昏迷中的四王天菖蒲,然后慢慢说道,“我没有兴趣。”   “是、是的。”筱宫千代连忙弯下腰道歉,将处置方法记在了心里。   确实没有意义。   云雀恭弥望着那双原本明艳动人的凤眼此刻却牢牢紧闭,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任何的处置都是例行公事,吉永杏只是行走在表世界的棋子,并不需要小题大做到使用黑手党的那种手段。   但是如果没有吉永杏,眼前这个家伙也不会身陷囹圄。   云雀恭弥的凤眼里顿时凝满了寒霜,他想了想立刻又开了口,“让她处理。”   “是——什、什么?”筱宫千代的眼中滑过一丝讶异,她看了一眼毫无生气的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喊了出声,“但是四王天小姐现在还在昏迷……”   “无妨。”   “可、可是会长,恕我直言,让四王天小姐动手是不是有些太过……那毕竟是人命。私刑是不被允许的!”筱宫千代回想起那种血流成河的场面,只觉得身体泛着一阵又一阵的冷意。她不愿意回想,因为那简直像是一场噩梦。   “筱宫,如果你的愿望只是想当软弱的草食动物,那么也可以马上为你的失职提交辞呈。”   “会长——”   筱宫千代看起来想再说些什么,但在接触到那冷冽的眼神心里却没由来的一跳。她的眼神动了动,雾蒙蒙的很是怜人。   “我很抱歉。剩下的工作会长无须担心,我会将功补过一一完成,那么……告辞。”她又行了礼,默默退出了房间。   没有人声之后观察室再度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嘀嘀的警报声与点滴滴落的声响,这实在太难以忍受了。云雀恭弥觉得没有人叽叽喳喳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忽然变得些无聊了。   他不喜欢有人在挑战自己的原则,也不喜欢有人擅自与自己有身体接触,但是这两件事情怪物女都做到了。因为他在不断的寻找更强大的对手,这个对手恰好是她,所以他承认有时候也会拿这种无赖无能为力。   云雀恭弥喜欢安静,但现在太.安静了,他反而有点不习惯了。他最喜欢的地方是战场,是有强大对手的地方,而不是医院这种草食动物才喜欢待着的地方。   “云守大人。”   云雀恭弥侧过眼又望着医护人员敲了门走了进来,对方脸上的神色凝重,在接触到他的眼神后又惊恐地低下了头。他看着这名医护者战战兢兢地把检验报告递到了自己的手中,开口却是三番五次欲言又止,这让他有点不耐烦了。   “是这样的……除了四王天小姐的血液成分异常以外,她的脏器似乎也有了衰竭的迹象。这种变化非常缓慢,连带着那种不知名细胞的新陈代谢也慢慢减弱。非常抱歉,四王天小姐的身体构造十分奇特……其他的……”   云雀恭弥没有再听下去,他直接一拐子将这位可怜的医护者挥了出去。   衰弱。   这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云雀的火焰正好用啊( 小菖蒲嗯……她不会领便当的【废话 当然不是癌症失忆梗放心吧(   ☆、[63]木天蓼   云雀恭弥忽然就释然了为什么怪物女一次比一次伤的更重,这是有原因的。   但是他也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怪物女,对争强好胜的人来说,这种消息是致命的打击。况且根据医疗队的判断说这种变化现在还很缓慢。尽管如此,对于分庭抗礼的两人来说,分毫的差距都能在打斗中分出输赢。所以他才会觉得,怪物女最近实力不济。   至于治疗方法,暂时没有。   当然没有,因为她不是人类。   “恭先生,吉永杏已经主动提交辞呈了。”   “是吗。”云雀恭弥捧起手中的清茶,浅浅啜了一口。   “我会派人继续追踪她。”草壁哲矢慎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将眼神放向了不远处的房间,“四王天小姐她……”   云雀恭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忍不住蹩了蹩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协议商定木已成舟,在接过那份制造权的同时他便已经将机密了解的七七八八,只不过碍于初次合作对方的高度警惕性,暂时没有把沢田纲吉需要的东西发送过去。   这段时间风纪财团很忙,或者说麾下的制造业很忙,突然接纳了这样大一笔生意,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一下子磨合完毕。但幸而他是云雀恭弥,在快速的改变了运作计划后,这一切都开始有条不紊的运作了起来。   说实话,在忙于财团运作的时候,他大多数时间都是住在基地里,很少回到这栋宅子。但是现在不行,因为那家伙需要静养,为此需要充足的阳光和空气新鲜度。   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云雀恭弥觉得她一直没有醒转的是因为身体开始衰竭的原因。但其实每一次重创恢复她都要花上几天时间。这样的恢复时间已经是惊人的快了,但这一次,他却觉得格外的长。   “她应该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代价。”云雀恭弥收回了眼神,将手拢进了浴衣的衣袖中。日本的冬天尤其的湿冷,以至于让他在触碰到自己微凉的手背时,忽然就想起了怪物女昏迷时冰凉的体温。   “但是现在的情况确实让人堪忧……”草壁哲矢叹了口气,一想到医疗队检查出的状况,他只觉得十分愁人。毕竟也是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存在,即便是人类的天敌,他也早就将四王天菖蒲当做同一战线的战友来看待。   云雀恭弥的身形短暂的滞了一下,随后慢悠悠地说道,“不足为虑。”   “这……”草壁哲矢摇了摇头,不再出声反驳。他看得出来,其实恭先生比任何人都在四王天菖蒲的身体状况。即便如此,他却不能当面戳穿。   “还有什么事吗,哲。”云雀恭弥打破了忽然沉闷起来的氛围。   “没有了,财团的大家都已经开始慢慢适应这种变化了。”草壁哲矢正要起身告辞,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坐了下来,“对了,总部发来了消息,瓦利安那里想让四王天小姐归队。不过理由——”   “拒绝。”   “但是首领也希望她能够回到意大利去……尽管我已经联络过了说四王天小姐重伤未愈正在昏迷中,不过那边的态度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沢田纲吉?”云雀恭弥终于认真回应了这个话题,他考虑了一下又迅速下了结论,“不去。”   草壁哲矢讪讪地住了嘴,他知道多说无益。   但是当初来日本的时候,明明是恭先生不让四王天小姐同往的,现在却翻了个篇,变成了恭先生不让她回去意大利。   他只好起身鞠了一躬,退出了这间会客厅。   云雀恭弥望了一眼眼前已经不再冒热气的清茶,也起身往外走去。   但他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四王天菖蒲的房间门口。里面很安静,或者说,一直都那么安静。   云雀恭弥轻轻拉开了门,怕惊扰了正在沉睡的病人。但事实上,他觉得短期内怪物女不会醒过来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尽量放轻了脚步,坐在了那把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枪伤对于人类来说是致命的,对于被抑制新陈代谢变得比人类更脆弱的食人魔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他每天会尽量抽出一点时间来这间房间坐会儿,因为他习惯性的想看看热衷于出言不逊的怪物女,而其余时间都是下属在照料。自从药效过去之后,怪物女身上的伤口便开始慢慢愈合,却不再是那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现在这些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一道道带着血渍的伤痕,触目惊心。   她已经不能再受伤了。   云雀恭弥已经派人检验过了那些偷袭者的尸体,无论是衣着还是内里,都无法判断他们来自于哪里。这批死士虽然实力不足,却也确实做到了不留痕迹。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受到什么损害,偏偏受伤的都是眼前的女人。就像是所有的矛头其实都是对准着她而来的。   “云守大人。”   门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已经到输液的时间了。”   接着穿着白色长褂的医疗队成员便放轻声音走了起来,云雀恭弥冷眼看着眼前的人忙碌着,将药瓶挂到了支架上,接着连接起了输液管。针头是早在之前皮肤还柔软时就埋入的,为了方便治疗便一直没有取出。   完成一系列的工作之后,这些人便又再度告退了。   云雀恭弥望着点滴中一滴一滴落下的药液,顺着透明的软管一直输送到手臂。光是看着,他就觉得那具接受药液的身体变得更冷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异物流入体内,他觉得怪物女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了那张没有生气的脸。   云雀恭弥从来没有认真的打量过四王天菖蒲的脸,但对方闭着眼的时候他却能构想出睁着眼时神采奕奕的模样。这张脸生得很好看,眼梢微微上翘,很古典艳丽。但偏偏脸的主人为人处事桀骜不羁,与这种气质背道而驰。   他记得沢田纲吉那个家伙曾经打趣过,说怪物女和他长得有些像。   ……哪里像?   倒是睁开眼让他看看,到底哪里相似。   云雀恭弥顿时觉得一阵不耐划过心间,他只好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繁琐的事情太多,分部虽然不比总部事务繁多,却只他一人镇守却也日日夜夜不得安宁,现在又多出了一个躺尸的家伙,他只觉得烦躁不已。   ……重点是这个正在躺尸的家伙。   “咔哒”一声让云雀恭弥警惕地抬起了眼。   是输液管带着悬在支架上的药瓶动了动,发出了声响。   沿着清瘦的手臂往上看,云雀恭弥看到眼前的女人睁开了眼,他心中一跳,又挑了挑轻哼了一声,“哼,总算醒了。”   但是四王天菖蒲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那双斜飞入鬓的凤眼里水蒙蒙的,还带着几分初醒时的朦胧。她有些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可她只发出了一个简洁的音节,便想撑起手从床上坐起来。   插在手臂上的输液管一下子回了血,鲜红顺着管子倒流了回去。   四王天菖蒲的眼皮突了突,放轻了身体的动作。   云雀恭弥也不着急,静静看着她从床上挣扎了起来,然后慢慢抬起头将视线投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双原本流光溢彩的眼睛如今灰蒙蒙的,找不着焦点。   他觉得这个家伙大概是睡了太久已经睡昏了头,需要揍一顿治疗一下。   于是他向怪物女的方向伸出了手,却没有想到对方一下子拽住了自己的手腕,冰凉的温度令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一下子起了鸡皮疙瘩。柔软的手指一路顺着手臂攀了过来,最后环住了他的脖颈。   卡着点滴的针头“呲”的一声松了开去,血珠随着针口一点点滚落了下来。四王天菖蒲的眼睛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丝疼痛,但很快,那样细微的伤痕便消失不见了。皮肤完好如新,只留下了过久埋入针头的青紫淤痕。   她笑得有些懵,却紧紧抱住了眼前的人。身上是好闻的淡雅熏香,脖颈处的皮肤虽有些凉,却比自己要温暖得多。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再凑得更紧了一些,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云雀恭弥的气息。   云雀恭弥只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   他意外的觉得这个争强好胜的家伙像个小动物一样依赖人,是件令自己愉悦的事情。   但很快,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怪物女伸出了手,将他身上的浴衣往下扯了下去,露出了小半片臂膀,一直到达锁骨精致的曲线。除却冰凉之外,一种剧烈的疼痛立刻侵袭了全身。他顿时觉得什么湿黏的东西自肩膀流了下来,血腥味在这个房间里弥漫开去。   云雀恭弥下意识对着怪物女的后颈狠狠砍了过去,然后一把拎起了这个伏在自己身上的罪魁祸首。   四王天菖蒲的嘴唇上不断往下滴淌着血珠,原本眼睛里的那种迷蒙已经骤然散去。她旁若无人的舔了舔嘴边的猩红,眼睛里透出一股本能的野性。   “怪物女,我认为你还是一直沉睡下去比较好。”   四王天菖蒲抹了抹嘴边残留的血迹,瘪了瘪嘴竟然生出一种委屈的意味。   “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猜也知道 沉睡的时候菖蒲一直没有吃东西啊! 话说人肉这种东西180怎么给她吃啊23333 所以他自己倒霉(喂 ※61章捉了个虫,感谢艾米利亚酱指出! 花子这个名字不知道自己神游时在想什么手滑_(:з」∠)_……深思熟虑后更名卡农。   ☆、[64]山木蓝   云雀恭弥很想问问四王天菖蒲有没有听说过“农夫与蛇”这个故事,结果这个饥肠辘辘的家伙直接抓起他的羽织穿上,脚底抹油跑得无影无踪,根本追不上。   过了没多久,她便回来了——如同一场没头没尾的闹剧。   云雀恭弥当然没问她去干了什么,毕竟嘴角没擦干净的血迹已经暴露了她的行踪。   被这种眼神盯得发怵,四王天菖蒲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又痛地扯起了嘴角,“云雀,真是好久不见啊。”   “……”   羽织披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过于宽大,却意外透出一股媚态。猩红的血迹在嘴边俨然成为了点缀唇色的胭脂,让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咧开嘴笑得有些勉强,“病人是需要补充营养的,幸好我醒得早。不然没有被打死,也会被饿死。”   “你觉得让我把同类的尸块运送到你面前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吗?”云雀恭弥顿时觉得,这个家伙还是一直睡着不说话比较安静。因为她一开口,自己就有种想咬杀她的冲动。   “……你现在还痛吗?”四王天菖蒲立刻转移了话题,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只想对着自己翻两个白眼。但凡自己有一点控制能力,就不会去选择吃他,所以当时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云雀恭弥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浴衣,将肩上缠着的绷带遮掩严实。他不得不承认,这一下咬得确实……能感觉得出来这头小兽已经饿得走投无路了。   四王天菖蒲当然没有放过这个细微的动作,她抽了抽嘴角,脸上又恢复了平静,“这、我也没有办法!都是因为云雀你的味道实在太……”   如同孩子做错了事情一般,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干脆已经低到听不见。   思来想去,四王天菖蒲只能怪云雀恭弥身上的气息太诱人了。   刚醒过来的时候,她被这股味道勾得七荤八素,已经失去了分辨的理智。如果不是云雀恭弥出手迅速,他的半个肩膀大概已经在自己的肚子里开始消化了。   四王天菖蒲抬起眼偷偷瞄了一眼眼前的人,他看起来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于是她轻咳了一声,再度将话题翻了篇,“今天怎么没有去基地?”   “如果不是被反咬一口……”   “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强调了!”四王天菖蒲连忙打断了他的发言,眼睛里闪过一丝窘迫。   这个家伙怎么这么任性——   以前与松阪花音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动过想要吃了对方的念头,哪怕是再饥饿的时候。可是云雀恭弥不一样……他是自己见过最可口的猎物。而自己最初的执念也不过是吃了他,只是到现在这个执念已经变了。   刚才找到的那个人类肉质并不出色,选择她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跟她的身后,而对方比起云雀恭弥血液的口感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导致她只是匆匆填饱了肚子,而不是享受美味。味如嚼蜡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要是能再咬一口就好了,一小口就可以。她绝对可以马上恢复成生龙活虎的样子。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她觉得自己比起上一次负伤变得更加无力了些。   四王天菖蒲感慨着。   云雀恭弥看了一眼神情多变的女人,发出了一声嗤笑——按照这个趋势,怪物女什么时候才会重新变成让他提起兴趣的肉食动物?   一想到未曾找到的衰竭原因,他的神色又沉了下来。   “走吧。”四王天菖蒲并不知道云雀恭弥沉下脸色的原因,只当他是因为自己的贸然攻击而感到不悦。她略略踌躇了一下,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你不是有事情要做吗?”   “闲不下来的人似乎是你。”   “是这样吗?”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其实我的伤口没有什么大碍,你应该相信我的恢复能力……更何况,动过手术会恢复得更快一些。毕竟人类掌握的医术还是值得肯定的。另外,医生应该有配药吧。”   “我可是第一次听说你会吃药。”   四王天菖蒲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神情透出一丝揶揄,“当然。药物能从身体内部产生作用,否则我怎么会上了那群杂碎的当。同理,食物也能,只是人类的食物太难吃……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好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她毫不意外地收到了一记斜视。   四王天菖蒲立刻若无其事地别开了眼神,望着外面尚未融化的雪景,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云雀,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这句话说得非常正式,这不由得让云雀恭弥微微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我的意思是,你能教我使用火焰的方法吗?”四王天菖蒲轻咳了一声,“寺岛彰能够使用那种火焰,说明这种能源不仅仅来自于人类,食人魔也能够做到——不过这是当然的,毕竟食人魔可是比人类要高明不少……”   云雀恭弥听到这熟悉的自夸方式不由得抿直了嘴唇的线条,同时眼底的凝霜也开始雨过初晴。但他依然用着平缓的语调回应着这种热切,“高等物种应该坚守自己的战斗方式。”   四王天菖蒲当然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讥讽,她的神色僵了一下又马上淡然了起来,“取长补短才是正确的进化方式,吃一堑长一智这个道理我很清楚。”   “……”   “不说算了,我去问草壁君。”   “你需要的不是火焰。”云雀恭弥突然开了口,“而是好好的看着人类。”   毕竟这个世界上使用火焰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人战斗依然遵从着兵器的使用规则。轻视人类是她犯过的最大的错误。这和他的高傲并不一样,他身为人类已经活了二十多年,对人类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足够熟悉,但是怪物女是不同的,从生物属性上的不同。   “那些我接触过,我们的世界人类也像这里一样使用着枪弹,只不过那里唯独没有火焰。”四王天菖蒲正色道,“否则我之前早就被那些人类打死了。”   “你已经很清楚了。”   “这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我也想知道自己的火焰究竟是什么颜色呢。”四王天菖蒲笑了笑,偷瞄了一眼云雀恭弥的脸色,“再怎么说我也是那种喜欢各式各样闪闪发亮物品的女性生物。”   ——这就是理由?   云雀恭弥并不能认同这个说法。   他一眼便看出了脸上那种勉强,作为强者,他很明白被人击败时那种挫败的滋味。对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那种感觉出现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之前怪物女战败的时候并不在意,是因为她认可自己的对手。但这次只是一伸手便能够拧断脖子的普通人类,这对她来说是种侮辱。   她想变强——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云雀恭弥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就连说话的语调都轻缓了一些,“觉悟。”   “觉悟?”四王天菖蒲下意识重复着这句话,接着她连忙问道,“那么,云雀的觉悟是什么?”   “那种东西——”云雀恭弥哼了一声,“有愤怒就足够了。”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噗”了一声,连忙将眼神别向了庭院中。但她立刻感受到了身边骤降的温度,于是她假装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的样子打趣道,“我的意思是——这很符合你的性格。”   对她而言这个家伙确实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   不过要是四王天菖蒲有幸会面十年前的云雀恭弥,就会赞叹现在的他简直是精明能干、沉着冷静、老谋深算的代表人物。   她转过头偷偷看了一眼戴在云雀恭弥中指的彭格列指环,又犹豫了。   紧接着一枚指环砸到了自己的身上,顺着臂膀滚落了下来。   四王天菖蒲连忙接住了这枚要掉到地上的戒指,打量了起来——这是一枚看起来有些旧的戒指,灰蒙蒙的样子如同盖着什么灰尘,不过好在细细的戒身看起来还算好看。   “这是……?”   “D级指环,最低级的。”   虽然等级有些磕碜,不过四王天菖蒲还是把它带在了中指上。   她忽然觉得人类挺奇妙的,竟然能研究出通过觉悟来激发人体内部的力量。但她不是人类,再怎么说这种能量也比人类要强得多。   至于觉悟……   四王天菖蒲不太明白这种东西,如果只是想着现在最想做的事情的话,倒是有一件——就是变得更强。   然后,强到足够守护云雀的地步。   她不明白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每一次都伤到令自己心惊。原本令自己自豪的战斗力,如今也在火焰和药剂的混合攻击下溃不成军。   她只想变强。   没过多久,四王天菖蒲便看到那枚戒指的宝石流转出了一道不明显的光亮,然后这种光点逐渐汇聚了起来,直到火苗自戒指的中心燃烧起来。   明艳的黄色,如同阳光那样温暖。   过于猛烈的火焰让戒指慢慢裂开了缝隙,四王天菖蒲惊了一下,赶紧收住了火焰的迸发,阻止了戒指的碎裂。   四王天菖蒲眼皮一跳,连忙拉住了云雀恭弥的衣角,“等、等一下……云雀,黄色是……”   “晴属性?”云雀恭弥也讶异了一下,只不过这点情绪很快被平静掩盖,“确实和你很像。”   “那不就是鲁斯利亚——”四王天菖蒲脸上的笑意终于没能保持住,她可没忘记那个家伙扭着屁股给瓦利安的队员治疗的姿态。   等一下,她并不想做一个医疗后勤!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晴属性对菖蒲是有利的2333 说起来 这种凭借肉体的破坏力+恐怖的恢复速度 简直是晴属性第一人选没谁了! 顺便说一句 紫色和黄色是互补色XD   ☆、[65]福寿草   尽管四王天菖蒲本人对这个属性不太满意,不过云雀恭弥来说,这个结果不算太差。晴属性能够高速激活细胞活性,对于现在细胞新陈代谢逐渐衰弱的怪物女来说,能够发挥最好的援助效果。   这意味着她的恢复能力能够通过晴属性得到二次完善。   这样一来,在火焰的辅佐下,她不再惧怕药剂的作用。哪怕身体变得比人类更加脆弱,晴属性能够迅速治愈药剂作用下产生的伤害。更何况,这家伙不需要匣子,她的身体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   末了,他还加了一句,小婴儿也是晴属性的。   这才让四王天菖蒲在愣了一下之后,放下了那颗愤愤不平的心。她可不认为和小Reborn对着干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次云雀恭弥执意拒绝了让她一同前往的提议,或者说是根本不容她提出。他直接头也不回的通过宅邸的秘密通道回到了基地。而失去了点滴的四王天菖蒲只能靠着药物来恢复身体,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会正常生老病死的人类了。   该不会最后她会变成毫无防御力的人类吧。   这样想着的四王天菖蒲顿时觉得一阵恶寒,她连忙换下了身上的浴衣,穿上了日常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对于浑身上下都是伤的自己,她觉得把这些伤痕暴露给人类看,是种耻辱。   雪似乎一连下了好几天,外面虽然已经没有落雪,但是化雪却让温度变得更冷。街上的行人似乎更加少了,只有学生和主妇匆匆行走着。   已经快过年了。   四王天菖蒲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搓了搓自己的手背。   “四王天小姐?”   声音有些耳熟,这让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扎着马尾的筱宫千代,她的手上正捧着好几个纸袋,有几分步履维艰的意味。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现在嘴边正漾着一丝浅浅的弧度。   “按常理来说,你这个时候应该待在财团里执行秘书的工作。”   “按道理来说是的。”筱宫千代将手中的东西抱得更紧,“不过会长吩咐我购置一些物品,最近财团运作步入正轨,不像之前那么忙,现在正好有空。”   四王天菖蒲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拨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里面放着一些日用品和换洗衣物。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些是……”   “根据会长的命令,这些物品全部都要妥善送到府上。”筱宫千代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严肃地说道。对她而言,只要提到云雀恭弥的时候,就必须保持严谨尊敬的态度。   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不说话。   “四王天小姐,您的伤势好些了吗?这才几天就外出走动会不会……”筱宫千代又开口问道。   “筱宫小姐认为我需要几天才能恢复。三个月?半年?还是一直无法恢复?”四王天菖蒲望了她一眼,神色柔媚却又疏离。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那时候伤势很严重,让大家都很担心……”   “大家,大家是谁?”四王天菖蒲轻轻笑了笑,“我可不认识那些人类。”   筱宫千代似乎被这句不近人情的话给呛住了,她莫名的在眼前的人身上看到了会长的影子。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还是那股气势,除却那笑容之外,都很相似。   说实话,四王天菖蒲的恢复能力确实快得令人心惊,普通人类在这短短几天绝无可能下地行走。而她已经能够捕猎,已经能够独自出行,只是她自己明白,做到这一切所花的精力已经不比从前。   “不是,只是大家都很尊敬会长,而四王天小姐是为了会长才受的伤……是真的很让人佩服,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出于这种心理,我想一个人就算恢复力再快,现在也还是需要静养的时候。”筱宫千代的神情虽然刻板,却也带着几分真诚。   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云雀恭弥。   四王天菖蒲这个名字,离人类的交际关系永远都差一步之遥。   四王天菖蒲无所谓地动了动嘴角,泛起了一个还算柔和的弧度,“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更何况,你的会长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恢复能力异于常人?”   “会长的身边果然多能人异士。”筱宫千代的神色立刻恢复自然,“我从未深入那个世界,想必要在那里活下去,一定要拥有过人的实力。”   她是知道云雀恭弥另一面的身份的——四王天菖蒲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身边的人,抿了抿微微有些苍白的菱唇,“你错了,我和那里没有关系。我认识的,仅仅是云雀这个人而已。”   “是这样,那真是失礼了。”筱宫千代垂了垂眼睑。   一路无言。   原本四王天菖蒲只是没有目的的闲逛,现在有了筱宫千代也就跟着她到处乱跑,筱宫千代也没再阻止她的跟随。   并盛町的物品种类并不像东京那样种类繁多,但也齐全。那些人类喜欢的食材虽然她不能理解味道,但一眼望去也还算新鲜。   她看着筱宫千代在大型超市中挑挑拣拣的,很是细心。   “四王天小姐喜欢吃什么?”筱宫千代拿起了一盒秋葵,显得有些犹豫。   “……”四王天菖蒲明显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她抚了抚耳边的发丝有些不解,“筱宫小姐这是要煮饭?”   “是的,会长的饮食都是我负责的。他不喜欢府中有过多的闲杂人等。我会尽量抽出一些把膳食准备好,就算是忙碌的时候也会负责检验工作。”筱宫千代点了点头,“只不过这些天副会长都没有让我做四王天小姐的份,他说是会有专人负责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   看来他们有在好好的掩盖自己的身份。   “云雀喜欢吃什么?”四王天菖蒲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四王天小姐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们关系那么好会比较了解一些。我还想向您取经……”   四王天菖蒲思索了一下,她确实不知道云雀恭弥的喜好。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在一张餐桌上进食过,这种情况只有在瓦利安才发生过。人类的饮食水平太过奇葩,她无法接受。   一想到自己从未和云雀恭弥同桌用餐,她突然又觉得变成人类是件不赖的事了。   “当然,你知道的,意大利和这里不太一样。”四王天菖蒲的表情无懈可击,内心却开始隐隐泛起波澜。   “这样啊。那在那里待了那么久,确实有些辛苦会长了呢……他对饮食很挑剔,比较喜欢享用和食,最喜欢汉堡肉。”   这她倒是想象的出来,毕竟云雀恭弥无论是从言行还是衣着,亦或是对宅邸装修的品味,都充满了和式风情。虽然他说话做事都雷厉风行,骨子里却却很传统,甚至于念旧。   但最让她在意的是,眼前的人在生活习惯上,比自己更了解云雀恭弥。   四王天菖蒲颌了颌首,眼睛里透出一股嫌弃,“我不喜欢跟云雀一起用餐,所以考虑他的就可以了。”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   很多事情都无法在一起完成,是因为他们有着物种上的差别。最可笑的是,自己的火焰属性竟然是耀眼的晴空。这和习惯于黑夜的自己完全不同,她甚至觉得这种色彩耀眼的令自己无法睁眼。   想到这里,四王天菖蒲竟然觉得胸口一阵酸涩。但这种微妙的感觉很快就烟消云散,因为她是自傲的,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失措。   但当四王天菖蒲看到筱宫千代拿起一盒牛脊肉时,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柔软眼神后,却有些如坐针毡。她确实没有好好打量过筱宫千代的言行,但印象中的筱宫秘书是个有些刻板的,行事谨慎精干的人类,绝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宜家宜室?   她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词?   哦对了,这个词她最开始,是用来形容松阪花音和自己的。虽然那个时候花音会笑闹她的用词,但确实是那样。她会躺在公寓里那张舒服的沙发上,望着厨房里的花音对着一堆食材忙碌着。尽管她讨厌那些人类饲料的味道,但是这样看着心里却很温暖。   松阪花音虽然有时候会有些任性和调皮,但平时却很贤惠。她时常觉得,花音哪天要是结婚了,一定是能够被称为“大和抚子”的类型。所以如果花音要是嫁了不合心意的丈夫,她会把那个男人杀死。   但现在没有这个机会了。   四王天菖蒲看了一眼在时蔬区跑来跑去的筱宫千代,陡然生出一个想法——她想杀了筱宫千代。   这样就再也没有人类女性长久的待在云雀恭弥的身边了。   “四王天小姐,能帮忙把这些放在推车里吗?非常感谢。”   筱宫千代的脸蛋微微垂下,鼻尖微微沁出了汗珠,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在眼下投出柔软的阴影。她的神情非常认真,一双眸子在严谨之下其实意外温柔,不由得让人想起温良贤淑之类的赞美词汇。   反之对比靠在手推车前,打着脚尖的节奏原地观望的四王天菖蒲——   她淡淡的扫了一眼筱宫千代的表情,忽然笑得热切,伸手接过了那堆食材,“当然。”   还是先别动手了,毕竟云雀恭弥还要靠着她填饱肚子。   四王天菖蒲不由得思考起了一个问题,她总是认为只要喜欢一个人就可以禁锢他。但现在,她却意识到了更多。比如,云雀恭弥喜欢什么样的类型——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并不清楚,可她只知道,自己喜欢花音那样的存在。   望着筱宫千代忙碌的身影,她忽然就想念起了松阪花音。   自那次事件之后,松阪花音的躯体便一直被放在瓦利安的古堡中。可是人无法起死回生,在强迫弗兰努力数次之后,四王天菖蒲最终妥协的认清,自己的存在只是奇迹。   松阪花音被送回了自己的家。   东京。松阪宅。   所以她在那天晚上,对着归来的云雀恭弥只说了一句话。   “我要去趟东京,去见见花音的归处。”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菖蒲开启了新地图·东京。 昨天和今天这两章都是过渡章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章要开启主线剧情了呜呜呜呜【抹眼泪   ☆、[66]三轮草   云雀恭弥起初并不赞同四王天菖蒲的提议,他打从心底觉得这家伙是在胡闹。尽管内心不快,但他转念一想,其实对方要做什么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同意了。   从并盛町去东京很快,换乘特急的话只需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当四王天菖蒲真正站在东京的土地上,又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这里和她印象中的东京不同。曾经的东京可以碰到各种混迹在人类中的高等物种,是隐匿在繁华之下的诡秘多变。而这里,只有建筑设施雷同,笼罩在苍穹之下的城市意外平静。   也许是因为只有人类群居的缘故,在这种经济繁荣的表象之下,竟然毫无熟悉的感觉。   随手在花店买了一束百合,根据记忆中位置来到墓园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个时候四王天菖蒲倒是感激起火焰来了,她很乐意给这种治愈性火焰的使用感打个满分,至少伤口不是一件那么令人在意的事情了。   松阪大宅依旧如同记忆中那样恢弘肃穆,透着一股她不喜欢的粉饰太平的气息。   这个大家的墓园建在偌大宅邸的背面,挨着群山,看起来一望无际。她曾经远远地看到过几次,过期食物的气息令她非常讨厌。   墓园门口的守墓人年纪已经很大了,他穿着一身黑衣黑裤,瘦削的身体似乎已经经受不住风雨的侵袭。但那双嵌在岁月沟壑中闪着阴鹜的眼睛,却仿佛看透夕朝。   “……腐朽的气息……”   四王天菖蒲捧着花束的身形滞了一下,望着这位佝偻的老头。   他沉默着,嘴唇微微颤抖。   “你说什么?”四王天菖蒲的眼睛微眯,安静的墓园只有冷冽的风刮过,萧索冷清。   在感受到那道打量的危险目光后,守墓人的手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年事已高,还是因为害怕。   “老头子胡言乱语,还请见谅。”守墓人驻了驻手中的拐杖,颤颤巍巍地别开了身形往边上走去,“小姐自便。”   “等等,松阪花音的墓在哪?”百合的馨香拦住了他的去路。   “……咳咳。”守墓人终于抬起了那双苍老的眼睛,阴冷的气息顿时柔和不少,“您是来见……小小姐的?”   四王天菖蒲的眉头染上一丝疑惑——她明显的感觉到了眼前的老人气场慢慢柔软下来了,这也许证明,花音生前和他相交甚好。   这样一想,四王天菖蒲的态度便放缓了一些,“是的,我来见花音。”   守墓人沉默了一下,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但那幅度太小,扯动了满脸的沟壑反而变得更加滑稽,“是小小姐的朋友吗……你是第一个来看望她的人。”   这句话让四王天菖蒲微微有些诧异,“你的意思是,她的家人从来都没有来过吗?”   守墓人费力地点了点头,拄着拐杖领着她往墓园深处走去,“他们……把小小姐当成了害死家主的丧门星,明明是那么温柔的孩子……”   四王天菖蒲冷哼了一声,她能感受到松阪氏那些狼心狗肺的人类所言所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类的尸骨。她拽紧了手中的百合,脸上却露出了格外温和的神色,“是啊,花音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类。”   “听起来,你和小小姐已经认识很久了。”他慢慢地走着,四王天菖蒲也难得耐心地慢慢跟着这老态龙钟的背影,“可是……老朽却从来没有听小小姐提起过你。失礼了,老朽没有别的意思……咳咳……”   四王天菖蒲并不生气,兽类的直觉令她察觉到这位老人并无恶意。而她,一向来对这些半只脚踏进死亡的人类没有狩猎的兴趣,“没错,我认识她很久了。”   “不过,您的用语很特别。”守墓人沉默了一下,声调平缓,“这位小姐,应该不是寻常人吧。”   “我害死了她。”   守墓人的步伐踉跄一下。   “您很意外。”   老人轻轻咳嗽了几声,似乎是冷风灌进了喉咙。他扶着拐杖的身形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以后,又开始慢慢往前,“是松阪氏的野心害死了小小姐。”   “不,是我。”四王天菖蒲望着这篇萧瑟阴冷的墓园,整个人都如同被吸进了回忆中去。她的脚步尽量轻缓,唯恐惊扰了花音的美梦。   “小姐,你须知道,能够忏悔的人都不是坏人。而那些明知恶贯满盈,却不肯回头的人,就连大国主神都已经无法挽救。”   “忏悔……”四王天菖蒲被这个词忽然逗笑,她发出了一声轻嗤,语气柔美,“您知道……我做过什么吗?我杀了数不清的人类,看到便杀,用你们的形容词来说,就是‘无辜’。而我,从来都不屑为了人类忏悔。”   “那么,小姐会杀了老朽吗?”   四王天菖蒲一怔,下意识答道,“不会。”   “这说明,您已经有心向善了。”老人轻叹一声,“爱屋及乌。小姐是因为老朽与小小姐相识而暂时放下了恶念,对吧?”   “……”四王天菖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明白,这些与亡人相伴的守墓人,通常都透着灵气。他们是这片灵魂归处的沉默者,也是接纳者。   于是她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如您心中所想,我不是人类。我以人为食,凭此为生。”   “如果是这样,老朽心里倒是释然了不少。生存是种本能,唯有合适的人才能存活下去……”守墓人并不因为她的话而感到恐惧,或许在这里待了数十年,他已经将心归于寂静,“感谢您,没有对小小姐动了邪念,反而守护着她。”   “老人家的想法真是奇怪。”四王天菖蒲的笑容松懈了下来,“对你们人类来说,我可是无恶不作的存在,你应该指责我是草菅人命的怪物,然后想方设法为民除害。杀了我,以除后患。”   “森罗万象,你只是没有感受过人心。”他的语调并不似外表那样阴郁,如同参透了生死,“当一个人看遍了尔虞我诈、阳奉阴违的时候,他会发现,吃人的怪物要比弯弯绕绕的人心单纯得多。”   “既然同样从黑暗里诞生,也注定永远行走在黑暗中——那么究竟是黑是白,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而内心尚且纯真的人,能够分辨出眼前的人是否对自己充满善意,就像是小小姐一样。”老人慢悠悠地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墓碑前,露出了慈祥的神情,想来也是回忆起了松阪花音的过去。   四王天菖蒲着实觉得眼前的老头子说了一堆和普通人类不太一样的歪理,但她知道,这位守着墓园的老人的心也早就被染黑了。而他所讲也不过是亦正亦邪。但对她来说,这些话无疑是种救赎。   松阪花音对她而言,是白。云雀恭弥,则是黑。   “恕我多言,小姐您现在应该有了新的陪伴者了吧。您看起来很喜欢那枚戒指。”   四王天菖蒲扫了一眼那已经布满裂痕的戒指,脸上的傲气不由得褪下去了几分,“不,只是我执意跟着他。那是和花音截然不同的存在,他又骄傲又执着,是个奇怪的人。明明脾气不够好,却能永远恪守着自己的原则。”   “您很了解他。”   “不,只是一种共鸣。我想,他手里沾染的鲜血并不比我少,但是这种共同坠入黑暗的感觉我却很喜欢。”   “人类吗?”   “是的。”   “你们很像。小姐您看起来,也是那样的人。骄傲又执着。”   “啊——他的性格太恶劣了,我并不想像他。”四王天菖蒲无奈地摊了摊手,原本高傲的神色此刻却带着一种亲昵的埋汰。   “但是本性却不坏。”   “……?”   “自诩为吃人的怪物,但却比许多人类更加坦荡。我想,他应该比小小姐更适合待在您的身边。”   “哦?”   “方以类聚,仅此而已。老朽活了那么久,当然看得出来。”   “谢谢,不过我可不想变成人类。”四王天菖蒲笑了起来,风情万种。   她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好了很多。过去的自己,眼睛里只会在乎松阪花音一个人。而现在的她,会放眼于重要的人身边的存在。   四王天菖蒲将花束轻轻放在墓碑之前,光秃秃的青石板上没有任何东西,却也十分干净。想必是眼前这位老人家一直在细心打理的缘故。   她的眼睑一点点柔软下来,不由得对这位稀里古怪的守墓人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一次是真心的。   对着松阪花音,她什么也没说。   或者说,什么也不需要说。   来到这里就是一种慰藉,而接下来,她需要更加珍惜身边的那个人类。   四王天菖蒲认为自己该回去了,去见见那个守墓人口中“本性不坏”的家伙。筱宫千代的事情已经被抛到了脑后,虽然分别的时间不长,但站在两个城市的土地上,她却格外有些思念。   告别了守墓人之后,四王天菖蒲便离开了这座墓园。   原本阴森森的墓园此刻看来,却有如新生,就连她自己也是一样。   夕阳渐渐西下,点点夕光透过云隙拥抱着大地。所有的事物都融进了暮霭之中,变得柔和温暖起来。   四王天菖蒲在路上走着,竟然觉得内心也柔软了起来。   但没过多久,她便觉得似乎有什么跟着自己。   她转过头,却对上了几位神色肃穆的白袍学者。   “是四王天小姐吗?我们有要事想要与您商榷,能否麻烦您一些时间,和我们走一趟呢?”   四王天菖蒲浅浅地扫过这些学者身上别着的铭牌。   国立生物学研究所。 作者有话要说:  私以为寺岛彰和四王天菖蒲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虽然都是怪物,但一个是真的蔑视人类暴虐残忍,另一个却是有着自己珍重的东西。 就算是黑,也有很多种种类。不过不管是哪种,虽然是为了生存而活着,但他们都是【对人类而言】三观不正的存在╮(╯▽╰)╭   ☆、[67]丽火红   偌大的国立生物学研究所,白花花的墙面和天花板,白花花的外褂和口罩,白花花的仪器和针管。   走廊安静的可怕。   更可怕的是,四王天菖蒲对这里的每一条通道都熟门熟路。   她甚至能清楚的想起,每一针推入皮肤带来的战栗感,每一次局麻手术时无影灯下自己鲜血淋漓的内脏,每一次休克醒来时全身插满的导管,以及每一次人体研究结束之后,尝试行走走在廊道的每一步……都如同刀尖起舞。   但这一切,都被她牢牢地压在了心里。   这些人类的神情凝重严肃,在口罩之上露出的那对眼睛里,倒映出了一种名为探究的情绪。   “你们想要问什么?”四王天菖蒲用手托着下巴,神色淡然。   “失礼了,四王天小姐。是这样的,我们收到了一份血液样本,说是在检测时发现血液中的RC细胞均值超出了普通人类的十倍左右,一时束手无策想请我们代为研究。而信件中特别强调了,血液所有者是名叫‘四王天菖蒲’的成年女性,她愿意协助我们进行研究。”   “经检验,您的血液中确实有过量的RC细胞,而这种过量似乎已经对您的身体构成了一种自发性的防御保护。在现有的文献资料和实床病例中,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所以你们就调查了我?”她兴趣缺缺地撇了撇嘴,眼睛里闪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胁迫感,“果然这个研究所,永远都是那么让人厌恶。”   “并不是这样的……”眼前的学者对她话中的熟稔感虽有些疑惑,却仍然擦了擦额角的汗继续说道,“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您是处于非自愿状态……非常抱歉。”   “那么对方的名字是?”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她毫不吝啬地挽起了自己的手臂,露出了上面结了痂的伤口,“抱歉,前段时间我是受了伤,我想那份样本应该来自为我诊疗的医院。出于个人考虑,我有权利维护自己的权益。”   眼前的人类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面有难色地回答了一句,“很遗憾,四王天小姐。那份信上面,只写着卡农这个名字。”   卡农?   四王天菖蒲的眼神阴鹜了下来。   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而且这个名字……   来者不善。   四王天菖蒲蓦然冷笑了一声,让眼前这些学者着实吓了一跳。   “我无法配合你们的研究。”她漠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着高傲的神情。   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叫“卡农”的家伙,究竟是谁。而这个别有居心的人类,又会以怎样的方法死在她的手中。松阪花音的笑容一下子落在了四王天菖蒲的脑海之中。这种单纯,却又被身居黑暗的人类拿来当作利刃,成为了试探她的工具。   “等等,四王天小姐,我们可以支付给您相应的酬金。只要您能愿意配合我们的研究,并不会伤害到您的……”   “闭嘴。”四王天菖蒲的指尖骤然爆发出了灿黄色的耀眼火焰,高速激活的细胞活性让她的指尖变得更加锋利。   血雾一下子喷涌开去,如同花朵一般绽放。   追上来的男人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嗯?这可是自讨苦吃。”四王天菖蒲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但她仍然抚了抚那枚布满裂痕的戒指,对着这充满冲击性的一幕笑得傲慢。   “杀、杀人了——!!!”   她不悦地蹩了蹩眉,眉间蕴着戾气。   警报声在耳边尖锐地响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全都杀光算了——这些家伙的名字,对她做过什么,她可是一一记得。   这样想着,四王天菖蒲便愉悦地笑了起来,露出了调皮的尖牙。   “小菖蒲,稍微教训一下就可以了呢,胡来可不好。”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明明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却显得异常暧昧。   四王天菖蒲警惕性地转了过身,想甩开这只手,但当看到来人的时候,她却愣了愣,“……是你。”   “嗯,是我哟。”   “你来这里做什么?”四王天菖蒲不快地捏起了那只手,嫌弃地甩开。   “怎么说,我也是对这亿万个世界的物种多样化充满好奇的人~就像我永远对小菖蒲你充满爱意一样。”   “你可以选择闭嘴不说话,白兰先生。”   四王天菖蒲看到身后慌作一团的人在看到这个银白色头发的男人以后,便变得恭敬而又惊恐。前来的警卫迅速将尸体拖走,默不作声地处理了一切。   她无趣地抿了抿菱唇,将戒指上的血迹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   “没想到,小菖蒲竟然是晴属性的呢~我还以为……会是雾。”白兰的眼角愉悦的上翘着,看来他对这次相遇很满意。   “我对那种满口谎言的属性不感兴趣。”四王天菖蒲的眼皮跳了跳,想起了弗兰亦真亦假的话和欠扁的幻术。   “哦呀。但是小菖蒲你……也是个看不出虚实的存在呢。”白兰自然地伸出手搭住了四王天菖蒲的肩膀,“明明说好的,很快就会去我哪里呢……为什么小云雀还好好的活着?我可是每一天都期待着小菖蒲的大驾光临。”   招呼他的是凌厉的利刃。   白兰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足以致命的攻击,依旧上笑眯眯的样子,“看来你和他相处的不错,真是遗憾。”   “你想说什么。”   “你就不为这次及时的偶遇高兴吗?”白兰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紫色瞳仁露出一丝狡黠,“比如,行个意式的贴面礼如何?”   四王天菖蒲越过他拔腿而走。   这个家伙真是疯了。对于这种疯子,无法杀了他就只好不理睬他。   “我可是专程来看你的。”白兰戏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白兰先生,你应该明白撒谎的人需要接受惩罚。”四王天菖蒲扬了扬下颌,眉心染着暴戾。   “好吧。”白兰的神色在端正了刹那之后又笑了起来,“纲吉君发了几次讯息让你回意大利,你都拒绝了,所以我只好亲自带你回去了。”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和沢田君并不是同一个家族。”四王天菖蒲的神色淡然。   “当然。”白兰耸了耸肩,“因为是我让纲吉君代传的讯息,我想如果是我亲自发送,你一定会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没想到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白兰带着四王天菖蒲慢慢往研究所的出口走去,似乎刚才那一场误杀从未存在过。每个人脸上都是毕恭毕敬的表情。   “不过,我从未收到过讯息。”四王天菖蒲思索了一下又说道。   “啊啊——那一定就是中间出了问题。你可得好好问问小云雀,他偷偷拦截了你的多少讯息~”白兰眯眯笑着,亲切而疏离。他习惯性地拆开了一包棉花糖,边走边往嘴里塞,“要来点儿吗?”   “不,谢了。我不吃人类的饲料。”四王天菖蒲果断拒绝了那种礼貌,她确实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如果白兰说的是真的,那么代表云雀恭弥确实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拦下了许多情报。   这代表云雀恭弥……是不希望自己离开吗?   四王天菖蒲这样一想,嘴边不由得翘起了柔软的弧度。   “真是失礼的说法。”白兰仍然很开心的抓起一颗棉花糖扔进了嘴里,“小菖蒲,没有好的味蕾去品味人类的美食是件很遗憾的事情。”   夕阳已经沉入水平线,天空慢慢升起星幕。   “我并不觉得人类的味蕾比较好。”四王天菖蒲妩媚地笑着,却不带温度,“那么,白兰先生,你让我回意大利是为了什么呢?”   “我知道小菖蒲你的直觉一向很准,那么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   四王天菖蒲行走的步伐忽然滞住了。   她抬起那双熠熠生辉的凤眼望着白兰,对方的眼睛里依然是狡黠而亲昵。   她觉得白兰其实也是同一种人,永远用笑容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和欲望。但此刻,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在说笑。   四王天菖蒲微笑的神色一下子松懈了下来,透出了残忍与冷漠,“你是怎么知道的。”   “啧啧啧,我说过,我可以能够同时窥探所有的平行世界。”白兰摆了摆食指,又捻起了一颗棉花糖塞进了嘴里,“当然也清楚时空法则带来的正负能量。”   “而你,并不是奇迹,也不会一直这样侥幸的拥有第二次生命。”白兰好看的眼睛里终于腾起了一丝认真,“你知道人类为什么会拥有火焰吗?那是因为生命本身就是能量的集合体,所以人类能够循环消耗着它们。食人魔作为生命当然也有,就是那些奇怪的RC细胞。现在,你正在消耗着这种能量,有出无进。”   “时空法则终究是会修正的,而你,已经被发现了。”棉花糖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掉进了白兰的嘴里。他咀嚼着,俊秀的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   “小菖蒲,跟我回意大利吧。”白兰轻轻笑着,对着四王天菖蒲伸出了手,“否则,你会消失的哦。”   “这个世界,会想方设法杀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卡农正式上线。 PS日语中“花音”和“卡农”读音几乎相同。 关于RC细胞。。本来是喰种的四王天菖蒲由于我想不出其他细胞名字了所以还是用这个吧【手动再见 其实菖蒲很早就觉得自己身体不太好了,不过都是一笔带过【 ※白兰上线搅混水,他愿意帮忙的原因是因为…………………………………… 他不想这个有趣的活体标题消失……………………他还想继续他的观察日记………………   ☆、[68]腐肉花   万里高空,苍穹之上。   透过机舱的窗户往外,黑沉一片。   “首领,您的冰淇淋。”   “索菲娜酱,辛苦了。”白兰对着眼前女乘务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笑容,伸手接过了这杯点缀着五彩缤纷棉花糖的冰淇淋塔。烫着大波浪的空乘一下子被电的七荤八素,抛了个媚眼便扭着腰离开了。   “你们家族的族风相当开放。”   “不对,是因为我很亲切。”白兰笑得像只狐狸,他拾起勺子从冰淇淋上挖了一大勺塞进了嘴里,“嗯~索菲娜酱做的冰淇淋果然最好吃了。”   四王天菖蒲干脆不理他,拉了拉身上的毯子,闭上眼睛小憩。   “你觉得小云雀在发现你不见了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呢——”白兰捻起一颗棉花糖,在手里把玩着。   阖着的凤眼在话音刚落的时候便睁了开来,璀璨的眸子在直直对着前方凝视了几秒钟之后,便转向了窗外。黑蒙蒙的一片倒映在妩媚的眼睛里变得深幽。   “白兰先生,从理论上来说,你才是始作俑者。在一个小时之前我确实是想回到并盛町的。并且,我想他在知道目的地以后应该不会有任何的过激反应。”   “真是不有趣。”白兰耸了耸肩打断了她的话,用手托着腮,“我还以为小菖蒲会有更加精彩的表情呢。”   “比如。”四王天菖蒲笑了笑,神情中没有任何的芥蒂。   “……没什么。”她看着银白色头发的男人露出了戏谑的神情,嘴角带着无伤大雅的邪肆。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也什么都说了。那种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   “不要那么紧张嘛。再怎么说,我看起来也比小云雀要和蔼得多,你觉得呢?。”白兰扬了扬嘴角,神情亲昵。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将视线放回了眼前的冰淇淋。   四王天菖蒲看了他一眼,直接忽略了那种自恋的套近乎感,语气淡薄,“你说过我会消失。”   白兰遗憾地摇了摇头,“没错。让我惊讶的是,你竟然激活了火焰……那东西可是会让你的能量加倍流失。等生命的能量耗尽了,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小菖蒲了。任何一个世界都找不到了。”   “这样也不错。”四王天菖蒲唇边的笑容是骄傲的,“毕竟四王天菖蒲,只会有一个。独一无二。”   “真是执着。”白兰抚了抚额头,一副无奈而又宠溺的样子,“所以我要让你留下来。你要知道,生命虽然躲不过生老病死,身体里的能量却是不断自我循环的。但是你的能量在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就被截断了,所以自重生的那一刻开始,你的身体就是入不敷出的容器,不再保持自循环的平衡。”   “也就是说,我在减少着自己的寿命。”四王天菖蒲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了无数次与云雀恭弥争斗的场景。   “是这样没错,不过就算不使用任何的能力,这种能量也会慢慢逸散。所以你和小云雀的相遇间接加快了自己的二度死亡。”   “……”四王天菖蒲忽然笑了出来,听到这个消息她竟然并不悲伤,更多的却是一种宿命感,“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死亡,因此我并不后悔和云雀相遇。”   “不过,你既然来了,就说明你有办法。”   白兰抱憾地摊了摊手,将一勺冰淇淋放到了嘴里,“不,暂时还没有。等一下——小菖蒲,露出可爱的小爪子也是会加速你的消亡的哦。”   四王天菖蒲收起了杀气,对他假装受惊的表情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不过我会让你身体的能量暂停倾泻,在时间耗尽之前,我会找到拯救你的办法的。放心吧,我可不想让这样完美的物种死去。”   “你对自己的特殊爱好还真是直言不讳啊……如果只是喜欢观察奇异生物的话,你可以选择从那个世界抓几只回来慢慢欣赏。反正对于你来说,世界就像是万花筒一样。”   “他们都没有你有趣。”白兰举起勺子兴致盎然地比划着,“你想想看,原本像是杀人机器的存在,忽然拥有了人类的感情,这不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吗。毕竟小菖蒲你看起来……比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变得真实得多。”   四王天菖蒲不悦地蹩了蹩眉,正要说点什么,又被他的话打断了。   “抱歉抱歉,这样的形容可能有点失礼。不过我想,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小菖蒲你,喜欢小云雀吧?”   四王天菖蒲的脸上风轻云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过了许久,她才慢慢答道,“你能窥探一切,就不用这样猫捉老鼠的询问了。”   “我可没那种时时刻刻盯着一个人的恶趣味。”白兰勾了勾嘴角,“只不过有时候也想看看,一直保持着冷静的人,会露出怎样的失态。而小菖蒲你,显然已经无法坦然面对死亡了哦。既然已经有了新的执念……那么,干脆玩个游戏吧?”   “恶劣至极。”   “人类都是会有好奇心的。”   四王天菖蒲对着他嫣然一笑,神情又归于冷淡。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累了,于是伸手再掖了掖身上的毛毯。   也许等一觉醒来,就已经回到意大利了。   一开始,她想知会云雀恭弥一声。不过白兰却说,云雀恭弥如果提前知道了她想回到意大利,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既然他已经拦截了信件,那么证明他不想让自己回到意大利。   另外,云雀恭弥对白兰谈不上喜欢,甚至于有着戒备之心。   更何况,四王天菖蒲并不希望在谈及理由的时候,提起这个噩耗。她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为她是不可战败的常胜者,所以永远不会衰竭。事实上,谁知道都可以,只有云雀恭弥不行。   从一开始,她便是因为实力强大才被认同待在对方的身边。而现在,也是因为这份强大争取到的宽容才赖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那么,当这份力量开始消失呢?她会变成任人鱼肉的普通存在。   最起码,她希望自己在云雀恭弥的心里,一直是强大而骄傲的。   “晚安。”白兰的声音很轻,如同诱哄幼稚的婴孩入梦。   没过多久,身边便传来了均匀安稳的呼吸声。一直浅眠的人,却在身体衰竭的时候才能安详入眠,这确实是件异常讽刺的事情。   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放在那双合着的眼睛上,遮去沉雾阴霾,仿佛温柔的摇篮曲。   “小菖蒲,你会好好活下去的。”   *   云雀恭弥在第八次不经意地察看壁钟时间的时候,发现时间已经临近午夜两点。   而这个时候他的面前还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要去签署。   夜晚太静了,通常这个时候怪物女会伏在房间里讲些有的没的,或者选择躺在房顶看风景,再不济,也会跑出去捕猎——他并不介意,因为知道这家伙在。   不过,两点,早就已经过了最后一班特急的发车时间。按照路程时间的换算,她应该早就已经回到了这里。   但是没有,宅邸里依然静谧,甚至于死寂。没有高跟鞋踩进门浮夸的敲击声,也没有一路边走边更换浴衣踩着木屐的急促声响,什么都没有。   一向喜静的云雀恭弥突然生出了一丝心烦意乱。   从东京回到并盛町的话,再久也要不了多久时间。那家伙似乎说过去去就回的。   云雀恭弥不满地蹩了蹩眉,眉心染上了一丝疲乏。   他已经做好了如何把这个越来越不可一世的怪物女咬杀的准备。   移门“吱啦”一声被兀地打开,桌案上的文件被突然灌入的冷风“唰”地一下吹了起来。云雀恭弥摁住了那些意图乱跑的纸张,冷眼看向了来人。   “恭先生,贸然打扰真是失礼了。”草壁哲矢抱歉地行了个礼。   “冒昧闯入我的领地这种行为有违风纪。”云雀恭弥幽幽地望了他一眼,微微眯起的凤眼里沉着愠怒。   “非常抱歉。”草壁哲矢连忙擦了擦额角的汗,“只是四王天小姐还没回来……”   “哼,她的来去本来就并不受任何人拘束。”云雀恭弥的眼神微微一滞,又淡然开去。他将视线放回了眼前的文件,提起了签字笔比划着。   “四王天小姐在这之前去了机场,是去往意大利的航班。”   机场?   云雀恭弥略微思忖了一下,又沉声反问道,“哲,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无关财团的人身上?”   “可是恭先生,四王天小姐她身上还有伤……”   “如果你认为自己时间很多的话,可以联系筱宫把文书部的工作全接过来。”   草壁哲矢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可是对方却仍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没有任何的不悦或者愤怒,甚至连诧异都没有。   他只能微无可闻地叹了口气,退出了房间。   云雀恭弥看了一眼触在纸上的墨点开始往四周渗开,明明应该连笔的笔划却糊成了墨点。   四王天菖蒲不可能永远都待在他的身边,她有自己的意愿,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她。   他一直都很尊重怪物女的意愿。   既然目的地是意大利,且是从机场安全通过,那么就说明并无危险。毕竟沢田纲吉那家伙,在这几天里也已经反常地发了好几封邮件过来。   除却怪物女没有提前通知这一点令他感到不快以外,却也没有什么值得恼怒的了。   所以云雀恭弥潜意识里相信,她只是短暂的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菖蒲自己心理强大才不会被虐到,是时候让云雀开窍了(不对 他大概也觉得怪物女告白一时不能消化所以干脆也放她去了2333   ☆、[69]六月菊   云雀恭弥在向沢田纲吉确认了四王天菖蒲的行踪之后便放下了心中的那一点不快。出于大局考虑,他认为沢田纲吉把她叫回去是事出有因,也就不再阻拦。   不过沢田纲吉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他:四王天菖蒲并不在彭格列家族的基地,而是去了密鲁菲奥雷家族暂居。不过考虑到白兰说,她待的时间不会太长,沢田纲吉也就没有向他提及。   “这里呢,就是密鲁菲奥雷的总部了~事情解决完之后小菖蒲想去哪里都行,不过机密的地方可是不准去的哟。”白兰微笑着对着出入的家族成员一一点头致意,还不望提醒四王天菖蒲,“回去彭格列也是可以的,反正纲吉君会看在同盟的份上给予你帮助。”   “不了,我从来不是彭格列的人,也没有回去这一说。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四王天菖蒲笑了笑。   “白兰~你回来啦!”娇小的身形忽地扑入白兰的怀里,伸手拽住他的胳膊。那颗小小的脑袋扬了起来,蔚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敌意,“啊——这个女人是谁?”   “铃兰酱,不能没有礼貌哦。她是小菖蒲。”   “菖……蒲?”铃兰转了转圆圆的眼珠,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就是白兰最近和正一在忙的那个?”   “是哦。”白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着痕迹的从软软的怀抱中抽离。   “这孩子不是人类。”四王天菖蒲皱了皱眉头,审视的眼光落在铃兰身上,又很快移开了,“海洋的味道,鱼龙……真是古老的生物。”   “你怎么知道——”铃兰鼓着腮帮子,一副娇蛮的样子。但她眼睛里的戒备褪去了几分,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很简单,你身上的气息并不是普通人类所能具备的,反而和我的一位故友有些像。”   “你的朋友?”铃兰眨了眨眼睛,泄露了孩子才有的单纯。   “她叫塞壬。”四王天菖蒲促狭地笑了笑,伸手想摸摸铃兰小小的脑袋,却又被警惕地闪开了,“不过,你的身材平平,这一点和她差远了。”   “白兰!我不喜欢她!”铃兰迅速躲到了白兰的身后,只露出了半张脸毫不忌讳地打量着四王天菖蒲。   也许是因为铃兰并不是人类的缘故,四王天菖蒲反而对她生出了一种亲切感,所以对她那种娇蛮和任性并不生气。她只是耸了耸肩望向白兰,嘴角划过一丝安心,“看到她,我稍稍有点放心了。”   “你的戒备心还真是强,明明可以完全相信我的。”白兰受伤的揉了揉眉心,神情却很坦然。他带着铃兰往基地里走去,为四王天菖蒲领路,“我想,你一定会赞叹小正的发明的。”   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又将视线落回了蹦蹦跳跳的铃兰,“改造人……白兰先生,你会进行人体实验真是一点也不让意外。”   “只不过是把东西变得更有价值。”   “你懂什么——”铃兰转过头来对着她做了个可爱的鬼脸,“白兰可是拯救了大家!不管是桔梗、石榴还是……”   “铃兰酱。”白兰出声打断了女孩涛涛不绝的话语,温柔的声调中暗藏着淡淡的训诫。   铃兰抓紧了白兰的衣角,顿时噤声了。   “总、总之……”她又不甘心地嘟了嘟嘴,蓝色的瞳仁波光粼粼,圆鼓鼓的包子脸显得可爱而又委屈。   “抱歉抱歉,我可不是那种邀功的人~让小菖蒲误会了可不太好。”白兰潇洒地比了个手势,笑容却灿烂地想让四王天菖蒲上去一刀捅死他。   但此刻她的内心却是安然了不少。即便她明白白兰对着平行世界有着无穷尽的好奇心,喜欢研究各式各样的珍奇,却同时也成为了某些人的救世主。虽然不知道白兰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变成这样,但至少,铃兰看向他的眼神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憧憬和喜欢。   人类真的很复杂。   “就是这里了。”白兰拍了拍铃兰,让她放开了抓着衣角手。转过身对着四王天菖蒲缓缓行了个绅士礼,“进去吧,美丽的食人魔小姐。”   铃兰听闻这句话以后立刻又“嗖”地一下跑到了白兰的背后,这一次探出的小脑袋上的神情却是小心翼翼的,带着些许试探。   想来尽管她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类,却仍然带着生而为人该有的畏惧感。   四王天菖蒲见状笑了起来,飞眉入鬓的凤眼满是娇媚。这样的举动让铃兰又往里缩了缩,纯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恐惧,水灵灵的眼睛可爱得不行。   四王天菖蒲这才顽劣地收起了气势,推开门往里走去。   原本以为狭小的空间却没有想到大到令人咋舌。这个偌大的空间中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圆盘状的装置,强烈的科技感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冷冷的金属光泽与精准到难以估量的圆弧底都让四王天菖蒲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小正,我带着游戏参与者来了哟。”   “是白兰啊——呲,总算改造完了。”棕红色头发的青年从主控台探出了头,捂着自己的肚子,“哦对了,斯帕纳还在进行最后的调试……”   “已经完成了。”不远处又有一只手从零件堆从伸了出手,手中拿着一只扳手正轻轻晃着,“顺便说一句,这种改造的工作不算在友情价内,账单请准时交给我们的首领并告诉他不许克扣。哈欠……”   “这是什么?”即便是淡定如四王天菖蒲此刻也被这浩大的声势唬得一愣一愣的。   “游戏的启动器。”白兰眯起眼笑得狡黠。   “请不要这样称呼它,那是科技的结晶。”入江正一抓了抓有点凌乱的头发,从主控台上走了下来。多年的深厚友情让他并不忌讳阶级身份的差距,反而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   他在扶了扶眼镜之后打量了一番四王天菖蒲,又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四王天小姐,你好。我叫入江正一。”   习惯待在黑手党深处的人类看起来都不怎么怕她,四王天菖蒲也就见怪不怪的对着他疏离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来开始向小菖蒲讲解一下这个装置吧。”白兰摆了摆手,“这个装置能够让人跳跃时空,当然,很久以前它只能来往于纵向时空大概十年左右的维度。不过如今的科技与过去有着云泥之别,加上我的能力,它现在可以横向跳跃于平行世界。”   四王天菖蒲的眼皮跳了跳,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装置,“所以?”   “你马上就可以开始进行一个永世难忘的游戏,时空旅行。”白兰看起来很高兴,当然,对他而言能够观察这一切确实再开心不过了,“surprise!”   四王天菖蒲的神情微微沉淀了下来,她看了一眼白兰,又将视线转向了入江正一。这个戴着眼镜的青年看起来比白兰要靠谱得多,他对白兰的喜悦显然有些无奈,却没有任何猜忌。   “四王天小姐,我已经从白兰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很遗憾,虽然现在已经确定最终解决这件事的地方还在你原来的世界,但我们暂时无法确认那个世界的你是否已经被判定为死亡状态,所以还不能轻易的去到那里。不过不用担心,你的世界走得很快,来去花不了多少时间。”   “现在就去了的话,很可能会因为一个世界存在两个你而迷失在时空裂缝中哦。所以在这之前~需要你做一次时空旅行。”白兰接了入江正一的话,温柔的紫色瞳仁却带着孩子般的兴奋,“小正会送你去一个新的世界,新的世界在短期内并不会发现你的存在,所以你的能量流散会有所缓解。不过即使这样,你仍然需要避免使用自己的能力。”   “放心吧,他选择了我们的平行世界,那里依然有你熟悉的人。那个世界的我,也会接应你。”   四王天菖蒲抿了抿殷红的嘴唇,突然笑得柔媚,“也就是说,我被你们流放了?”   入江正一顿时觉得背脊一阵寒冷,他揉了揉手臂抬起头,神情严正的令人安心,“并不是这样,不谈白兰的委托,这对我们技术部门来说也是一次挑战。我以入江正一……不,彭格列的名义发誓,你不会有事的。”   四王天菖蒲静静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入江正一终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他对着四王天菖蒲笑了笑,再度往主控台走去,“为了尽快将这件事情解决,我马上就开始启动装置。”   “现在?”   “当然了。”白兰点了点头,“你身体里的能量正在加速流失,须要尽快采用行动。更何况你也不希望小云雀因为等得太久气势汹汹找上门来吧?”   四王天菖蒲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不会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顺着斯帕纳的引导站到了装置的中心。   白兰站在她的面前,双手插兜一副悠然的样子,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分明写着依依不舍,“这也许是近期来最后一次看到小菖蒲了呢。”   “收起那种毛骨悚然的眼神。”四王天菖蒲撩起了耳边的发丝,也是十足的淡然,“我可不认为你是在真的依依惜别,珍奇的人事多得是。”   “果然没有情趣呢。”白兰笑眯眯的眼睛慢慢浮现出一丝认真,“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小菖蒲。”   “你想我说些什么呢,白兰先生。”四王天菖蒲微微翘起的嘴角很轻佻,妩媚的如同甜腻的罂粟。   “嗯——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让我安慰你才对。”   “那么让你失望了。相反的,我认为这个游戏不错。”   “不愧是小菖蒲呢。”白兰摸了摸下巴,似乎有点惋惜,“不过,也没有需要让我带给小云雀的话吗?万一他发现了,遭殃的可是密鲁菲奥雷呢。小云雀的战斗力可是难以估量的……”   四王天菖蒲想了想,笑得格外平静,“没有。既然是你提的建议,当然要由白兰先生你来承担。祝你武运昌隆。”   “相当薄情呢。”   “我知道我会回来,所以无须惜别。”   “那好吧。”白兰对着入江正一做了个手势,轻轻牵起四王天菖蒲的手,在手背落下了一个吻,“Buon fortuna。”   淡淡的光束在四王天菖蒲身边慢慢腾起,她的嘴边漾开了浅浅的弧度,笑得骄傲。这种慑人的美丽慢慢融合在越来越强的光耀之中,慢慢分解,化为虚无——   “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玩意儿看起来很BUG 不过想想白兰在未来篇的时候就已经能把六吊花从别的世界带来也就不奇怪了( 当然我能想象到云雀发现这件事之后白兰的下场(不   ☆、[70]千日莲   炎热。   赤日炎炎炙烤大地,夏蝉不厌其烦的嘶吼着。   四王天菖蒲怔怔地望着街边人来人往,他们身上都穿着适宜的凉快短袖。反观自己,如同刚从北极回来的考察者一般,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   她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怪异了。   四王天菖蒲连忙扯掉了脖子上的围巾,试图让这种灼热的窒息感消散一些。她一边收拾着围巾,一边动手扯开了大衣的系带。   叮铃铃——   街边的公用电话亭忽然响了起来,这让准备动手脱下大衣的四王天菖蒲愣了一下。电话在持续响了几声无人上前接听之后铃声便中断了。她迟疑地望了一眼这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电话亭,又扫视了一圈周围视而不见的人类,便有些在意起这个电话来了。   四王天菖蒲往前走去,在触碰到电话亭的玻璃门之后,那道铃声便又响了起来。   这次她不再迟疑,开门进去边接起了电话。   “小菖蒲~恭喜你来到新的世界哟!我是这个世界的白兰。”   四王天菖蒲的眼角抽了抽,她换了个姿势靠在电话亭中,观察着玻璃门另一端的世界,“白兰先生,你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没有没有——只是小菖蒲不习惯带通讯设备,让我联系到你很困难呢。”   四王天菖蒲用手指缠着电话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既然没有想说的,那么还需要通讯设备做什么呢?我本来就不喜欢带着这些东西。”   “果然和那个我说的一样呢,小菖蒲是个冷淡的孩子。”白兰的语气不由得染上了几分“哀怨”,但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总有办法联系你的。我要说的是,这个世界的时间推进和你原来的世界不一样,这里的一天相当于那里的三天,小心不要迷失在这里终老一辈子哟。”   “……”四王天菖蒲眯了眯眼抓紧了手中的电话线,语调轻柔,“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真是可怕的语气啊——”白兰似乎倒吸了一口气,对这种戏弄乐在其中,“那么,祝你旅途愉快。”   电话被咔哒一声掐断了,干脆利落。   四王天菖蒲还想再说句等等,却已经听到了冰冷的忙音。   她只能将听筒放回原位,慢慢踱步走出了这个老旧的电话亭。   接完了电话,四王天菖蒲这才开始好好打量这个新的世界。   街道的规划看起来很是眼熟,她在走过好几个街角之后才恍然大悟——这里是并盛。只不过,这些街道看起来很是崭新,不同于原来的世界所有的年代感。   “呜啊——葡萄味的,不喜欢。”   “犬,我们没有多余的钱再买了,收敛一点吧。”   四王天菖蒲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贩卖机前站着的少年,又回过头往前走去。   中学生啊——   “今天做什么好呢?不知道纲想吃点什么……”   栗色发的短发主妇从身边经过,那双澄澈的眼睛让四王天菖蒲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她又往前走着,却看到了“并盛中学”四个大字。   校门口正站着几位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年,他们都梳着一丝不苟的飞机头,而臂间别着醒目的风纪臂章。她抬头看了一眼教学楼上悬挂的吊钟,八点二十四,已经快到朝礼的时间了——也难怪此时进入大门的学生都揣着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   “啊啊啊啊啊让一让让一让——我只是想多睡五分钟谁知道……要迟到了糟糕了——!”   四王天菖蒲转过身,看到一位栗色发的少年抓着包一路狂奔而来,清澈的茶色眼眸中竟然泛着一股恐惧感。他一面注意着教学楼前的吊钟指针,一面往校门口冲去。   只可惜再怎么加快脚程,他的速度依然慢的惨不忍睹。   指针“咔”的一下走到了八点二十五,朝礼的音乐声适时响了起来,悠扬的乐声响遍整个校园。不过这种声音在学生的耳中却无疑是天外魔音,他的腿脚一软,左脚绊倒右脚顺利在四王天菖蒲的面前摔了个四脚朝天。   四王天菖蒲连忙用手掩住了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望着眼前平地摔的少年。   眼前的少年吃痛的摸了摸屁股站了起来,温柔的眸子里闪出了些许泪花,看起来这一下确实摔得有些狠。   在看清那张脸的同时,四王天菖蒲愣了一下。   沢田纲吉?   “1-A的沢田纲吉,你迟到了。”   “呜哇草壁学长——”沢田纲吉立刻慌慌张张地将包托了起来护住了自己的脑袋,畏畏缩缩地看了他一眼,不停鞠着躬,“对、对不起……”   四王天菖蒲探寻的目光在沢田纲吉的身上扫来扫去,愣是没有看出一点作为彭格列家族首领的气势。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这个黑手党教父什么了不得的过去……   她还以为,沢田纲吉这个外柔内刚的教父一直都是那么绵里藏针呢。   该不会,这个世界的沢田纲吉最终没有成为黑手党吧。   这样想着,四王天菖蒲又兴趣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她看着沢田纲吉抓了抓头发头也不回的跑进了校门,不由得轻轻笑出了声。   “这位小姐,您有什么事情吗?”草壁哲矢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旁观的四王天菖蒲,语气也变得轻缓了不少。   “打扰了,我找云雀。”四王天菖蒲对草壁哲矢的态度还是比较柔和的,她尽量让自己笑得很和善,并没有显露出疏离和冷淡。她现在对别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兴趣,况且思来想去也只和云雀恭弥比较熟。虽然不是这个世界。   草壁哲矢的神情在听到“云雀”二字以后便有些僵硬,他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眼前容貌妩媚的女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她和云雀恭弥联系在一起,“您找委员长?”   “委员长?”四王天菖蒲下意识重复着他的话,忽然又笑了起来,“是啊,我找他。”   她似乎记得草壁哲矢曾经提过,云雀恭弥在很久之前担任着并盛中学风纪委员长的职责。而风纪财团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慢慢开始打起根基。   “稍等,我通报一声。”草壁哲矢沉声拿起了手机,在拨通之后三言两语又很快挂掉了电话,面露难色,“抱歉,委员长不见。”   四王天菖蒲“哦”了一声,反而神色淡然。毕竟云雀恭弥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要是贸然见了才值得奇怪。   闭门羹这件事,还是等回去以后找那位云雀恭弥算账吧。   四王天菖蒲干脆告别了草壁哲矢,围着校园转了一圈。可惜不管是哪个偏门,周围都有风纪委员会的学生把守着,可谓是戒备森严。尽管这些学生对她来说就连下酒菜都不够格,可白兰的话她还谨记在心里。   能不出手的时候就不出手。   她当然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随随便便就杀人。   让四王天菖蒲做一个什么都不能动的普通人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情,她有些不悦地挤了挤眼睛,靠在墙上仰望着这座偌大的校园。   “我说,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四王天菖蒲一愣,回过头望着站在栅栏另一端的少年。   微长的黑色碎发下是那双骄傲的丹凤眼,墨黑色的瞳仁隐隐约约闪着钴蓝色的光。他的脸上写着少年才有的稚气,紧抿着嘴唇的神色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让整个并盛町都为之颤抖的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   不过此刻在四王天菖蒲的心里,却只蹦出了三个字。   超。可。爱。   她不由得伸出手穿过栅栏想去揉揉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毕竟从现在的情景来看,少年云雀的身高还不及她。如果想要对上那种小兽般警惕的眼神,还需要稍稍低头。   少年厌恶地皱起了眉头,避开了这种突然的行为。   “你不是不见我吗?”四王天菖蒲遗憾地收回了手,眯起凤眼笑了起来。   不过这在云雀恭弥的眼里,这种“和善”的微笑却写着满满的“不怀好意”。   “我没兴趣把时间浪费在草食动物的身上。”云雀恭弥顿了顿,扬起的眼睛里划过一丝不快,“当然,如果你想继续这种鬼祟的行为,我并不介意在这里将你咬杀。”   这种不可一世的脾气真是完全没变呢。   四王天菖蒲的笑容里不禁染上了一层宠溺。她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当然如果能够再挖掘出一点别的东西,或许会让人更开心。   四王天菖蒲突然觉得白兰这个决定做的不错,回去之后需要嘉奖以资鼓励。   “哇哦,这种令人恶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小云雀恭弥的神色更加不悦了,他看向四王天菖蒲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个精神错乱的疯子,丝毫不留情面。   四王天菖蒲不怒反笑,她对着云雀恭弥眨了眨眼,轻松越过了这道闸门,稳稳落在了他的面前,“当然是因为喜欢你。”   她看到云雀恭弥的脸色终于彻底黑了下来,掏出的浮萍拐锋芒皆露,却迟迟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想来这个家伙虽然有心威胁,却不会对女性真正的出手。   真是有趣的孩子。   这样想着的四王天菖蒲勾了勾戏谑的嘴角往云雀恭弥的方向走去。   “云雀,你现在几岁了?”   “没有必要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四王天菖蒲的目光落在了那道鲜艳的风纪臂章上,兴致盎然,“14?还是15?”   她总该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比原来的世界要倒退了多少年。   云雀恭弥在看到对方贸然接近时燃起了一种怒意,但没多久他突然又转换了情绪,扬起了危险的笑意,“血腥味?”   那是种寻找到猎物的兴奋神情。   “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四王天菖蒲一步步向他逼近着,猫捉老鼠一样戏弄的目光在云雀恭弥的脸上肆无忌惮的扫来扫去,“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哦?什么?”   “收留我。”   四王天菖蒲的指腹轻轻摩挲过浮萍拐冰冷的柱身,立刻便被暴怒地拂开了。   云雀恭弥能够感觉到那种来自强大对手的压迫感,对于无畏的少年来说,这种感觉令他无比兴奋。但看到眼睛里那种逗弄的神情,他却又感到极大的侮辱。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只能选择那么做,拒绝的话会有小小的惩罚哦。”四王天菖蒲笑着,“毕竟你已经收留了我很久了,我是说,长大以后的你。”   “哼,我可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云雀恭弥的眼神变得更加有攻击性,“或者,你可以选择跟我打一架证明你自己。”   “你会后悔的。”四王天菖蒲望着他,脸色平静,“毕竟,长大以后的你的实力,仍然与我平分秋色。”   云雀恭弥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他立刻对四王天菖蒲出了手。只不过手中的力度依旧拿捏在警示的尺度之内。   没有火焰。   四王天菖蒲见状反而放心了下来,她看着闪着寒光的浮萍拐就要落在自己的面门,只是懒洋洋的挪了挪身子,往边上去了半寸,然后腾出手接住了他的攻击。   浮萍拐在白皙的肌肤上发出“铮”的一声,便再也动不了半分。   没有伤痕,没有红肿。   云雀恭弥的凤眼中在划过一丝惊讶之后便升起了更加强烈的杀意,他正想继续下一次攻击,却被柔软的手掌扼住了喉咙,后背撞在了冰冷的闸门上。   动弹不得。   眼前的女人正静静地笑着,柔媚如同罂粟。没有杀气,没有恶意,只是柔软的平视着他。接着她伸出了另一只手,揉了揉那软软的、有些蓬松的头发。   “看吧,小云雀。”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喜闻乐见十年梗上线!   ☆、[71]青兰花   四王天菖蒲的手劲并不是那么大,至少她认为这样的力度不会让云雀恭弥感到难受。她笑了笑,松开了制住对方的手掌,然后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只是寥寥几招便能分出胜负,这样悬殊的差距饶是云雀恭弥也不得不承认,她很强。尽管如此,他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快的,反而这种交手让他感到很愉悦。因为对方并没有做出那种凭借强大就任意糟践自尊的事情——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少年云雀恭弥此刻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在被放开没多久之后便又立刻提起了浮萍拐往四王天菖蒲的方向冲过去,嘴边勾着邪肆的弧度。   这种跋扈的笑容四王天菖蒲几乎没有见过,或者说,云雀恭弥平时都是一副沉稳不动的神情,就连笑容都很少见到,更别说是这种洋溢着嚣张放肆的神情。   四王天菖蒲往后退了几步,也被这种少年的冲动带动了起来,她笑得很真诚,“我说,现在我已经证明了自己,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云雀恭弥并没有停下攻势,他上扬的语调听起来很兴奋,“不要。”   四王天菖蒲无奈地耸了耸肩,又躲闪着他的一招一式。   孩子气的云雀恭弥果然比想象中要弱——至少比起十年后的他是这样的。但是放眼她所交手过的对象,却依然能够挤进前列。她一时无法想象云雀恭弥都经历了些什么。大概这家伙从出生开始,就在不断的寻找着能够与之匹敌的对手。   也幸好这个世界还没有火焰的存在,四王天菖蒲能够轻松化解云雀恭弥的攻击。   没过多久,她便又擒住了云雀恭弥的双手,别到了背后令他无法动弹。   “这次总该听我说了吧。”四王天菖蒲嘴角漾开了轻柔的弧度。   少年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武器,也遵守了自己的承诺不再动手。他找了个地方靠着,双手环胸,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收留我。”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   “?”云雀恭弥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出于一些原因,我无处可去。”四王天菖蒲摊了摊手,“我只是在这里短暂的停留几天,不会打扰你多久。”   “去哪。”云雀恭弥出了声,似乎对刚认可的对手即将离开的事实感到遗憾。   “另一个世界。”   “……”他的神情看起来不太好,隐隐有一种被戏耍的不悦感。   四王天菖蒲看着这副小屁孩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知道彭格列吗?”   “那是什么。”   “……”   也就是说,现在的云雀恭弥还停留在普通的学生身份,对黑手党或是其他一概不知。更别说平行世界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了。   四王天菖蒲想了想,又问,“你建立了风纪财团?”   少年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深敛着沉着。他最近正有这个打算,并盛的管辖已经井井有条,而他也已经不满足于这种简单的统领游戏。他想要建立一个属于并盛的帝国,而自己,便是其中的王者。   但是这个消息,他还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风纪财团……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云雀恭弥的凤眼中顿时掺杂了几分狐疑,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她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她却知道这个只有自己的构想。   “云……”四王天菖蒲刚想叫出对方的名字,想了想又别扭的改了口,“不,还是叫你恭弥吧。”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被叫做云雀的只有一个。就是她朝夕相伴的那一个。   她看到云雀恭弥又对自己动了手打了过来。   “你确实建立了风纪财团,在我的世界。”四王天菖蒲叹了口气,望着这个横冲直撞的小鬼,“恭弥,你很厉害。不管是现在的你,还是未来的你。”   “哦?”云雀恭弥扯了扯嘴角,对这个突然的称赞有些疑惑,不过他很快笑了起来,“我很强,我一直都知道。”   “嗯~?小孩子的恭弥竟然这么直白。”这倒是让她愣了愣。   云雀恭弥显然被这种不平等的话语惹怒,不过他还是扬起了耀眼的笑容,如同迅捷的肉食动物,“哦?不管你是外星人还是疯子,挑衅的结果都是被我咬杀。”   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望着这个越挫越勇的少年继续往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   真是听不进任何话的年纪呢。   在第三次将云雀恭弥制服以后,四王天菖蒲也不免挂了彩。她不能一直都利用RC细胞强化自己的肌肤,所以挨两下打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又伸手想摸云雀恭弥的脑袋,结果被躲开了,“恭弥,女孩子的脸是很重要的,明白吗?”   四王天菖蒲遗憾的看着那毛绒绒的、手感极佳的小脑袋,讪讪地收回了手。这种机会不多,她一直很想摸摸云雀恭弥的脑袋,因为那看起来软软的。好不容易现在有了机会,少年云雀恭弥却也是浑身带刺的性格。   “你可以选择不被打到。”云雀恭弥语气淡淡的,神色张狂。   “……”这个小孩,怎么可以那么任性?   四王天菖蒲着实认为这个小鬼有被管教的必要,但她还是转了转眼珠子浮上了狡黠的神情,“回到刚才的话题,只要你收留我,就等于多了一个对手。这不是很好的交易吗?不然我就只能四处流浪了……”   钥匙扣在食指欢快的打了个圈,然后被牢牢握在手心。四王天菖蒲不得不承认,少年云雀可比大人云雀要好糊弄多了。   他不认对方是否有所意图,只认能力。某种意义上,单纯的可以。不过这——也许要归功于他还没有踏入那个世界?   “我知道你家在哪。”四王天菖蒲笑了笑,“恭弥,我等你回家。”   *   云雀恭弥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晚上七点,托四王天菖蒲的福,他在完成了今天的委员会工作之后迫不及待的赶了回来。在掏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之后,一股引人垂涎的肉香便飘了出来。   “你回来了。”四王天菖蒲忙着将汉堡肉放到了桌上,来不及抬头只是匆匆回应了一句。她的眉眼间染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忍耐感,在将盘子摆好以后如同触电般飞也似的逃离了餐桌。   “我不会支付额外费用。”云雀恭弥扫了一眼餐桌,神情冷淡。其实他并不喜欢别人随便动自己的东西,不过……看在汉堡肉的份上。   “我不需要钱,那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四王天菖蒲抿了抿菱唇,“这是我个人的意愿。”   这个家十年间没有任何的改变,一样的冷清。   不过四王天菖蒲倒是能够熟门熟路的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勉勉强强凑成一顿晚餐。她很久没做过人类食物了,和花音在一起的时候被撒娇着做过几次,时隔太久也几乎快要忘了做法——反正都是难以下咽的味道,难吃、很难吃和非常难吃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幸好有时候四王天菖蒲会因为一时兴起去烹调人类,她觉得自己的厨艺还算不错。只不过能够接受她所用食材的人几乎没有,毕竟这个世界上,人类还是占据了大多数。   她一溜烟跑到云雀恭弥的面前,然后不容对方反抗的把他推到了餐桌前摁了下来,将筷子塞在了他的手里。   四王天菖蒲认为自己的刀工还是不错的,毕竟这么多年间手刃了无数人类,也锻炼出了不差分毫的技术。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抚了抚自己漂亮的指甲。   云雀恭弥不耐烦的想扔掉手里的筷子,因为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让他感到非常不爽。不过随后他便注意到了四王天菖蒲期待的眼神,再回过眼看了一眼色泽鲜亮气味馋人的晚餐,顿了顿又别过眼拾起了筷子——他决定不和汉堡肉过不去。   云雀恭弥冷着脸切割了一小块肉放进了嘴里,在细嚼慢咽了一会儿便咽了下去,然后接过了四王天菖蒲递来的水。   “原来你吃饭是这个样子的啊。”四王天菖蒲站在云雀恭弥的身边,笑得温和。   “难吃。”云雀恭弥皱了皱眉头,将筷子搁在了桌上,习惯性的抽出了浮萍拐想将不顺自己口味的人揍飞。   不过这种任性的举动立刻便被四王天菖蒲识破了,她抬起胳膊徒手便抓住了云雀恭弥的拐身,在另一边的浮萍拐迎面攻击到来的之时侧了侧身子,将他的手牢牢地锁到了背后。   云雀恭弥似乎忘记了眼前的女人并不是随时能够发泄怒气的风纪委员会成员。   他不满地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这种禁锢。   这个女人的身体很坚实,像是无法攻破的铁壁。这个形容虽然有些奇怪,但却再适合她不过。   “哪里难吃,比如?太咸了……或者太淡了……”四王天菖蒲将嘴凑向少年的耳边,温柔地问着。   “你的味蕾是摆设吗?”云雀恭弥在对方松手之际挣脱了开来,清秀的脸上溢着恼怒。   “我没有人类该拥有的味觉。”四王天菖蒲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他的攻击,淡淡地回答道。   云雀恭弥对这个回答有些诧异,他侧过眼看了一眼桌子上尚且冒着热气的汉堡肉,抿紧了薄唇——如果不是他的味觉挑剔,其实这盘东西还算在正常的品鉴范围内。   但还是难吃,对他而言,很难吃。   “真是难以理解那个我是怎样忍受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的。”云雀恭弥冷哼了一声,没有停下手中的攻势。   “他没有尝过。”四王天菖蒲浅浅地笑着,“所以你必须得告诉我哪里需要改进。”   “我可不想当试验品。”少年显得更加生气了。   望着这副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的样子,四王天菖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开来。她狭长的凤眼愉悦的上扬着,看起来对少年云雀很是喜欢。   “不是试验品,对我而言,云雀恭弥是很重要的存在。”她敛了敛脸上的表情,妩媚中透出了一丝认真,“恭弥,你也是。”   不过那种认真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四王天菖蒲勾起了嘴角,变得傲慢了起来,“当然,就因为是云雀恭弥,所以就算难吃也得给我吃下去。”   欺负不了大的,她还不能欺负小的吗?   “……”   云雀恭弥仿佛被这种霸道宣言呛到了一般,那种暴怒的表情一下子消褪下去不少。他抿直了嘴唇线条,沉沉地问了一句,“你和那个我是什么关系?”   四王天菖蒲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恋人。”   “哼,那他的眼光还真是惨不忍睹。”眼前的小鬼看起来相信了她的说辞,与此同时眼梢也升起了一种不屑。   “我说,那也是你。”四王天菖蒲撇了撇嘴。   “我只有一个。”云雀恭弥语气很果决,也很骄傲。   接着他交叠起了双腿,高高在上地发了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四王天菖蒲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笑意平静,“因为我要死了。”   也许是因为面前的人不是常熟稳重的那一位,她反而能够把这句话脱口而出。就算一样是云雀恭弥,一个孩子并不会对死亡有太多的概念。   更何况,他不是他。   四王天菖蒲看到云雀恭弥的眼睛里莫名染上一种鄙夷,不由得再添上了几句,“你觉得我像是会逃避的人吗?我啊,可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是第二次。”   话说到这里,她也扬起了骄傲的神情,“我来寻找生存下去的办法。”   云雀恭弥并不太能理解她的话,不过他倒是能够感觉得到,这个女人确实不像是那种碰到绝境就丢盔卸甲的存在。   “不过,方法还没有找到。我只能在平行世界中游走,以保存自己的寿命。”四王天菖蒲想了想,换了一种更加通俗易懂的说法,“我的生命在逐步衰弱,唯独脱离原来的世界才能保存下去。”   云雀恭弥没有说话,大概是对别人的事情不太感兴趣。   只不过,确实有点饿了。   他将浮萍拐一推,又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太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竟然变成了温馨日常我好慌张! 小云雀好萌啊真是夭寿了【打滚 ※顺便开了一个婚后文新坑 正在努力存稿中w   ☆、[72]红石竹   四王天菖蒲觉得自己搞不好有当厨师的天分。在捣鼓了三四次之后,她竟然做出了让云雀恭弥哼哼唧唧说不出赞赏却也没有再冷言冷语否决的汉堡肉。这已经是个跨世纪的进步。   当然对她而言,一切都是凭直觉的完成的。   对于用舌头调味这种事,任重而道远——她只能予以十万分的拒绝。   四王天菖蒲当然不喜欢做饭这种老妈子一样的事情,不过比起让别人给予云雀恭弥温饱,不如自己试着来做。这让她有种进入养成系游戏的错觉。   最重要的是,她无所事事,所以她接连几天都热衷于完成各式各样的人类料理。这让云雀恭弥觉得她罗里吧嗦的很烦,却又说不上讨厌——因为他打不过她。   “今天的比目鱼刺身不错吧。”四王天菖蒲大咧咧地靠在天台的栅栏边上,向后望着在校园中叽叽喳喳分享便当的学生,“年轻真是好啊。”   云雀恭弥在细细咀嚼之后,确实没有发表出什么难吃的言论。当然,他不知道对于这种只考虑刀工和新鲜度的高超技术,眼前的人是通过杀死了多少人类才达到的。   少年的心思的确很单纯,只要对方不触怒自己主动攻击的原则,并且还能奉上令自己满意的食物,他就可以暂时放下咬杀她的心思——不过,他还是不喜欢这个女人试图揉自己的头发,就像是现在这样。   “就不能让我再摸摸看吗?真是小气。”四王天菖蒲笑嘻嘻地望着一言不发的云雀恭弥,看着他脸上已经隐隐冒出怒意。   “你在开什么玩笑……”云雀恭弥这句话还没说完,他便觉得脑袋被狠狠蹂.躏了一顿。在他转过身反击之前,四王天菖蒲已经跑开很远。   “差点忘记了,这不需要你同意。”四王天菖蒲望着少年有些乱蓬蓬的头顶,笑得妩媚,“论速度,还没有什么人能比得上我。”   猫一样的凤眼里只倒映出了云雀恭弥的样子。   蓝天、白云、天台和出手敏捷的少年。   四王天菖蒲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过去的窥探者。望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蛋,记忆里稳重优雅的模样忽然就撞进了脑海。细碎的阳光一晃,她竟然觉得这种温暖洒进了心里。   “四王天菖蒲,你现在的眼神像个变态。”   舌尖缓缓划过性感上扬的嘴唇,她灵巧地躲开少年的攻势,“那是因为恭弥很可爱哦。”   “够了。”云雀恭弥觉得自己再接受一句语言骚扰就会立刻有杀了她的冲动。那个他到底是脑子里进了什么才会容忍这样一个疯子留在身边。   只不过是说话的瞬间,他便淬不及防地被踹到了小腹。   尖锐的疼痛没有让他喊出声,只是动了动眼神,一如既往地隐忍着。   “太慢了。”四王天菖蒲叹了口气,望着不管伤痛继续往前冲的少年。   “你也只有三秒钟可以得意了。”云雀恭弥并不认输,只是这次出手的速度更快。反倒让四王天菖蒲有些措手不及,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躲过了凌厉的浮萍拐。   “你为什么不用全力?”他显得很不开心。   “我说过了,那样会加速我的死亡。”四王天菖蒲趁机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而且,我只会杀人。”   “哇哦,那么你杀了我试试吧。”   四王天菖蒲歪了歪脑袋,扫了一眼笑得骄傲的云雀恭弥。   他大概是觉得,能够被轻易杀死的草食动物,都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云雀恭弥觉得自己眼睛似乎花了那么一下,他看到四王天菖蒲纤细的手指在顷刻间变成了野兽一般尖锐的利爪,然后深深地、深深地埋入了他的臂膀,离心脏只差一寸。   那几乎是令他的动态视力无法捕捉的速度。   血花一下子模糊了他的视线,伴随着几欲昏死过去的疼痛。云雀恭弥看着她收回染满血液的手舔了舔血迹,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这种病态沉醉到恐怖。   云雀恭弥轻轻喘息着,似乎遭受了人生最大的耻辱。他抬起右边尚能动弹的手便往四王天菖蒲身上招呼过去,尽管手法狼狈却仍然挺直了脊背。   四王天菖蒲也结实地挨了那一下子,很重,令她闷哼了一声。嘴角渗出了些许血液,想来是真的伤害到了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绝地反击的力度让她感到后怕。她没有加速细胞的新陈代谢去保护自己的身体,而是平静地接下了这次重击。   四王天菖蒲顺势伸出了手臂,将奄奄一息的少年抱在了怀里,亲昵的耳语着。   “恭弥,疼吗?”   “我也疼……我们扯平了。”   夏日的风声将这轻微到烟尘里的呢喃吹散,这个无人敢踏进的秘密场所只有鲜血淋漓的拥抱。   四王天菖蒲冷静地控制住极度屈辱的少年,从布满裂痕的戒指中凝出了明黄色的火焰,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不断涌出的血液开始慢慢凝合,硬生生撕裂开的伤口也一点点的收势,变得小起来。因为疼痛而低沉的喘息逐渐变得微弱,至少消失。   四王天菖蒲轻轻咳嗽了两声,只觉得喉口一阵铁锈味。她如同长辈那样轻柔地拍着云雀恭弥的脊背,语调温柔,“你看,只有我能够杀了你,也只有我能够治好你。”   云雀恭弥在强烈的挣扎下终于推开了她,他抬起头凤眼中满是怒不可遏,可是眼前的人却风轻云淡地拍了拍因为染满血迹而变得有些黏腻的裙角,收起了手中奇异的火焰。   但慢慢的,那种势不两立的眼神便开始淡了下去。他似乎失去了继续咬杀对方的兴趣,只是盯着她收起火焰的手问了一句,“你不是人。”   “我不是。”   “那是什么。”   “食人魔。就如字面意思那般。”   “怪物?”   “我们可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四王天菖蒲笑了笑,下意识抚摸着指间的戒指,“不过,长大的你叫我怪物女。”   云雀恭弥思忖了一下,理解了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看到过她进食的样子。这个身份让他仅仅出现了一瞬间的讶异,不过那只是一瞬间。因为对他而言,世界只分为三种人:草食动物、肉食动物,和忽强忽弱的杂食性动物。   很显然的,这种特殊身份的肉食动物反而让他觉得更加兴奋。这样一来,他倒是有点羡慕四王天菖蒲口中的另一个自己了——从能够交手的角度出发。   少年一权衡,为了不加速她的消失,他决定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把这只肉食动物圈养起来。所以他放下了手中的戒备,又拾起了便当盒捣鼓起了米饭。   四王天菖蒲看到这一幕顿时有种儿子长大懂事了的感觉。   她干脆坐在了云雀恭弥不远处,望着这个干净清秀的少年——撇去这种唯我独尊的性格的话,不开口的时候还是挺像一幅画的。   四王天菖蒲想着,嘴边便不由得扬起了恣意的笑意。她将手伸向天空,望着那枚已经有些破旧的戒指,午时的阳光透过指缝洒进眼帘。   “我觉得有必要立刻制定一条新的风纪。”   “?”四王天菖蒲看向突然发声的云雀恭弥。   “露出像你这种表情的人,咬杀。”   “……”   四王天菖蒲揉了揉太阳穴,柔媚的脸呈现出一种无奈,“小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那种东西我不需要。”   四王天菖蒲瘪了瘪嘴唇,又兴趣勃勃地问道,“你不咬杀我了吗?”   云雀恭弥看了她一眼,继而将视线放回了便当盒。   不知道对方“放长线钓大鱼”心思的四王天菖蒲只当他是闷闷不乐,又开口说道,“食人魔原本就拥有着超过人类的战斗天赋,可是你很强,你差点杀了我。只不过是因为现在的你年纪小……”   云雀恭弥的凤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他不喜欢有人在身边絮絮叨叨的讲什么,通常这种情况他都会将对方毫不留情的咬杀。但是现在待在他身边的人却是个一时无法撼动的存在,他只能选择听着。   这种感觉很奇怪,四王天菖蒲在讲一个关于云雀恭弥的故事。她拥有和云雀恭弥之间的记忆。话里的“云雀恭弥”是他,却又不是他。   他不想听。   正当少年烦躁的时候,好听的女声又响了起来,“抱歉,我是不是无意间伤害了你的自尊?”   云雀恭弥抬起眼,正好对上四王天菖蒲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永远都笑嘻嘻的、看不清喜怒的人现在却带着些踌躇。   四王天菖蒲确实大意了,也许是因为一时不太习惯平行世界这种东西,她下意识就把眼前的少年当成了云雀的过去。可是后来她才想起来,虽然这个云雀恭弥才是中学生,但他是独立的存在,并不是谁的过去式。   所以当她感觉到对方的气场有所变化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策。   少年眯了眯凤眼,又勾起了恣肆的嘴角,“这种废话就能伤害到尊严的话,这是在小看我吗?”   “当然不。”四王天菖蒲抿了抿殷红的嘴唇,笑了起来。她拍了拍裙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往通往楼层的门走去,“你的衣服脏了,我去帮你拿新的。”   说着她便头也不回地开了门走了出去。   云雀恭弥只听见“咣”的一声,不满地皱了皱眉。   可是当他将视线落回沾满血污的白色衬衫,眉头便又慢慢舒展了开来。   他现在觉得,那家伙的眼光也不能算是惨不忍睹。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云雀可是比大人云雀好攻略多了。 啊对了,小云雀最后会出番外的XD不过我想估计是BE【喂   ☆、[73]太阳菊   云雀恭弥最近回来的很迟,有时候也会彻夜不归。   四王天菖蒲在把家翻了个底朝天以后终于跑到了学校。夜晚的并盛中学一片漆黑,她一眼便看到接待室的灯光暗着,没有人。   那么,这个小鬼跑到哪里去了?   今天晚上的并盛町和往常不太一样,这点微妙的变化毫不意外的被四王天菖蒲捕捉。在来到这里的几天,每天晚上都会有风纪委员会的成员进行巡逻。今天也是一样。不过——此时他们脸上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托云雀恭弥的福,她这么晚穿行街道并没有受到这些成员的盘查。   大家似乎都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暂居在委员长的家中,所以他们暗地里称呼她为“大姐”。这个称呼让四王天菖蒲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光从外表看,她确实和恭弥挺像姐弟的——当然了,性格也是一样恶劣。   她随手抓了一个孩子询问,可是对方也不知道云雀恭弥去了哪里。支支吾吾半天显得很是紧张。不过,除了行踪之外,她倒是知道了云雀恭弥接连几天消失的原因——并盛中学的学生被袭击了,每个人伤势都很重,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呈现休克状态。   云雀恭弥身为并盛的统领者,四王天菖蒲倒是能够理解有人在他眼皮子下造反的暴怒。   不过,她只要找到云雀恭弥把他逮回家就够了……至于那些能力不够给他添麻烦的学生,跟她没什么关系。   四王天菖蒲只好随处乱逛,往人迹罕至的地方碰碰运气。   不过她走着走着,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敏锐的听觉令她感觉到了不同于夜间静谧的打斗声。与其说是打斗,不如说单方面的凌虐。因为声音断断续续只响着同一个人的哀鸣,骨肉被击打的闷响如雨点般频频落下,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渗人。   是那里——?   四王天菖蒲悄然往声音的方向摸去。   “呜呜呜……”   “这家伙也是,那家伙也是,太弱了!”   “咕……饶命……”   “风纪委员有什么了不起的?”   倚着路灯的背光面,四王天菖蒲感觉到斗殴的地方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定了定神,跃上了边上的矮墙,避开路灯投下的灯光往前慢慢潜行。   透过月光,她看到出事的地点只有三个人,没有云雀恭弥。   四王天菖蒲顿时兴趣缺缺,她打了个哈欠,顺势在墙顶坐了下来望着那不停抬脚直踹的黄发少年。他的身边有个带着帽子的少年默默看着,两个人都穿着没有见过的军绿色中学制服。   地上穿着黑衣的少年正紧紧抱住自己的后脑勺,他断断续续地从嘴里咳出血丝,鼻青脸肿的样子已经看不出是谁。只有别在手臂上鲜红的风纪臂章能够证明,他是风纪委员会的一员。   打得确实有点惨不忍睹呢。   话说回来,风纪委员会里实力能看的果然只有小恭弥一个啊——   四王天菖蒲伸了个懒腰,又仔细盯着那两个看起来好像和风纪委员会有仇的孩子。她可没有那个兴趣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事后倒是可以和云雀恭弥如实描述一下肇事对象。   嗯?这两个人……好像哪里见到过来着。   她捶了捶手臂,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四王天菖蒲怔怔地看着少年掏出了一把钳子,掰开了躺在地上的风纪委员的嘴。她下意识想笑,又牢牢捂住了嘴巴。   等一会儿,原来现在的中学生都流行这样的打击报复方式吗?拔牙?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恶趣味。   “千种,这个家伙,是几颗牙来着?”   “千种?你怎么不说话?”他又疑惑地眨了眨眼,伸手推了推身旁的人。   “那边的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柿本千种推了推眼镜,将神色掩藏在镜片之下。   四王天菖蒲将腿交叠着,以上往下俯视着不远处的少年,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只是出来找人,顺便看看热闹。啊对了,你们见过云雀恭弥吗?”   “哈?那个风纪委员长?”城岛犬皱了皱鼻子,不屑地撇撇嘴。少年拿着野兽般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顿时又厌恶地呲了呲牙,露出了戒备的神情,“好重的血腥味。”   “没有。”柿本千种眉头一蹩,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这样啊。”四王天菖蒲有些遗憾,喃喃自语道,“那孩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那么,再见。”   “委员长大姐——别走啊、救救我!”风纪委员费力抬起肿的快要看不见的眼睛,顿时泪光一闪差点就要痛哭流涕。   “啊……”四王天菖蒲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深夜里很是森然,“我为什么要救你呢?”   “欸?!这、这是因为……”   “我有什么必要的理由,需要救你吗?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她摸了摸下巴,笑容明艳动人,却无法捉摸,“真是上了年纪不记得了……”   “这么说起来……你是恭弥的手下对吧。让他彻夜不归我还没有找你们好好谈谈呢。”眯眯笑的凤眼与云雀恭弥如出一辙,令躺在地上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竟然再也说不出半分求救,“干脆就好好用身体记住教训吧……告辞。”   城岛犬从口袋中摸索出了兽类牙齿想要往嘴里塞去,却被柿本千种沉着脸拦了下来,他对着身边毛毛躁躁的少年耳语着,“她不是骸大人的目标,不要节外生枝。”   ——很危险。   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危险。   在艾斯托拉涅奥家族被监.禁了那么久,他们能够敏锐的获知周围的危机感。   这个女人确实是正大光明的围观着一切,但他们却没能够及时发现。   四王天菖蒲拍拍裙子从墙上站了起来,往前迈去,在迈出两步以后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回过头笑道,“对了,你们应该不是在针对那孩子吧?”   好看的眼睛在一瞬间变成恶鬼一般的赤红,在月光下妩媚而又诡异。   柿本千种巍然不动地扶了扶镜框,干脆沉默着。   四王天菖蒲倒是自言自语地接了下去,温柔的无以复加的眉眼藏着威胁,“最好是没有。”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接着背后“喀拉喀拉”牙齿断裂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这种骨头碎裂的响声让她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然后狡黠地笑了起来。   既然找到了让恭弥最近消失不见的原因,不如回家做个夜宵吧。   不知道那孩子今天会不会回来呢?   *   深夜的时候,四王天菖蒲果然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她揉了揉半睡不醒的眼睛打开房间走下楼梯,靠在楼梯的栏杆边上看着玄关门口一脸黑气的少年正跨步走进客厅。   “恭弥,欢迎回来。”四王天菖蒲小声打了个哈欠,望着那颗小小的、软软的脑袋。   少年似乎被什么触怒了眼睛里透出了一股愤怒,他并不理会女人的话,只是黑着脸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睛,顿时清醒了几分,“如果是因为那些小鬼的话,我今天倒是见到他们了。全身上下都是绿色的制服,并盛町可是没有这样的学校的。”   云雀恭弥的神色终于稍微好了一点,但他探寻的眼神立刻投向了四王天菖蒲。   四王天菖蒲笑了笑,用手支撑着慵懒的脸蛋,“嗯……一个黄色头发像小狗的孩子,和一个戴着帽子和眼镜,脸上有条形码刺青的孩子。正好看到他们在欺负人呢。哈欠……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的把戏,没什么好玩的。”   不过她似乎忘了,小孩子的“把戏”,只是对她的能力而言。   云雀恭弥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他目前所调查到的情报和四王天菖蒲说得完全吻合,这些人来自隔壁的黑曜町。不过,还有一点没有说到,就是他们的主谋,六道骸。   他刚才收到了又有一名风纪委员会成员被攻击的消息,那应该就是四王天菖蒲碰到的那一起——云雀恭弥顺势扫了一眼嘴边带着笑意的却看起来时刻都要睡着的女人,又垂下了眼睑。   “看你的样子,已经都知道了。”四王天菖蒲的睡意一下子去了三分。   “当然。不过是些只会虚张声势的草食动物。”云雀恭弥勾起了嘴角,笑得无比自信。   四王天菖蒲扬起了嘴唇,却没有说什么阻拦的话,“那么,他们的窝在哪。”   云雀恭弥打探了她一眼,四王天菖蒲坦然地耸了耸肩,“这几天陪你练习我确实有些累了,有一个免费的劳动力送上门,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   云雀恭弥这才回答道,“黑曜中心。”   “哦……”果然兴致不高的样子。   望着那副半睡不醒的样子,云雀恭弥却留意到了一个关键。   她累了。   也就是说,她所说的生命,正在大幅度消耗当中。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找到突破胜利的关键。四王天菖蒲的能力仿佛是一堵高墙,他当然会战胜她,但不希望是她所说的未来。云雀恭弥觉得自己必定是站在食物链的顶端的。他不希望自己还没能战胜的对手就这样消失不见。   他皱了皱眉,想让这家伙立刻消失在自己面前回到房间里去,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少年的情绪表达一下子陷入了囹圄之中。   四王天菖蒲倒是捕捉到了一丝别扭的关切,她会心一笑,立刻伸了个懒腰扶着楼梯往上走去,“已经很晚了,你也快点睡吧。你们人类小孩不早睡会长不高的。”   她说着,顺势用手比了比头顶,眼睛里带着戏谑。   “……”云雀恭弥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过在听到“长不高”的时候似乎有些生气。   “对了,桌子上有梅子饭团。我想这么晚,你一定饿了。”她交待完这句话,便离开了少年的视线。   卧室的门口“咔哒”一下开了,又悄悄地合上。   云雀恭弥瞥了一眼桌子上包的并不怎么紧实的饭团,眼中自然而然流露了一种不屑。   他冷哼了一声,暗自腹诽四王天菖蒲需要回炉重造的厨艺。   “竟然敢拿这么难吃的东西搪塞我。”   少年不耐地抿了抿嘴,还是走过去将饭团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想写调戏的我 竟然那么温馨! 我啊啊啊啊啊啊【痛哭   ☆、[74]悬钩子   翌日清晨起床的时候,家里便已经没有云雀恭弥的身影。   四王天菖蒲在洗漱完之后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壁钟,早上十点。   她睡眠的时间还真是变得越来越长了。   这个时候,云雀恭弥应该是在学校里巡逻检查风纪没错——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算得上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少年。   四王天菖蒲迟疑了一下,仍然换下了起居服出了门。   尽管她一直都很放心云雀恭弥的实力,但是毕竟现在的他是个孩子,四王天菖蒲不得不承认在面对这个不太可爱的小鬼的时候,她竟然油然而生出了一种责任感。   这种责任感和守护大人云雀是两回事。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很乐意守着恭弥长大。   不过当她赶到并盛中学的时候,却被风纪委员会的成员告知委员长不知下落,已经失去联络很久了——这让四王天菖蒲心里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通往黑曜中心的路上一路都弥漫着烟尘,听说是因为通过中心的路改了道这里便成为了无人问津的废弃通道。宽敞的大路上一望无际全是尘土,只有几台自动售卖机立在路边,机器表面也是灰蒙蒙的,内里早就没有了商品。   四王天菖蒲皱了皱鼻子,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黑曜中心的景色也让四王天菖蒲大跌眼镜。从字面意思上听起来原以为是豪华的游乐园,结果却是破破烂烂的惨不忍睹,尽是些断瓦残垣。混凝土的石柱倒在杂乱的草堆之中,墨绿色的苔藓攀爬在碎裂的石块上,松软的土地似乎踩一脚就会陷入其中。   不过凭着那些蒙着灰尘的玻璃穹顶依稀能辨认出,这里曾经是个人声鼎沸的乐园。   四王天菖蒲踹开了脚边的一块土块,嫌弃地掸了掸裙边沾染上的尘埃。   往黑曜中心深处走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什么窸窸窣窣地声音。眼神所到之处,她看到一个绿色的身影从身侧的树丛里闪过,迅速消失在了疑似乐园主建筑的玻璃房中。   “骸大人,那位小姐正在接近这里。”   “Kufufufu……”蓝色发的异国少年在沙发上舒适地欠了欠身,笑容亦真亦假,“没关系,就和她玩个小小的游戏好了。”   四王天菖蒲蹩了蹩眉,总觉得这里有种熟悉的感觉。   循声望去,她也确实感受到了云雀恭弥的气息,这种诱人的血腥味越浓烈,就说明他的处境越加危险。   “呜哇……这里真的是以前那个黑曜中心吗?”   她刚迈出步子,便在不远处听到了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沢田纲吉?   四王天菖蒲跃上树干远远地看了一眼。   确实是沢田纲吉一行人,他似乎看起来很慌张,只是稍微的风吹草动就会忍不住抓紧自己的衣角大喊大叫,完全没有一点首领该有的样子。   倒是他周围的同伴,显得很是镇定。   这样下去,沢田纲吉真的能有资格成为恭弥的首领吗?   四王天菖蒲瞥去一个鄙夷的眼神,绕开了他们行进的道路摸着小径往中心大楼的走去。   这一路杂草丛生,鞋跟踩在地上陷下去的感觉令她感觉非常糟糕。青草被骄阳炙烤的气味令她忍不住皱眉。越往大楼走去,她便越能感受到围绕着那栋建筑物的讨厌的气息。这种感觉她很讨厌,却又一下子说不出来是什么。   建筑物的门口横七竖八躺着不少黑曜中学的学生,他们都还尚有气息,只是异常微弱。从身上的伤势看来,都是被云雀恭弥的浮萍拐打伤的,并且是压倒性的优势。   既然是这样,那么为什么……   四王天菖蒲的眼神动了动,往大楼深处走去。   悠悠随风飘动的破烂蜘蛛网,轻轻一抖就会飞起灰尘的残缺布条,还有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和土块。如果不是那块摇摇欲坠的“CINEMA”招牌,她几乎无法知晓这里的地形环境。   “嗞啦”——   尖锐的摩擦声。   鞋跟狠狠踩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刺耳的声音响彻在这个无人接近的空间中。   一个人都没有。   在四王天菖蒲没有察觉的瞬间,空荡荡的甬道开始慢慢塌陷,扭曲,变成无尽的黑暗。她只觉得四周开始慢慢变暗,如同有人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你在这里做什么。”   四王天菖蒲心中一跳,猛地回过头。   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站在黑暗之中,融着钴蓝色的凤眼眯了起来,弧度优雅。   “云……雀……?”   她望着那个宽厚的臂膀,忍不住往前走去。警惕的神情一点点随着距离缩短而融化。   可越是接近,对方的身影便愈加遥远。   “怎么了?”于是四王天菖蒲加快了速度,小跑了过去,伸出了手。云雀恭弥的胸膛是温热的,有力的心跳声通过手掌抵达她的心房。   “不,没什么。”云雀恭弥神色顿了顿,却也没有挪开那只伏在胸前的手掌。   四王天菖蒲内心闪过一丝讶异,却又沉迷在那双好看的星眸中,“你怎么会来这个世界——白兰先生他……”   “四王天菖蒲,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呼吸一滞,猛然转过身,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正依靠在另一端。他的身上滴淌着血珠,微弱的喘息声在她的耳中却异常强烈。   “恭弥?”   四王天菖蒲松开了伏在胸膛上的手,往少年的方向走去。她的手臂立刻便被拽住了,突如其来的猛烈力度令她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你要去哪里。”   “我……”四王天菖蒲忽然住了口。   她怔了怔,回过头望着那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青年。细碎的刘海掩盖住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看不清情绪。但是那一边的少年随时都要昏死过去,奄奄一息的样子令人忍不住揪紧心脏。   “两个云雀……恭弥?”四王天菖蒲一时懵了。   “四王天菖蒲,你在喊谁?”少年与青年的嗓音交织在一起,低沉的声音却有如毒.药在她的脑海之中倾倒蔓延。   四王天菖蒲微微垂下了头,兀自低笑了一声,“四王天菖蒲?真是生疏的称呼啊。”   接着她晃了晃手掌,锐利的手爪在顷刻之间刺向身前的青年。   “你在做什么——”   猫一样的凤眼微微眯了起来,望着那个灵巧躲闪开去的男人。她笑了笑,动物般的尾巴顿时分化生长了出来,紧紧缠住了云雀恭弥。有如蟒蛇吞食一点点、一点点收紧了尾部的力道。   四王天菖蒲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涨红,然后身体慢慢的、慢慢的缩小,直到发出“噗嗤”一声,化作虚无。   女人拖着那条长长的尾巴,转过身往少年的方向。   “耍我的人,最终都会走向灭亡。这种顽劣的幻术,还是留给你自己吧。”四王天菖蒲用手背蹭了蹭脸颊,赤红色的瞳仁蕴着一种暴怒。她呲着尖锐的虎牙,褪去妩媚的眼睛里盘旋着茹毛饮血的胁迫感。   少年轻轻笑了一声,湮没在黑暗之中。   “咔嚓”——   像是电影落幕一般,四周又星星点点的亮了起来。   依旧是写着“CINEMA”的破旧影院。   四王天菖蒲垂着那双尖锐的手爪,继续深处走去。   漫长的甬道之中,洋溢着一种腥臭的气味。她微微往地上一蹩,那些遍地盘踞的狂蟒正朝着自己龇牙咧嘴。凶残吞噬的血盆大口之中,淬着剧毒的尖牙正朝着自己示威。   每走一步,她都感受到那种冰冷的鳞片正缠绕自己的脚踝,而毒牙正试图咬去小腿的嫩肉,留下两道可爱的齿印作为侵占的证明。   “真是可爱的小东西呢。”四王天菖蒲像是看待孩子那般抿起了温柔的笑容,充满野性的眼睛眯了眯,望着这些耀武扬威的巨蟒。   湿滑黏腻的感觉在一瞬间消失了。   再望去的时候,这些为人惧怕的爬行动物正恹恹地垂着头盘在自己的领地中,恭敬的分开了中间的道路让她前行。   四王天菖蒲觉得这位幻术师实在不太高明。   食人魔作为人类与野兽的完美结合,自然有着驾驭万兽的能力。不过是区区蟒蛇,就算她将它们的皮血淋淋地剥下来做成昂贵的手包,也不会有任何蛇群敢发出异议。   不过当四王天菖蒲打开那扇门的时候,她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坐在沙发上的人,是六道骸。   “是你。”   “哦呀,你认识我?”眉眼高挺的少年垂着那双异色瞳,唇角的笑容不辨真假。   “当然,因为我一直都不太喜欢你。”四王天菖蒲晃了晃尾巴,指尖微微颤抖着,“现在,更加讨厌了。”   这片空间里弥漫着云雀恭弥的血腥气,令人垂涎的味道时刻都会令四王天菖蒲的理智爆炸。但越是这样,她的脑思维就越加清醒。长久以前的相处令她已经将对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这个出血量光是想象,她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罪魁祸首,是眼前的欺诈者。   “这可是奇怪了,我明明让你看到了你想要看到的东西。”六道骸用手托着腮,右眼里鲜红的“一”像是会淌出血来。   “是吗。”四王天菖蒲笑了起来,往六道骸的方向冲了过去“不过,你的幻术还不到家。比起长大的你差远了。”   话虽如此,四王天菖蒲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对她而言,精神攻击是所有的伤害中令她最淬不及防的一种。更何况,即使现在的六道骸年纪轻轻,使出的幻术却也不可小觑。甚至可以说,掉以轻心就会万劫不复。   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忽地一下便消失了。   对了,就是这种讨厌的感觉,不正是和弗兰如出一辙吗。   四王天菖蒲咬了咬嘴唇,殷红的液体自唇边落下。   她蓦然侧过眼,巨大的尾巴卷起六道骸的身体便狠狠甩了出去。三叉戟的尖利划过鲜红的尾巴,却只发出了刺耳的碰撞声。   随后少年的身体撞在了墙上,“噗”地一声又消失了。   “在哪里?”   “你指什么呢?”   “我说恭弥,在哪里。”语调褪去柔媚,只剩下了冷漠和戮意。   “啊……这个吗……”六道骸一边用着一个又一个幻术躲避攻击,一边低声轻笑。   他不太明白眼前的女人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在通过地狱道妄图控制她的大脑的时候,出现了一些意外。尽管这些画面有些不可思议他却也聪明的猜到了大概。况且只凭那令人惊叹的身体体征,也让他感到了不同于寻常的危机感。   愤怒让四王天菖蒲变得冲动,以至于出手的速度都几乎乱了章法。   但即使是这样,六道骸仍然不觉得她是可以被立即摆平的存在。   于是这位未来世界上最强的欺诈师……哦不,幻术师抿了抿嘴唇,立刻打了个响指,“我认为,你还是快点去找那位比较好。否则,他的状况如何……”   六道骸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句话成功地让四王天菖蒲停住了脚步。   “Kufufu……我的目标可是沢田纲吉。只不过,主动找上门来的也不得不应承一下呢。”说罢他绅士地摆了摆手,迷人的眼睛忽雾蒙蒙的。   “我对沢田纲吉没有兴趣。”四王天菖蒲却也利落地转过了身,往门口走去,“但是,我想等你得手之前,应该已经被我杀了才对。”   “美丽的小姐,恕我多言。”六道骸唇角带着虚伪,“你的身体,似乎快要空了呢。”   四王天菖蒲的步伐短暂地停滞了一下,往外走去。   “不劳你关心。” 作者有话要说:  【厌恶六道骸联盟】的云雀夫妇上线了XD 另,小云雀篇下章落幕。   ☆、[75]银莲花   四王天菖蒲紧紧拽住了胸口,往前走去。心悸伴随着胸口的疼痛一路流窜到四肢百骸,她收起了食人魔的体征,顺着滴滴答答的血迹往前走去。   只属于云雀恭弥的血腥味越来越近。   微弱的喘息声在这昏暗的空间里响着,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楼外有人打斗的声音,大概是沢田纲吉他们。但是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六道骸说的没错,她的身体快要空了。   愤怒的代价是细胞的急速分化,她也确实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被抽空。这种抽丝剥茧般的感觉她挺熟悉的,因为第一次死亡的时候意识就是这样慢慢被剥离。   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   “恭弥?”   四王天菖蒲轻声呼唤着那个名字——然而回答她的是死寂,唯有风声在这断壁残垣之中穿行不息,凄厉如同鬼哭狼嚎。   顺着血液的味道,四王天菖蒲慢慢走到了一堵高墙之前。   云雀恭弥的气息只停止到这里,而在这堵墙的背后,却渗出了浓烈的血腥味。那种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也起伏着,几乎快要成为透明。   当四王天菖蒲跃过高墙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感知不到了,唯有眼前满地的血红刺激着视觉神经。少年原本干净笔挺的白色衬衫已经被划出了口子,衣料上开着一朵又一朵血花。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满是血液干涸的铁锈红,就连裂开的伤口上也沾着一粒粒灰土。他的双眼紧闭着,如同再也听不到了一般。   四王天菖蒲一时间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奔腾轰鸣,轰隆隆的声音炸响在耳畔。她只能轻轻抚上少年的脸,力度轻到连指腹都在微微颤抖,唯恐这种触碰使云雀恭弥感到疼痛。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云雀恭弥那么讨厌六道骸,讨厌到只要是遇见就会兵戈不休。   对实力那么骄傲的人落败不算什么,但是遭到这样的折磨对待,就连最重要的尊严都一并撕裂粉碎——这确实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侮辱。四王天菖蒲光是设身处地的想象,就觉得无法接受。换做是她的话,一定会把对方整身撕裂,以泄耻辱。   “恭弥?”四王天菖蒲望着脸色苍白的少年,方寸大乱地摸索着他身上的伤痕。满手的鲜血已经无暇让她饥肠辘辘,这个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动手的存在,现在却被人凌虐一番弃如敝履。   不可原谅。   “啾啾……”   黄色的小鸟停在高墙的顶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墙内发生的一切。它歪了歪圆滚滚的脑袋,似乎对躺在地上的少年很有好感。于是它扇动着小小的翅膀,落在了云雀恭弥的身边。   “云豆?”四王天菖蒲迟疑了一下,立刻将手掌覆在了云雀恭弥的胸膛。   那颗心脏仍然在跳动着,但是她明白,云雀恭弥的身体少说也断了好几根骨头,也不知道伤到了什么脏器,更不用谈那些肉眼可见的皮开肉绽的伤口,如果无法及时得到治疗,就会陷入绝境。   四王天菖蒲扯了扯有些颤抖的嘴角,那世无争戈的笑容此刻却已经无法维持。她想笑给少年看,告诉他快点醒过来,只是这样严重的伤势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哪怕是成年以后的云雀恭弥为她打伤,也绝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明黄色的火焰顿时照亮了这个狭隘的空间,如同温暖的阳光一般,就连那张惨白的脸似乎都变得生气起来。   “恭弥,你要知道,你只能够死在我的手里。”   尽管火焰熊熊燃烧着,却没有灼人的温度。它只是以一种治愈的、如同怀抱般柔和的光笼罩着伤口。跳动的星点所到之处,肉眼可见的伤口开始停止流血,有了凝固的趋势。   “啾啾……”   云豆跳了跳,离那道盛开的火花更近了一些。   “云豆在陪着你呢。”四王天菖蒲伸出另一只手,撩拨开云雀恭弥额前被汗水黏住的发丝。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那么低声下气过,但是看到少年濒临死亡的样子,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保持不住那丝高傲了。   “绿茵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总是一成不变,健康而坚强~”   少年口袋中的手机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并盛校歌在这个空荡荡的空间里盘旋着。   云豆扑腾了一下翅膀,用鸟喙啄了啄少年的裤袋,似乎是被这个突然的声音给吓到了。   四王天菖蒲此刻已经无暇去管是谁打开的电话。   只是这铃声在响了几声掐断之后,又坚持不懈地响了起来。   如此反复了好几遍。   四王天菖蒲踌躇了一下,从云雀恭弥的裤袋中摸索出了手机。   来电显示上面标注着“未知”。   一边控制着手中的火焰,她一边按下了免提键。   “Ciao~小菖蒲,这次不是跟你开玩笑哟。停下你现在的动作,立刻、马上。”白兰的声音一下子充斥在空间中。   “?”四王天菖蒲一愣,就连语调都变了声,“白兰先生?你是怎么知道这个……”   “你会消失的,这种力量太冲动了。”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看了一眼源源不断笼罩在云雀恭弥身上的伤口,开口的语气却是压抑的镇定自若,“如果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顿时觉得心脏猛烈一收,剧烈的痛苦令她握紧了手中的翻盖手机。   “我知道的哦。但是你必须清楚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你是为了救活自己,而不是杀死自己。从刚才开始,力量的涌动就很不寻常,你必须马上离开这个世界——”   “闭嘴。”四王天菖蒲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怒不可遏,她望着那些伤口开始慢慢结痂,隐隐有了治愈的趋势。无视着胸膛里传来的剧烈疼痛,她只是将火焰变得更加旺盛。   戒指的裂缝逐渐在光亮中慢慢扩大,隐隐有了崩碎的征兆。   “总之,我会马上通知那个我将你调离这个世界,我可不想被他……”   白兰的声音被掐断在火焰的燃烧声中,手机被不耐烦地丢在了角落,打了几个旋以后便停了下来。   戒指“铮”地一声碎裂开去,掉落在地上叮叮当当转了两圈不再跳动,失去了光泽。   这枚戒指,再怎么用力也只不过是最低级的D级指环。   四王天菖蒲怔怔地看着熄灭在手中的火焰,顿时一口腥甜从喉中翻涌而出。她捂住自己的口鼻,血液从指缝中慢慢渗了出来,诡异而又恐怖。   *   云雀恭弥是被稚嫩的并盛校歌吵醒的。他挣扎着坐起来动了动酸痛的身体,只觉得身体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只是稍稍动弹一下就会牵扯到伤口。   但是,这种剧痛感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他扫视了一圈自己的身体,伤口已经凝固并且开始结痂,有些浅显的伤口有了愈合的趋势,比方才小了不少。   而且,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恭弥~恭弥~”   黄色的毛绒绒的小鸟扇动着小小的翅膀从高墙外飞了进来,落在云雀恭弥的肩膀。   “云豆?”云雀恭弥一愣,不由自主地喊出了这个名字。他望着这只陌生的小鸟,却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似乎有人在他沉睡的时候,告诉他这只圆滚滚的小鸟叫做云豆,告诉他,云豆在陪着他。   ……还真是像他会取的名字。   云雀恭弥神色慢慢柔和了一下,他伸手逗弄着云豆,开了口,“云雀,我是云雀恭弥。”   “云雀~云雀~”小鸟立刻聪明地改了口,它伸出小脑袋蹭了蹭云雀恭弥的脖颈,痒痒的感觉令少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绿茵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总是一成不变,健康而坚强~”云豆扑棱着翅膀,奶声奶气地唱了起来。   “哇哦。”爱校人士云雀恭弥赞叹了一声,阴郁的心情意外的好了不少。   但是,这只小鸟是从哪里来的?   云雀恭弥挣扎着准备从地上站起来,在摸索着地面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东西硌到了手掌。   他皱了皱眉,摸出了罪魁祸首。   那是一枚灰蒙蒙的布满裂痕的戒指,已经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断裂开去,似乎因为遭受了过于烧热的温度,表面的花纹微微有些融化失去了原本的样子。   他见过这枚戒指,戴在四王天菖蒲的中指,她看起来很珍惜。   那枚被他嘲笑过长得不太好看的戒指,现在孤零零地躺在这里,被泥沙蒙上了一层脏兮兮的灰。   那么,戒指的主人呢?   云雀恭弥只是浅浅扫了一眼,便将这枚戒指放进了胸前的口袋。   他只见过一次,从那枚戒指里爆发出的黄色火焰,如同阳光一样温暖的温度笼罩在身体,然后治愈了她亲手造成的痛苦伤势。   「……你是为了救活自己,而不是杀死自己……」   「闭嘴。」   少年闭上了优雅的凤眼,动摇稍纵即逝。   ——那家伙,消失了啊。   渐渐的,他听到打斗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硝烟味与血腥味钻入鼻腔之中。   小动物在察觉危机之后立刻飞到了墙顶,然后欢快的叫了起来,“被打败了——被打败了——”   接着,云豆邀功般地唱起了并盛校歌。   云雀恭弥睁开了眼睛,凛冽的战意染着那抹钴蓝色。   “啊哈——你在往哪儿扔炸弹呢?”   眼前的墙面在一瞬间被爆破,化作了碎石块滚滚而落,滚滚浓烟混合着难以忍受的火药味冲着口鼻。   “会喜欢我们学校那么老土的校歌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哈哈哈,你还挺有精神的嘛。”   云雀恭弥抬起那双永不服输的眼睛,以上往下地俯视着眼前跌倒在地上的狱寺隼人。   接着他的眼神往上,投向了那些六道骸的走狗。   “哈哈哈哈——难道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能够救你吗?”城岛犬笑着,眼睛里夹杂着诸多不屑。   云雀恭弥顿时觉得心中窜着一团无名火。   少年觉得人生的第一次战败,似乎输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而且,再也没有抓住的机会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凤眼里敛着一种瞬间长大的坚毅与蔑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对着眼前妄图造反的草食动物们露出了杀气弥漫的笑意,“其实,我自己也能出来的,不过也好……”   云雀恭弥看了一眼狱寺隼人,又将视线投向黑曜中学的两人,“那边的两只,能留给我吗?”   衬衫的口袋中,有什么东西硌得心脏微微疼痛。   少年抬起浮萍拐肆意地笑着,走向属于自己的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云雀篇落幕了。 我居然连上了黑曜篇云雀被囚禁的剧情,感动的泪流满面T T 啊,小云雀果然是BE了呢,他输掉了一生的错过啊。 ※有小天使提议番外鬼父什么的,我个人还是不太能接受乱【】伦。不过我会尽量在小云雀的番外里给出一个架空于本文的HE。 应该是HE和BE两条线都有_(:з」∠)_我对小云雀爱的深刻。   ☆、[76]君子兰   东京。   四王天菖蒲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寒意直窜脊背。她动了动手脚,却发现自己被镣铐着。她的全身上下赤.裸着,没有穿着任何可以遮蔽胴体的衣物。   寒冷侵袭着她的感知神经,白皙的肌肤正冒着一个又一个鸡皮疙瘩。   四王天菖蒲片猛然坐了起来,望着这个在噩梦中时常出现的实验室。   她下意识捂住了脑袋,觉得像是有什么零星的东西灌入自己的神经之中,有些怪异。但她仍然毫不费力地挣脱了四肢的禁锢,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她的心脏还隐隐作痛,就连身体都有种随时都会瘫软在地的无力度。   “叮铃铃——”   手术室的电话响了起来,在这个安静的房间中尤为突兀。   她迟疑了一下,赤着脚踩着冰冷的地面走过去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哟,小菖蒲。我是白兰~”   四王天菖蒲的脸顿时黑了下来,“白兰先生,我可以挂断吗?”   “等一下,小菖蒲你也太冷酷了一点吧。”白兰在电话那一端抱怨着,语气戏谑,“欢迎你回到自己的世界哦。你不打算听听这个世界的事情吗?”   四王天菖蒲握着话筒的手一紧,凤眼里卷过狂风暴雨之后又平静了下来,“那么我洗耳恭听,白兰先生。”   白兰轻笑了一声,“那个我也说了,这个世界走得很快。距离你消失已经过了四年多,当然,用消失这个词的意思是——你并没有死亡哦。在内部,你的户籍信息没有被注销,一直默认为失踪状态。”   “……什么?”四王天菖蒲的声音马上抬高了几分,在她察觉到周围环境后立刻又嗓音压了下来,“那么,现在这个世界有两个我吗?”   “不,不对哦。只有一个你,就是你自己。”白兰笑得很开心,像是知道了什么值得研究的事情,“你只是消失了,跳跃了时空。当然,这只不过是平行世界的一个小小纰漏。所以现在也只是将原本存在在这个世界的人归位而已。”   “那么,我的生命……”四王天菖蒲迟疑了一下,问出了这个问题。   “很遗憾,你仍然不能使用你的能力。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吧,很痛苦吧——”白兰在那一头耸了耸肩,将棉花糖塞进了嘴里愉快地咀嚼着,“在你的身体被这个世界认证之前,仍然处于得不偿失的状态。唔,就像户籍认证那样……”   “当然,我们现在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让你在那个世界存活下去。有关于这个过几天我会联络你的。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这是最好的选择。”白兰嘻嘻笑着,“我很欢迎你哦,小菖蒲。”   四王天菖蒲一怔,再也听不进白兰接下来絮絮叨叨讲的东西。   留在这个世界……那是最好的选择吗?   “我认为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选择。”白兰的语气终于浮现出一丝严肃。   “……”四王天菖蒲挂掉了通话,迷迷糊糊地走出了这间实验室。   这间生物学研究所现在空无一人,似乎因为是午夜的关系,赤.裸着双足行走在瓷砖上的声音格外唐突。她扶着墙慢慢朝着心中熟悉的方向走向这里的盥洗室,在躲去偶然走过的人类以后,她顺利地拿走了简单的衬衫长裤穿在身上。   在跳跃了一个世界以后,她似乎已经能够随着季节及时更换自己应该穿着的衣物了。在熟练地打好领带之后,四王天菖蒲披上了长大褂,带上了口罩,像个普通的研究人员那样面色坦然地走出了研究所的大门。   这里的夜晚依然是灯火通明。   四王天菖蒲站在这片生长了二十几年的土地上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过了两辈子,随后又魂归故里。   她凭借着记忆跳跃在大厦之间,寻找着回家的路上。由于身上没有乘坐地铁的钱,她只能选择这种原始的方式。时隔四年,这里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不知道那群混蛋是否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   一期一会。   那是山崎先生开的咖啡店的名字。   四王天菖蒲偶尔会在这里坐坐,然后打趣这个奇怪的名字。这个原本在茶道起源的词语,却被用在咖啡厅里,似乎有些怪怪的。不过山崎先生会笑着说,其实饮咖啡和饮茶是一样的。品茶,予人予茶,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咖啡也是这样。   四王天菖蒲却愣了愣,当她再次看着这个熟悉的招牌的时候,眼睛里却漾起了雾蒙蒙的水花。   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啊……   她下意识想去抚摸指间的戒指,但是那里现在却空落落的,没有任何东西。   对了,那枚戒指,已经碎裂了。   不在了。   不知道小恭弥现在怎么样了呢。   应该会想云雀那样顺利地长大吧,就算平行世界再怎么走出分叉的发展,应该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才对。   四王天菖蒲只能选择这种安慰方式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绕过咖啡厅往边上的小巷走到尽头,顺着一家便利店再左拐大概两分钟,便能看到一道小小的拱门,上面缠绕着不少当季盛开的花朵,像是婚礼的花门一样。穿过这个花哨的东西,就是公寓的门。   她按了一下熟悉的数字,“嘟嘟”的电话接通声响了起来。很快,一个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   “您好,这里是索妮娅家。请问您是……”   四王天菖蒲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神色一松,她伸手微微拉下包得严实的口罩,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塞壬,是我。”   “别叫我塞壬!等、等一会儿?什么?!我没有看错吧?哦天哪——我的上帝!是菖蒲——天哪,你不是……我以为你……”   通话的那一端响起了“噼里啪啦”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在一阵短促的电流音之后,公寓的门匆匆忙忙地被允许通行了。   四王天菖蒲连忙拉开那扇玻璃门走了进去,她伸手按下了电梯的按钮耐心等待着。   不过当电梯显示的层数到达一楼的时候,电梯里却冲出了一个红发蓝眼的外国女人。她扭着纤细的腰肢一把把四王天菖蒲搂在了怀里,甘甜的香水味和柔软的胸脯一下子冲进了她的视线中,她一时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四王天菖蒲已经很久没有和她相见了,也没有立刻暴跳如雷。否则按照她以前的性格,这家伙应该已经被她把脸按在电梯按键上了。   “我说塞壬,你这样做是在蓄意谋杀吗?”四王天菖蒲过了一会儿才不悦地推开了这个五官深邃的家伙,然后拍了拍袖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按上了关门键。   “不不不别把我关出去!”女人一把卡住了正要关闭的电梯门,溜进了狭小的空间里,“还有,请叫我索妮娅。”   “好的,塞壬。”四王天菖蒲摘掉了脸上的口罩扇着空气,语气平静。   “……”索妮娅不由得对着电梯壁面的镜子翻了个白眼。   “塞壬,镜面能出卖你的表情,我看到了。”   索妮娅顿时一副噎住了的表情,她搓了搓手嘿嘿笑了两声,显得有些尴尬,“是因为菖蒲回来太激动了,所以没办法管理好自己的面部神经呢,它有点冲动不是……”   四王天菖蒲斜睨了她一眼,在电梯到达指定楼层之后便走了出去。   谁想房间的门又“咔”地一下开了,冲出了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他穿着有些宽松的白衬衫,纽扣只扣到胸前露出了一大片精壮的胸膛。对方迈着修长的腿一溜烟跑到了四王天菖蒲面前,神情有些兴奋,“菖蒲酱?”   “是的,塞西尔。”四王天菖蒲扯了扯嘴角,望着刚展开双手准备拥抱的青年露出了一个些许危险意味的笑容,“你们——一个个把我当成动物吗?”   两人立刻收势噤了声,带着谄媚神情一前一后把她请进了屋子。   这种奉承的态度看似奇怪,不过也需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了——   索妮娅是传说中的塞壬女妖后裔,只不过对于热衷于追求时髦的她来说很是嫌弃这个古老的称呼。但是这无与伦比的美妙歌喉仍然是人类追崇的对象,他们想要把这种女妖变成笼中的金丝雀,永远人畜无害地为人类歌唱。而索妮娅就是四王天菖蒲偶然救下的那一个——彼时的她并没有过多的考量,仅仅只是不希望这样美丽的物种为人类所操控。   而与塞西尔的相遇更是滑稽到令人发笑:血族各有自己归管的区域,而这个吸食人血的家伙竟然盯上了年轻的食人魔少女。等到他即将得手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人竟然并非人类。然而热衷于挑选优秀人类入腹的恶劣食人魔却将体内糅杂的人类血液酿成了最顶尖的美味。   当然了——他差点就被恼羞成怒的少女给杀了。不过也幸好,吸食食人魔的血液并不会给四王天菖蒲带来什么伤害,反而对两个人都有好处。塞西尔能够从中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而对四王天菖蒲来说,血液的少许流散能够稳固RC细胞的循环,从而获得更强大的防御力。   于是这三个非人类就这样莫名成为了奇怪的三角关系,相互落定在这个僻静的公寓。   而三角中心无疑是最为强大的四王天菖蒲。   不过,当松阪花音到来的时候,四王天菖蒲会长腿一伸把他们都踢出去,以免他们瞧上花音的身体。   当玄关的门啪嗒关上的时候,索妮娅又大呼小叫了起来。这里的公寓隔音效果很好,而且价格不菲,很少有人在意这点杂音。   “四年多了!菖蒲,你知道四年是什么概念吗?足够让一个女人生出鱼尾纹抬头纹法令纹还有……”   “闭嘴。”四王天菖蒲蹩了蹩眉,解开扣子脱下衣服随手一丢,接过艾伦的浴袍围上。接着她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找了个惬意的姿势拿起了电视遥控器。   “菖蒲酱?你能回来真是我的福音~”塞西尔凑着一副讨好的表情坐在了她的身侧,接过遥控器耐心地为她调着频道。那张轮廓鲜明的俊朗脸蛋此刻满是幸福感。   “是啊是啊。”索妮娅也一屁股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拿起香水瓶往空中喷了几下,“就连这里的空气都好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说原来这里不好吗?”塞西尔立刻挑了挑眉。   “我可没说,不过和一个睡在棺材里的家伙待在一起每天都像在过恐怖片。”索妮娅鼓起了脸,甜美的面容一瞬间皱了起来。   “说了几次了,我是血族。请不要用那种粗俗的语言形容我!”塞西尔蹩了蹩眉。   “我可没那个意思。”索妮娅别开了眼神,随后眼中染上了关切投向了一言不发的四王天菖蒲。索妮娅看得出来她很疲惫,满脸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倦意,“菖蒲你……怎么……四年前的新闻播报说你失踪了……”   索妮娅沉默了一下,并没有将松阪花音的死亡信息说出口,以免再度揭开她的伤疤。他们作为邻居那么久,自然也知道四王天菖蒲是怎样对待那个人类的。   “我死了。”四王天菖蒲这才发了声,她扫视了两人的神情,嫣然一笑,“然后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也就是说,我做了一个时空旅行,现在才回来。”   索妮娅抽了抽性感的嘴唇,顿时捂住了嘴巴掩饰住想笑的神情。不过碍于四王天菖蒲平日里的威严,她又硬生生将抽搐的笑意压了下去,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我知道你想笑。”四王天菖蒲漫不经意地看着电视,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证据就是,你们怎么找也找不到我,是这样吧。”   塞西尔和索妮娅顿时面面相觑。   虽然新闻电视早就在四年前宣布四王天菖蒲以多项罪名被处于极刑,但是他们知道她只不过是被以一个哄骗群众的借口拿去做了人体实验。尽管他们想去解救,但是,四王天菖蒲人间蒸发了。   这不是假的。   无论是那些科学家老头子,还是他们,都找不到零星半点线索。   存活的痕迹完美的被切断了。   四王天菖蒲伸了个懒腰,抱住了抱枕,“现在我就快死了,由于一点原因。我想凭借你们那点脑容量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来龙去脉。简单的说,因为我去了另一个世界,动用食人魔的本能生命能量被大幅度消耗——因为那个地方没有任何高等物种,只有低贱的人类,那个世界不认可我。所以我现在回到了这里,寻找生命停止流逝的方法。”   塞西尔和索妮娅又大眼瞪小眼了半晌。   他们明显消化不了这种爆炸性的消息。   “那、那该怎么做?”   “暂时还不知道。”四王天菖蒲促狭地笑了起来,“所以现在你们必须好吃好喝的供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两位怪物朋友欢乐上线中! 顺便说一句高能加载中233   ☆、[77]虎耳草   时间已逾一个多月,意大利仍然没有半点四王天菖蒲的消息传来。   尽管云雀恭弥没有明说,可是草壁哲矢还是私下里调查了四王天菖蒲的行踪。但是传来的情报依旧是一样的,她正在和瓦利安进行一项机密任务,无法透露行踪。   可破绽来得很快。   因为云雀恭弥在一次出行中正好碰上了两位赴日执行任务的瓦利安成员。那些上蹿下跳的垃圾正拿着热咖啡捏着望远镜观察着目标的行踪,也许是任务等级并不太高,他们显露出了一副好不热闹的样子。   直到一个空的咖啡杯子从高空坠落,砸到了云雀恭弥的脚边。   他往上看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那颗想不看见也难的标志物青蛙头。   “瓦利安不是正在执行机密任务吗?”   “GERO,好可怜,彭格列的云守已经得妄想症了吗?哪来的什么机……”   青蛙头脑袋被狠狠地揍了一拳,金发的王子嘻嘻笑着额角渗出了一滴汗。他拉起弗兰转身撤退,险些死在浮萍拐凌厉的攻势之下。   沢田纲吉的谎言不攻自破。   再三逼问之下,他终于说了四王天菖蒲去了密鲁菲奥雷家族。在云雀恭弥暴怒之前,沢田纲吉只是淡定地笑着说出了下文——因为四王天小姐就要消失了,她会被这个世界吞噬,只有白兰能够救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云雀恭弥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只是下意识联络了草壁哲矢订了飞往意大利的机票,可是当他杀进密鲁菲奥雷的基地的时候,却看到白兰坐在主控台前,接二连三的往嘴里塞着棉花糖,一副早就料到了的神情。   那双紫色的瞳仁笑得狡黠,随后他开了口,“呀,是小云雀呢。你终于来了啊。”   “你是来问小菖蒲的消息的吗?她已经走了哦。”   走了……?   云雀恭弥望着那个熟悉的圆盘装置,顿时有种不祥的感觉从心中升起。   “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白兰摊了摊手,望着那个愠怒的身形离自己越来越近。雾紫色的火焰倒影在眼底,杀气蓬勃。   ——还真是诚实呢。   白兰笑眯眯地看着他,“小云雀,要是破坏了这里的一星半点,说不定她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这成功地让云雀恭弥控制住了自己。他定了定神,将浮萍拐抵在了白兰的脖颈,似乎只要他说出一点不顺心的话就会拗断他的脖子,“消失是什么意思。”   白兰耸了耸肩,上扬的眼梢很是狡猾。他只是很平静地诉说着四王天菖蒲身体的状态,语气却有些幸灾乐祸,“小菖蒲会死的哦。都是因为小云雀你。”   聪明如云雀恭弥一下子就明白了白兰在说什么,而他也终于找到了怪物女身体衰竭的原因。他将浮萍拐往里再送了半分,却无论如何下不了那个手。他不是喜欢推卸责任的人,但在那句像是埋怨的话以后,他却不知道该怎样调整自己的情绪。   “其实小菖蒲她呢,早就知道这件事了。”白兰泰然自若地捻起了一颗棉花糖揉捏着,“她明白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所以这是她自愿的。而且我还问她是不是要给你留下什么话来着,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好啦,我已经什么都说了哟,这样小云雀就没有挑起家族争端的理由了吧?”   他果然看到了云雀恭弥放下了胁迫的浮萍拐,然后直直的站在了那里。明明如同往常一样冷着一张脸,却让白兰感到了不同的气场。   “那么,什么时候回来。”云雀恭弥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神色显得很平静。   白兰挤了挤眼睛,怡然自得,“这个嘛……现在也是在寻找方法。也许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就再也不回来了。因为这对她来说,是最妥善的办法呢~”   “哇哦,这样就想跑。”他的指腹摩挲着下颌,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怪物女果然是疯了。”   白兰“噌”地一下觉得背脊一股寒意窜了上去,他瞥了一眼云雀恭弥的侧脸,对方似乎隐隐有种暴怒发作的征兆。   “小云雀?”他伸出手在云雀恭弥的面前晃了晃,连忙又把另一只手上的棉花糖吞了下来。尽管他是很喜欢和人玩点小游戏,不过小云雀生起气来可就不好说了。他还不想被纲吉君责骂一顿呢。   话说回来,如今的纲吉君生气的样子也确实有点可怕……一点都不好玩。   “送我去那个世界。”云雀恭弥的凤眼一蹩,墨黑色的眼睛里晃动着一整片汪洋,隐约有暴风过境的窒息感,“擅自离开是违反风纪的行为,必须咬杀。”   白兰这次倒是真的愣了一下。他在故作苦恼地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笑嘻嘻地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沢田纲吉的电话。只不过电话那一端的沢田纲吉也是无奈的语气,似乎是因为这件事在云雀恭弥这里吃了不少的亏。   白兰只能引导着云雀恭弥往着传送的平台走去。   “好吧,那么小云雀,祝你旅途愉快。小心别被那个世界的高等物种吃了哟~”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沿,四王天菖蒲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拉了拉松软的棉被将其裹得更紧。   “菖蒲!”   “菖蒲?”   “奇怪……还没起床吗?”   索妮娅抱着刚出炉的面包和咖啡推开了房间的门,塞西尔随后从她的背后探出了一个脑袋,往里张望着——这间屋子已经四年多没有人住了,昨天晚上还是他们两个匆匆忙忙地把房间收拾干净。当然,四王天菖蒲只是打着哈欠懒懒地看着他们忙前忙后而已。   “我都说了,菖蒲酱是不吃这些人类食物的!把这难吃的要死的东西从我眼前挪开!”塞西尔捏着鼻子挤开索妮娅钻进了客厅,他似乎同样难以忍受这种人类食物。   “什么?”索妮娅显得很生气,她抱紧了怀中的纸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小麦的香味,多美妙啊——”   塞西尔伸手戳了戳索妮娅的腰,有些嫌弃,“你该减肥了索妮娅亲,常年吃这些饲料看你肥的……”   索妮娅伸手就抡起一个面包往塞西尔的脑门上砸去。   “天哪你真是疯了!”塞西尔躲开了面包攻击,好看的五官显出了一种不屑,“身为绅士,我是不会和你动手的。”   “你们……”四王天菖蒲打了个哈欠推开了卧房的门,松松垮垮的浴袍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索妮娅连忙把纸袋丢给塞西尔然后跑过去替她围住了衣服。   “我说菖蒲,那个诈尸的就算再傻也是个雄性。”   “索妮娅亲,我必须严正更正你的话。我是血族,并不是诈尸。”塞西尔抿了抿性感的薄唇,不悦地露出了两颗尖牙,“况且,一个五音不全的家伙没有资格说我。”   “哦?”索妮娅回过头眯起了蔚蓝色的眼睛,挺了挺尺寸傲人的胸,“那么,现在就让我高歌一曲为你送葬如何?”   “出去。”四王天菖蒲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扬着好看的凤眼,语调轻缓。   塞西尔和索妮娅看到那样妩媚的神情皆是背脊一凉,他们互相推搡着把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矮桌上,倒退着走到了玄关处准备乖乖地离开。   “等等。”四王天菖蒲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冲着他们甜美一笑,“你们什么时候偷偷配了我家的钥匙?交出来。”   “菖蒲酱……其实啊,从你昨天回来以后到现在我都没有用过餐。”塞西尔不情不愿地把钥匙递到了她的手中,随后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嘴唇的弧度完美的翘着。   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接过了塞西尔拿起来的咖啡,“所以你就准备偷袭?整整四年,难道你滴水不进?”   “正常的就餐和享受美食是两回事,而且现在你身上的香味很诱人。”   四王天菖蒲捏着咖啡杯的手一紧,随后又松了开去。她抿唇笑了笑,“是吗?我确实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猎物,绝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美味。”   塞西尔下意识舔了舔唇角。   “不过,不会让给你的。”四王天菖蒲又顽劣地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调皮的小尖牙。   脸色苍白的青年顿时又耷拉着脑袋。   “作为补偿,你被准许用餐了。反正吸食人类和我,并没有什么区别。”四王天菖蒲扯了扯浴袍,对着索妮娅使了个眼神,“对了,谢谢你的咖啡,塞壬。”   索妮娅立刻露出了一副异常高兴的表情,她挽起了袖子走向了厨房,“等一下就可以吃早餐了哦。今天早上塞西尔可是捕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好吃的人类哦~”   四王天菖蒲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开门走进了盥洗室。   偌大的盥洗室雾气蒸腾,浴缸里已经被提前放好了温热的洗澡水。四王天菖蒲在用指尖触碰了水流之后便松开了系带躺了进去。她惬意地闭上眼往水中再窝了一点,然后捧起水仔细清洗着自己的脸。   塞西尔推开门靠在门前,双手环胸望着四王天菖蒲,“怎么样,就算时间隔得那么长,我还是记得这个水温。”   诱人的食物香气顺着门缝飘了起来,很显然索妮娅的厨艺也没有退步半分。   四王天菖蒲只是挑了挑眉不说话,不过微微翘起的嘴角能看得出她目前的心情不错。即便现在的身体大不如从前,这两个家伙没有跳起来造反倒是很顺她的心——这是当然的,他们可没有人类的狡诈猜忌。   塞西尔显然也很愉悦,毕竟他已经四年多没有碰到过像四王天菖蒲那样优异的血脉了。虽然他多次想要进行初拥把她变成血仆,但是最终都被无差别地掐着脖子狠揍一顿。不过,他可是绅士,是决计不会对这样美丽的女士贸然出手的。   他扬着优雅的桃花眼走了过去,单膝跪地在四王天菖蒲的背后。冰冷的指尖滑过脖颈,唇边的獠牙危险意味十足,“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感谢你能够赐予我比红酒还要甘醇的琼酿。”   “欢迎你回来,菖蒲酱。”   塞西尔说着,嘴唇愈渐靠近白皙的肌肤,尖利的牙齿刺破表面,在短暂的疼痛之后便传来了阵阵血液抽离身体的快.感。血珠经由脖颈落在锁骨上窝之内,又顺着斜度落向胸脯,在热气腾腾的水中蔓延开去。   “菖蒲,有人找你哟?”索妮娅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等一下,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不见……”四王天菖蒲沙哑的声音氤氲在水汽之中。   “但、但——可是……等一下你不能进去哦?”在听到“轰”地一声之后,便响起了索妮娅不满的抱怨声。   四王天菖蒲骤然睁开了那双流连着情.欲色彩的眼睛,杀气如影随形。   “哇哦,找到了。”   “喂人类!你听到我说话了吗!?”索妮娅举着铲子气鼓鼓地追到了他的身后,那把冒着热气的铲子似乎随时都会落在他的后脑勺上。   四王天菖蒲瞬间伸出手对着塞西尔的脑门揍了一下,青年抱着头痛呼了一声收回了獠牙,“好痛痛痛——菖蒲酱你在干什么!我还没有……”   四王天菖蒲回过神望了一眼顺着脖颈一路留下的猩红,抬头便看到熟悉的雾紫色火焰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连忙连滚带爬跑出了浴缸,血珠子顺势一路滴淌开去。   只听见剧烈的“轰隆”一声,盥洗室里的瓶瓶罐罐便如同遭遇了地震一般掉落在地碎裂开去,一地的玻璃渣子“噼里啪啦”作响。   她终于承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扯过塞西尔替自己挡住了这力道惊人的一击。接着忍无可忍地大吼了一声,“云雀,麻烦你不要拆我的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叫修罗场。 这…………就是………………   ☆、[78]酢浆草   塞西尔觉得自己活了几百年也从来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接过索妮娅递来的冷毛巾轻轻捂在脸上,只不过这样轻的幅度也忍不住让他哼哼唧唧地痛吟出声。   “塞西尔,你也会有这种时候。”索妮娅的挑着眉头,语气颇为幸灾乐祸。   “闭嘴,索妮娅亲。”塞西尔拿起随身镜照了照自己鼓起的脸颊,又泄气地舔了舔那两颗险些碎在攻击之下的尖牙。   “所以,菖蒲呢?”索妮娅将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放在了他的面前,自己又随手开启了一罐啤酒。   “还在换衣服。”塞西尔又摸了摸自己俊朗的脸蛋,万分疼惜的样子。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泰然自若的人类,忍不住“嘶”了一声,颌骨又隐隐作痛起来。   “同样甘醇的香气呢。”他扫视着对方巍然不动的神情,泛起了一个戏谑的笑容。   云雀恭弥眯起了凤眼,看起来很不愉快,“你指什么。”   “血液的味道。”   “嗯?你是说这位先生和菖蒲吗?”索妮娅欠了欠身,从深陷的沙发中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皱了皱鼻子,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气息。   “行了行了,你就算把鼻子割下来也是感觉不到的。那叫天赋,明白吗?”塞西尔一脸鄙夷。   索妮娅下意识便想抄起手中的啤酒罐砸到塞西尔脸上,但是介于眼前这位人类的神色,她又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决定乖乖地做个淑女。   门“咔”地一下开了,四王天菖蒲从卧室中走了出来。她将松松垮垮的浴袍披上,腰带随意打了个结。塞西尔见状连忙殷勤地从座位上挪开给她腾了个位置。她伸手捋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上,“塞西尔,去联系修理公司。”   “欸?”青年眨了眨无辜眼睛。   四王天菖蒲斜睨了他一眼,“盥洗室你修吗?”   “当然不,绅士不适合做这种汗水淋漓的体力活。”   “那你还在废话什么。”她又抿起菱唇笑了起来,骨子里的妩媚让塞西尔下意识一慌,吓得他赶紧去摸座机的按键。   索妮娅很自觉地接起了吹风机,细心地为她吹起了长长的头发。   四王天菖蒲惬意地挪了挪身子,终于对上了云雀恭弥快要爆发的神情,“你不是幻术?”   在看到对方忍不住抬起浮萍拐的时候,她连忙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现在我知道不是了,那么,你怎么会来……这里……”   四王天菖蒲顿时觉得喉中一阵干涩。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要淹没在吹风机的风声之中。   “听说你落跑了,私自逃跑是违反风纪的行为。我有必要对违纪的人进行制裁。”云雀恭弥的眼神落向那段线条优雅的雪白脖颈,齿印的血痕已经凝固。即使如此,他仍然觉得十分碍眼。   “这怎么可能呢。”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将双腿交叠着,“你认为我是那种随随便便逃跑的人吗?”   “那么,你在这里做什么。”云雀恭弥用手支着下颌,平静的脸色之下深敛着怒意。   “……”四王天菖蒲扯了扯嘴角笑了两声,无法作答真正的原因,她一时无法确定云雀恭弥是为了什么而来。所以她立刻将眼神转向了正对着云雀恭弥不停抛着媚眼的索妮娅。   索妮娅全身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她摸了摸已经差不多快干了的头发,关掉了吹风机。   “淑女,请你矜持一点。”四王天菖蒲嘴边带着一抹威胁的笑意,将视线投向云雀恭弥,“这是塞壬,我的室友。听名字你也知道,她是海妖。”   “是索妮娅,不是塞壬,别叫我塞壬!”索妮娅马上发出了抗议,“还有,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你怎么能……”   可惜这抗议没有超过三秒钟就被温柔的眼刀给杀死了。   “还有,那个蠢货。塞西尔,简单地说,他是个老不死的吸血鬼。”四王天菖蒲指了指正在握着话筒眉飞色舞调戏着客服小姐的青年。   “那么,菖蒲……这位是……”   “云雀恭弥,我的……”   “饲主。”云雀恭弥自然而然接了下文。   四王天菖蒲的额角的青筋,眯起眼笑了起来,“你那是什么意思,把我当成云豆吗?”   “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眼见两个人之间杀气弥漫有种要大吵一架的趋势,索妮娅连忙拉着还在对话筒涛涛不绝的塞西尔离开了这个房间——逃之夭夭。   四王天菖蒲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离开玄关回到自己屋子的二人,无趣地撇了撇嘴角,“所以?就因为这个原因来到这里了吗?”   云雀恭弥的神色一滞,又若无其事的扬着那双好看的丹凤眼。   眼前的人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离开的?他竟然毫无感觉地就这样连续工作了一个多月。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这家伙绝对不会以任何理由离开自己,所以把这种默契当作了一种理所当然。明明知道,却没有在意。   等到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那个世界了,完全的消失。   但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她的生活里还有别的能够依靠的存在,海妖?吸血鬼?这些都是能够理解她并且共生的同类,而且他们众星捧月般的把怪物女供在云端。光是那种随意松懈的状态就能感觉得出来,其实怪物女很适应这种与同类在一起的生活。   “回去。”云雀恭弥听到自己这样说,末了,又添上了一句,“等你的能力恢复以后。”   四王天菖蒲听到这句话以后神色变得非常古怪,她轻轻笑了一声捧起了索妮娅准备的咖啡一口一口喝着,“你知道了啊。”   云雀恭弥没有直接回答,算是默认了。   “有关于这件事,我暂时还不打算答应你。”四王天菖蒲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确实在这之前,我是为了寻找存活下去的方法才来到这里。不过,白兰先生说得很对,这里才是适合我的世界,所以我想要好好考虑一下。”   云雀恭弥顺着动作看向那只灵巧白皙的手,指间的戒指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他不由得蹩了蹩眉。   “你只有两个选择,跟我回去,或者被我咬杀。”   四王天菖蒲将双手叠着放在腿上,神色平静,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唇角的弧度有些无奈,“因为是云雀你,所以我才这样说。现在的我,大不如从前,已经无法回应你的期望了。因为也有可能,就会维持这样的身体继续过下去,或者迎接死亡。”   和那种事情没有关系。   云雀恭弥一瞬间想这样说。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的目标没有改变。”四王天菖蒲轻轻笑了笑,“在这之前,只能委屈你待在这里了。你可以暂时不用担心那个世界的黑手党纷争,也不用担心会有奇怪的物种找上门来。毕竟塞西尔作为这里的统领者还是有些震慑力的。”   她倒是并不担心世界的运转,毕竟按照时间的换算,这里的时间走得很快。短期之内不会影响到那个世界的走向。   “还有,拒绝反驳,因为这里是我的世界。否则你可以回去。”四王天菖蒲拢了拢浴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完她便走到玄关打开了门,将趴在门口偷听的两个笨蛋从外面扯了进来,语气又变得温柔了起来,“云雀,你吃过早餐了吗?想吃什么和塞壬说就可以。”   “我并不需要这些。”云雀恭弥的语气阴沉,拉开门便往公寓外走去。   拜她消失所赐,他能够安静的写完一天的文件,没有人像监视狂一样整天待在房间里观察自己,也没有人昼伏夜出打扰他的睡眠时间,更没有人会伺机候在暗处随时偷袭自己。   他终于可以没有阻碍地进行财团的运作,也可以关上宅邸的门不用再等谁晚归,这样的日子就如同怪物女没有出现之前那样没有束缚。   但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尤其是当他踹开门看到那个家伙躺在浴缸里一脸享受的接受吸血鬼的仪式。那个惨白的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家伙,吸食血液的迷醉表情令人无端的火大。雪白的胴体和鲜红的血珠混合在一起,搅乱了脑中原本排列组合好的话语。   云雀恭弥总觉得自己哪里有些不对劲。   “噫——真是讨厌的人类。”塞西尔神色很是八卦,他顺势将手挂在了四王天菖蒲的肩膀上,“那就是菖蒲酱说的猎物吗?不过,那种不寻常的气氛究竟是怎么回事……啧啧,不止是猎物,对吧?”   四王天菖蒲并不在意云雀恭弥的离开,她平静地将两个人抓到屋内,“没错,我喜欢上了一个人类。对了,塞西尔,话先说在前面,不要打他的主意……不然你知道结果。”   对于这个原本只懂得杀戮的食人魔接近人类这件事,他们倒并不是特别意外。   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塞西尔仍然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番,又望向了索妮娅。   “菖蒲,那个人类……”   “云雀知道有关于我的所有事情,包括花音。”四王天菖蒲转过身收拾着桌子上的杯盏,“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他去向那些老头子揭发。”   就连松阪花音……也?   索妮娅的神色变了变。   “他要带你走?”   “总结来说,是这样没错。”她无谓地耸了耸肩。   “你会再次离开吗?……菖蒲。”水蓝色的眼睛闪烁着雾气,有些依依不舍。   塞西尔摊摊手,对着索妮娅的额角敲了一下,“亲爱的海妖小姐,你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是不会连听觉都退化了吧?菖蒲酱刚才可是说在考虑留在这里呢。”   “啊,这个确实有说!”索妮娅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四王天菖蒲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又坦然自若地继续收拾着东西,“对我来说,生存依然是放在第一位的。当然,如果他能够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   “不过很可惜,他是个和感情绝缘的家伙。”她抬起头笑了起来,妩丽的神情却隐约有种失落感。   但凡他有一点除了能力之外的在乎。   想必就算是地狱深处也会无悔赶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目标是: 在这个异世界让云雀君坦诚! 否则一辈子也抱不到媳妇儿了!   ☆、[79]金莲花   云雀恭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顺势外出观察了一下这个崭新的世界。与原本的世界不同的是,这里危机四伏。但这种危机感却并非是黑手党的涌动,而是更多隐匿在人群之中的精怪。   敏锐的五感让他能够基本分辨出这些混迹在普通人类之中的异类,除了不能分别出那些复杂的种类之外。   “嗯?欢迎回来。”四王天菖蒲听到玄门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在简单的寒暄之后便又将视线投回了手中的砧板,“今天的晚饭是荞麦面,没有问题吧。”   云雀恭弥越过客厅便看到了在厨房中忙碌的人,他的脸色在浮现淡淡的惊讶之后又归于平静。这样家常的场面放在一个习惯于杀戮的人身上,似乎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荞麦拥有的独特香味在房间中飘散了开来,四王天菖蒲端着盛好的前菜放在了餐桌上,是不多不少的一人份。   “你好像很习惯这种事。”云雀恭弥看了一眼正在沸水中翻滚的面条。他确实有些饿了,而荞麦面过水的纯粹麦香被水蒸气挥发出来,鲜香淳朴。   “实际上,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四王天菖蒲捏着筷子搅了搅面条,“我在那里遇见了念中学时候的你。结果,我就只能像母亲一样照顾他的起居。”   云雀恭弥的神色滞了一下。   “真是可爱啊。”四王天菖蒲嘻嘻笑着,眉眼迅速地柔和了下来,“恭弥才那么点高,又任性又冲动,比现在的你可是要青春多了。”   恭弥?   “哦?我不认为你这番话是在夸奖。”云雀恭弥靠在客厅前,望着四王天菖蒲陷入之前的回忆。   “是夸奖。”四王天菖蒲湿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唇角微微垮了下来,“但是到最后,我还没是没能治好他。你那个时候,被六道骸那个家伙……”   她看到云雀恭弥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看起来心情非常不好。   四王天菖蒲笑了笑,骄傲的眼神中晕着一丝心安,“不过,看你现在安然无恙,我就知道恭弥也一定会没事的。”   但是云雀恭弥的脸色显然更差了,他几乎想敲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她这样说,他仍然觉得对方是在诉说和自己名字一样的陌生人的事情。   “菖蒲,你在吗?”   四王天菖蒲往门口望去。她伸手关了火往玄关走去,在打开门的瞬间索妮娅立刻挨着门缝钻了进来。   女人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眼睛一亮往厨房跑去,“是荞麦面的味道……等一下菖蒲你竟然在做饭!天哪!塞西尔知道一定会吓死的!”   “没有你的份,我只做了一个人的。”四王天菖蒲懒懒地倚在玄关的位置,看着索妮娅的眼神一下子又黯淡了下来,“还有塞壬,这种光线不太充足的晚上你知道这样的自己有多吓人吗?”   索妮娅撅了撅嘴,撕掉了脸上的面膜嘴边不忘嘟囔,“这是女人保养的必修功课!再说了身为食人魔竟然还会怕这些……”   四王天菖蒲顿时浅浅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索妮娅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又老老实实地挪回了玄关,随后低低的声音从指缝中露了出来,“塞西尔叫你呢,那家伙现在自己可不敢来……”   说着她示意瞥了一眼神色平静的云雀恭弥。   “我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胆小的时候。”四王天菖蒲漫不经心地摸了摸指甲,又冲着云雀恭弥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我出去一下。”   “去哪。”   “隔壁。”   没等云雀恭弥应声,四王天菖蒲便转门踹开了隔壁的房门。   塞西尔在惊吓地大叫了一声之后顿时又归于平静——毕竟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他也不敢再造次了。   索妮娅在对着云雀恭弥尴尬地笑了一声便准备迈开门离开。   但是这个女人在走出一步以后又揣着微妙的神情转过身来,远远地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露出了还算正常的神情。其实在不一惊一乍的时候,索妮娅无疑称得上性感与甜美的完美结合,水蓝色的眼睛波光粼粼像是承载着一整片西西里海域的光景。   “云雀先生,能这样称呼你吗?”   云雀恭弥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人是认真的,他扬了扬下颌恭听下文。   “你会带菖蒲走吗?”   “这一点,毋庸置疑。”云雀恭弥双手环胸,神色坦然。   索妮娅的眼睑一点点垂下,看不清眼中的情绪。随后她又像往常那样咯咯笑了起来,“那么,云雀先生,你认为菖蒲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呢,如果没有遇到菖蒲的话,就会在该死的人类面前咏唱一辈子的歌。菖蒲的强大和果决,是我穷尽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她讨厌人类,我也不喜欢。可是她还是被人类迷惑了,最后还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索妮娅柔软的唇角终于泄露了身为女妖的残忍。   云雀恭弥抿直了嘴唇的线条。   她是在说松阪花音?   “你那是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知道云雀先生是怎样看待菖蒲的?我已经说了我的想法了哟。”索妮娅摆了摆手。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索妮娅转了转眼珠子,笑得狡黠。她大概算是了解这个人类的性格了,“算了,这样挺好的。”   云雀恭弥显然对她突然间的改变有些疑虑。   她拍了拍双手,放下了对云雀恭弥若有似无的戒备又变得亲昵起来,“当然了,云雀先生,如果你能一直这样下去就最好了。”   那样,菖蒲应该就会永远留在他们的身边了。   索妮娅的眼角不经意露出了一丝如愿以偿的神色。   云雀恭弥将她的神情尽收眼色,微微蹩了蹩眉。   “塞壬,你在做什么。”四王天菖蒲很快又回到了自己家的门口,有些疲倦地拉过了索妮娅的肩膀。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高兴地蹦蹦跳跳的女人,嘴边露出一抹明艳。   “没什么~菖蒲,我真是太高兴了!”索妮娅毫不吝啬地在四王天菖蒲的脸色啾了一口,开心地跑回了隔壁。她一边跑一边还喊着塞西尔的名字,像是是知道了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四王天菖蒲瞥了一眼吵吵嚷嚷的隔壁,又回过头望着阴晴不定的云雀恭弥,“塞壬怎么了?”   “谁知道。”莫名其妙的对话,但他知道,绝对没有好意。   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权当索妮娅是间歇性的精神不正常——毕竟以前也经常这样。   她走进厨房,熟练地将荞麦面从锅中捞了出来放进冰水中冷却,在过了两边冷水之后便将棕褐色的面条盛进了容器之中,撒了些爽口的海苔。   在做完这些准备之后,四王天菖蒲便端着托盘走进了客厅,然后将筷子递到了云雀恭弥的面前。   但是云雀恭弥却没有接过筷子,只是将视线投向了裸.露在外的雪白颈部,上面还渗着娇艳欲滴的血珠,顺着扎眼的齿印一路落下。   四王天菖蒲顺着他的眼神低下头,便看到血珠在白色的浴袍上晕染开去。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伸手将衣服拢得更紧了一些,“不用在意,这是常态。”   “如果常识没有出错的话,吸血鬼是吸食人类血液的。”   “按照常理来说是这样的。”四王天菖蒲低低地笑着,“不过对塞西尔来说,食人魔的血液比人类更加美味。毕竟我可是吃了不少人类呢。”   她没有听到眼前的人接话,有些疑惑地抬眼看着他的脸。   云雀恭弥的凤眼沉着,隐隐约约透出一种不满。如果不是介于四王天菖蒲三令五申不准破坏这里的设施,他说不定就因为控制脾气揍下去了。   光是看着那双荡漾着迷离的眼睛,就觉得火大。   “你在想什么?”四王天菖蒲伸手晃了晃,旋即她的唇边便荡漾开一丝不怀好意,“啊~难道是生气了吗?”   云雀恭弥伸手接过了筷子往餐桌的方向走去,他回过头好看的侧脸写着一种不悦,“确实我现在的心情不太好,怪物女。你可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目前你还是我的所有物。”   “我可不想和云豆沦为同一种级别。”四王天菖蒲掩住嘴笑了起来,垂下头为他倒了杯清水,“需要我再强调一遍吗?食人魔可是在人类之上的高等物种,和卑贱的人类不一样,当然,更不允许把我和动物相提并论。”   “不对。”云雀恭弥将筷子搁在了碗盏上,“这不一样。”   “那么,云雀你认为是什么呢。”四王天菖蒲扬着那双妩媚的眼睛,平静地望着云雀恭弥,“突然跑到我的世界,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望着那张神色平和的脸,云雀恭弥觉得有必要把咬杀白兰这件事早日提上行程。   至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怪物女是抱着最终会回到那个世界的意识的。而这个世界的白兰却给出了第二种提示——那就是留在这里。意见分叉的前提是从这个世界的怪物女没有死亡开始的,也就是说,这里最适合她生存。   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可他并不愿意。尽管,他稍微能够感受到怪物女待在那个世界的感受了——   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没有彭格列挂名的身份,没有并盛财团,甚至在这个偌大的地图上没有并盛町的存在。也就是说,云雀恭弥这个名字是硬生生夹入这里的,如同一座孤岛。而他唯一知晓的存在,是四王天菖蒲。   “我记得你的口出狂言。但你至今——依然没有成功杀死我。”   “确实是这样,不过前提是我的身体状况尚且完好。更何况,就算我现在提出希望你能让我咬一口……”   “你在做梦吗,怪物女。”   “你看吧。”四王天菖蒲用手托腮,望着清秀优雅的青年,“一厢情愿是没用的。我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自始至终也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哦对了,再不用餐的话,面条会团在一起哦。我可没那个耐心再做一次。”   云雀恭弥明白她是话里有话。除非是怪物女自愿,否则没有任何人能够绑住她的意识和行动。除却情感之外,她还有其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的东西——譬如骄傲和尊严。   就和他一样。   谈话无疾而终。   直到深夜的时候,云雀恭弥被一阵轻微的呜咽声吵醒。   隔壁的两位想必早就进入梦乡,而这栋隔音效果极好的公寓也无法把这种声音传递。但是对于处于浅眠状态的云雀恭弥来说,这足以达到惊醒他的条件。   声音来自四王天菖蒲的卧室。   他的凤眼微沉,走过来轻轻推开门,顺着门缝向里望去。   四王天菖蒲正垂着脑袋,长长的墨黑头发如同瀑布一样在柔软的棉被上散落开去。   “……你忘记了吗……杀人才是你本能……”薄唇轻轻动着,好听的声音倾泻而出,怪诞而又残忍。   “闭嘴,这不可能。”她又笑了起来。   “咕……我饿了,菖蒲。我需要进食。”   四王天菖蒲微微抬起了头,顺着月光,云雀恭弥看到了那张妍姿妖艳的脸上正浮现出一种兽类的本能。顺着凤眼的弧度流转着饥饿与疯狂。   “……不行,给我消失。”她的神色又变幻成了正常的状态,微微蹩着眉。   “这怎么可能呢,你就是我啊,菖蒲。”   云雀恭弥看到四王天菖蒲以一种奇怪的幅度侧过脸,望着那道微微开启的门缝吃吃笑了起来。   “你看,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能预警全面施工中 你们猜是什么!   ☆、[80]鹿葱花   不寻常的气氛萦绕这狭小的卧室之中,月光倾泻在床榻上,那点隐隐的赤红在墨黑色的瞳仁中闪烁,似乎随时都会冲破禁锢。   “菖蒲,你看。我的猎物来了。”四王天菖蒲轻轻笑着,拉开棉被从床上走了下来。她一步一步走到门前拉开了那扇门,抬眼望着云雀恭弥。   “你不会得手的哦,菖蒲。”她又垂下眼帘笑得自信,“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得手过。”   “那是你一生都不想提起的耻辱。”四王天菖蒲轻轻踮起脚伸出手环住了云雀恭弥的脖颈,她的舌头滑过嘴角,声线微微颤抖着,“而我,不会那样。”   她扭了扭腰肢,迅速分化出了巨大的尾巴环绕在云雀恭弥的四周。   “你应该明白,如果我死了,你也不会活着。所以收起来吧。”四王天菖蒲眼神一凛。   “你错了。”她的眼神又软了下来,轻声呢喃沙哑而又妩媚,“我会获得新生的,毕竟我可是徘徊了那么久,才等到你的到来。”   “你在说什么。”云雀恭弥一把拎开了四王天菖蒲,警惕地望着她。   “云雀,现在离我越远越好。”四王天菖蒲咬了咬下唇,“自从她察觉到你的气息之后便疯了。”   “她是谁。”   “是我,四王天菖蒲哟。”她又抬起头笑了起来,眼神中带着近乎疯狂的冰凉与杀戮。这种感觉,就如同刚与她相遇的时候,陌生而又强大。   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此刻的四王天菖蒲绝对不是处于正常状态。   这种异常是精神分裂?   云雀恭弥迅速躲开那根尾巴的攻击,往边上退了开去。   很快紫色的火焰便在黑暗中蔓延了开去,他并不想做过去的猜想,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许有过多的思虑。这种攻击的架势显然已经危及到了他的生命。   “你不是她。”云雀恭弥挥着浮萍拐往前奔去,毫不怜惜地重击在四王天菖蒲的腹部。   这种火焰连带的灼烧感让她下意识捂住了腹部,衣料燃烧的焦臭气味很快在空气中弥散开去。她低声呜咽着,有如失控的野兽。   “我就是菖蒲哦。”四王天菖蒲又抬起头看望着他笑,“你认识的那个废物,早就已经不配称为食人魔了。”   “很遗憾,我只认识那一个。”云雀恭弥扬起高傲的丹凤眼,并不吝啬自己手中击打的力度。然而这种战况对他来说也有所顾忌。因为眼前的“四王天菖蒲”正拖着那副苟延残喘的身体在战斗,她再这么消耗下去,会立刻引导自己走向灭亡。   “先生,你在顾虑这副身体吗?”四王天菖蒲轻轻笑着,尾尖刺入了云雀恭弥的肩部。她随之收回了自己的尾巴,血珠顺着高高扬着的尾尖滴淌在白皙的脸上,划入嘴中。   “美味——!在鉴赏猎物的品味这一点上,我还是很欣赏她的。”   云雀恭弥的眼睑微微低垂。   ——怪物女的体内生出了两个意识。   这种情况是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也就是说,是来到这个世界才开始的。   而这两股意识,看起来正在撕扯之中——因为四王天菖蒲的攻势很怪异,有时候险象丛生,有时候却是颇有顾忌。   “你疯了,难道你真的想变成人类吗?”他看到四王天菖蒲紧紧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怎么会呢。我只不过在宣誓那具身体的主权。如果你敢再动他一分的话,我会立刻引爆这颗心脏哦。”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温柔,却是冰冷彻骨。   看样子又是真正的意识掌握了主动权。   四王天菖蒲的神色挣扎了一下,又开始波动了起来。   云雀恭弥看着四王天菖蒲朝自己转了过来,她有些挣扎的捂着疼痛难忍的小腹走了过去,血液在白色的衣服上浸染开去。脚步或实或虚,明显已经有些不稳,“我现在很饿,先生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将你的身体——献给我。”   但她马上又停住了脚步,“……云雀,不用管她……话说回来你也下手太狠了些……”   “咬杀你,这是必然的。”云雀恭弥斜过眼看着自己正滴滴答答淌着血的左肩,“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四王天菖蒲的话语顿了顿,尽力忍受着这种不适感,“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仅仅只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而这种怪异感觉的萌芽却是从云雀你到来的那一刻开始。”   “人类,让我进食吧。”她的神色一变,投向左肩的眼神带着侵略性,她的瞳仁在一片黑暗之中慢慢放大,赤红的颜色诡秘而又迷醉,“真是馥郁的香气呢……”   四王天菖蒲摇摇晃晃的身体动了动,巨大的尾巴再度昂扬着往云雀恭弥的方向卷去。不大不小的公寓根本承载不了这样剧烈的变化,云雀恭弥只能往后挪动半分险险躲过这种大范围的攻击。   屹立在暗夜中的女人鲜血淋漓,她轻轻笑着用尾巴卷住了云雀恭弥的脚踝将他甩到了沙发上,然后欺身压了上去。殷红的嘴唇之下淌着寒光的尖牙闪了闪,往左肩流血的位置凑近了半分,“菖蒲她看起来很喜欢你,所以我会尽量下手快一些。没关系,不会痛苦的,我会把你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食物。”   云雀恭弥试着挣扎一下,腿脚却是被束缚地动弹不得。他一边顾忌着这个家伙的身体是否吃得消更大的生命消耗,一边还要盯着她那口尖利的牙齿。锐利的手爪刺破了他脖颈的肌肤,刺骨钻心的疼痛随着鲜血的流淌而随之袭来。   ——这个意识,是他未曾认识过的四王天菖蒲。   尽管陌生,但只要稍作联想便能辨认出来,这是没有接触过人类的她。   云雀恭弥在感到肩膀传来剧烈疼痛之后,便立刻别过手肘将浮萍拐挥向四王天菖蒲的后颈,旋即他听到了一声低声痛呼,那种束缚感便随之消失了。   女人依旧维持着跨坐在云雀恭弥身上的姿势,只是已经收起了作为食人魔的危险体征。而那两颗舐咬的尖牙也已经收了起来。因为能力消耗过多而几近惨白的脸此刻正歪在血液汹涌的肩膀上。   云雀恭弥动了动剧痛的肩膀,将这个罪魁祸首扛了起来——他确实不太擅长应付这个家伙,隔三差五就要鸡飞狗跳的闯一次大祸,就像是现在这样。   麻烦,但是不讨厌。   *   这一下打的不算轻,却也不太重。至少四王天菖蒲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仍然被黑暗笼罩着。透过皎洁的月光,她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云雀恭弥。   四王天菖蒲轻轻挪动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摸向受伤的腹部。那里也已经被细心缠上的纱布,还透着一股药味,处理手法看起来很是纯熟。火焰的伤害不同寻常,不是一时就能够自我修复的。更何况,她的身体现在也已经……   “现在的你,应该可以好好做个解释了。”云雀恭弥坐在椅子上交叠着双腿。他明显感觉到眼前的人眼神清明,不再是之前那种变幻无常的样子了。   “那个人格在与我抗争,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那是曾经的我。”四王天菖蒲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但是为什么,我不知道。这种变化很细微,我甚至以为那是错觉,直到她趁我入眠意志薄弱的时候自我苏醒了过来。接下来,就如你所见到的那样。”   剩下的,就只能询问白兰了。   四王天菖蒲抬起头看到云雀恭弥微微敞开的浴袍之中透着已经包扎着医疗纱布的伤口,上面还渗着血红色。她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你的伤……”   云雀恭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肩膀,平淡地勾了勾唇角,“哦?这似乎不是你第一次咬人了,能够露出这种表情真是稀奇。”   四王天菖蒲愣了愣,又笑了起来,苍白的嘴唇微微有些干涸,“那是必然的,就算未来的形势无法断定,现在的我依旧把你放在第一位。”   这番话虽然说得暧昧,却令云雀恭弥莫名的不爽。他也笑了起来,神情肆意,“不对,未来已经很清楚了。”   “是吗。”四王天菖蒲的声音弱了下去,她伸出了右手抚上肩膀的伤势,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么云雀你……为什么执着于此呢。仅仅是因为我能够担当你的对手吗?”   云雀恭弥的神情动了动,却是不可置否这个原因。   四王天菖蒲的眼睛隐隐泛着赤红,“我不可能一辈子都绑在你的身边。哪怕,这一切是我自愿的,但是这一天终将结束。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我有可能不再会是我自己了。”   她平复了一下稍显激动地心情,笑意轻佻。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纯粹的黑色,如同黑夜里的微光,“我真的会杀了你,不过,那正好如我所愿。”   “我很强,你应该清楚这个事实。所以杀了我那种事情只会是你的妄想。”云雀恭弥皱了皱眉,又松懈开来。   四王天菖蒲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个正在渗血的伤口,湿漉漉的眼神敛着水波,“那么,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云雀恭弥眯起了凤眼,捉住了那只游走在伤口之上的手。微凉的手指伏在温热的血液之上,划过肌肤带来了战栗的疼痛触感,化作灼热暴露在寒冷的夜里。   眼睛的倒影里女人的神色浮现出一丝明艳,垂在细碎发丝之下的眼睛水光粼粼,她笑着,神色坦然,“我可是最喜欢云雀了,比平行世界的任何人类都要喜欢你。哪怕有一天你杀死了我,我也绝无怨怼。”   “但那如果没有生命作支持,一切都毫无意义。”四王天菖蒲眯起了眼睛,情绪变得阴晴不定,“云雀恭弥,我再问一遍。你来到这里,仅仅只是因为我能够做你的对手吗?”   云雀恭弥似乎明白了海妖为什么会那样询问他。   这个问题对怪物女来说好像很重要。或者说决定了她是否会留在这里。   她看起来很急切。   从另一个人格出现以后,就变得异常焦躁。   “回答我。”四王天菖蒲的神色如同接受判决。   “这种问题我不知道。”   “不知道?”四王天菖蒲嗤笑了一声,眼中夹杂着几分讥讽,“你啊……总是让人这么火大呢。大概也只有死后挖出你的心脏,才能够明白你的真实想法了。”   她说着,指尖划过他的左胸膛。   云雀恭弥只觉得有什么情绪呼之欲出,可他仍然定了定神望着四王天菖蒲。   但显然这种稳如磐石的眼神激怒了四王天菖蒲,她的眼睛里瞬时阴云密布。随之巨大的尾巴在顷刻间缠住了云雀恭弥的腰身将他甩到了床上。接着她迈开腿跨坐在了云雀恭弥的身上,伸出手狠狠抓住了他的头发,固定住了他的身体。   “我有的时候,真的讨厌极了你这种万事不言于表的性格。”四王天菖蒲扬着优美的下颌望着他,如同应当接受顶礼膜拜的帝王,“人类的感情有如万蛊噬心,无论是喜是恶,你都不应该选择视而不见这种最糟糕的回应方式。”   头皮第一时间传来了针扎般的刺痛感,云雀恭弥下意识想要将这个触犯领地的家伙推开,臂膀又因为突然间的撞击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知道,我通常会怎样对待这样惹怒我的人类吗?”四王天菖蒲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性感的菱唇,风情万种,“一点、一点、拆骨入腹。”   他看着四王天菖蒲离自己越来越近,触碰的嘴唇冰凉而又甘甜,带着诱人的血腥气。唇齿之间突然传来了刺痛感,云雀恭弥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开始落下血珠,随后一点点被灵巧的舌头舔舐干净。   四王天菖蒲正在轻轻吸食着他的血液,馥郁的芬芳一下子萦绕在她的鼻腔。味蕾一下子被这种醇厚的人类鲜血包裹了起来,她的眼睑随之也慢慢柔软了下来,带着迷恋与憧憬。轻柔的动作如同猫咪渴望主人亲睐一般,划过齿间带着微微的刺激,一点一点绽放在夜里。   “你疯了。”云雀恭弥清冷的声音消散在静谧之中,语调中即将爆发的愠怒却又立刻被温软瓦解——万劫不复不过如此。他青白的唇色上染着一朵朵血花,顺着饱满的下唇弧度滑下,落在瘦削的下巴慢慢滴落。   “谢谢夸奖。”四王天菖蒲的神色很平静,血红色在她的眼睛里流转着。她咧开嘴笑着,小小的尖牙闪着寒光,“如果云雀你仍然不明白的话,我们就证实一下好了。”   飞眉入鬓的凤眼中,他看到慢慢滑落的浴袍之下,小腹迅速地染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顺其往上,是若隐若现的亭亭玉立,锁骨的线条骨感诱人。那股永远都萦绕在她身上的血腥味,成为了迷离的催化剂。   云雀恭弥蹩了蹩眉,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你明白这样做会有什么下场吗?”   “如果你讨厌的话,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我不会有任何的抵抗。”她松开了禁锢的尾巴和双手,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云雀恭弥俊秀的脸,笑得柔媚。   云雀恭弥想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可是,他竟然无法否认她的再三询问,也不讨厌这样的触碰。他仅仅明白,唯独眼前这个家伙,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   四王天菖蒲的笑声弥散在这月明风清之中,拉起云雀恭弥的手放在心脏跳动的地方,轻轻说道,“制裁我或是杀了我,选一个吧,云雀。”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规定太严格了总觉得这样也会和谐呢。好的以下内容我们全部和谐!JJ万岁!(。。。) 这一对要么不承认要么就直接【被迫】滚床单的暴力夫妇啊(望天   ☆、[81]崖柏木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咳咳!现在查的严真的是会被锁的,我连评论和图都不敢发。 想看的小天使……请加群475752157 我们私下…………不然我真的是!@¥#¥%¥……¥%……&……二度锁文就完了((((。   【看肉肉小伙伴移驾作者的话,不看的小伙伴直接往下看无缝对接XD】   云雀恭弥醒的很早,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缕晨光才刚透过云罅洒下温煦。   身边的人尚沉浸在睡梦之中,她的神色甜美,唇角微微泛着一丝慵懒,看起来像是在做着什么好梦。这种松懈的神情不常见到,她总是对世界充满戒备,而现在却彻底放下了警惕,睡姿静谧恬淡。   这似乎已经是她能够给予人类的最大信任了。   随着云雀恭弥起身,松软的棉被便从身上落了下来,一瞬间微冷的空气灌入了温暖的被窝之中,这让四王天菖蒲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   就算是这样的动作,也没能吵醒她,本来不该是这样的。这只能证明,怪物女的生命能量已经越来越微弱了。尤其是昨晚另一个意识跑出来大闹了一场,让她加速了这种生命的流散。   云雀恭弥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再去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望着蜷缩在被窝里的女人,脸色慢慢柔和了下来——他似乎养了一只会吃人的宠物。而这个难以驯服的家伙如今看上去很依赖他。这种征服对他来说无疑带来了莫大的成就感。   云雀恭弥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划过四王天菖蒲的脖颈。在那里有一道红紫色的痕迹,覆盖在已经开始痊愈的塞西尔的齿痕上。这个齿印让他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所以他希望这个东西能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至于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怪物女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的猎物,绝对无法容忍别人侵占一毫一厘属于他的领地。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从来都无法理解人的感情是什么,不过一定要说的话,他已经习惯了怪物女待在自己身边。一旦这种粘连状态消失,就会变得异常不习惯。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他其实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嗯,不讨厌,仅仅是这样。   所以他要找到一种方法,把这个充满不稳定性因素的家伙留在自己的身边。   云雀恭弥动了动,尽量放轻了动作从床上走了下来。这个房间仍然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当他走到镜子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肩膀上还留着撕咬的痕迹,而颈部已经红紫一片。他回头望了一眼还在酣睡的女人,立刻把她划进了“精神病患者”的行列中。   毕竟这家伙在后来一直掐着自己的脖子用那种温柔却疯狂的语气反复问自己是否喜欢她——但看起来,她的洗脑似乎成功了。   这实在不符合他的风格。   他只能在上面缠上纱布把这丢人的痕迹给遮掩起来。   “……你醒了啊。”四王天菖蒲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嗓音沙哑。她拉着棉被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是牵扯到了伤口。   云雀恭弥淡然地扣着西装的纽扣,没有说话。   四王天菖蒲轻轻地笑了笑,看起来心情很好。她拂开被褥走到云雀恭弥的面前,抽走了他手中的领带,然后伸手绕过他的脖颈将领带系了起来。   “没有必要做这种事。”   四王天菖蒲像是没有听到,只是熟练地将领带收紧,整理笔挺。随后那双凤眼便慵懒地弯了起来,“我喜欢你哦,云雀。”   这种事情他已经知道很多次了。   云雀恭弥的唇角动了动,他迅速地扫了一眼那浑身印满草莓红的身体,眼里浮起一丝喑哑,又迅速归于平静。   四王天菖蒲看穿了他的想法,立刻淡淡地笑了起来,她垂着眼帘,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了温柔的阴影,“我都已经做好被你杀死的准备了,可是没有。所以我就抱着一点期望,希望你能认真将我的话听到心里。”   但她立刻又扬着那张妩媚的脸收敛起了真实的神情,“好了,听完就赶紧像往常一样把我这种低声下气的样子给忘记掉。”   四王天菖蒲顺了顺睡得凌乱的长发,恢复了那种亦真亦假的神情。   云雀恭弥原本还想说点什么,门外却传来了索妮娅的声音。   “菖蒲?你醒了吗?”   四王天菖蒲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穿起了浴袍往外走去。   “菖蒲啊……”索妮娅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走出房门来拿咖啡的四王天菖蒲。   “嗯?”四王天菖蒲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又呲了一声伸过手捶了捶腰。   “你家昨天被抢劫了吗?这不太可能啊,这里是绝对不会有人敢接近的。”   四王天菖蒲闻言顺着索妮娅的视线看去。   客厅狼藉一片,有一种刚经过十级地震的惨烈感。皮质沙发已经裂开了好几条缝,桌子也被掀翻在了地上,原本挂在墙上的相框掉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更别说一地的瓶瓶罐罐和玻璃碎片。   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探下腰把桌子扶了起来,顺手把咖啡杯放在了上面。   索妮娅的脸色顿时青白了起来,她捂住嘴瞅了一眼四王天菖蒲不经意裸.露出的身体,血腥味顺势飘散开来被敏锐的察觉。   “菖、菖蒲,你受伤了!”索妮娅连忙丢下了手中的纸袋,伸手想去查看伤痕。   迎接她的是满眼的红紫色斑点。   索妮娅抽了抽嘴角,顿时又将浴袍默默地拢好。   四王天菖蒲淡然地瞥了她一眼,“塞壬,不用担心,那种伤是常态了。”   但是索妮娅明显不是在担心这个,昨天她明明已经确认过那个人类绝对没有任何心思的,也就是说他没有带着任何其他的情绪来到这里。但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顿时激动了起来,“这个人类他居然打你?!我这就找塞西尔去……”   “没事。”四王天菖蒲撩了撩有些凌乱的长发,凤眼里生出一股得意,“他伤得可比我重多了。”   可是斗殴这种事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地方啊?!   索妮娅的眼皮突突地跳了起来。   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又被打开了,云雀恭弥同样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客厅往她们的方向走来。无法掩饰的是颈部被缠得严严实实的绷带——索妮娅认真的怀疑如果四王天菖蒲下手再重一点,这个人类昨天晚上就会因为窒息而亡。   “玉露,塞壬今天刚泡的。”四王天菖蒲随手将茶杯放在了靠近云雀恭弥的地方,“这里比较小,没有你家那么大,就不要计较那么多礼数了。”   “嗯。”云雀恭弥淡淡地应了一声,语气柔和了不少。   索妮娅见状又轻轻推了四王天菖蒲一下,“你们该不会是打架了吧。”   “你需要习惯这种事,塞壬。还有,再打电话给装修公司,说客厅需要修葺,立刻、马上。我可无法忍受这种乱哄哄的场面。”四王天菖蒲瞥了她一眼。   索妮娅瘪了瘪嘴,她觉得这种状态实在也太惨烈了一些……话说回来,能够在菖蒲的手下存活下来的人类,自己只见过这样一位。而且看样子,还是平分秋色的样子。她看了一眼神色不定的云雀恭弥,顿时觉得这个外表清秀的青年更加不容小觑了。   三人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这种沉默在用过早餐之后被塞西尔打破了,他一大清早说什么也要和云雀恭弥决一死斗。因为平时最喜欢舐咬的脖颈位置竟然覆盖着吻痕,这让他无从下口,无论怎么想都有种和男人间接接吻的恶心感。   最后他干脆放弃了进食。   四王天菖蒲总觉得云雀恭弥是故意的,然而这种示威的方法简直直白到幼稚,和十年前的他并无区别,或者说,十年里根本毫无长进。   索妮娅显然很生气,她又气冲冲地趁云雀恭弥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找到了他。   “你不认为自己该对这种行为给个解释吗?”   “我并没有兴趣解释。”   索妮娅一想到记忆里决然妩媚的四王天菖蒲,差点气得昏死过去。这朵高岭之花绝对不该是被人类采撷的,就连她都没有这种亲密的待遇。但是一想到提出抗议可能会被四王天菖蒲踢出家门,她就只好捏着人类质问。   “菖蒲她属于这里,也只适合待在这里。”索妮娅张着水灵灵的眼睛,脸色慢慢涨红。   “这个问题,你应该亲口问她。”云雀恭弥微微垂着头俯视着红发蓝眸的女人,嘴角慢慢浮现出了一抹危险的笑意,“是我赢了。”   索妮娅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非常不好,她的唇角垂了下来,蔚蓝色的眼睛卷着狂风暴雨,“你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伤害到她吗?而我们,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哼,可你们仍然放她来到了我的世界。”云雀恭弥换了个姿势靠在墙上,云淡风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索妮娅咬了咬牙。   “如果她不在了,我就再也无法咬杀她了。”云雀恭弥唇边泛起了一丝跋扈,“所以,你们不会有任何的机会。”   当然,至于别的情绪——他并没有那种全盘交待的习惯。   云雀恭弥深敛着眼中的雾气,将这些烦杂压了下去。   四王天菖蒲在路过隔壁房间的时候只是叹了口气,习惯性地将视线放在了云雀恭弥的脸上。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她一怔,又别开了视线——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不过凭她这个非人类的大脑似乎也加载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可不打算去追究那个笨蛋到底在对云雀恭弥说点什么。   家里的座机在一片狼藉的客厅之中突兀地响了起来。   四王天菖蒲心中一跳,跑过去接起了电话。   “呀,小菖蒲~恭喜你!”白兰愉悦上扬的音调在听筒中欢乐地响了起来。   “……?”四王天菖蒲皱了皱眉,放缓了声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还以为那个孩子会一直潜伏着不出来,这都要感谢小云雀的到来呢。”对面传来了“嗞啦嗞啦”的电流音,与勺子碰到杯盏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听起来这个家伙又在吃什么五彩斑斓的甜食。   “你知道她。”   “知道的哟。被迫分离的你未能正式死亡而在这里生出了新的人格,那个人格缺失肉体已经在那座研究所徘徊了很久了,从你消失的那一刻开始。”白兰睁开了那双蓝紫色的瞳仁,“那是……最初的你。”   “我以为她一辈子都会这样沉寂下来,可是小云雀的到来让她察觉到了你的心思自我复苏了过来。毕竟现在的你已经不一样了……唔,当然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小菖蒲呢。”   “……所以?可以请您省去这些浮夸的用词简单扼要的说明吗?”四王天菖蒲的声音带上几分沙哑,她下意识揪紧了自己的心脏。   “嗯~这很简单,却也很难。如果你选择留在这里的话,我想她还会继续沉寂下去与你合二为一。但是如果你选择回到那个世界,就需要小菖蒲你铤而走险呢。”白兰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恼,随后又明快了起来,“不过我想你心里应该有了答案,她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   四王天菖蒲握紧了听筒。   她当然记得。   那个她说,只要自己死了,她就会获得新生。   “对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哦。掐灭那个人格,也就是注销你的存活信息。”   “简单的说就是,杀死你自己,然后重生。”      ☆、[82]彩叶草   白兰的意思其实很浅显,那就是让她想方设法杀死另一个人格。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经历真正的死亡。四王天菖蒲从不怀疑自己的意志力,但惟独对于死亡这件事——   她看着从玄关走进来的云雀恭弥投来探寻的眼神,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平静的神色,“装修公司说很快就来了,看来塞壬的执行力还是值得肯定的。不过这种事情就交给他们完成吧,我现在要出门买点东西,一起去吗?”   没等云雀恭弥回答,她又兀自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在这个世界你只有我。”   说着四王天菖蒲便带起了口罩,拉起云雀恭弥的袖角往外走去。   云雀恭弥没有像往常一样厌恶地甩开这种控制,他拉开四王天菖蒲抓着衣角的手幅度很轻,并没有让人觉得那是一种讨厌触碰的不适感。   四王天菖蒲并不介意这种小动作,那种黏黏糊糊的感觉反而才让她觉得受不了。   “说起来,云雀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正好要去补充食材。”   “你竟然也会做采购这种事。”云雀恭弥轻嗤了一声。   “以前花音会经常来这里玩,这是必备的。”四王天菖蒲瞥了他一眼,“虽然那两个家伙会跑腿,但生气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我呢,有一次不小心把塞壬逼急了,她居然用歌声魅惑来了研究所的老头子说要把我们都抓进去。”一想到这个,四王天菖蒲唇边的笑意就泛上了一丝冷意。   云雀恭弥闻言挑了挑眉。   “然后我就把她的香水全扔了。”她侧过眼,好看的眼睛里透着狡黠,“那可是整整一柜的限量版。结果她只花了一秒钟就清醒了自己在做些什么愚蠢的事情。然后她又唱着歌把老头子带了回去,那种场面真是永生难忘。”   “……”   “塞西尔也是,他总是喜欢带各种各样的女人回来,美名其曰‘献祭’。可是那些女人来了以后通常都会把塞壬挤到一边去,后来我就把她们杀了。结果这家伙表面倒是没什么,隔天进食的时候差点把我的血给吸光了。然后我就把他的獠牙给敲掉了。”四王天菖蒲在描述这些事情的时候神色顽劣又怀念,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恶劣的性格。   而如今,唯独在面对云雀恭弥的时候,会变得温柔一些。   云雀恭弥下意识望着她贴着创可贴的优美颈部,勾了勾唇角。   四王天菖蒲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直轻声诉说着过去的事情。那些除了松阪花音以外的属于她的回忆,是隐藏在谎言之下的真实。她的人生七零八落分散在不同的人的记忆中,如果哪一天死去了,就连一个能撰写墓志铭的人都没有。   不过对她而言,生死本来就是不重要的事情。   云雀恭弥一直都没有说话,不过四王天菖蒲明白,其实他有在认真听着。这个形色从来不溢于言表的人类,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懂得尊敬。   东京的人流比之并盛町多了不知道几十倍,大路上车来人往的情形让云雀恭弥深深锁起了眉——他讨厌这种车水马龙的大城市,不,应该说,讨厌在这里成群结队的人们。   四王天菖蒲带着云雀恭弥来到的士等待处,他们准备去离市区有些距离的市场,因为那里清静。尽管打车的价格昂贵,但是让云雀恭弥这个厌恶群聚的性格去挤公车或是地铁,无疑是种毁灭性的灾难。   云雀恭弥虽然并不喜欢这种川流不息的都市,却也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在这里一无所有,怪物女说得很对,在这里他唯一拥有的,只有她。这种短暂的停留,也不值得他去征服什么,毕竟这里没有他所热爱的并盛。   从市场速战速决走出来的时候,四王天菖蒲手中已经硕果累累。   午间正是日光如瀑之时,温煦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地面,不均等的光斑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两人沿着空旷的公路慢慢走着,短短的影子叠成了小小一团。   云雀恭弥只是瞥了她一眼,不悦地抿直了嘴唇的线条,“哼,看你的架势似乎是准备长久待在这里。”   “谁知道呢,也许确实要待上很久了。”四王天菖蒲笑容意味不明,“毕竟我已经这样效仿人类活了二十多年。要知道很多时候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会引起怀疑。”   “这些事现在已经和你没有必要联系了。”云雀恭弥淡淡地开口。   四王天菖蒲看了他一眼,脸部的线条慢慢变得柔和,“是啊,如果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嗯?原来你是爱好和平的性格。”云雀恭弥冷哼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觉得时间要是停止在这一瞬就好了。”四王天菖蒲的嗓音带着几分喑哑,她施施然地笑着,“不过这种想法,一定会被你打入草食动物行列的。”   云雀恭弥果真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他觉得今天的怪物女太和颜悦色了,平和到了一种不对劲的地步。   她坦然迎接了那种眼神,笑了笑不说话。   云雀恭弥看着身边拎着两个大大的购物袋的女人,她一边走着,一边还别过手抱着一个纸袋,显得有些笨拙。于是他想了想,伸过手抢走了她左手边的袋子捏在了手里。   四王天菖蒲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般。   云雀恭弥却是镇定自若,他反而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望向前方,“要是死了就麻烦了。”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还没有虚弱到这个程度哟?”   “很不巧,你的自我恢复能力已经几乎等同于零。”云雀恭弥淡淡地说了一句。   “……”四王天菖蒲愣了愣,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轻微的触感隔着衣料仍然带来了剧痛感。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原来这个家伙已经都看在眼里了。   四王天菖蒲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又笑了起来。看着这个穿着笔挺西服的青年,此刻却像是下班了的上班族一样,拎着东西准备赶回家——普通的可以。   “云雀你这个样子,完全想象不出来是平行世界的财阀的领导人或者是什么黑手党的成员呢,反而像是……”四王天菖蒲想了想,神色促狭,“普通的人类上班族。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像人类夫妇?”   云雀恭弥微微怔了一下,旋即轻哼了一声,“想象力足够丰富。”   “现在,稍稍有点理解人类所谓的‘幸福’,是什么样子了。”四王天菖蒲并没有理会他语气中淡淡的嘲讽,眼睛里一片纯粹,“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和云雀你一起,这样普通的、毫无存在感的……行走在街道上。”   这种心平气和走在一起的景象,是她以前从来没敢想过的。她甚至认为,鱼死网破才是应该有的结局。但最终两个人的骄傲糅杂在了一起,反而变得和谐了起来。   “你对人类的理解果然很肤浅。”   四王天菖蒲不可置否地望了他一眼,“就这样肤浅,已经足够了。但是,我果然还是向往更加拥有征服感的生活,这种平静虽然很好,却也让人害怕。”   她的骨血里,仍然存在着服从于野性的不稳定因素。   “总算,有点像我认识的你了。”云雀恭弥清冷的声音微微上扬着。   “别忘了,我可是坐在万骨堆上的食人魔。终于一天,我会再一次履险如夷的站在你的身边。”阳光落在四王天菖蒲的眉间,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倔强的棱角在这和煦之中慢慢融化,“……终有一天……”   云雀恭弥只是悄悄用余光注意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怪物女是耀眼的。对他而言审视一个人的强大不只在于战斗力,也源于心。而恰好,她在失去战斗力之后,还存着绝不服输的骄傲。   这样很好,他很喜欢。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侵占的,属于他的领土。或许在这之后的漫长一生中,他还会碰到别的足够的强大的对手,但是身心皆坚的四王天菖蒲却只有一个,八兆分之一的几率,仅此如一。如果这种习惯被硬生生剥离,那么这一切就毫无意义。   “你在想什么?”四王天菖蒲别过头看了他一眼,凤眼里似笑非笑。   “结婚吧。”   四王天菖蒲捧着袋子的手一抖,青红相间的苹果从纸袋中掉落下来,咕噜噜滚落一地。甜香的芬芳在这空旷的柏油路上慢慢扩散开去。   “……你是云雀恭弥吗?”她下意识问了一句。   云雀恭弥对于这种愚蠢的行为很是不满,他弯下腰将苹果一个一个捡了起来。很显然他不是会浪费食物污染环境的那种人。   “你的脑子已经生锈到连真假都分辨不清的程度了吗?”他将苹果重新放进了纸袋中,墨黑的眼睛里泛着隐隐苍蓝。他压下了眼中的不耐,继续往前走着。   四王天菖蒲扬着明艳动人的凤眼,笑了笑,有些刻意。她抱紧了手中的纸袋跟了上去,抑制住了眼神中的惊涛骇浪,“……不,没有那回事。”   “只不过,你的语出惊人让我稍稍有些短路。”四王天菖蒲的手抓紧了手中的纸袋,一时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纸质的褶皱响了起来,“如果你只是想让我回去的话,已经不必用这种方式了。”   “哼,我以为你会高兴的昏过去。”云雀恭弥扬了扬秀气的眉毛。   “不,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四王天菖蒲抬起脸望着云雀恭弥,弧度优雅的凤眼有些闪烁,“我确实喜欢你,或者应该说,我爱你。但这不应该是你用来利用我的方式。”   “不对,你猜错了。”云雀恭弥的嘴边缓缓漾开了一丝恣意,如同霞光轻柔地落在心间,“你会回去这是一种既定事实,并不需要加以引诱。”   “只不过,有时候也需要用法律来证明其所有性。”   “什么所有性?”四王天菖蒲有些不解。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归根结底,云雀,你明白结婚是什么意思吗?”她又浅浅地笑了起来。   云雀恭弥勾起了唇角,“就是我准许你成为并盛的第二秩序。”   四王天菖蒲嘴角轻松的弧度慢慢垂了下来。她明白如果牵涉到“并盛”的话,就代表眼前的人是认真的。墨黑碎发下的那双凤眼流连着一种莫名的复杂,她顿时觉得后晌的阳光有些太过刺眼,逼得自己睁不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   “无论生老病死,你都会和我在一起吗?”四王天菖蒲的声音很轻,低声呢喃飘散在空中。   “我说过,你无法逃走。”   四王天菖蒲伸手揪紧了自己的胸膛,忽然笑了起来。   这种笑容如同慢慢舒展身姿的黑色曼陀罗,低垂的椭圆花瓣在阳光下悄然绽放。柔若丝绒,甘甜的香气慢慢顺着嘴角的弧度弥散开去。   不自然的感觉一瞬间窜过云雀恭弥的脑海,他微微蹩了蹩眉,却没有说什么。   他听见四王天菖蒲说好。   声音很低,如同只说给自己听那般。 作者有话要说:  本后妈虐云雀无误。 昨天有肉看都没人留言了【抹泪   ☆、[83]石楠花   是夜。   四王天菖蒲悄悄推开了云雀恭弥的房门。   青年合着眼的样子清秀安宁,他在睡梦中依然紧抿着薄唇,一副戒备的样子。四王天菖蒲轻轻伸出手,指尖划过云雀恭弥的唇瓣,轻轻摩挲着。她俯下身去,想亲吻那轻抿着的薄唇,却又莫名停下了动作。   “我会回来的,很快。”   云雀恭弥的眉头皱了皱,又归于平静。   四王天菖蒲突然笑了起来,骄傲的双眼如今却水光粼粼,随时都会落下细雨一般。   塞西尔从女巫那里带来的药剂果然很管用,至少对云雀恭弥来说,他从未接触过这种奇特的东西,自然也不可能轻易察觉。而这样轻微的剂量,足以让他一夜好梦。   四王天菖蒲拍了拍裙角从床边站了起来,开了门往外走去。   深夜的东京已经归入死寂,灯火通明的城市也终于慢慢落下帷幕。摩天大厦的顶端已经融入了浓稠的夜色之中,而路上也只有三三两两醉酒的上班族互相扶持着行走。   路灯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美丽的小姐,能有这个殊荣请你成为我的食物吗?”   四王天菖蒲转过身,望着眼前正在慢慢显露獠牙的矮小精怪,浅浅地笑了起来。她拉下了脸上的口罩,轻启朱唇,“小小的地精什么时候也喜欢开这种不入流的玩笑了?”   眼前的地精脸色顿时一片青白。   他往后退了几步,瞬间又恢复了人形,“你、你你你是……四、四王天……你没死……”   “你很希望我死吗?”四王天菖蒲眯起了眼睛,她看到地精脚下一软,连忙转身跑得无影无踪。   没有人发现四王天菖蒲的能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但作为所向披靡的战神,她只凭借着自己的名字依然拥有着难以逾越的震慑力。她曾是这片辖区的霸主,但是自从“消失”之后,这里便理所当然的被塞西尔一并接手管理。不过现在就连这种小东西也敢出来放肆,她确实要好好修理塞西尔一顿了。   按照四王天菖蒲的性格,应该是格杀勿论。但她现在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这个兴趣。   于是她又转身往前走去。   “菖蒲酱。”塞西尔好听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   四王天菖蒲微微侧过眼,望着金发的青年正站在暗处等着自己。   “接受我的初拥吧,你会得到永生的。”塞西尔的笑容很无奈,自从索妮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之后,他就已经把早上生的气忘得一干二净。而现在,他只想好好劝阻四王天菖蒲活下去。   “塞西尔,我有身为食人魔的骄傲,不会变成血仆的。”四王天菖蒲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能留在这里吗?”塞西尔垂下了宝石般剔透的眼眸,显得有些依依不舍,“这种方法太危险了。”   “在四年之前我就已经死了。因此现在的我,早已对死亡无所畏惧。”   “为了那个人类……”   “不是‘那个人类’。”四王天菖蒲出声制止了他的不满,“是云雀恭弥。只是云雀恭弥。”   塞西尔从来没有想过曾经势不可当的四王天菖蒲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在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是温柔的,比之松阪花音那时又多了些什么。高高在上的存在,如今终于走下了神坛,变得更加真实起来。   四王天菖蒲很强大,以前是泯灭人性的强大。而现在,她有了致命的软肋,却同时也拥有了步向死亡的无畏。   “塞壬呢?”   “她已经在等你了。”塞西尔翡翠色的眸子里雾蒙蒙的,背后生长出了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他轻轻横抱起了四王天菖蒲,接着离地慢慢地飞了起来,“我们走吧。”   夜色深沉,塞西尔稳稳地降落在了大厦的顶楼天台,他将四王天菖蒲放了下去,然后拉起她走向了索妮娅。   “菖蒲……”   “江口先生,拜托你了。”四王天菖蒲越过了索妮娅依依不舍的视线,将目光投在了索妮娅身边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用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粗糙的布料上有着很多缝补的痕迹。宽大的帽檐让人看不起他的脸,此刻他正慢悠悠的抽着一支烟。   “我以为四王天菖蒲早就死了。”江口先生突然发了话,“真是可惜啊,明明是那么大一只猎物。不过,你竟然又出现了,这可是天降之喜。”   四王天菖蒲恬淡地抿了抿嘴唇,“那么,现在你可以如愿以偿了。”   “那当然,这可是每个猎魔人都希望捕杀的猎物。我想应该让你知道一件事,在猎魔人协会的内部,你的赏金曾一度排在首位。”江口先生将烟蒂随意丢在了地上,用脚底碾了碾,“你为什么要死呢?”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四王天菖蒲笑了起来,眼睛随之变成了赤红色,“请你快点结束吧。”   食人魔当然没有天敌,不过一定要说的话,这种稀少的猎魔人是他们的威胁,但也仅仅只是威胁。他们身手很好,喜欢捕猎以人为食的食人魔——仅仅是为了享受这种刺激感。而为了这种感觉,他们集结在一起,偷偷制造只有研究所才有的试剂。   为了不让四王天菖蒲再度面临被进行人体实验的危险,他们只能寻求这些猎魔人的帮助。对于她来说,她一向不喜欢把事情拖得太久。速战速决才是她的风格,对于死亡这件事情,依旧是这样。   她已经忍受这样的战战兢兢太久了。   “果然,你是特别的,无愧坐拥首位。”江口先生笑了笑,将针管扎入盛有试剂的药瓶之中,随后往四王天菖蒲的左眼眼皮刺了进去。   这种疼痛感却让四王天菖蒲笑了出来。   索妮娅轻轻拉住了塞西尔的手,蔚蓝色的眸子落下了豆大的眼泪。   “你们转过身去就可以了。”四王天菖蒲捂住刺痛的左眼,不知是否是夜色太深,她的神色很是温柔。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柔和。   “江口先生,你没有那种蹂.躏尸体的习惯吧。话先说在前面,那可是我的爱好。”四王天菖蒲笑了笑,看着他拿起了枪。   “这么美丽的食人魔,如果弄脏了的话就太可惜了。放心吧。”江口先生也笑了起来,低低的帽檐看不清他的情绪,“更何况,你的朋友就在这里,如果我还想活命的话,就不会那么做。”   “谢谢你。”四王天菖蒲感到枪口抵住了自己的胸口,她闭上眼坦荡地笑着,仪姿绰约,“我很高兴。”   “再见。”江口先生的眼神很奇怪。作为坐享盛名的猎魔人之一,他从未见过这样凛然坦荡的眼神。就面对死亡的方式来说,眼前的食人魔是奇怪的,却也是万里挑一的。   枪声骤响。   那一瞬间,四王天菖蒲的脑海中只倒映着云雀恭弥的脸——如果想着最重要的人的话,她一定会再度醒过来的。   再度,回到云雀恭弥的身边。   塞壬海妖的歌声慢慢在夜色苍茫之中响了起来,于高楼穹顶盘旋不去,引着一生戎战的灵魂飘向冥界。她轻声吟唱着最甜美悠扬的曲调,泪水混合着颤抖的声线一并飞向远方。   这是四王天菖蒲生前拜托她的。   塞壬海妖,原本就是为亡魂引路的歌者。   索妮娅勾了勾唇角,秀美的嘴唇微微轻启,她笑了起来,曲声婉转悱恻。在茫茫夜幕之中,她仿佛看见最熟悉的那个人正轻轻笑着,一如既往的高傲。   塞西尔从未听过这样动人心弦的歌声,他一直以为索妮娅只是个金玉其外的乐天派笨蛋。但现在他明白,那只是因为索妮娅从不昭示自己的内心而已。归结到底,她仍然是传说中拥有天籁之音的美丽妖精。   塞西尔抱着已经紧闭着双眼的四王天菖蒲,他动了动嘴角,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多年以来的同生共死竟然令他失去了表达情绪的能力。   “菖蒲酱还会醒来的,索妮娅。我相信她。”末了,他只是干巴巴地吐出了简单的几个字。   即便如此,眼睁睁看着挚友在面前心甘情愿的死去,这种打击对于存活了百年的怪物来说,依然是种折磨。他们永生不死并不代表对死亡麻木不仁,而是意味着必须一次又一次忍受故友死去带来的痛苦,如此反复,永远。   更何况,这是第二次。   重逢那么短,别离却那么长。   一曲毕,索妮娅笑了。她伸手抚上那尚且温热的脸庞,神情有些恍惚,“菖蒲一直很强大,所以这一次一定也会……”   “会的。”   塞西尔将四王天菖蒲抱得更紧了一些,如同最珍惜的事物。这个瘦削的身体如今轻如鸟羽,仿佛随时都会飘走。怀中的女人微微笑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他有一种错觉,菖蒲酱只是睡着了,睡得很香很甜。等到天亮了,就会像往常一样睁开眼,然后笑着和他们说早安。塞西尔想说,其实他们又偷偷摸摸配了菖蒲酱家的钥匙——但是没有人再会揪着他们把钥匙交出来了。   再一次复苏,是多久呢。   没有人知道。   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呵呵呵呵   ☆、[84]紫苑花   从云雀恭弥睁眼的那一刻开始,家里就如同死寂。   他走出卧室,客厅里一片平静。所有的家具都整理的干干净净,破损的地方也已经被修理公司以最快的速度修整完毕。但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云雀恭弥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这个点不算早。   他想了想,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些不太寻常了——因为那个吵吵闹闹的海妖今天没有来敲家门,就算再怎么仔细听,也就只有公寓外婉转的鸟叫声与单车自街道驶过叮铃叮铃的铃声。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晨。   云雀恭弥穿过客厅推开了四王天菖蒲虚掩的房门。   但是卧室里没有人,被褥叠得好好的,房间里的物件也整理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人居住过那样——四王天菖蒲不见了。云雀恭弥蹩了蹩眉,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了心头,不再做任何犹豫,他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隔壁振聋发聩的喧闹情景也没有上演,房门安静地闭着。   那双墨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烦杂,云雀恭弥没再礼貌地敲门,而是直接踹门闯了进去。   正站在门前的索妮娅吓了一大跳,在她看清来人的时候,脸色迅速阴沉了下来。阴郁的情绪在蔚蓝色的眼睛里沉浮着,她伸手拦住了云雀恭弥,第一次直直对上他的眼睛,“云雀先生,你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但是云雀恭弥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却红肿着,那不是因为睡眠不足,配合着微微水肿的脸,他很清楚,那是哭泣过后的表现。   他压下了眼中的不耐,沉着嗓音,“她在哪。”   索妮娅脸上闪过一丝怆然,随后她又扬着那张甜美的脸蛋笑得刻薄,“人类,你没有资格过问菖蒲的事情。”   凛冽的浮萍拐直直抵在了索妮娅的颈部,冰冷的温度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但她的脸上却没有露出的畏惧,反而夹杂着鄙夷与不屑,“你想见她?”   索妮娅笑了笑,轻声低吟了起来,娓娓动听的声音让那双凤眼一瞬间失去了焦点。但这种魅惑很快便失去了效用,随后她便感觉到喉口一甜,血液顺着嘴角慢慢滴落下来。   “不过雕虫小技。”云雀恭弥擦拭着浮萍拐上沾染的血迹。他并没有下重手,毕竟眼前的人是女性,而且还是某人的挚友。   索妮娅还想说点什么,塞西尔便开了房门走了出来。精神奕奕的青年此刻却有些憔悴,翡翠色的眸子黯淡无光,“索妮娅亲,让他进来吧。你这样做,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索妮娅咬了咬下唇,冷笑了一声往里走去。   云雀恭弥跟着索妮娅踏进房间的时候,只看到四王天菖蒲安静地躺在黑棺之中。她穿着一袭黑衣紧闭着双眼,唇角幸福地上扬着,心口微微塌陷。他隐约记得,这是塞西尔用来沉眠的棺木——听说血族棺木都有着恢复气血的作用。   谁都没有说话,唯有百合花的香气在房间中飘散着。   上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还是念中学时十年后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的时候。沢田纲吉就躺在那个盛满百合花的黑棺里,他很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一梦醒来,覆水难收。   “……”   “你见到了,现在可以走了。”索妮娅仍然不满地瘪了瘪嘴,在棺木边上跪坐下来。她倚在棺木边上闭起双眼,眉目舒展开去。歌声响了起来,余音袅袅动人心弦,如同最初的摇篮曲,也如最终的葬歌。   她已经唱了一夜的歌,嗓音微微带着几分沙哑。即便这样,她依然想唱下去。   “哇哦,四王天菖蒲,你躺在那里做什么。”云雀恭弥并不在意他们的冷嘲热讽,只是望着沉睡着的女人。她双手交叠,安然的模样如同沉浸美梦。   “很抱歉,人类。从现在开始,菖蒲酱将由我们接管。”塞西尔看了他一眼,眼中溢满愤怒鄙夷悲伤嫉妒,最后又归于平静。   “给我起来,四王天菖蒲。”云雀恭弥俯视着四王天菖蒲安静的脸庞,眼睛里的理智一点一点被蚕食。他迈开腿往四王天菖蒲的方向走去,想伸手去抓住最后一点希望。   “止步吧,人类。”塞西尔伸手拦住了他。   雾紫色的火焰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中骤然爆发,塞西尔的瞳孔一瞬间缩紧,他张开了羽翼硬生生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剧烈的疼痛感令他低吼出声,但很快,这种伤痕在飞尘之中慢慢愈合,恢复速度甚至优于四王天菖蒲。   塞西尔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他轻佻地一撇嘴角,露出了青色的獠牙。惊人的移动速度让云雀恭弥一时难以捕捉,他的眼中聚集着阴霾,在片刻的适应之后便准确无误地将浮萍拐砍向塞西尔的小腹。   塞西尔尖利的手爪也在顷刻间覆上云雀恭弥的脖颈,他哽了哽,从嘴中喷涌出了猩红。显然云雀恭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被这只活了上百年的强大血族制约着,脖子上尖锐的刺痛分分加重。   “塞西尔!”索妮娅厉声制止,“不要打扰到菖蒲。”   塞西尔闻言眼中一暗,他看着云雀恭弥,缓缓收回了手,嘴角又懒懒地翘了起来,“杀了你很容易,菖蒲酱能做到的……我也能。但是,我不能惊扰到她的美梦。”   云雀恭弥的眼睑一点点垂了下来,冷冽自瞳仁慢慢扩染开去——昨天晚上,他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动静。对于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能惊醒的他来说,四王天菖蒲的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入眠之前,他明明还看到怪物女笑着对自己说晚安。   他又扬起了骄傲的眼睛,带着剧烈的占有欲,“我必须带走她。”   “这不可能,我们不能让始作俑者带走她。”索妮娅甜美的脸庞微微扭曲着。   “那是什么意思。”   “云雀先生,菖蒲因你而亡。”索妮娅性感的嘴角一翘,泛着冷意,“我们扯平了。你抹杀了她所有的骄傲,我无法认同你。”   因……他?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得偿所愿了,菖蒲为了杀死她的另一个人格获得新生,选择铤而走险。”索妮娅留恋的目光在四王天菖蒲的脸上流连着,眼泪如同珍珠一颗一颗从那片蔚蓝汪洋中滚落。即便如此,她的语气依然是尖酸而愤怒的,“如果她能够待在这里的话,根本不用那样做,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好好的活下去——”   “如果你的期望是让她用希望渺茫的赴死去争取的话,我们宁愿四年前她就已经彻底死去。”   “为了一己之私的卑劣人类啊,果然比世界上任何物种都要来得残忍。”索妮娅的语气逐渐加重,她将手紧紧握成拳,殷红的血丝顺着掌心慢慢滑落,滴滴答答。   四王天菖蒲死了。   云雀恭弥的脑海里只接受了这一个信息。   “我们并不知道菖蒲酱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也有可能,她永远都无法醒过来。”塞西尔摊了摊手,面目青灰,“我们什么都没有,但却拥有足够长的生命,能够等到她活过来的那天。就算她自此长眠,也能为她送上一簇鲜花。”   “唯独这件事,你做不到。”   听到塞西尔的话的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呢。云雀恭弥只觉得心脏有些疼痛,他自出生以来承受过比这要更加撕心裂肺的剧痛。出生入死,枪林弹雨,都无法打倒他挺直腰背的骄傲。只因为他是云雀恭弥。   但现在这种疼痛就像是鸩毒,随着每一根神经、每一滴血液悄悄扩散,找不到具体的位置,也寻不到诊治的办法。它就这样存在着,驱不散挥不去,就连指尖都十足冰冷。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他没有实感,是的,对感情这种事情没有实感。有些东西,总是需要旦夕惊.变来敲醒自己的内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大抵如此。云雀恭弥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代价是付出生命。也从来不知道,回到那里的希望会如此渺茫。   「我只是觉得时间要是停止在这一瞬就好了。」   「终有一天……」   「……无论生老病死……」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办法的?   云雀恭弥只知道,他们像往常交谈一样简单约定了婚约。四王天菖蒲那时的笑容有些古怪,可是他没有在意。她的眼神决然坚定,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在乎。似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够让她鼓起勇气所向披靡。   明明交手了那么多次,胜负浮潜光阴交纵时空逆转,却都无法追回此刻的温热。   这一次,她彻底的赢了。   万事万物糅合在墨蓝的瞳仁之中,最终沉寂了下来。   云雀恭弥泛起了唇边的弧度,他望着那个再一次落跑的家伙,大步走了过去,“你错了。她只能为我所有,无论生老病死。”   塞西尔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索妮娅扯了扯他的衣角,却被轻轻拂了开去。   那对可怖的、巨大的恶魔翅膀顺着精致的蝴蝶骨张扬开来。   只一瞬间,云雀恭弥便感受到了被紧紧扼住咽喉的窒息感。他抬手将浮萍拐挥了回去,混凝土碎片随着炸裂声迸射开去,整洁的白墙正稀稀落落往下掉落着墙块,一时尘土飞扬迷蒙人眼。   “真不错。”云雀恭弥轻哼了一声,恣肆地笑了起来。他伸手擦拭着脸颊上落下的血珠,接住了塞西尔的攻击。   “给我适可而止!”血族的速度远快于食人魔,这是人类的动态视力无法达到的高度。尽管如此,云雀恭弥恐怖的战斗力依然让塞西尔感到森然。   “四王天菖蒲违反了私自离开的风纪,我必须对她做出制裁。”   飞眉入鬓的丹凤眼沉着,却并不冷静。   塞西尔一愣。   这种眼神,像极了他曾经与之交手的四王天菖蒲——面不改容、无所畏惧,有着对战斗本能的兴奋与征服感。   尽管如此,他依然没有停下攻势,但却是两败俱伤。   塞西尔扬着下颌看着云雀恭弥的身体慢慢淌出血液,芬芳的气息令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天性。这个人类很强,四王天菖蒲是他见过的所有高等物种之中唯一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但或许,他比四王天菖蒲都要强。   “人类,你应该明白,这样做毫无意义。”塞西尔捂住自己不断冒着血的肩膀,微微喘着气。   云雀恭弥仍然飞扬跋扈地笑着,他提着那对滴着血的浮萍拐,对自己身上的伤毫无在意。脸颊上细长的血痕不住地往下滴着鲜红,唯独那双眼睛里的坚持与孤傲从未倒塌。但这其中,还隐忍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死灰。   他走到黑色棺木的旁边,清秀尔雅的脸上扬着与四王天菖蒲惊似的骄傲与执着,“我有权力,将我的夫人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有小伙伴不理解神展开?之前白兰就说了要置于死地而后生。 也就是说云雀的一句“结婚吧”间接推动了菖蒲走向死亡。 对菖蒲来说呢,死并不算什么,更何况在这之后说不定会有充满光明的未来,所以她是带着希望赴死的。 菖蒲不和他说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她永远不希望云雀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这是她所有的骄傲。而且和他说了,总不能让云雀说“那你去死吧”hhhhhhhhh想想觉得莫名精彩!之前的设定呢,我是想让云雀亲手杀了菖蒲的,想想做人不能太后妈【手动再见】然而云雀在还沉浸在“我要结婚”的意识里突然发现新娘死了也是蛮戏剧的(恶趣味是的我就是恶趣味 ※关于云雀迟来的感情。 最近看到一句话,深有启发——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她的?” “当我发现自己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   ☆、[85]红豆杉   白兰的电话来的很及时。   至少是在这栋公寓被强拆之前。   他在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多多少少有些遗憾,毕竟对于这种纠结与痛苦他还是很乐于围观的,“我还以为小菖蒲会思考很久呢,谁知道这么快……生命能量就彻底消失了。”   云雀恭弥虽然有心发火,却也明白此时以大局为重。他只是定了定神,沉声询问恢复的时间有多久。结果白兰只是说了句“看小菖蒲的意志力到底有多顽强”就挂了电话。但是白兰听起来并不想关心这种事情,毕竟他只等着他们的归来方便自己收集更多有关于四王天菖蒲的资料,这是他和她在这之前约定好的。   不过他说,很快会通知那个自己把他们传送回去了,毕竟新一次的生根发芽,还是需要在原来的世界。   他和塞西尔两败俱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连索妮娅也不可避免的受了伤。人类的火焰能量确实能够对大部分怪物造成伤害,至少塞西尔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但是云雀恭弥的情况也并不乐意,支撑他站立着的,是一直沉睡在梦里毫不知情的四王天菖蒲。   云雀恭弥认真的觉得,四王天菖蒲永远都在给他制造一个又一个麻烦。而亦今为止,这个麻烦是最大的,就连他自己也搭了进去。   这种不断忤逆自己的家伙,应该彻底咬杀才是。   “怪物女。”   一片静谧,无人应答。   “四王天菖蒲。”   仍然没有人回应。   “……菖蒲。”   哼,睡得真是安逸。   ——到底梦见了什么,才能笑得这样无怨无悔。明明心脏上的枪伤看起来那么狰狞,那一刻,她到底在想什么呢?云雀恭弥望着与纯白百合共眠的女人,只觉得内心冷冽刺骨。就算她躺着,对外界充耳不闻,他仍想把她从棺木中拎起来狠狠的咬杀。   可是云雀恭弥转念想了想,便撑着浑身剧痛的身体走向了硝烟弥漫的客厅。塞西尔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正在进行自我修复。唯有索妮娅不停换着毛巾正在照顾他。   在看到云雀恭弥的时候,索妮娅的脸色非常不好,却也没有之前的讥讽了。至少在这场以死相搏的战斗中,她感知到了对方怆然的内心。那种感情是真实存在的,并非菖蒲的一厢情愿。   “很快,我会带她走。”   “你的世界?”索妮娅握紧了手中染血的毛巾。   云雀恭弥颌了颌首。   “我无法接受。”索妮娅的声音提上了去,这让云雀恭弥的眼神一沉。但随后,她的神色又慢慢妥协了下来,“但是……菖蒲赴死的时候,是微笑着的。她那个时候非常的温柔,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我想,她是真的很期待那个崭新的未来。”   仔细想想的话,她不应该阻拦菖蒲去到那个世界。作为共同扶持那么多年的存在,她理应是祝福的。可是死亡的冲击实在太大,致使他们一度想要杀了云雀恭弥泄愤。   云雀恭弥始终是沉默寡言的样子,只是听着索妮娅默默描述着当时的情景。   索妮娅水蓝的眸子里雾气氤氲,却也着实带着几分警告,“菖蒲已经因为人类受了太多的无妄之灾,不该这样下去了。但凡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就算隔着两个世界,我也绝对会日夜诵唱诅咒你在痛苦之河迷惘泅渡,永无归宿。”   云雀恭弥的声音沉稳坚定,“我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她还没有弱到需要保护的程度。”   并肩同行才是他们的骄傲。   白兰的行动力足够迅捷,下一个电话来得很快。云雀恭弥将四王天菖蒲从棺木之中轻轻抱起的时候,已经落入了传送的倒计时。   索妮娅靠在门前深深望向青年怀中的故友,表情恬淡。云雀恭弥的动作很轻,如同抱着什么易碎的东西。骨节分明的手揽过后背与膝关节,温柔而又亲昵。见状她也慢慢笑了起来。   等到塞西尔醒来的时候,一定也会理解这样的决定的。   “云雀先生,菖蒲她……真的很喜欢你。”索妮娅望着萤火般的光点逐渐从青年的身边缓缓升起,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那么,你呢?”   云雀恭弥扬着那双好看的眼睛,什么都没说。但是他望向四王天菖蒲的时候,淡漠孤傲却化作了绿水泓泓,冷冽的气场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索妮娅笑着,最后望向四王天菖蒲的脸庞,“再见,菖蒲……一定还会再见的。”   闪烁的光点慢慢掩住了两人的身形,将他们包裹在光芒之中,慢慢的、慢慢的隐去,直到彻底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   回到密鲁菲奥雷家族的基地的时候,云雀恭弥尚且存着一丝不真实感。   直到看到入江正一那张诚惶诚恐的脸。橘红色头发的眼镜青年在接收到云雀恭弥的注视之后,突然捂住肚子钻到了主控台下去,不停发出虚弱的痛吟声——看来是太过紧张又习惯性肚子痛了。   白兰不知所踪,大概是知道自己在场一定没有好下场,所以干脆没有出现。   云雀恭弥并没有理会入江正一,他只是抱着怀里的人走出了密鲁菲奥雷的基地。四王天菖蒲很轻,她的身体还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顺着心口的枪伤一直慢慢弥散开来。每每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他都会隐隐觉得心绪不宁。   这里的世界仅仅只过了两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什么都没有改变。巨大的时间鸿沟在这里如同碎石子落入湖泊,一路沉寂至湖底失去踪迹。唯一改变的,是已经逐渐开始变得冰冷的四王天菖蒲。   回到日本之后,云雀恭弥将四王天菖蒲放在了特制的冰棺之中——为了保存她的躯体。尽管不知道这种意义的死亡会不会造成肉体的腐朽,但至少,现在的他想要好好珍存。这种行为就如同当初守着松阪花音的四王天菖蒲,守着一个不会醒来的人。   果真是因果报应,风水轮转。   草壁哲矢在看到四王天菖蒲的时候,只是沉默着鞠了一躬。   短短两天,在那个世界却似乎发生了什么惊天巨变。他无从过问,却也不想过问。光是看着云雀恭弥细微变化的神情,他就能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切是无法言说的秘密。   在这之后,云雀恭弥也因为重伤而修养了半月有余。   四王天菖蒲的死,并没有带来多大的惊涛骇浪。因为云雀恭弥并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道她的死去。这种事一旦宣扬出去变得人尽皆知,那么她就像是真的再也不会醒来一般。人言可畏,他不愿意这个家伙死在别人的话语里。   沢田纲吉只是发来了简单的抚慰。瓦利安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反应倒是有些啼笑皆非——烦得令人想砸坏通讯设备的话语中充斥着诸如“这垃圾终于死了哈哈哈”、“嘻嘻嘻大快人心”、“难不成是尾巴被人剪断了?”之类的讥讽与羞辱,最后这种喧闹慢慢的变成了沉默。   云雀恭弥想,这个往昔让人闻风丧胆的肉食动物此刻一定也是在梦里与自己的意识搏斗着。最终,一定会凯旋归来。因为他是如此相信着的,一如既往的,给予她最大的信任。   如果这家伙醒过来的话,一定会先把这个冰棺给砸碎,然后嫌弃它的寒冷。气冲冲的样子妩媚又张扬,如同记忆里那样。毕竟是那样强大而又倔强的怪物小姐。光是这样想,云雀恭弥的唇角就会隐隐翘起。   他等着,等着这个家伙破冰而出的那一天。然后,就可以把这个肆意妄为的家伙咬杀。   那种从未展露过的温柔,也都悄然埋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云雀恭弥有时候,会在一天忙碌之后推门进入摆放冰棺的房间。只是安静地坐着,什么也不干。对他而言,能够在四王天菖蒲在场的时候享受沉默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现在成功了。   他们一起享受着沉默。   还有孤独。   对于他来说,习惯了四王天菖蒲的存在之后,再去习惯这种不习惯,是件难以忍受的事情。四王天菖蒲说得没错,其实他有些念旧,所以会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尽管他认为回忆是草食动物为了逃避才会做的事情,不过这个时候,可以勉强破例。   毕竟规则是他定下的。   并盛的冬天很冷。   过年了,神社的钟声悠扬的响荡在青山绿水之中,随着落雪慢慢归于天上。   接着开春了,从春寒料峭到百花齐放,他讨厌樱花,也讨厌和樱花有关的一切东西。不过,倒是希望有人能够看到那一树又一树的绵远樱粉。   并盛中学的校庆来临了,那也是他的生日。每一年在风纪财团的支持之下都能办得异常热闹。云雀恭弥作为赞助人一个人站在天台望着校园里的风景,喧闹欢乐的情景与天台呼啸的风声大相径庭。   后来呢,夏天也到来了。在炎热的酷暑终于能够重新换上薄薄的浴衣了。宅邸的下人在准备服饰的时候多拿了一套,看样子是女式的,但是没有人能穿,没有人。庭院里的菖蒲花开的很热烈,姹紫嫣红一大片,人如其名。   秋天接踵而至,燃着菖蒲叶余烟袅袅,淡淡的香气揉散在初秋的夜里。清酒味道很是甘醇,浅酌几分便会为余香沉醉。望向屋檐之外那轮明月的时候,会想起小小的房间中,透过窗户洒下的雾蒙蒙的月光。皎洁亮白落顺着姣好白皙的身体一路往上,是那张食髓知味的迷离嫣红的脸。   最后,冬天又飘着落雪拥抱大地。   可是,四王天菖蒲,仍然没有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结束,BE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好的我们就此完结吧从此云雀孤独一生【。   ☆、[86]四季棠   一年后。   *   “会长,这些是这个月的财政报单,需要我一一向您汇报核实吗?”筱宫千代捧着一撂文件坐在私车后座,她翻看着手中的黑纸白字,面色精明。   这一年多以来风纪财团的势力愈加繁盛,相比之下,渡边财团日渐式微,只不过这种下滑并不能导致他们的倒塌。毕竟对于这些支撑着国家力量的势力来说,会落魄到破产的财阀都不足以称之为财阀。   “不必。”云雀恭弥浅浅地回答道,“还有,筱宫,今天的晚餐也从简。”   筱宫千代点了点头,又低头埋进了应当整理的报表之中。   他侧过头望向车外,云雀宅的木制庭院大门慢慢的涌进视线。翠绿常青,傲立在寒冬腊月之中。闭上眼仿佛能够听到冰凉的泉水哗哗作响的奏鸣曲,还有……   “小、小姐……您这样会着凉的!”   “等一下……您……哎呀好疼……”   模糊不清的喧闹声越来越近,直到毫无折损的灌入云雀恭弥的耳中。那双乌黑的凤眼骤然睁开,隐隐有苍蓝色涌动。当车停在宅邸前的时候,云雀恭弥便立刻打开了车门,迈开腿往里走去。   “……怎么只有我一个人……父亲母亲呢……”   披着墨黑色浴衣的女人赤着双足站在雪地之中,身上的衣服显然并不符合她的身材,松垮垮的如同随时都会掉落下去一般。她伸出手去接一枝低垂的寒梅,纯白的积雪“呼啦”一下落在了手心。   如瀑的黑色长发披在身上,遮蔽着未能被浴衣遮掩的雪白胴体。   “不过这里,真是不错呢。”她又走了几步,望向结着大片冰凌的水潭,活水仍潺潺不息的流淌着,叮叮咚咚。空气中弥漫着安息香木的冷辛,清新之余微微泛苦。   “你醒了。”云雀恭弥走了过去,望着这个终日躺在冰棺之中的女人终于再度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伸出手,却触碰到了那比融雪时更加冰冷的皮肤。   指尖瞬间的刺激让他收回了手。   四王天菖蒲转过身,好奇地打量着他,“你是谁?”   云雀恭弥一怔,他好看的凤眼立刻阴沉了下来。但这显然没有吓到四王天菖蒲,却让她下意识变得警惕了起来。   “这里是我的居所。”云雀恭弥蹩了蹩眉,却顾左右而言他。   “……你的家?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我好像想不起来了。”四王天菖蒲歪了歪脑袋,戒备淡了几分。她很喜欢这个清静的地方,尤其是满簇的梅花开得峥嵘,很漂亮。   除了她好像失去了某种本能。   “……”   这是怎么回事?   云雀恭弥思索了一下,清冷的声音落在心间,“云雀菖蒲,那是你的名字。”   四王天菖蒲踮起脚尖越过云雀恭弥宽厚的肩膀,张望了一下宅邸门口的铭牌,顿时露出了一副怀疑的神情,“云雀宅?”   他淡漠地颌了颌首,“是,你是我的夫人。”   四王天菖蒲愣了一下,又咯咯笑了起来,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我绝对不会屈尊于无能庸碌的人类。”   她又看了一眼云雀恭弥颀长白皙的手,得意地笑了起来,“真是天方夜谭,你的手上可是连戒指都没有。人类啊,你这个玩笑就连孩子都骗不过。”   云雀恭弥动了动手指没有接话,他下意识望去,从发丝的缝隙间隐隐看到心口的位置有一个凸起的疤痕,想必是之前枪伤留下的痕迹——但这个疤痕没有消失,按道理来说,应该会随着身体机能的重新运转而消失无踪。   “不过,这没有关系。反正我现在想住在这里,你要是想活命的话干净收拾家当走人吧。”四王天菖蒲任性地耸了耸肩,又往宅邸深处走去。   “会长?”筱宫千代急匆匆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看到渐行渐远的纤细身体消失在回廊尽头只是一愣,随后露出了柔和的神色,“是四王天小姐啊,她终于回来了。”   筱宫千代并不知道四王天菖蒲离世长眠的消息。   她唯一知晓的就是对方回了意大利,然后这整整一年都有去无回。   “筱宫,回去吧。”云雀恭弥想了想,又下了逐客令。   他在筱宫千代应声离开之后立刻联络了远在意大利的白兰,尽管并不想与这个笑面狐狸有过多的接触,但这种情况太怪异了。四王天菖蒲现在的表现与记忆中的样子有着出入,这种秉性更像是个孩子。   有着遥远时差的白兰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摘掉睡帽,一副口齿不清的样子。不过在听到四王天菖蒲醒来以后,他的声音倒是清醒了几分,显得有些高兴,“不用担心哦小云雀。看来她的生命已经顺利重启了,换句话说,就是恢复出厂值了正在重新加载。”   “说人话。”   “这个嘛……”白兰揉了揉眼梢上挑的眸子,睡眼惺忪,“我想她现在的记忆应该只到孩提时代为止吧,会随着意识的复苏逐渐想起来的。还有她的体征大概也是这种情况,需要重新生长。”   他又伸出手打了个哈欠,“对了,既然小菖蒲醒过来了,是不是该给我寄两份样本……”   咔哒。   通讯无情地中断了。   白兰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听筒,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他随手把电话一丢,又埋进了松软的被窝里。   云雀恭弥在合上听筒以后平静地闭上了双眼。   “喂,人类。”动听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门口响了起来。   云雀恭弥转过身,望着那个双手扒着木制移门,斜身探出了一个脑袋的女人。她的眼睛里没有促狭或者妩媚,反而充斥着一种懵懂和纯真,但仍然本能的有着防备。   “这里是哪里?我想应该不是东京吧?”   “并盛。”   “并盛?”四王天菖蒲撇了撇嘴,显得有些疑惑,“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你把我的证件藏哪儿了,我要回东京。你这个家伙是不是把我从父亲母亲身边拐走了……我怎么想不起来……连食人魔都敢拐卖……你真是……”   她咧了咧嘴露出两颗小尖牙,脸上又添了几分戒备。   ——看来四王天菖蒲的记忆确实只停留在稚嫩的孩童时期。而后几乎一片空白。正因为记忆里所知晓的事情越少,阅历也就越单纯。她的神色有些畏畏缩缩,只有来自食人魔本身具备的敌意。   即便四王天菖蒲仍然是那副风情万种的姿态,但眼神和细微的动作却意外透出了一股清纯。她的心里,目前还住着一个懵懂稚嫩的孩子。   云雀恭弥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探着脑袋的家伙像只迷了途的猫咪。如果有毛绒绒的兽耳的话,此刻一定是呲牙咧嘴叠着一对可爱的飞机耳。   “不是拐卖。”他薄薄的嘴唇抿紧了线条,染着几分不容抗拒,“是嫁娶。”   云雀恭弥顺利地看到了四王天菖蒲露出了炸毛一般的神情。她龇了龇嘴扑了上来,撩起手爪便往对方的身上招呼过去。   尽管身手还是一样的敏捷,但在手落下之后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云雀恭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上面划着几道淡淡的红痕,微微痒痛。有些地方破了皮,但也仅仅只是破了皮而已,没有更进一步的伤害。   于是他看向了收回了手的四王天菖蒲,发现她泪水涟涟的扬着自己的手,憋着嘴的样子很是委屈,“我的爪子……怎么会呢……”   一双细腻的柔荑仍然是人类的模样,颀长的手指,分明的骨节,还有椭圆形的光洁指甲。唯独覆在指甲之上的是汨汨流淌着的血液,甲片从中断裂开去。   云雀恭弥立刻就明白了白兰的意思——她的身体仍然在缓慢的成长之中。   他看着手背上如同猫抓般细细的红痕,眼神慢慢地柔和了下来。   四王天菖蒲感受到那股注视之后咬了咬下唇,立刻将自己受伤的手捂得紧紧的,转身迈开腿就准备开溜。   云雀恭弥伸出手一把捞住了她的浴衣衣领,把她拖了回来。   “人类,你想干什么!”四王天菖蒲伸出手没受伤的另一只手往回拽住自己的衣襟,狭长的眼睛有些气冲冲的。   “如果你还想要你的指甲的话。”云雀恭弥神色中闪过一丝兴致盎然,他又把四王天菖蒲往里拖了一点。   “……我是食人魔,恢复能力可是你们人类的千百万倍。”四王天菖蒲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剧痛无比的手指,底气不足地反驳着。   “哦?你的手看起来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清冷威严的声音让四王天菖蒲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她嘟了嘟嘴声音顿时弱下去了不少,“我不需要下等物种的施舍……不需要。”   “如果你能立刻纠正自己的不当言辞的话,就可以免除被我咬杀的惩罚。”云雀恭弥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四王天菖蒲的神情更加委屈了。   一觉醒来,父亲母亲都不见了,脑海中一片模糊,只有抓不到摸不着的碎片。唯一记得的就是东京的万丈高楼和本能的捕猎方式,另外什么都没有——更可怕的是,眼前这个人类看起来又孤傲又冷漠,气场的威慑力比记忆里的父亲母亲还要可怕。   她瘪了瘪殷红的菱嘴,语气显得毫无底气,“……杀了你哦,人类。”   云雀恭弥勾了勾淡泊的唇角,“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为什么菖蒲那么单纯,因为丧失了记忆等于丧失了阅历,现在就是一张白纸,简称熊孩子。 怎么说呢有种莫名的喜感…………云雀又可以体验一把养成系了。 毕竟菖蒲是个闹腾的孩子= =   ☆、[87]小苍兰   四王天菖蒲的记忆果然在慢慢恢复。   不出几天,她便气鼓鼓地冲到云雀恭弥面前,指着他以泄愤慨。   “喂,人类。”她懒懒地倚靠在门前,双手环胸。   云雀恭弥只是静静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   四王天菖蒲被这种警告般的凝视盯得背脊一凉,颇有些不自在地欠了欠身,“你骗我!我明明姓四王天。”   “我知道。”   “你……”   “但是现在姓云雀,这两者并没有冲突。”   “……”   四王天菖蒲更加不开心了。她思来想去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带到这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城市来,而且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一口极度寒冷的冰棺里。她当然明白这种棺木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又没有死。   话虽这样说,每当四王天菖蒲看到心脏上的伤疤的时候,都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要说这个人类和自己全然没有关系的话,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底细和所有的喜好?而且看样子,她曾经也居住在这里——卧房里放着三两件过去的衣物,上面确实残留着属于自己的气息。   四王天菖蒲觉得,只能等自己慢慢想起来了。她也有鼓起勇气去询问云雀恭弥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结果他的眼神里竟然出现了一秒钟的动摇,接着又马上变成那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说他拒绝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梢,有些生气,“我拒绝冠以人类的姓氏。”   “我从不倾听草食动物的反驳。”脑海中在跑过了一遍说好要结婚的家伙结果醒来翻脸不认账的剧情以后,云雀恭弥意外的淡然。   “我可是食人魔。”   “既然如此。”云雀恭弥合上了手中的文件,静静地抬头,“今天的晚餐就不用……”   “等等!”四王天菖蒲连忙打断了他的意思,脸颊上飞过一丝粉红,又佯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既然有人类愿意为我服务,我为什么要拒绝。”   “你须要纠正自己的语气,云雀菖蒲。”凤眼中染着一丝威压。   云雀恭弥看着她瞟来瞟去有些心虚的眼神,不由觉得有些无语。他越来越怀疑,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进化成现在的样子的。小时候的她简直就像是个脸皮又厚又任性的…………姑且是因为还小。   幸而彭格列的分部设立于此,有充足的牺牲品供她的日常生活。   不过他算是看出来了,小时候的四王天菖蒲脾性单纯,却也有着孩童万事不知的恶劣。她分辨不清什么事情是好,什么事情是坏。如果不是因为如今的她并无杀人的能力,或许这座宅邸的零星几位下人都要遭到毒手。   “明明就是人类,有什么好得意的。还不是迟早是我的盘中餐。”四王天菖蒲被这种审视的眼光盯得有些发怵,又不满地对着他示威。其实她心里多少有些怕这个奇特的人类,毕竟能够源源不断提供尸体的人并不是等闲之辈。   更何况,在这之前她也一怒之下出手,想要杀了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类。结果最后却反被修理了一顿,压倒性的实力只在分秒之间分出胜负,且绝无翻身的机会。这简直是她作为食人魔一生都想深深雪藏的耻辱。   云雀恭弥果然凛冽地看了她一眼,又张扬地勾了勾唇角,“如果你想发表一家之言,先打赢我再说。”   于是四王天菖蒲呲了呲牙,又气鼓鼓转身走出了这间客室。   接下来过了很久,云雀恭弥都没有听到她吵吵嚷嚷的声音。对于有着强烈报复心理的四王天菖蒲来说,受了气不想着反击反而选择沉寂这几乎是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草壁哲矢携着文件走了进来,便随口问了一句,“那个家伙去哪了。”   草壁哲矢并不知情,他回收着文件的手一顿,扯了扯唇角毕恭毕敬地答道,“我在四王天小姐在庭院里。”   云雀恭弥微微点了点头,不再作答。   “她好像在捉云豆。”   “……”草壁哲矢的下一句话顺利的让云雀恭弥提着笔的手诡异地停滞了一下,他动了动薄唇轻嗤了一声,隐隐有种怒火要发作的感觉。   果然很快他便听到走廊里传来了“蹬蹬蹬”的奔跑声,身轻如燕的女人“唰啦”一下拉开移门跑了进来。她弯起好看的眼睛得意地笑着,手中正捏着滚滚圆的云豆。   云豆睁着那双懵懂的眼睛正不停啾啾叫着,想要挣脱却挣脱不了。   草壁哲矢立刻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连忙快速收拾完手中的文件便从这个房间迅速告辞。   云雀恭弥搁下了手中的笔,凌厉的眼神让不谙世事的女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人类,我要让你明白一件事。”四王天菖蒲捏着云豆的翅膀在半空中晃悠着,灿黄色的羽毛扑腾着掉落下来。她咧着嘴笑得顽劣,露出了两颗调皮的虎牙,“这将会是你的下场。”   云雀恭弥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他抽出浮萍拐便往对方身上招呼过去。   四王天菖蒲连忙收起了云豆往边上一溜烟躲开,虽然没有了爪子和尾巴,但是她的速度倒是没减半分。也幸好如此,至少没有被咬杀的七零八落下场凄惨。   “云雀~云雀~”云豆绿豆般大的眼睛倒是一亮,努力喊着自己主人的名字。   “你叫什么。”四王天菖蒲连忙捂住云豆圆圆的身体躲闪着攻击,嘟了嘟殷红的嘴唇,“明明都是鸟……还挺惺惺相惜的……”   云雀恭弥的嘴角动了动,眼中的愠怒更盛。   “云雀菖蒲,你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四王天菖蒲缩了缩脖子,又扭过头哼了一声纠结过来,“是四王天。”   “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浮萍拐拂过她的手臂,力度并不太大,不过还是让四王天菖蒲吃痛地松开了手。云豆“呼哧呼哧”扇着小翅膀连忙逃了出来,落在了云雀恭弥的肩头梳理起自己乱七八糟的羽毛。   四王天菖蒲捂住了自己红肿的手臂,眼睛唰地一下变得湿漉漉的。她咬了咬嘴唇,平复着颤抖的声线,“你——”   尽管咬牙切齿,但她依然没有反败为胜的筹码。   眼睛里倒映着的是离脑门越来越近的浮萍拐,她有些失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攻击硬生生停住了。   “我对身为草食动物的你,没有兴趣。”云雀恭弥懒懒地收起了浮萍拐,显然对这个四处捣乱的家伙有些不耐。   “哼。”四王天菖蒲冷哼了一声,也傲慢地扬了扬下颌,“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等我恢复的那天,就是你的死期。”   尽管记忆仍然一片模糊,不过她倒是慢慢的记起了孩童时捕猎的样子。虽然手法有些生疏笨拙,但却已经逐渐显露出了食人魔该有的利落与迅捷。四王天菖蒲不知道自己已经想象了多少次,把眼前的人类大卸八块,变成记忆里那种血肉模糊的样子了。   光凭着这份想象的鼓励,她就觉得兴奋无比。   “云雀菖蒲。”   “四王天。”她忍不住出声纠正。   “今天你不准吃晚饭。”   想象中云雀恭弥凄惨的死状“喀拉喀拉”顿时被打碎了一地。   到目前为止秉性单纯的四王天菖蒲顿时被拉回了现实中来。她瞟了一眼对方的神情——淡薄沉稳、义正言辞——典型的云雀恭弥式自说自话一锤定音。   对了,这个人类似乎一直都是这种性格。   四王天菖蒲心里有气,再次甩着一头长发灰溜溜跑出了房间,“不吃就不吃。”   *   这种“坚持”和“赌气”没有持续多久,以食为天的四王天菖蒲在月亮升至中天的时候已经饿得死去活来。她只觉得肚子里仿佛住进了布谷鸟,一直不停的在鸣叫。   咕咕咕——   对食人魔来说,饥饿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之一。他们的脑海中会想象着无数种人类被肢解的方式,血流成河的盛宴难以抵挡。无论小孩青年老人,男人女人,只要敢在自己面前晃荡的都会被无差别攻击。   没办法对云雀恭弥动手,她就只能蹑手蹑脚往下人的房间摸去觅食。   “你在做什么。”   四王天菖蒲一下子从暗处跳了起来,她往后望去,看到沐浴在月光之下的云雀恭弥正以一种探寻的眼神望着她。   “嗯?”她在懵了半秒钟之后立刻柔媚地笑了起来,“今天月色不错,赏月。”   “那么,你在下人的门前摸索什么。”云雀恭弥深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   “我想找个好地方赏月,这里恰好不错。”四王天菖蒲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理直气壮地对上他的眼睛。   咕咕咕——   “……”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理直气壮的神情尴尬的凝固在了脸上。   “说谎是违反风纪的行为。”云雀恭弥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往她的方向走去,“你,明天也不准吃饭。”   “…………”四王天菖蒲瘪了瘪嘴,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但是,生命和口腹之欲都掌握在人类的手里,就算她抗争也没有办法。   “人类,你这是滥用私刑,是犯法的。”她眯起了飞眉入鬓的狭长凤眼。   “食人魔不在人类法律的归管之内。”   “……”   四王天菖蒲骨碌碌转了转眼珠子,“既然这样,那你所说的云雀氏也不算在范围之内。你没有理由约束我的行为!”   “哦?”云雀恭弥仿佛怒极反笑,他饶有兴致地望了四王天菖蒲一眼,“那不是法律,而是我的规则。”   “那就更没有理由了。”四王天菖蒲不以为然地看着他。   “哼,如此而言,我没有义务饲养你。”云雀恭弥双手环胸,风轻云淡的样子不容人反抗,“之后每一天也……”   四王天菖蒲立刻拉住了云雀恭弥的袖角,有些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努力扬起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人类,我开玩笑的。”   云雀恭弥皱了皱眉,眼睛里却并无不悦之色。   看着他没有说话,四王天菖蒲却有些着急。虽然维持作为食人魔的尊严很重要,但是在她仅有的意识里却还没有出现一种叫做“宁死不屈”的东西。她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只有人类,只是单纯认为如果对方放任自己不管,很快就会被其他高等物种作为目标盯上。   生存下去,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人类?”云雀恭弥沉声重复着。   “好、好吧。”四王天菖蒲心一横,又轻轻摇了摇他的袖子,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云……云雀君?”   “……”云雀恭弥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云雀……行了吧!”四王天菖蒲一咬银牙,眼里顿时急出了水雾。她扬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对于这种自降身价的行为一时委屈的不行。她回想着自己剩的不多的记忆里意气风发的样子,又埋头看了一眼不争气的身体,就觉得自己更加凄凉了。   云雀恭弥抿了抿唇,终于抬眼看着她,“云雀菖蒲,你似乎不愿意。”   “没有的事!”四王天菖蒲已经丢下了所有的踌躇,她笑得有些僵硬,语气如同挤牙膏,“云雀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强大的人类……我、我我我发誓我没有不愿意。”   云雀恭弥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软软的。他几乎已经想象出了眼前这个家伙耷拉着兽朵垂着尾巴的样子,就像是毛绒绒的小动物。   “那么,你的诚意在哪。”掌控着生杀大权的统领者又六亲不认地开了口。   四王天菖蒲瞬间心底一凉,偷偷瞄了一眼眼前这个生得俊秀的人类。她挣扎了一下,瘪了瘪嘴伸出双手抱住了云雀恭弥,冷松沁人心脾的清香落入鼻腔,意外的好闻。   “可以吧!这次总可以了吧……”四王天菖蒲将脑袋埋在云雀恭弥的胸膛里,闷闷地出了声。   前略,致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的父亲母亲,她有愧于食人魔这个光荣又伟大的种族。   她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了,快要在其他族人面前抬不起头了。   听到那仍然带着不情不愿又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云雀恭弥觉得自己的心情意外的舒爽。他看了一眼埋在怀里的小脑袋,眼睛里划过一丝愉悦又很快被掩埋下去。   “云雀菖蒲。”   “你还想干嘛!”   “投食的时间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连我自己都想笑了 我已经脑补出等全部记忆都想起来以后的菖蒲,回想起这段时光的模样……估计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大概是想杀了云雀(。   ☆、[88]百日草   圈养一只不太听话的宠物似乎是件有些困难的事情,不过对于云雀恭弥而言,他对这种事情有着极大的兴趣和耐心。软软萌萌会张嘴咬人的四王天菖蒲就像是未驯化的猫咪一样暴躁高傲,但是只要轻轻挠挠猫咪的下巴,它就会发出呼噜呼噜愉悦的声响。   云雀恭弥是被隐隐刺痛吵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女人正伏在自己的身上扬着那两颗调皮的虎牙,血珠不住的顺着牙尖滴落。她的手中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刀,锋利的刀刃正对着自己划下。   有着轻微起床气的云雀恭弥下意识伸手把刀从她手里抽出来往边上一扔,拎起这个企图行凶的女人的衣领就往旁边丢了出去。   他只听见了一声低低的痛哼,凭着床榻微微下压的力度便感觉这个家伙又不服气的往自己这边挪了过来。   云雀恭弥伸过有力的手臂将这个失去了凶器的偷袭者圈了起来。软软的发丝扫过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微微有些发痒,手掌触碰到腰际传来的温软触感让他因为被吵醒而腾起的愠怒稍稍消散了一些。   如果忽略胸前被舐咬出来的伤口的话,这大概还算是个美好的早晨。   四王天菖蒲很快就如同被拂了逆鳞一般挣扎了起来,她的双手抵在发烫的胸膛上,就连脚也弯起来踹在对方的腿上,像是要挣脱主人禁锢的发怒的大猫。   “云雀菖蒲,有关于你想偷袭杀了我这件事,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   “是四王天。”她连忙出声纠正,又往松垮浴衣裸露出的肩膀咬去。   “给你三秒钟时间打消现在的念头,如果不想被咬杀的话。”   带着浓浓不悦的警告让四王天菖蒲心里一毛,她又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便乖乖待着不动了。   别的她是不知道,不过她知道一件事情,就是“咬杀”这个词带来的后果很严重。这和人类说打就打,绝不含糊。皮肉之苦她倒是不怕,但她却怕“咬杀”之后的那一句“不准吃饭”。   显然云雀恭弥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的管教政策在四王天菖蒲身上得到了很好的效果,这种奇特的雏鸟情结让她反抗也不是,顺从也不是,只能老老实实维持现状。   “人类,你放开我。”四王天菖蒲瘪了瘪嘴,语气软了些许。   收在腰际的手紧了紧,四王天菖蒲立刻感受到了那道清冷的且带着审视的目光。她不禁头皮一麻改掉了嘴上的称呼,“云、云雀……”   在听到这个称呼以后,云雀恭弥果然松开了手。四王天菖蒲一股脑儿从床上弹了起来,又变得跋扈了起来,“你竟然敢拿我们食人魔当抱枕!”   云雀恭弥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被偷偷打开的房门,晦暗的凤眼里闪过一丝轻嘲,“只不过是惩罚一下不经同意就擅自进我房间的违纪者。”   四王天菖蒲一时有些语塞。   她确实每天早上都会偷偷摸摸摸进房间,想法设法杀死这个让自己颜面尽失的人类。可是她没有成功过,脚步放得再轻,动作再迅捷,只要刀尖离心口还留有一毫米的缝隙云雀恭弥就会准确无误的醒过来……然后禁锢得自己动弹不得。   恼羞成怒的女人不由又爬出去去捡那把被甩到地上的匕首。   云雀恭弥立刻伸手把这个不安分的女人又一把捞了回来箍住。这种毫无意义的拉锯战似乎每天都在上演,不过在某种意义上两人却都乐此不疲。   “区区人类怎么可以以下犯上!”温暖的呼吸洒在肩畔让四王天菖蒲身子一抖,她抬起小爪子想转过身去挠对方的脸。可惜没有变化的指甲不能造成任何威胁,对云雀恭弥而言也只不过是猫咪倒竖起毛的恐吓。   她顶多只是嚷嚷,不想被揍。   “以下犯上?”云雀恭弥又抓住了小爪子,低沉的嗓音染着不可撼动的威严,“云雀菖蒲,你可以再重复一遍。”   “明明是四王天。”   “是云雀。”   四王天菖蒲立刻揭竿而起,房间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张牙舞爪的女人最终被拎着脖子丢出了卧室。   零星几位路过的下人当然不敢提什么意见,那种小兽一般仇恨的眼神像是雷达扫射一样盯着任何一个自走廊经过的人。但是四王天菖蒲伸伸手却不敢真的行凶,因为云雀恭弥这个名字的杀伤力很大——最起码是她现在绝对无法企及的高度。   不过显然云雀恭弥的心情并不差,他默许四王天菖蒲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后面,一路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就连更衣都不放过。   在就餐的时候,她终于消停了一会儿。   在同一张餐桌上,味噌汤的鲜香与咖啡的浓醇混合在了一起。有些微妙,却也不算太过排斥。   四王天菖蒲捧着暖暖的咖啡杯,透过氤氲蒸腾的白色水雾望向云雀恭弥,“我想回东京。”   云雀恭弥没有回应,一直到碗中的食物被享用完毕,将餐具摆放工整拭了拭嘴角之后他才发话拒绝,“不行。”   “我又不是在征求你同意。”她嘀咕了一声,“只是通知你一声而已。”   “这样做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我可不在乎这些。”四王天菖蒲望着他,不谙世事的眼睛里难得染上了一丝认真,“……我只是想去找一个人。”   云雀恭弥捧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果然听到了四王天菖蒲柔媚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想去找一个叫做‘松阪花音’的人。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卑微的人类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云雀恭弥磁性的嗓音压过,“我想你只是在做无用功,她已经死了。”   四王天菖蒲的声音戛然而止。   云雀恭弥看到她的脸色变了变,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笑了出来,“是这样吗?”   “……”不说话算是默认。   “是这样啊。”四王天菖蒲的表情就像是丢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她低头望着白瓷杯中暖蜜色的液体,微微荡漾开的水面清楚的倒映出自己微微有些尴尬的嘴角,“原来已经死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很重要的线索呢。”   “你想起了什么。”云雀恭弥思索了一下,沉声问道。   “我凭什么告诉……”四王天菖蒲抬起头正好接触到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沉沉如夜的瞳仁只有认真,没有促狭。任性的情绪在一瞬间忽然刹了车,她动了动唇瓣声音轻了下来,“没什么,只是小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七八岁的我,遇见了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人类小孩。”她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疲倦的弧度褪去了孩子的稚嫩,“笑起来像阳光那样,和我见过的波橘云诡的人类不一样,和你也不一样。”   云雀恭弥紧抿的唇线动了动。   “我一直看着她。”四王天菖蒲的语气有些干涩,也有些难堪,似乎对过去的自己有些不敢置信,“是的,跟踪着她,后来,我假装凑巧认识了她。我发现,她确实很干净也很单纯,没有任何人类孩子本能的残忍。”   “我竟然为了她铲除了周围任何有可能产生威胁的高等物种,为此几乎几次濒临死亡。可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记得了。”   “很奇怪吧,那只是个人类。我可是高高在上的食人魔。”四王天菖蒲的声音逐渐走低,像是自言自语,又如对自己的质疑。   “收起你的怅然若失,本来人在生物性质上就分有三六九等。为了草食动物而停下脚步,只会是浪费时间。”云雀恭弥蹩了蹩眉,声音平稳有力。他很明白,这是四王天菖蒲在恢复记忆的路上无法避免的一道阴翳。   四王天菖蒲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番话。   现在的她确实没有任何实感,也不敢相信一个人类会这样霸占自己的记忆。云雀恭弥的话落在心间让她觉得有些茫然,却又莫名感觉到一点紧张。   “这个草食动物确实对你而言很特别。因为她让你变得非常愚蠢,愚蠢到了一种让我想即刻咬杀的地步。”他又缓缓说道,不带任何情绪。   四王天菖蒲饮了一口醇厚的咖啡,不太明白他的话,但却对话里那种讽刺有了反应。她放下瓷杯,不满地嘟了嘟嘴,“一个人类有什么资格说我‘愚蠢’?!”   云雀恭弥勾了勾唇角,笑得高傲,“因为你姓云雀。”   四王天菖蒲懵了一下,眼里的阴霾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星星点点的火苗,“你是不是听不懂日语,我姓四、王、天!”   对方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直接忽略了她的抗议,“不过,现在的你已经比之前稍稍能看一些了。”   “为什么?”四王天菖蒲收起怒意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反问道。   “近朱者赤而已。”   食人魔小姐的大脑一下子当了机,四王天菖蒲转了转眼珠子,又抬起头盯着那双溢着戏谑的眼睛,最后终于迟迟的反应了过来。她立刻抄起了手里的咖啡杯狠狠往云雀恭弥的脑袋上砸了过去,“去死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  永远都在被鞭尸的花音酱(喂 云雀真的是□□有方,真的【正色脸】 云雀氏祖传专门整治小菖蒲! 啵啵小天使们求留言求收藏=3=   ☆、[89]杜若花   这一天的早晨,四王天菖蒲收到了一封信。   一件事一旦起了头,便会很快开始进入运转,正如四王天菖蒲的记忆恢复一发不可收拾。她的性格迅速成长了起来,而成长带来的代价是无尽的沉默。她很快的想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为此陷入了郁郁寡欢之中。   这种冲击令四王天菖蒲感到难以接受,对一直以来用高高在上的视野俯瞰人类的她而言,自己竟然会把人类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甚至于她离开了家人,也离开了族群,一个人努力成长成了令人畏惧的辖区领主。   在不可思议的同时记忆也告诉四王天菖蒲,这一切值得她去做,因为松阪花音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好的人类。正因为如此,云雀恭弥所说的“死亡”对她的伤害也就越大。   云雀恭弥发现四王天菖蒲的离开已经是傍晚,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安静得出奇。桌上留有一封被拆开的信件,里面空空如也,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   信笺的收件方是四王天菖蒲,而投递方却很耐人寻味——松阪氏。   搜查报告在第一时间送到,上面显示四王天菖蒲早就已经夺取了他人的证件坐上了特急列车抵达东京。   云雀恭弥对松阪氏一向没有好感,他知道过去发生的一切,但这不意味着记忆残缺的四王天菖蒲知道。对她而言,那或许只是一个人类朋友的家庭而已。   这太奇怪了。   更何况,现在的四王天菖蒲根本没有什么自保能力。   云雀恭弥蹩了蹩眉,立刻吩咐草壁哲矢着手去做前往东京的准备。   *   四王天菖蒲手中捏着那份请帖,再一次站在了松阪大宅的门前。凭着她七零八落的回忆,这里永远都是恢弘肃穆的样子。截止到目前为止的经历里,她越过这扇门的次数少之又少。   松阪氏是显赫的名门望族,仅有的那几次拜访中,她都承受着这些人类若有似无的讥诮。这种目光并不友善,每当她回过头去注视的时候,对方却又会回以疏离礼貌的微笑,让她下意识觉得那种讽刺只是错觉。   四王天菖蒲其实明白,在人类的意识中也会把同类分为三六九等,就像是她看待人类那样。像她这样来路不明的、无法为松阪氏增添“荣光”的朋友,不过就只是贫贱的庶民而已。   不过她不介意,因为人类的视野太过狭隘,有如井底之蛙。夜郎自大的高傲对她来说仅仅只是可笑。但松阪花音介意,她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四王天菖蒲,所以她们一般都会选择在那座混居的公寓小聚。   “是四王天小姐吗?”   四王天菖蒲看了一眼出门迎接的下人。对方穿着体面的和服,微微垂着头神色谦恭,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她点了点头,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这里的构造和云雀宅有些相似,但莫名死气沉沉。雕栏玉砌尽极华美,却是暗潮涌动粉饰太平。四王天菖蒲不禁想起了那座清冷静谧的宅邸,里面什么都没有,看似名贵却纤尘不染。红梅点点垂枝,落雪簌簌覆在青黛瓦上,池中的惊鹿盛着清澈泉水,还有坐在庭前小酌的人……   她不由侧过头往回廊看去,那里没有那位神色寡淡的男人。   甬道尽头被黑暗吞没,如同一座会吃人的府邸。   随着下人的引领,四王天菖蒲迈进了主厅。香灰浮沉让她忍不住伸手掩住了口鼻,她皱了皱眉抬眼看去,松阪花音的黑白画像正放在主厅的正前方。香炉中青烟袅袅往上飘散,把整个厅室都熏得雾蒙蒙的。   一大早,四王天菖蒲便收到了来自松阪氏的信,那是一封请帖。希望四王天菖蒲能够作为松阪花音的挚友出席这次忌辰。她是不太明白这些大家族的礼仪,但仅仅是“忌辰”两个字,便足以成为她赶往东京的契机。   她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物一人。松阪大宅和过去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刻板腐朽——包括那些身边黑衣的家族成员。尽管气氛看似平和,实则波橘云诡,人人都怀揣着自己的打算。   寺庙请来的和尚正在虔诚诵经,四王天菖蒲只能放轻脚步走到人堆最远的位置跪坐下来,不过原本在座的人也少得可怜。她不似其他微微伏着头的人类一样,而是直着身子望着那张画像——棕色发的女人圆圆的杏眼天真纯净,她那样世无争戈的笑着,却已经阴阳两隔。   诵祷的声音波澜不惊,安息着松阪花音的灵魂。   她麻木地看着身边的人逐个起身,走到厅室中间就着蒲团坐下双手合十。   四王天菖蒲的眉心染上了一丝疑虑,却也按着顺序走到厅前跪了下来。她闭上眼,身边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如同潮水涌入耳中,几乎要将她淹没。   “四王天小姐,是最后一位了呢。”   她睁开眼,望着松阪花音那位所谓的母亲出了声。她笑得和蔼,风韵犹存的眉眼里蕴着淡淡的忧愁,“四王天小姐你有什么话想对小女说的吗?上一年的忌辰没能请到你,真的非常抱歉……毕竟思念小女的心情大家都是一样的。”   说罢松阪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湿润。   是这样吗……松阪花音原来在这个家族中有这样举足轻重的位置吗?   ……怎么觉得,和她的记忆有些出入。   四王天菖蒲有些恍惚。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和尚微微侧过身,慈祥地望着自己。四周零星几位家属的目光一时间都落在自己的身上,烧的生疼。   “没什么想说的。”她随即笑了起来,凉薄的眼神扫视了周围一圈,威风凛凛,“她的委屈,还有她的死因,我都会一一追溯源头十倍奉还。”   虽然四王天菖蒲并不记得松阪花音是怎么去世的,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个。这番承诺字字诛心,让周遭这几位挂着松阪名号的亲戚脸色都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一时主厅之内沉默了下来。   直到松阪夫人携着几位子嗣一一送走了寺庙来人和亲属之后,这种尴尬才被打破。   “四王天小姐,你刚才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   四王天菖蒲褪去眼里的懵懂,她望着这位彼时雍容傲慢的妇人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还要一直待在始作俑者的身边呢?”松阪夫人犹豫了一下,扬着那双精明的眼睛望进对方的眼底。   四王天菖蒲的唇角动了动,有些不解,“那是什么意思?”   “我想四王天小姐你应该明白,任何事物但凡想要变得更加强大,都需要借助外力。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寻求灰色势力的并不只是我们松阪氏一家而已。但是既然已经达成盟约,那么保护松阪氏的周全是必然的,不是吗?”松阪夫人挺直了腰板,将这一席话说得理直气壮。   四王天菖蒲更加疑惑了。   她根本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类在说什么。   “小女曾经提过,四王天小姐是她最好的朋友。话虽如此,为什么你还能心安理得的待在他的身边?”   他?   四王天菖蒲的凤眼微微眯了起来,凛冽之意让松阪夫人身后的子嗣身形一抖。   “她是怎么去世的?”   松阪夫人对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她看了四王天菖蒲一眼,“四王天小姐你这是……不记得了?”   她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这属于我们松阪氏的秘辛,既然你已经不记得恕我无法再次将其相告。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只需要问你身边的人一句话,我的丈夫和女儿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去世的。”妇人低低笑了一声,喑哑的嗓音带着几分不屑。   这些都是她原本应该知道的事情吗?   四王天菖蒲顿时沉默了下来,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染着几分茫然。无论如何回想,她都对对方控诉的事情毫无印象。   但是她是知道的,云雀恭弥在某个黑手党家族身居要职,而且宅邸也有密道可以直达那座令人惊叹的地下基地。而松阪夫人的意思是,云雀恭弥他们才是导致松阪花音走向死亡的罪魁祸首吗?这种颇具引导性的话语让她觉得有些头疼。   一瞬间,云雀恭弥优雅入画的模样落入了四王天菖蒲的脑海。   四王天菖蒲立刻抬起眼帘,那双妩媚的眼睛炯炯有神,“耳听为虚,我只相信看到的。”   松阪夫人一下子面沉似水,“呵,真是花音的好朋友啊。”   四王天菖蒲并不介意这种傲慢,她对着妇人的眼神毫无动摇,慢慢的,松阪夫人便在这场拉锯战中败下阵来。   这位妇人殷红的嘴唇努了努,眉眼盛着讽刺,“我真是替我的女儿感到不值。”   “彼此彼此。”四王天菖蒲懒洋洋地抬着线条优美的下颌,眼中的坚定更盛。   她呢,潜意识里是相信云雀恭弥的,正如同相信着松阪花音那般。没有任何的理由,她仅仅只是觉得这个人类姑且可以相信。这种感觉就如同身体本能的记忆。而其他人类的证词,与她无关。   *   从松阪宅出来的时候,暮色已沉,星幕漫天。   四王天菖蒲不得不承认,此刻自己的心情有些微妙,她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充满勾心斗角的地方,头也不回的迈开腿往外走去。   一辆低调的私车停在松阪宅不远处,静静等待在原地。   车门“咔哒”一下开了,走下来的人面色平静,墨黑色的碎发下飞眉入鬓的丹凤眼沉着稳重。他理了理微微有些褶皱的袖角,望着那个纤瘦的身影慢慢接近。   四王天菖蒲在对上那双稳如磐石的眼睛以后,脸上闪过了一丝畏缩。她在看到云雀恭弥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一件对他而言有多么“违反风纪”的事情。   “……”四王天菖蒲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   可是云雀恭弥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薄纱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皎洁凉薄甚至融化了那压抑紧抿的唇线。   “回去吧。”云雀恭弥转身打开了车门。   “嗯……嗯?”四王天菖蒲眨了眨眼,怔了一下。   下一秒她便接触到了那冷冽的注视,于是她闭上嘴什么也不敢问连忙一溜烟爬进了车内。   云雀恭弥在她身边坐着,合着眼睛小憩。他看起来有些疲乏,尽管这个人类从来不露出任何松懈的身躯,但此刻四王天菖蒲却真切的感觉到了那种倦意。   他看起来很累。   四王天菖蒲想趁此解释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知道云雀恭弥一定是想咬杀自己这种肆意妄为,但是没有,而这种沉默更加难捱。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开始主动讲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云雀恭弥一言未发,只是合着双眼,青白的嘴唇动也未动。他仿佛是在倾听,却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在意。   松阪夫人的话一瞬间闪过脑海,四王天菖蒲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云雀恭弥顿时睁开了眼,他淡淡地扫了四王天菖蒲一眼,平静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质疑,“你看起来有话要问。”   对着那双坦荡直白的眼睛,四王天菖蒲的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咽了回去。她其实大可以将那句话问出口,她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云雀恭弥也一定会简明扼要的回答自己,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四王天菖蒲伸手覆住云雀恭弥的手背,她的眼中深敛着柔和笑了起来,“没什么。”   “还有,人类,这次真是对、对不……”   四王天菖蒲的眼神游离开去,似乎对于道歉这种事情很是羞赧。   “闭嘴。”云雀恭弥迅速打断了她的话。过了一会儿,他又沉声说道,“没有下次,否则你明白下场。”   微凉的手背动了动,翻过来紧紧扣住了她柔软纤巧的手掌。   ——但是她不能那么做。   因为这个人类就算再恣意孤傲——   终归是在担心自己啊。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想虐的我 怎么突然又甜了【捂脸】 我真的是 说好的后妈呢呜呜呜呜呜还想靠鞭尸花音来虐的我真的是痛哭流涕! 这一对我怎么就虐不起来!【跪 顺便安利隔壁基友文 270主角=w=菖蒲和云雀在里面作为配角夫妇出场XD 传送门↓   ☆、[90]四月樱   松阪氏这次的举动着实诡异,云雀恭弥在听完四王天菖蒲的讲述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那并不是松阪花音真正的忌辰。   也就是说,松阪氏其实是在骗她。   四王天菖蒲当即便怔了怔,她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却被云雀恭弥拽得更紧。于是她又扯了扯嘴角嗤笑了一声,眼底流连着隐隐赤红,“一觉醒来这个世界就变得很奇怪,不过是渺小的人类,竟然敢……竟然敢……”   她的肩膀颤抖着,正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那种被戏耍的愤怒几乎要淹没她的理智。   “那么,你要折返吗?”   四王天菖蒲打了个激灵,对这句话有些不解,“你会让我去吗?”   “不会。”   “……”   云雀恭弥看了一眼四王天菖蒲僵硬的表情,垂下眼帘。如果不是因为她主动说出了一天的行踪,自己大概是不会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他一开始认为对方顶多只是摆一场鸿门宴,最坏的不过是出手伤害她。但不想松阪氏却大张旗鼓设了一场莫须有的忌辰,让她欣然赶赴,然后就这样轻易放走了她。   而且这封信的时间寄得巧妙,收到的时机应当在云雀恭弥早上出门后不久。他坚信四王天菖蒲绝对不会到处乱跑,而这也正好成为了某些人的可乘之机。   对记忆残缺的四王天菖蒲来说,这件事没有什么疑点。只要她像往常一样不说,或者不过多透露,就不会有任何暴露的迹象。但幸好,她似乎给予了自己足够的信任。   想到这里,云雀恭弥嘴唇紧抿的线条便一点点柔软了下来。他收起了眼里的凛然,话语掷地有声,“不过是几只妄图造反的草食动物罢了。”   话语中一贯的孤傲让四王天菖蒲安定了下来。她并不急,因为记忆是最好的见证。她会慢慢想起一切,然后自己去衡量所有的对错。   于是她垂下头慢慢笑了起来,之前的恼怒一消而散,“你说得没错,一只手就可以拧断脖子的蝼蚁,没什么可在意的。我为这些人类有勇气挑战我的极限喝彩,作为奖励,可以让他们多活几天。”   云雀恭弥轻哼了一声,对这种熟悉的自大倒是不可置否。   手机在裤袋里振动了两声,云雀恭弥下意识抽出手机一瞥,屏幕上的内容让他面色一滞——草壁哲矢收集情报的速度很快,上面显示松阪氏的信件流通情况。不出他所料,这封信并不是来自东京,而是并盛町本地发出,虽然邮戳伪造的惟妙惟肖,但是如此精妙的时间点却不可能被计算。   可如果是并盛町内流通的话,这一切就变得很好掌握了。   草壁哲矢找到了负责宅邸附近区域送信的邮差,对方却对此一无所知。他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将分配到的信件一一分类再派送,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这一天,他并没有分配到云雀宅的信件。   安在宅邸四周的监控也拍得并不清晰。由于是冬天,送信的时间天色还是蒙蒙亮的,晨间浓浓的雾气加之邮差戴着帽子,致使草壁哲矢看不清摄像中的脸。只是从身高体型来判断,两人并无太大差别。   云雀恭弥略略思索了一下,轻声敲击着按键给草壁哲矢下达了下一个指示。   将手机塞回口袋的时候,他发现四王天菖蒲已经阖上眼睡着了。清瘦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稍稍靠过来了一些,将脑袋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均匀的呼吸声舒缓平稳,平复着他此刻掀起波澜的内心。   云雀恭弥动了动,四王天菖蒲立刻含糊不清的嘤咛了一声,再往他身上凑近了些,就像是靠着一只巨大的抱枕。他没再动弹,飞眉入鬓的凤眼中常年不化的孤淡渐渐沉淀了下去。   车内无人再出声。   云雀恭弥向外望去,月光朦胧透过黑色的车窗并不真切,只是隐隐约约,皎洁迷离。但他却觉得,月色婆娑、清景无限。   *   四王天菖蒲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何时睡在了卧室的床榻上。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拉开了移门,瞬间涌入眼球的雪白让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大约是昨晚深夜的时候又下过雪了,庭院中一片纯粹,青柏上积着不少雪,风一动便簌簌地往下掉。   四王天菖蒲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回到房间简单的洗漱之后便慢悠悠往主厅挪去。   不想云雀恭弥此刻正好坐在厅室的门前,他身上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织,对着庭院正襟危坐,正酌着一壶热茶欣赏雪景。   四王天菖蒲疑惑地瞄了他一眼。   “休假中。”云雀恭弥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解。   “你看起来像是个一年无休的人。”四王天菖蒲又顺了顺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在他身边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这一年就要过去了。”云雀恭弥握着手中的茶碗,神色淡薄,“你的常识应该告诉你人类会有公休这种事情。”   四王天菖蒲耸了耸肩,不再说话。算算时间,确实已经到了过年的时候了。只不过这一段时间她一直专注于恢复记忆这件事,其他的倒是没怎么注意。   “今天早上收到了一份快件。”云雀恭弥将茶碗搁在了木制掌盘上,从和服的衣襟中拿出了一封信笺。   四王天菖蒲闻言接了过来,她扫了一眼信笺上的收件方——依旧是自己的名字。但是投递方却发生了变化,上面只简单地写着“卡农”这个名字。   卡农?   这个名字让她不由紧紧皱起了眉。   “真是不错的名字。”   四王天菖蒲当然知道云雀恭弥指的是什么。这个名字和花音在发音上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   她抽出了放在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张老旧的照片——是松阪花音小时候的模样。只是这张照片皱巴巴的,一道撕裂的痕迹丑陋地横在中间,将她的身体扯成了两截。而后这道破损又被胶带粗糙的粘了起来。酒红色的液体不知是墨水还是颜料,歪歪斜斜的涂在照片的背后,有些笔划甚至划破了相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失去珍惜的人感觉如何?   四王天菖蒲的眼皮一跳,她捏着这张照片不住点着头,不怒反笑。   “这个家伙,确实不错。”殷红的嘴唇微微上翘着,承载着极大的恶意与凌怒,“我迟早会扭下那颗耀武扬威的脑袋。”   说罢她又将东西扔回了云雀恭弥的怀里,转头望向这一大片茫茫雪色,“闻所未闻的家伙突然活跃起来,这很奇怪不是吗?我以前认识这个人吗?”   云雀恭弥想了想,回答道,“不,他只出现过一次便消失了。”   “上一次发生了什么?”   “他想把你关进国立生物学研究所。”   四王天菖蒲兀地冷哼了一声,懒洋洋地眯起了妩媚的眼睛,“这可真是天方夜谭。我得承认我们食人魔是那些老头子追逐的对象,不过,想捉到我他们还差得远呢。”   云雀恭弥抿了抿薄唇,没有接话。显然他也认为这种做法有些荒诞。   “但是他看起来很着急哦。”四王天菖蒲伸手托着腮,看着池塘边的惊鹿“咚”的一声倒灌着清泉,“那样暴躁的笔划,可不是一般人类会写出来的。”   “不过,他越是着急,我就越是高兴。虽然我不太喜欢别人设立棋局的感觉,但毕竟是场游戏,太快结束就没什么意思了。”她又不紧不慢地说道。   云雀恭弥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恣肆一点点沉淀了下来,“这一点,倒是勉强赞同你。”   四王天菖蒲确实不知道卡农的存在,或者说,她还没有想起来。不过云雀恭弥却知道,他那时以为是渡边财团为了扳回一句而在幕后捣鬼,而后也确实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线索。但现在他意识到,这并不是对方放弃了挣扎,而是因为卡农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失去了目标。   有人借着松阪花音的名义在接近四王天菖蒲——但是为什么?   对于她食人魔的身份,他或是彭格列一向都保护的很好。   正当云雀恭弥陷入沉思之际,身边的人却伸了个懒腰,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   “总之,先过好这个新年吧。”四王天菖蒲不似往日的锋芒毕露,“既然是除晦日,就不管这些了。我还等着收你的压岁钱呢,敢少一分就等着那些下人给你收尸吧。”   “你倒是悠闲。”云雀恭弥并不生气,只是淡淡的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恐怕那位不知底细的始作俑者在看到自己的恐吓对她毫无效用之后,会气得跳脚吧。但是这种心态却并不糟糕,起码对毛毛躁躁的那位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   “那是当然,毕竟新年这种事,对任何使用时间计量单位的族群可都是件大事。”   不过云雀恭弥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对新年很期待的神情,得不到回应的四王天菖蒲只能无趣的瘪瘪嘴,“你不喜欢新年吗?”   “很麻烦。”   “麻烦?”妩丽的凤眼中划过一丝讶异。   “你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自己已经在写老夫老妻的日常了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确实已经很默契了……   ☆、[91]香雪兰   每年过年的时候,云雀宅都会特别的冷清。财团人员在年末临近陆续休假,这让原本挤压的喘不过气的时间稍稍松懈了些。圣诞节的余温尚未消褪,并盛町的街道上又开始装点起新年的红色。   宅邸也只不过是进行了一番大扫除,门口比平时多了两株门松,然后再系上一根注连绳。由于是新年,筱宫千代休假回家,草壁哲矢在为年末的酒会东奔西走,下人在做完晚餐之后也早早告辞,整个宅邸安静得可以。   按照大晦日的传统,这一天只需要吃荞麦面就可以,云雀恭弥恰好也不是喜欢大张旗鼓的人。不过这对四王天菖蒲来说就很难捱了。她想象中的新年应该是站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中心挑选一只完美的猎物作为新的开始。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不争气的身体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四王天菖蒲尝试过很多次,可是无论是手爪还是尾巴,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这太诡异了,然而就算询问云雀恭弥,他也说不出原因来。明明记忆一直在长,体征却没有任何的长进。   她只能把打量的目光落在云雀恭弥的身上。   “就算你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也无法杀死我。”云雀恭弥只是一眼便知悉了她眼睛里的想法。   四王天菖蒲只好撇撇嘴,“这可是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候,你还真是不风趣。你看看你,这里太.安静了……”   “我死也不会和草食动物群聚在一起。”云雀恭弥捧过热茶漱了漱口,“还是你认为那样做很有趣。”   “和人类待在一起有什么有趣的。”四王天菖蒲很默契地接过话头,“试问你会想和一堆可食用的肉畜待在一起过节吗……啊,差点忘了你也是人类。”   看到云雀恭弥顷刻黑下来的脸色,她连忙促狭地笑了笑闭上了嘴。   “不过反正也没什么差别,最后都是被我……”   “云雀菖蒲。”云雀恭弥立刻出声打断了她。   “嗯?”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应声,随后她觉得哪儿有些不太对劲,蹭地一下蹦了起来,“需要我撬开你的脑袋修改一下脑回路吗,我可是四……”   “换衣服出门,马上。”云雀恭弥慢慢起身,将双手窝进羽织的衣袖中。   “去哪?”四王天菖蒲还没有反应过来。   “参拜。”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间确实快接近零点了。但是……   “你也会做这种事吗?虽然这个地方人不多,但是一过零点也一定会有很~多~你所指的草食动物。”   “如果你的脑袋尚且能够使用的话,就不会忘记从密道出去就是神社。”   四王天菖蒲瞪了他一眼,顿时有些气结。她确实忘记了这一点,占尽天时地利的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是在钟声敲过之后最先赶到神社的人。她动了动嘴唇,无法说出反驳,只能状似淡然的微笑,“我可不想和人类去见莫须有的神明。”   “那么,你就一个人待在这里吧。”云雀恭弥倒是无所谓,他说着便转身走出主厅。   这一下轮到四王天菖蒲在寒风中萧索了——毕竟一想到要自己待在这座空荡荡的大宅里渡过零点,她就觉得自己凄凉无限。这实在太可怜了,她作为食人魔不能沦落到这种连人类都比不过的程度。   于是她只能尴尬地起身,一边散着杀气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拉开移门的时候,四王天菖蒲却怔了一下。   墨黑色的中振袖不知何时被挂在屏风上,上面印着大片大片的寒梅,红白交错与纯黑的底色交相辉映,缤纷奢华,在未点灯的房间里暗香浮动、妖冶妩媚。   如果正式让四王天菖蒲心里泛起了嘀咕——要知道赠与和服这种事在日本可不常见。通常只会有父亲和丈夫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否则便是有失礼节。尽管四王天菖蒲并不是很在乎这些规矩,但看到这样的阵仗还是有些迟疑。   不过仔细琢磨了一下云雀恭弥的性格,她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对于任何礼数与传统都面面俱到的人来说,穿着正式去参加一年之中最为隆重的参拜并不突兀。   既有新衣服穿也不用自己花钱——这样想着,四王天菖蒲倒也宽心了不少。   *   从基地出来的那一刻,远方的寺庙正响起钟声,悠扬肃穆响彻天际。远山积雪尚未融化,过去一年中所有的晦气都飘散在天际线的苍茫之中。   四王天菖蒲有些不习惯地扯了扯紧窄的裙身,脚下的步伐趔趔趄趄。平日里穿着高跟鞋大步流星都能如履平地的她,现在却折服在这只能踏出碎花小步的华美和服上。   此时神社正一片冷清,唯有钟声清扬。按道理来说,至少要响满108声钟声之后,人们才会陆续从家中出行聚集到这里祈求新年的愿望。不过对云雀恭弥来说,是忍受不了那样纷纷攘攘的场景的。   现在的静谧正好。   四王天菖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来到了这里,她虽然热衷于过年这件事,但绝不是那种老老实实向神灵许愿的人。就算是和松阪花音一起,也只是装模作样而已。对她而言神灵根本就不存在,最高的神祗便是无所不能的自己。   但是看到云雀恭弥的庄重的样子,她还是暂且放下了内心的挣扎,站在了拜殿的跟前。她随着云雀恭弥轻轻拍了三下手,一起晃了晃铃铛的绳索,闭上了眼——对云雀恭弥来说,这个用心守护了十多年的地方是最后的净土。而这座神社,是并盛町市民的精神寄托,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四王天菖蒲在许愿时悄悄睁开了眼睛,她侧过头细细打量着那张优雅的侧脸,不禁有些恍惚。   现在就连装模作样都省去了,因为她知道云雀恭弥不会介意这种事情。她虽遵循传统,却不会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   不过,如果能够许愿的话,她现在倒是有一个愿望——   “你许了什么愿?”四王天菖蒲有些好奇。   “……”显然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歪了歪脑袋,又跟着云雀恭弥往求签的地方走去。   咔哒、咔哒——   大吉。   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不过眼睛里亮晶晶的样子还是让人感觉到四王天菖蒲此刻很高兴。对于神明她没有半分兴趣,不过在这种碰运气的事情却像个新奇的孩子。   她别过头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云雀恭弥。   凶。   “哎呀呀,这可真是恭喜。”四王天菖蒲噗嗤一声低低笑了起来,语气不怀好意。她将手中的大吉甩了甩,像是故意在对方的眼前现来现去。   “云雀菖蒲。你该不会认为,一张纸就可以左右我。”云雀恭弥倒是觉得这个家伙越来越幼稚了。他干脆不再理会那种刻意,迈开腿往求御守的地方走去。   四王天菖蒲望着那玲琅满目的各色香囊,皱了皱眉下意识伸出拉住了云雀恭弥的衣角,“这个,我已经有了。”   云雀恭弥面色一滞,回过头望着她。   四王天菖蒲也是一怔,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盯着因为寒冷而微微有些泛红的手掌,脑中一片真空,“……?”   她有那种东西吗?   ——明明是连看都不屑看一眼的垃圾,也只有脆弱的人类才会用那种东西做慰藉。   四王天菖蒲显然有些迷茫,她觉得脑袋微微疼了起来,似乎有什么记忆正呼之欲出。可无论如何,不管怎么想,却都无法从那句无心之言中获得一丝线索。   但她下意识认为,自己确实在某个时候获得过那种东西。   这样的痛苦落在云雀恭弥的眼底却又是另一种滋味。   “你想起了什么。”   “……想不起来。”四王天菖蒲揉了揉眉心,对这种怪异的感觉有些无奈,“不过我想你是知道的吧。直觉告诉我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   云雀恭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四王天菖蒲心知他的作风,只好耸了耸肩抚平了紧皱的眉头笑了起来,“你一定不会说的。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开口。”   “对你而言,那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道沟渠。”云雀恭弥神色平淡,转头望向那一片星幕。钟声已毕,此刻正是参拜之时,沸沸扬扬的声音自石阶下端传来,人声喧闹逐渐在不远处散开,倒是有些新年的意味了。   这算是安慰吗?   虽然并不信这样蹩脚的慰藉,但四王天菖蒲的嘴边仍然漾开了一片欣慰。   这样容易被牵动,实在太不像她自己了。   四王天菖蒲也转过头望向那些陆续登上顶点的人类。这些人大多和她一样穿着和服,只是样式要简单得多。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脸色微微泛红。铃铛敲击的清脆声响和人们零星的欢声笑语融合在在一起,让这座原本静谧的神社染上了喜庆的色彩。   纯粹而又简单的幸福,仿佛只要弯起嘴角就能和他们一样变得欢愉。   “你不走吗?”四王天菖蒲收回了眼神,又将投向云雀恭弥。   “还有一件事没做。”   她眨了眨眼,看着云雀恭弥从西装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张信封。   简单的牛皮纸信封上只写着恭贺新禧四个字,是大街上随随便便都能买到的普通模样。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上面还带着风纪财团LOGO的水印——这大概是财团统一印刷的款式。某种意义上,这种不论何时都强调风纪的制式还挺符合云雀恭弥的性格的。   “这是什么。”四王天菖蒲接过信封打开了封口,有些怀疑,“……难道真的是压岁钱吗?”   “谁知道。”云雀恭弥倒是一脸坦然的样子。   四王天菖蒲好看的眼睛弯了起来,她笑得风情万种,仿佛对拆利是这种事情很是青睐——尽管不是人类,但她偶尔还是需要这种通用货币的嘛。不过缺钱的时候,小巷里随便找个人类抢劫就可以了。   “我可是说了,少一分都会让你的下人给你收尸。”四王天菖蒲抿了抿唇角,很是狡黠。   但是当她用手指夹起里面的纸张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是一张普通的折得整齐的白纸。   “人类,你在糊弄我吗?”四王天菖蒲不悦地撇了撇嘴角,打开了这张叠好的纸。   落入眼帘的是大大的三个字——   婚姻届。 作者有话要说:  压岁钱的意思明明是:只要你签了字,整个风纪财团都是你的压岁钱!【喂 我想了很多种云雀二次求婚的方法,最后还是觉得压岁钱最实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凭他的脑子也只能想出这种看起来很低情商实际上是杀招的办法了!   ☆、[92]矢车菊   四王天菖蒲的神情有些诡异,尽管她的眉眼是在笑着,但僵硬的嘴角却暴露了那种茫然。她垂着头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这个大写加粗的标题,只说了一句啼笑皆非的话。   “原来还没有结婚啊。”   “如果觉得失望的话,现在就可以在上面签字了。”云雀恭弥欠了欠身,双手环胸。他丝毫不介意那种扑面而来的讥诮,毕竟让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提起笔签字不是自己做事的风格。   白纸黑字,男方的信息已经填写完毕,从云雀恭弥的名字、出生年月到现居地。职业那一栏上潇洒且真实的写着——风纪财团会长。   虽然这样填写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四王天菖蒲仍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将婚姻届一巴掌挥在云雀恭弥的身上,扬起了傲慢的眼睛,“压岁钱和婚姻届是一回事吗?不过没有签过最好,我们彼此相安无事。我是四王天菖蒲,以后也只会是四王天菖蒲,绝不会屈尊于人类的名下。”   说完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个轻佻的弧度。   “这两者没有什么区别。”   四王天菖蒲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懒洋洋的唇角微翘,“识字这种事情就连小孩子都会,终身卖身契也算压岁钱吗?还是只要签了字,你所谓财团的盈利都可以随便花吗?”   她很是不屑地摆了摆手,不再理会对方准备转身往基地的入口走去。   “可以。”   “呵,我就说怎么可能……”四王天菖蒲迈出的脚步一滞,“你说什么?”   云雀恭弥立刻肯定了那句简直称得上是荒谬的戏言。嘲讽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的神情微微有些发怔。   四王天菖蒲没想到云雀恭弥这么干脆就答应了这个条件,于是她转了转眼珠子,再度发声问道,“你的意思是,钱都归我管吗?”   “好。”   四王天菖蒲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直,她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仔仔细细观察了云雀恭弥一番,可是愣是没有找出“开玩笑”这种情绪的存在。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泊,像是在承诺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只是飞眉入鬓的风眼中浮现的慎重让她真切的感受到,此时此刻的正式。   正式到让她差点出现错觉。   四王天菖蒲每次看到这个人类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都会莫名心虚。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气场永远都比区区人类矮一截。即便如此,这种心悸仍然没有表现在脸上。她只是短暂沉默了一下,又继续试探道,“人类,我可是食人魔。”   “这种事情不用再三强调。”   “在我眼里,人类可是最卑微的牲畜,用来食用的那种。”她扬了扬微尖的下巴,神情高傲。   “哦?可你现在也只能靠自己眼里的牲畜存活。”云雀恭弥勾了勾唇角,并不生气。   在气势上,显然还是他高出了一大截。   四王天菖蒲瘪了瘪嘴角,一时无话反驳。   “我可是在吃你的同类。”在简单的调整之后,她又微笑了起来,“吃人,明白吗?在你们人类的认知中,是一直在造杀孽。你会一直与同类的尸体为生直到死去,或者被我吃掉。当然,我不认为那有什么不对的。”   云雀恭弥一言未发,只是沉沉凝视着她。   他并不介意那种事情,更何况,自己十多年来手上沾染的鲜血并不比四王天菖蒲要少。   “这样看我做什么。”四王天菖蒲也抬眼坦然盯着他。   她倒是没想到云雀恭弥能这样沉得住气,只是下一秒他说出来的话险些让自己吐血而亡。   “看来你有在认真地考虑。”   四王天菖蒲一下子血气上涌,按照她平时的性格大概已经扬着爪子扑了上去。但是现在做不到,她只能平复着情绪,笑得平和,“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云雀恭弥只是抬起手递过那张崭新的婚姻届,静静看着她。   四王天菖蒲明白他不是开玩笑,事实上,她的抵抗情绪也并不是那么强烈。至少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水到渠成,或者说,这似乎是自己早就该拥有的东西。但是她的脑海中没有任何关于云雀恭弥的回忆,而仅有的那半部分尊严不容许自己降尊于他。   她一时混乱了。   半晌,四王天菖蒲又扬起妩媚的眼睛,挑衅般地问道,“那么,你的身体处置权也归我吗?”   “只要你能够战胜我。”云雀恭弥顿了顿,语气笃定,“但我想你不会有那种机会。”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全家一起来到神社参拜,其乐融融。还有不少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走向拜殿,脸红扑扑的很是羞涩。   她看了一眼擦肩而过的人类,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我想,你的愿望是不会实现了。毕竟食人魔和人类是不同的族类,组成家庭这种事情只是天方夜谭。你们人类有个词叫做‘生殖隔离’,大约……就是那种意思。明白了吗?”   说完这句话,四王天菖蒲总算扬眉吐气地回过身准备离开逐渐繁华起来的神社。   “云雀菖蒲。”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转回头。   接着她便看到了那个永远都是不苟言笑的人类,微微翘起了唇角。在神社灯笼柔和的光华之下,慢慢的、慢慢的变得柔和。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上了云雀恭弥的当。   云雀恭弥磁性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很遗憾,我并不打算为此驳回现在的行为。云雀菖蒲,只能是云雀菖蒲。”   “……我姓四王天。”她再一次出声纠正。   “你看起来已经很习惯云雀氏了。”   “我没有。”   云雀恭弥翘起的唇角恣意而又孤淡,如同往常那样威风凛凛。但也许是因为步入新年的缘故,也可能是这样那样让食人魔小姐词穷的理由,他看起来很温柔。   四王天菖蒲一晃眼,觉得自己大概是栽了。   这实在太狡猾了,明明就是个临时的宿主,明明随时都准备把他杀了的。   不对,一定是因为这周围柔软细腻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也变得动摇起来——绝对不是因为云雀恭弥,绝对不是。   四王天菖蒲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烫,她垂下了那颗永远傲慢的头颅,语气也变得举棋不定起来,“是四王天菖蒲,四王天。”   这一次,她似乎再也没有别的理由去反驳这件事了。   亦或者,其实她根本不想去反驳。   拿着信封的手慢慢攥紧,牛皮纸略略粗糙的表面被捏出了褶皱,咔嚓咔嚓的响着,如同此刻四王天菖蒲乱七八糟的内心。   她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白皙颀长的手落入了自己的眼帘,正捏着那张让自己思绪混乱的罪魁祸首——婚姻届。她秉着最后一点理智嘟囔了起来,“我是不会和人类同流合污的。”   “签字。”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   好吧,你说签就签。   四王天菖蒲瞄了他一眼,艰难的、颤抖着的接过了签字笔,在上面签下了扭扭曲曲的名字——   不过云雀恭弥并没有嘲笑她因为艰涩而变得惨不忍睹的字迹。   在划完最后一个笔划之后,四王天菖蒲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神情再度强硬起来,“长期饭票没什么不好的,哪怕以后人类灭绝了还有一只储备粮。”   “我说人类你,可是要做好被我吃掉的准备。”   ……这大概是她最后捡起来的尊严了。   “我拭目以待。”   云雀恭弥满意地收回了纸笔,冷冽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他看了一眼面色透着任性的四王天菖蒲,就连清冷的语调都变得微微柔和了一些,“现在你可以领压岁钱了。”   “那个不是吗?”四王天菖蒲盯着那张婚姻届不由回问。   结果她看到云雀恭弥的眼神不经意扫过自己的时双手,于是她连忙又低下头打开了那封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信封。   一枚矢车菊钻戒正安静地躺在信封底端。   如同天鹅绒那样细腻纯透的蓝紫色透过切面隐隐散着微光,璀璨的长方形宝石周围环绕着细碎的白钻,华贵却并不奢华,低调的像是云雀恭弥一贯的风格。   四王天菖蒲正发怔,却听到云雀恭弥好听的声音自唇边倾泻而出,用语难得的正式。   “请多指教。”   从今以后,请多指教了,云雀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首求婚神曲!歌词很棒!是我喜欢的乐队OOR!还是很适合这两个笨蛋的【不】 网页版的小伙伴们可以听到哦www我设的自动播放。 我们菖蒲在没完全恢复记忆的时候,简直是任云雀宰割的性格啊_(:з」∠)_原本的强强联手现在简直是在哄骗小孩!让我们菖蒲娇羞一回真是不容易。。。不容易。。。。然而我已经想象到了她恢复记忆以后的表情(。 不过从菖蒲对松阪氏的态度还是能看出来,她基本上只对云雀一个人缺失智商=L=对别的人类只有一种态度:你sei啊哪来的下等物种我不想跟你玩我要回家找云雀了(高傲脸) 话说回来矢车菊蓝宝石是我很喜欢的一种宝石,很美很美很美 像是天鹅绒的质地,当然因为它的稀缺和矿源匮乏价格也………………【望天】所以这个压岁钱很贵,超贵超贵了(认真脸) 顺便说一句 蓝宝石的意思是 忠贞不二的爱情,并且佩戴蓝宝石可使人免受罪恶的伤害,带来好运。 这一章云雀总裁话很多,因为哄孩子上贼船不容易【喂】 不过有什么说什么也算是他的优点了。 虽然这章短小,但不要打我╭(╯^╰)╮我是爱你们的!   ☆、[93]百子莲   “夫人,这是风纪银行发行的黑卡。”   “夫人,这是上年度风纪财团的财政报单,请您过目。”   “夫人,如果文件没有疑问的话就请在这里签……”   嘶啦——   甜美的笑容自撕扯开的纸张裂缝中间显现,涂着丹蔻的手将纸揉成了一团,对着垃圾桶丢了进去。四王天菖蒲打了个哈欠,将办公椅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百叶窗,只留草壁哲矢一个人风中萧索。   现在的她,应当称为云雀菖蒲了。   “夫人,那些文件可是……”这已经是第四次她把这些东西拒之门外了。   “你可以反驳,但我不会听。”   “但是……”草壁哲矢欲言又止,他只好默默地从地上拾起了乱七八糟的文件退到了一边。   四王天菖蒲依旧靠着那张真皮靠椅背对着他,她望着百叶窗透过罅隙漏进房间的阳光,伸手抚摸着自己饱满的椭圆指甲笑道,“云雀恭弥疯了吗?”   草壁哲矢的额角顿时渗出了冷汗,无论多少次他都会为四王天菖蒲这样大胆的发言捏一把汗,可是也只有她一个人敢这样叫板恭先生。他想了想,又如实回答道,“恭先生说这是夫……您吩咐的。”   她?   四王天菖蒲转了转眼珠子,慢慢回忆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啊,自己确实为了推脱这种不明就里的婚约说了一点不切实际的话。但……就算是傻子也应该明白那种话不过只是为了刻意刁难的幌子而已。   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云雀恭弥大概真的是脑子进了水。   “转告他,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我就把结婚证明撕了。”四王天菖蒲点了点脚尖,扶着靠椅转过身正对上草壁哲矢的眼睛,笑得礼貌又危险,“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草壁哲矢头皮一阵发麻。   他真是不理解这两位新婚燕尔的上司到底在玩什么你来我去的拉锯战。此刻不按常理去举行婚礼或者是度蜜月也就算了,偏偏拉拉扯扯回到风纪财团加班加点的工作。而被夹在中间跑来跑去倒霉的人是他自己。   等到草壁哲矢第五次硬着头皮敲进四王天菖蒲房间的门的时候,他正看到那双幽深妩媚的丹凤眼直直望着自己,其中无法捉摸的意味令他一阵发怵。   “你好像已经不记得我刚才说的话了。”   “是我唐突了……夫人。”草壁哲矢看着那张惨兮兮的,被当做人质的结婚证明,连忙将要说的话一连串溜出了口,“是有重要的事情,恭先生让我请您过去一趟。”   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在检查了一遍草壁哲矢确实没有携带任何东西之后,终于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哦?重要的事情?”   这种雷达般精明锐利的查探目光,着实让草壁哲矢觉得,只要在这两人之间多跑动几天,就会减寿十年……不,也许是二十年。   *   “我说,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吗?”四王天菖蒲瞥了一眼座钟——此时离午时餐点已经不远,她揉了揉平坦的小腹隐约有种饥饿的感觉。房间里静悄悄的,走廊的人也都被遣散了。唯一能够引起她注意的就是那张挂在房间里的巨大荧幕。   话音刚落,荧幕便慢慢亮了起来。   四王天菖蒲的瞳仁骤然一缩,她微微眯起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强光。   “恭贺新禧。云雀前辈,菖蒲。”   待到眼睛慢慢适应的时候,她看到荧幕那一端坐着一位栗色发的青年,暖茶色的眼睛清澈温柔。他的嘴角微微翘着,令人如沐春风。   云雀恭弥似乎对这种跨国的恭贺习以为常,也就冷着一张脸当做没有听到这种无聊的问候。   “?”听到有人这样叫自己的名字四王天菖蒲一时有些犯懵,即便如此她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却一点点冷了下来,“你是谁。”   她的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无法捉摸。   “……这是不记得了……吗?抱歉,早就知道菖蒲你苏醒的消息,可是一直没能亲自问候。最近,身体还好吗?”沢田纲吉微微怔住,他并不在意那点警惕,在察觉四王天菖蒲的异常之后,眼睛里的关心便更加真切了。   可这种非亲非故的关切却让四王天菖蒲如坐针毡,她摸了摸手臂往云雀恭弥的身边靠去了一点点,眼睛里的探寻更甚,“人类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事情。”   “沢田纲吉,纠正你的称呼。”云雀恭弥显然并不给他这个面子。   “喂,云雀。首领这是在关心你们,放尊重的应该是你们才对。”镜头中突然挤进了一位银发碧眼的青年,高挺俊逸的五官混着东方风情,原本完美无缺的五官却因那道紧皱的眉头流露出了一丝暴躁。   云雀恭弥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垂下了眼帘看向四王天菖蒲。   “这……”沢田纲吉抿了抿唇笑得坦然,“虽然是直呼其名但我之前征得过菖蒲的同意。”   “云雀菖蒲,你同意过这种事吗?”   “不记得了。”四王天菖蒲拢了拢身上的黑色披肩,双手环胸,面色如常。   “你的理由不成立,沢田纲吉。”   “云雀……菖蒲?”沢田纲吉愣了愣,就连嘴角柔软的弧度也僵硬了一下。他咀嚼着这个名字,茶色的眸子忽然染上了几分震惊。   “如你所想,我们结婚了。”既然木已成舟,云雀恭弥倒是显得直白起来。他冷不丁地捉起了四王天菖蒲的左手,白皙颀长的无名指上正戴着那枚丝绒质地的矢车菊蓝宝石戒指,犹如他凤眼里那抹挥之不去的钴蓝。   狱寺隼人动了动嘴,叼在嘴边的烟“噗”地一下掉了下来,他的眼睛蓦然睁开,像是在看什么前所未闻的灵异事件。   这会儿他确实说不出什么暴躁的训斥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沢田纲吉倒是立刻恢复了镇定,笑得温润。   “等一下,我可没有承认这件事。”四王天菖蒲微微别过了头,一副被拐上了贼船的样子。   “另外的细节,我想我没有这个义务告诉你。”   沢田纲吉的大脑如同过了电一般,一片花白。这不怪他,事实上不管是彭格列家族中的哪一位,都会下意识的认为云雀恭弥会就此孑然一人的走下去。但是忽然有一天,没有任何防备的,他拉起一个女人的手告诉他们,自己结婚了。   而且他身边的那位女士看起来还很不情愿,虽然这两个人之前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征兆,但是事情发生在云雀恭弥身上,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性比彭格列家族的古堡被他凿出一个大洞还要让人震惊。   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这位女士不是人类。虽然他们并不对此有所歧视,但是跨越种族这种事却也一时令人无法消化。   “总之……恭喜了。”俨然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首领立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坦然自若地摸了摸鼻子笑道,“那么云雀前辈,婚礼是什么时候呢?我想大家听到这件事一定会很高兴的。”   四王天菖蒲幽幽抬头斜睨了沢田纲吉一眼,她抬了抬眼睑神情傲然,“我可不想和人类待在一起做这种事情。”   这件从未预想到的事情让沢田纲吉一下子头疼了起来。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保持着脸上绅士的笑容。他虽尚未消化这爆炸性的信息,但脸上的恭贺却是真诚的。尽管这对新晋夫妻……还真是难以相信的强强组合。一个就已经很难对付,再加上一个……只会是遇神杀神的标准结局。   闻言云雀恭弥瞟了四王天菖蒲一眼,捏着手腕的力道变得更紧了一点。   “你想捏死我吗?”四王天菖蒲飞起一脚便踢了过去,只可惜这样的不满立刻被云雀恭弥化解。他只微微动了动身形便躲过了这攻势,顺势松开了抓着对方手臂的手。   “你认识我吗?人类。”她揉了揉微微有些泛红的手腕,将视线投向沢田纲吉。   “当然。”沢田纲吉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缘由。”   “没有人告诉你,在讨教人的时候需要使用敬语吗?”狱寺隼人重新从兜里摸出了烟盒,紧紧皱起了眉头,声音低沉,“请对首领尊敬一些。”   “人类,按资历论,你们应该对我使用敬语才是。”四王天菖蒲笑了起来,凛冽的眼神探向巍然不动的沢田纲吉,“首领?你的意思是,那是云雀恭弥的首领?”   她低头轻轻嗤笑了一声。   一听到被强行划入彭格列家族的职称范围,云雀恭弥的脸色也变得不快起来。   “三年前,意大利。”沢田纲吉也回答的很痛快,但在最后一个问题上,他迟疑了一下,转而将视线投向云雀恭弥,“至于为什么会认识,这我并不清楚。因为是你主动找到云雀前辈的,在这之前……”   “沢田纲吉。”云雀恭弥忽然出了声,清冷的嗓音一字一顿咬字极重,“三秒钟之内结束你的废话。”   屏幕另一端的棕发青年无奈地摊了摊手,制止住了狱寺隼人暴跳如雷的动作。   “其实是这样的……”   “Hello~新年好!小菖蒲你还好吗?”   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忽然挤满了整张屏幕,猛然放大的那张邪肆的脸正扬着戏谑的神情。狐狸般的眼梢微微上挑着,眼下的倒皇冠刺青诡异至极,“一直都接不通风纪财团的联络呢~小云雀还真是薄情。”   “你的记忆恢复了吗?不过看样子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那么身体呢?”   四王天菖蒲妩媚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尖锐的眼神犹如冰刀霎时快要刺破白兰的心脏,“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白兰眯眯眼笑着,似乎有些遗憾,“看样子……好像也没有。不过,那并不是我做的,相反的,我是救了你。虽然我明白小菖蒲你的不满,但是也要找对对象哦。”   说罢他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云雀恭弥。   四王天菖蒲一时沉默不语,只是望着白兰。   她的症结所在,这些人都知道。然而,只有她一个人,蒙在云里雾里。   “你知道什么。”云雀恭弥开口问道。   “我也不清楚。按道理来说,恢复记忆的同时,身体也会慢慢长回来的。”白兰有些伤脑筋的挠了挠脸颊,雾紫色的眼眸中闪着几分算计,“小菖蒲,不如回来意大利吧。通过密鲁菲奥雷的精湛检查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的。”   四王天菖蒲龇了龇小小的虎牙,神情如同有所戒备的炸了毛的猫咪。   眼看着云雀恭弥面无表情的伸手就去摸屏幕遥控器的开关,白兰连忙放下精明笑得亲昵,“开玩笑的~彭格列的医学技术也很顶尖,我想是时候做个全面检查了。当然,别忘了给我寄两份样本……”   只听到“噗咻”一声,青年白花花的身影又消失在屏幕之中。连带着狱寺隼人一起不见了,场面看起来有些凌乱。   沢田纲吉轻咳了一声,望着脸色黑如锅底的云雀夫妇,顿时有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但他依然保持着首领的风度,将一份请帖推到桌前。   “抱歉,因为白兰一直联系不上日本分部,所以‘期待’感溢出了一些。就算是为了菖蒲……小姐,也应该与他稍加联络才是。当然,这次不是为了这个,而是今天晚上八时的新年晚宴。”   “届时亚洲方面的合作家族都会如期而至。因为在这之前,云雀前辈你已有两年没有回到日本,一年一度的晚宴都是由山本接手的,但是如今他还在慕尼黑,此次归位并盛这一切就交给你了。拜托你了,云雀前辈。”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学车很久没更新的我……先给大家跪下磕三个头(不 累得要死先去睡了明天再慢慢回复评论。 PS看到艾米酱的长评 感动的哭了起来┭┮﹏┭┮   ☆、[94]洋玉兰   每到过年的时候,云雀恭弥的心情都不会太好。彭格列家族每年都会遵循传统举办新年宴会,即便是黑手党,在这个洗清罪恶与忌讳的日子里,也会信奉教条稍作歇息。尤其是第十代的正统继承者大多来自于日本,当首领沢田纲吉无法因事务繁忙无法回到日本的时候,就会选择一个恰当的时间在两地同时举行宴会。   如果身在意大利还好,只是如今云雀恭弥已经归位日本,晚宴事宜不得不着手准备。沢田纲吉的手段早就非昔日所能企及,这也是云雀恭弥一年到头觉得最为麻烦与厌恶的事情之一。   为了保密,新年晚宴并不在日本分部的基地举行,而是放在了风纪财团旗下的一家度假酒店。又是一年过去,彭格列家族在举行宴会时必定会宴请各方合作的新旧势力,权当是摆局酬谢。   四王天菖蒲催眠自己参加这种集会唯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挑选猎物。就算没有屠杀的能力,手握普通的冷兵器也能让这些人类觉得够呛。但是只要是牵扯到黑手党,她便知晓这并不是那么简单。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东道主偷闲的晚宴。”四王天菖蒲站在波光粼粼的泳池边上,望着映照在月色之下的幽蓝水面。离开温暖的宴会厅,裸.露着光洁后背的礼服便显得有些单薄起来。她笑着伸过手攀上云雀恭弥的手臂,借此取暖。   热闹非凡的宴会厅与鲜有人至的户外庭院有如两个世界。   云雀恭弥淡淡扫了她一眼,脱下了笔挺的西装外套盖在了四王天菖蒲的后背。甘苔调的沉稳香气萦绕在身体四周,低调冷清如同他的性格。温暖的余温让四王天菖蒲贪婪地抓住衣襟,汲取着冬夜里的一点暧昧。   宽大的西装礼服配上黑色鱼尾晚礼服让曼妙的身形变得更加慵懒起来。   “我是否说过你的味道很好闻。”四王天菖蒲抿嘴笑了起来。   云雀恭弥的眼神动了动,不予回答。   酒店的主厅足够宽敞,落地窗上的透白轻纱蒙住了室外的光景,让人看不真切。她抬眼往觥斛交错的宴会厅瞥去,草壁哲矢作为代表被人群团团围住,那些团团围绕在他身边西装革履的中青年个个眉目恭敬,看起来很是忌惮彭格列的势力。   ——还真是辛苦了。   原本日本分部就由云雀恭弥与山本武常年镇守,山本武算是好说话的典型,如今他因事离开日本,只剩云雀恭弥一人,这晚宴便变得人心惶惶了不少。   应酬的任务自然落在草壁哲矢肩头。凡是知晓一点里世界规则的,都明白彭格列的云守并不好惹,有些自知之明的人也就把目光落在了他这个代表发言人的身上。   只不过仍有三两势力较大的黑手党代表人选择与云雀恭弥直接来往。大局为重,云雀恭弥并不排斥这种应酬,只是一如既往的冷言冷语,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但这种寒暄一旦多起来,他便有隐隐发作的趋势。   “既然选择让你的下属单刀赴会,那么你为什么还来到这里?”她往向朦胧月色,又启唇问道。   “巡视风纪。”   四王天菖蒲轻嗤了一声,随即又撇了撇嘴角,“这样也好,否则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那点口腹之欲……不过,按照你们黑手党的规则,就算离奇失踪几个人也没什么。”   说罢她舔了舔涂抹成酒红色的嘴唇,迷离的眼神在人群之中扫来扫去。   “你可以尝试,但会被我咬杀。”   “既不去参与,也不能动手。无法觅食还真是无趣。”四王天菖蒲收回了眼神,飞了他一眼,“早知如此,就不来了。对你而言女伴招手即来,做个人像立牌装装样子而已。更何况你只是一个人待在这里。”   “云雀菖蒲,自知之明这种东西你有吗?”   “既然你这样问了,那当然是没有。”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伸手将宽大的外套裹得更贴紧一些。   云雀恭弥沉下了脸,正想修理这个不知分寸的家伙一顿,却又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在这个月光凉薄的静谧之地,这样的步伐显得格外清晰。   四王天菖蒲闻声侧过头,望着从宴会厅推门而出的中年男子。男子的身上穿着极其正式的纹付羽织袴,袖口两侧印着家徽,看起来威风凛凛。他手拄着一柄实木手杖,往泳池的方向走了过来。   慢慢的,她看到那个挺拔宽厚的身影背后还跟着一位年轻的小姐。小姐正微微垂着头,望着前者的脚跟踏着小碎步。她的身上穿着荷藕色的访问和服,大片的绘羽看起来华丽到令人咋舌。脸上的骄纵与优雅融合在一起,像是位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小姐。   侍者似是有所察觉,便托着托盘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男子在招呼身后的女子端起一樽酒杯之后扬着恭维的笑容继续往云雀恭弥的方向走来。   攀附之意一览无遗。   “失礼了,可是彭格列家族的云守大人?”男子伸出手,脸上全然没有长辈的架子,“还有这位小姐是……”   四王天菖蒲对着云雀恭弥挤了挤眼睛,露出了一个勾人的微笑。接着她将脑袋歪过一点在他耳边呢喃着,“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可不想陪你玩,祝你今夜愉快。”   云雀恭弥的脸色变得更加微妙了。   他觉得自己这位准妻子不仅完全没有作为妻子的自我意识,眼睛竟然里还直白的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大字。尽管四王天菖蒲一直疲于对人类的无效交际,但在此时此刻,她开溜的太是“时候”了。   四王天菖蒲果然迈开长腿往人头攒动的宴会厅走了过去,她推开门,没入杯盏交错之中。那道丰姿冶丽的身影,举手投足的妖冶柔媚,足以吸引任何人的注意,而那份傲慢也更是让人有了争强好胜之心。但这种艳丽太危险了,如同轻触便会致命的鸩毒。   “……这是……四王天小姐?还真是巧。”   她抬眼,望着松阪夫人用衣袖掩住嘴角轻轻笑着,朝自己踱步而来。   *   在目送四王天菖蒲消失在人群中后,云雀恭弥终于把眼神落向了中年男子。   男子的动作一如既往的敬畏,只是他身边的那位娇小姐却刚好收回打探的目光。   乌溜溜的眼睛里携着惊艳……和对那份娇媚的鄙夷。   云雀恭弥并没有握上那只手,淡薄的凤眼只是扫了两人一眼。   人……他确实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不入眼的草食动物也不足以挂念。但是袖上的纹章他记得,这是土曜会的徽章。能穿着纹着家徽服饰的人,必定是首领或是与首领相连的血亲。虽说土曜会在东京地区确实独占一方,旗下主司汽车制造业,一直与彭格列有密切往来。但对云雀恭弥而言,或者说对风纪财团而言,那并不能算什么。   中年男子讪讪地收回了那只无人接洽的手,笑容却不减半分,“敝人水岛英,这是我的小女水岛奈奈美。已有两年没有见到云守大人了,如此英姿真是分毫未减。如果有什么能帮上云守大人忙的,请务必开口,不用客气。”   说罢他不着痕迹地推搡了一下身边的年轻女子,有些走神的女孩连忙端起了手中的酒樽,动作有些匆忙却不失优雅。那张与四王天菖蒲大相径庭的清纯脸蛋依旧垂着,脸上带着几分惊慌,像是被云雀恭弥的气场所震慑。   “恭贺新禧,云守大人。家父一直非常荣幸能够继续与彭格列家族合作,新的一年还请多指教。”水岛奈奈美扬声贺道,软糯的语气不似表露的慌张。   “我没有兴趣接受这种毫无意义的奉承,因为现在我的心情很不好。”云雀恭弥扬着飞眉入鬓的凤眼,绕过两人便想往更清净的地方走去。   水岛奈奈美面色一僵,但碍于云雀恭弥的威严,并没有过多表现出尴尬。她踌躇了一下,又柔声问道,“请问云守大人,奈奈美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若是有哪里不妥,烦请您指出。”   见云雀恭弥并不理会,她又咬了咬唇,四王天菖蒲的模样浮上心头。水岛奈奈美是惊艳于那样非人般的容貌的,同时又畏惧于那种融于黑夜的气场。即便如此,她并不在意。毕竟任谁都只会觉得,那只不过是大多数黑手党都拥有的情妇而已。   没有任何情报显示云雀恭弥已婚,而一颦一笑的风情在那些女人身上也太过常见。情人这种事情实在不值一提,对父亲来说也是。其实她的父亲也并没有要求她做什么,不过是见见世面而已,若是能够入了眼那就再好不过。   可现在惟独被人忽略的这口气一时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于是水岛奈奈美又扬着倔强的小脸继续说道,“若是云守大人喜欢那位小姐的举止,恕奈奈美无法做到。”   云雀恭弥脚下的步伐滞了一下,锐利的眼神往她柔弱的脸上瞥去。   这样的冷冽饶谁都会忍不住打哆嗦,水岛奈奈美的手一抖,酒杯险些落了地。   “你的谦逊来得太迟了。”云雀恭弥薄薄的嘴唇抿成了直线。他并未因为愠怒而动手,只是眼含冰霜,看起来十分凛然,“冒犯我的夫人,是违反风纪的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  困得我又…… 继续去睡觉_(:з」∠)_ wuli云雀是准护妻狂魔,呵,宴会什么的不过是为了拉近夫妻感情的存在而已!   ☆、[95]迷迭香   宴会厅中灯火通明,悬吊着的水晶灯随着人流来去的微风摇摆着,晶莹剔透的坠子在雪白的墙面上折射出陆离光斑。   叮铃叮铃——   与杯盏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   身穿白色燕尾服的琴师坐在大厅一角,双手着在黑白琴键上流连忘返。曲声耳熟能详,同样的旋律在不同的声部接连出现,一个声部的曲调始终追随着另一声部,相扶相依,似漆如胶,如同永不分离的光与影。   卡农。   即乐曲的“规则”。   四王天菖蒲眼中流过隐隐猩红,她抬头,看着那位衣着轻奢的妇人向自己的方向款款走来。她身着黑留袖,下摆印着大片松竹,除却此处之外皆是一片墨黑,唯有衣襟处绣着松阪家的家徽,看起来朴素而不失大气。   松阪夫人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杯清酒,端到了四王天菖蒲身前。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面,四王天小姐。”妇人微微扬起下颌,风韵犹存的双眼微微含笑。她粗粗扫视了一眼四王天菖蒲空空如也的双手,翘了翘嘴角,“还想借此机会小酌一杯……真是可惜。”   闻言身边的侍者连忙从托盘中取出了干净的酒杯递向四王天菖蒲。   “我们很熟吗……松阪夫人?”四王天菖蒲妩丽的眼梢上扬着,接过那只空空的酒杯。她伸出指尖弹了弹杯檐,止住了酒侍倒酒的动作。   “这话说得有些生疏了,四王天小姐你是我女儿身前最好的朋友……我也会一视同仁。”   说着松阪夫人便示意身边的侍者拿起了冰镇的清酒,开启酒塞的瞬间,凛冽的酒香混合着杉木的原始清新一并飘散开去。这醇香的气息只需稍过鼻腔便知道是最好的菊正宗,但对四王天菖蒲来说,入口都是一样的糟糕。   她轻轻皱了皱眉,嘴边笑容不减,“我不饮酒。”   侍者用余光悄然琢磨着两方的意图,端着酒瓶的手一时尴尬地停滞在半空中。   “四王天小姐既然是云守大人的女伴,妾身自然不敢勉强。不过既然今天是新年晚宴,四王天小姐再三推脱可就真是折煞妾身了。”松阪夫人用衣袖嘴角低低笑了起来,看起来随和慈祥,倒像是打趣,“更何况,现在云守大人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办呢?”   如此贬低身份的话语反倒是四王天菖蒲感到不快起来,对方显然是想让自己难堪。但她的行为举止优雅大方,指不出任何毛病。想来贵族不过如此——明明是看不起自己的,却又让人无法在言行上挑出过错。   言罢松阪夫人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光景。四王天菖蒲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室外,乳白色的纱幔微微摆动着,透明的玻璃窗只映照出了她自己的脸。正入夜,就算透过窗外张望也能看到室内华灯绽放。但方才水岛父女的行为也确实落入各家眼中,赤.裸裸的意图成就了松阪夫人的口蜜腹剑。   四王天菖蒲抿了抿深红色的求吻唇反倒笑了起来。透过落地窗,那张脸在灯火摇曳之下妖娆冶丽,带着几分凌厉。她转过头直直望向妇人,“松阪夫人说的没错,如果再推脱确实说不过去。不过在此之前,你应该纠正自己的称呼了。”   她伸手捏着高脚杯的杯柱,往侍者的方向轻轻斜去示意。   醇厚的酒液顺着杯檐“咕嘟咕嘟”倒入杯底,清澈的液体慢慢从底部升高,直到停在二分之一的位置。   四王天菖蒲颀长的手指捏住杯柱中端,看起来媚态纵生。她微微举高手臂,将杯身高过松阪夫人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上去。   松阪夫人的脸色瞬时有些难看,“四王天小姐你……”   对心高气傲的豪门夫人来说,后辈将酒杯高过自己是极度的大不敬。但眼前的年轻女人此刻却扬着那双跋扈的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将手中靠着酒杯的力气稍稍加重了一分——是只有彼此才知晓的力度,不轻不重,却足够挑衅。   四王天菖蒲往前走了半步,高挑的身材笼罩过松阪夫人略显娇小的身形。她微微俯着头,如同恶作剧般促狭笑道,“错了,是云雀菖蒲,你应当称我为云雀夫人。虽然我的脾气并不是太好,不过,倒是有足够的耐心陪着松阪夫人你纠正这个错误。让我想想,不如叫错一次,就杀你家族一人?”   “迄今为止,你已经喊错名字五次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知松阪氏是否有这个能力能够担待起这份厚礼。”四王天菖蒲的眼中深敛着对开刃见血的贪婪。   松阪夫人的眼睛扫过无名指上那枚幽蓝色的戒指,眼神顿时沉了下来——她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语气恭敬了不少,“您说笑了。毕竟我们松阪家与彭格列家族的合作才步入正轨不久,现在正是水乳.交融的大好时机。通情达理的夫人您是绝对不会出此下策的。”   对松阪氏而言,他们成为了彭格列家族幕后操纵日本政见的利刃。尽管从政并非一家之言,但只要集结的家族势力足够多,便成拧成一股麻绳。但利益是双向的,彭格列家族也为松阪氏夯实台前势力做足了心思。   “说笑的是松阪夫人才对。”四王天菖蒲笑得更加恣肆了,“这个家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不知夫人你是哪来的消息认为我隶属彭格列?”   “这……”   “你看,我可没有任何有必要与松阪氏交好的理由。”她耸了耸肩,“不过……交恶的理由倒是有一个。”   松阪夫人脸色瞬间变了。   松阪家确实与彭格列家族有一纸合约,可他们也一直支持着渡边财团,而渡边财团却与风纪财团水火不容。光是讨好彭格列家族是不够的,对云雀恭弥的双重身份而言,他更注重自己的财团势力,彭格列家族的云之守护者不过是若即若离就连本人都拒绝承认的挂名存在。   而这份亦正亦邪,也在四王天菖蒲身上很好的体现了出来——她从不承认彭格列,只是一心站在云雀恭弥的身边,令行禁止、义无反顾。   “夫人,您忘记了吗?”松阪夫人心一紧,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酒杯,“花音她……”   四王天菖蒲的眼睑垂了下来,冷冽的眼神笔直撞进了对方的眼底,油然而生的危险气场让身边的酒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已经不在了。”   随后这种凛然又瓦解开去,她柔柔地笑了起来,却如同冷冬霜雪,“没有松阪花音的松阪氏,对我而言不过是砧上鱼肉。”   说罢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拿起酒杯便一饮而尽,随后晃了晃空荡荡的杯盏咧嘴笑起来,“先干为敬,不送。”   她冲着松阪夫人一笑,将酒杯重新放在侍者的托盘之中,立刻转身迈腿离开。   尽管只有一瞬,松阪夫人的神情如同被冻僵了的落水狗,让她觉得十分痛快。不过更让她觉得舒坦的是,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意外的不错。起码在人类的阶级分层中,云雀恭弥尚且处于食物链的顶端。   当然了,最顶端是她自己。   “等等!四……夫人。”   四王天菖蒲听到声音便停了下来,她微微侧过头,借由余光望着迈着碎步走上前来的松阪夫人。   “贸然多言是妾身的过错,希望夫人您能够谅解。不过妾身有一样东西想转交给您,还请夫人您收下。”   四王天菖蒲有些诧异地回过身,望着松阪夫人从手袋中摸出了一张正红色的御守。东西已经破破烂烂,还染着几点奇怪的黑褐色像是什么东西氧化的结果。御守上面的花纹很是精湛细致,中间用细线绣着“松阪花音”几个字。   “这是花音一直保存着的,希望夫人能够好好保管。还请您能够看在它的面子上,不要过多的为难松阪氏。”   “……”   “……夫人?”   妇人等待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便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看到妩媚的女人死死盯着自己手中的那枚御守,双眼隐隐泛着狰狞的猩红色。她伸出手抚向自己的额头,额角隐隐渗出冷汗。   “您……”   “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都深夜更新的我困得要死。 有关于描述四王天菖蒲的第三人称,本来想换成云雀菖蒲的,但是现在还是小菖蒲状态,所以暂时不会改变。 还有关于四王天菖蒲对长辈出言不够谦逊这个问题,虽然长辈对她说敬语看起来挺奇怪的然而她就是这么个自大的家伙XDDDD大家应该都明白不过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96]文心兰   记忆所到之处满目疮痍。   四王天菖蒲不停喘息着,只觉得四肢百骸一片冰凉。她张着嘴,自喉口发出低声的呜咽,如同失控的野兽一般。她用手捂着额角,微微垂着头,只觉得周围的喧嚣一瞬变得死寂,唯有浓重的呼吸声伴随耳畔。   心跳咕咚咕咚逐渐加快,披着西装外套的后背慢慢渗出冷汗,一片湿黏。   “您……这是怎么了?”   四王天菖蒲伸出手一把扯过松阪夫人手中的御守,往宴会厅的出口大步走去——几乎是飞一般的逃离。她焦急地在大堂电梯旁等待,似乎就连楼层数字几秒一跳的变化都变得难熬起来。   她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用手掌支着墙面,想要抑制住这突如其来的过呼吸。但无论如何,都只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会在这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中跌倒。   四王天菖蒲几乎是靠着墙挪进了电梯,指尖颤抖到几乎摁不稳楼层按钮。在门合上的那一刻她便慢慢在电梯角落蹲了下来。四面玻璃只能折射出那蜷缩着的、隐约颤抖的身形。   记忆碎片集结在一起如同潮水般涌进脑海。   四王天菖蒲知道,一直都知道松阪花音已故,也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却没有想到,松阪花音竟然在她眼前接连死去两次,这种锥心之痛犹如她眼睁睁的看着刀刃一点一点慢慢的、慢慢的削去自己心脏上的嫩肉。   而脚下这世界,也已经不再是属于她的世界。   过去的峥嵘一瞬间被击碎,她一手建立的属于自己的王国在至亲死亡的事实面前轰然倒塌,遍地废墟。她是踏在无数人类与同类尸体上的无上王者,却也是无法保护脆弱人类的输者。骄傲如同一把双刃剑,同时刺入松阪花音与她的心脏。   但是、但是后来呢——   四王天菖蒲抱住疼痛欲裂的脑袋,低吟的声音带着嘶哑。她无法想起松阪花音别离后的记忆,唯有闭眼那一瞬间的寂静在脑海中无限盘旋。紧紧捏在手心的御守几乎要被汗水浸湿,却格外珍惜。   时间线完全被打乱,可她却对某件事愈发深信。   云雀恭弥是她在这里唯一能够交付后背去信任的人类了。   叮咚——   电梯在停在顶层之后徐徐打开了门。   四王天菖蒲伸手一路摸索着墙面奔走到套房的门前刷开了房卡。   她低声喘息着走向淋浴间,只觉得酒劲慢慢侵蚀着自己的意识。重心不稳的身体一下子撞在墙边的红木酒柜上,酒瓶“咣当咣当”自架上滚落,碎了一地。醇厚的香气一下子弥漫开来,酒液迅速将地毯染成了深色。   ——除却公寓同居的那两个笨蛋,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不胜酒力这件事。新陈代谢比常人迅速的体质只会让酒精挥发的更加凶猛。但不知为何,这股令人昏昏欲睡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四王天菖蒲摇摇晃晃地走着,却忽然听到脚底传来了“咔嚓”一声。她低下头,看到自己脚下正踩着一封信。   ——致四王天菖蒲。   署名是卡农。   她拾起这封似乎已经躺了很久的信件,在微微皱眉之后便打开了封口。   里面躺着同样是正红色的御守,也与她手中那枚一样已经有些破旧。红色的缎面上划着几道口子,还渗着已经变成黑褐色的血点。皱巴巴的御守中间绣着“黒木莉莎”四个字,工整秀气。   这张御守带给她的冲击更加可怕。   所有的记忆瞬间被坐实,而她只能像个接受宣判的犯人一样坐在审判席前,听从发落。   信封中又滑出了一张卡片。   那是一张奇怪的卡牌,上面画着高耸入云的高塔,却被雷电击中崩塌,两个小人自塔顶跌下,陷入囹圄。卡牌底端印着一行小字——“THE TOWER”。   四王天菖蒲轻笑了一声,将这些东西往矮桌上一扔便往淋浴间的方向走去。她并不觉得有任何的紧张或是恐惧,反倒是巴不得这个家伙快点现身。她瞧不起在暗处鬼鬼祟祟如同阴沟老鼠的行径,如果想要清算账,可以直接站在她面前。   那样的话,她也许会考虑在结束对方生命的时候下手轻一些。   ……   浴缸中放满了温度适应的热水,一时水雾氤氲在整个淋浴间中。   四王天菖蒲躺在温热的水中,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   若有似无的酒气萦绕在鼻尖,浓密的黑色长发如海藻般在水中散开,她缓缓合上眼睛,清酒清甜的气息醉得让人想要轻吟出声。倦意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想张开眼睛,却又失去了动力。意识一点点、不由自主的下沉。   直到沉睡。   房间的门“吱呀”一下开了。   放轻的脚步声接近于无,消融在淋浴间引人欲睡的昏黄灯光之中。   *   云雀恭弥再度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室内已经一片静谧。歌者与琴师此时暂离会场,只留下了专心致志的宾客。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用心听着彭格列首领沢田纲吉的致辞。这套说辞每年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云雀恭弥的耳朵几乎都要听出了茧。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远程宴会,此刻屏幕上沢田纲吉身边的背景也是在意大利时熟悉的国际酒店。   一看到那张笑眯眯的脸,他就觉得一阵不快。   看得到摸不着的猎物,比什么都难受。   云雀恭弥一边自动屏蔽着耳熟能详的新年贺词,一边在宴会厅中找寻着那道恣肆的身影——但是没有,那个只要在人群中便能一眼发现的存在,消失在了整个大厅中。   尽管厌恶,但她绝对不会匆忙离开。   简单的过问之后,他便知道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只是在视线所到之处,松阪氏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松阪夫人正目含赞许地望着那位年轻的首领,而站在她身边的两位后嗣也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并没有察觉出有人在悄然观察他们。   受够了沢田纲吉的絮絮叨叨,云雀恭弥选择追着自家夫人的脚步回到客房。毕竟这里不是并盛,而宴会持续时间之久也不好现在脱身。他干净利落地忽略了沢田纲吉无奈的眼神,迈出了这间鱼龙混杂的宽敞厅室。   云雀恭弥熟练地按下了顶楼的楼层,却在电梯到达时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走廊中此刻弥漫着一股酒气,像是很多不同种类的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云雀恭弥蹩了蹩眉,大步往四王天菖蒲所待的房间走去。   房门好好的上锁着,但门的那一端这种气味愈加浓烈。他抽出房卡刷开了房门,却发现室内一片狼狈。   碎裂一地的酒瓶,地毯已经被各色酒液浸染,玻璃渣子随着昏暗的灯光折射出不同的光彩。点点血迹一路从门前延进淋浴间,门前扔着手包,再远一点是他自己的西装外套,躺在淋浴间门口的是被蹂.躏的乱七八糟的晚礼服。   云雀恭弥的眼神沉了下来,他伸手推开门,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内衣像是没人要的孩子,上面还留着不加珍惜踩出的褶皱。   他不假思索地往里走了进去,看到水雾升腾之中,四王天菖蒲正安然躺在浴池之中。她的脸色微微泛着桃红色,身上还携着一股香甜的酒气。她像是睡着了,血液在清水之中如同水墨般慢慢浮起妖冶的水纹,然后混合成了浑浊的颜色。   云雀恭弥下意识往她的身体看去,上面没有任何的伤痕。   那些血液大抵是在行走时不经意之间踩到玻璃渣的后果。   “云雀菖蒲,起来。”   云雀恭弥扬着线条优雅的下颌,磁性的嗓音在这室内变得有些浑浊。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只能伸手将睡在浴池之中的女人捞了起来,尚且温热的水滴滴答答自赤.裸的胴体中流淌下来,顺着脖颈打湿了扣得严谨的衬衫衣领,然后水珠滑进锁骨,慢慢往下。   即使是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四王天菖蒲仍然没有醒。   “云雀菖蒲。”   云雀恭弥有些不悦地抱着这个睡得恬静的家伙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只可惜她像是完全隔离了外界的声音一般,对他稍加威胁的话语充耳不闻。   路过客厅的时候,云雀恭弥注意到了那份被丢在桌上的信封。   卡农两字在落入眼帘的时候总算让他有些在意起来,而放在信封边上的两枚御守却彻底让云雀恭弥的脸色变得冷冽起来。   如果那不是造假,那枚写着“黒木莉莎”名字的御守应该一直好好的保存在四王天菖蒲的房间中,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云雀恭弥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大了一些,他用肩膀撞开卧室的门,将四王天菖蒲轻轻放在了绵软的床上。   而这一次,他终于注意了异样。   被湿透了的黑发遮挡住的手臂上,埋着两个小小的针孔。遮掩在细碎刘海之下的眼皮上,也埋着一个几乎不会让人察觉的针孔。   云雀恭弥立刻意识到四王天菖蒲不是睡着了。   这个失去了食人魔体征的家伙,如今皮肤的柔软程度与人类无异,随便一个人就能轻易伤害到她的身体。除却足够敏捷的身手之外,在人心狡诈之下她其实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自保的能力。   云雀恭弥在等待了片刻之后便看到四王天菖蒲慢慢睁开了双眼,可想她并不是被注射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只不过她睁开眼后有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便慢慢侧过头,雾气朦胧的眼神懵懵地望向他。   随后她低低笑了起来,像是摄人心魄的罂粟花。   云雀恭弥只是冷眼看着四王天菖蒲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对着空气轻轻嗅了嗅之后,忽然伸出手紧紧掐住了他的脖颈。涂得鲜红的丹蔻瞬间没入白皙的颈部,血珠顺着诱人的线条慢慢滑下。   “……你的身上好香……”   “哇哦,看样子已经醉得不清了。”云雀恭弥动了动嘴唇,好看的凤眼里闪过一丝愠怒。他伸手将对方两只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硬生生的拉开,紧紧箍住了纤细的手腕。   “……醉?这怎么可能呢。”四王天菖蒲咧开嘴笑了起来,她的神色与眼神看起来都与平时无异,不像是被注射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咯咯地笑着,声音妩媚动听,带着几分沙哑,“人类,你就算找借口也是没有用的,反正迟早都会被我吃掉。”   说罢她便往云雀恭弥的肩上蹭去,张开嘴便想咬下去。   “云雀菖蒲,你干什么去了?”云雀恭弥一把制住了她的双手,不让她的身体再往前前进一分一毫。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可是姓四王天。”四王天菖蒲的眼底缓缓流过赤红,杀气四伏。但很快她一愣,像是酒醒了一半,“我的尾巴呢?”   “……”云雀恭弥认真地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位学前班的儿童。   “人类,你对我做了什么?!”她扭动着身体,挣脱开云雀恭弥的禁锢,又想伸出手往对方身上招呼过去,“我的尾巴去哪了——!”   “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   四王天菖蒲的话说到一半,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云雀恭弥一番,末了又怔怔地笑起来,“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   四王天菖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睡眼惺忪地望了一眼四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房间的供暖好像有些不足,她觉得有点儿冷。 作者有话要说:  活捉一只 喝断片的醉酒宝宝菖蒲 其实不怪她 毕竟酒里下了别的东西(喂你闭嘴。 不知道为什么 和智障的夫人待在一起就连云雀都看起来变得智障了呢【你在埋汰什么hhhhhh】 我一开始呢,是想给菖蒲下套虐一把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两个智障就是虐不起来,气死我了。 请这对虐狗夫妇一边凉快呆着去,我要吃狗粮了。   ☆、[97]忘忧草   在几经询问之后,云雀恭弥依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他决定不再和眼前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家伙绕圈子,于是又抬手把这个刚苏醒过来的女人一击敲晕了过去。   监控室在第一时间调取了录像,让云雀恭弥有些意外的是,影像没有被破坏,像往常一样正常运行着。在四王天菖蒲走入房间后不久,走廊中便出现了一位推着清洁车的客房服务员,他身穿酒店统一制式的制服,带着白色手套。虽然头上戴着制服帽,却没有任何想要以此遮掩的样子。在经过监控摄像范围内的时候,也没有不自在或是紧张。   只是虽然步伐稳健,他的右脚却带着一些颠簸。如果不是仔细观察,便难以察觉。左右脚轻重不一的力道让云雀恭弥微微蹩了蹩眉。   服务员在敲了几次门之后便拿出了备用房卡进入了房间。   在那之后过去了没多久,服务员便又泰然自若的走出了这间套房。他在看了一眼摄像头之后随手压了压帽檐,推着推车离开了。   这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的,但唯一不正常的是,这个点绝对不是打扫房间的时间。   在经过仔细比对之后,很快这名在职的服务员便被带到了套房之内。介于唯恐再发生什么不测,云雀恭弥只能守在昏死过去的四王天菖蒲身边。   这名畏畏缩缩的服务员在见到云雀恭弥之后,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   “会长,他是正值班的客房服务员濑户润。”   云雀恭弥在浅浅扫视了这名青年一眼之后,便收回了审视的眼神。   “他……”客房经理在见到这位酒店会长的时候,也流露出了几分畏惧。那双透着威严的眼睛如同看穿一切,让人忍不住胆战心惊。即便如此,他还是硬着头发小声说道,“监控室的录像时间也许有点出入,润君那个时候正与我们客房部的其他部员一起待在办公室里待命……”   客房经理说话的声音一点点变弱,在那样杀气凛冽的气场之下,任谁也无法把话说清楚。他只能磕磕巴巴的维持着最后一点勇气,把脑袋慢慢垂了下来——虽然心有疑惑,但调取的影像也是真的,平时的濑户润活泼阳光,并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出去。”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云雀恭弥又将视线投向人事不省的四王天菖蒲。   客房经理如获大赦,连忙带着濑户润离开了这修罗场。   房间里狼藉一片,就像是战争扫荡过后般惨不忍睹。云雀恭弥的眼神动了动,从衣橱中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物小心地给四王天菖蒲换上,从贴身衣物到外衣尺寸都很合适。尽管云雀恭弥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比起被别人看个精光,显然他对穿衣这种事情更有耐心。   将四王天菖蒲穿戴整齐之后他便将她拦腰抱起,珍惜地护在怀里。   推开房门的时候,草壁哲矢已经等在了门口。   “把录像交给库洛姆髑髅。”云雀恭弥只是简单地交待了这一句,便抱着四王天菖蒲往外走去。   草壁哲矢朝他点了点头,便带着人进去搜查。   云雀恭弥只是平静地往前走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他明白自己此刻是暴怒的,但这脾气绝不会朝着谁随意发泄,最重要的是,怀里的人正被躲在暗处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等待时机拆骨入腹。   濑户润不过是替罪羊,方才他走进来的时候,虽然腿脚颤颤巍巍,但却是被震慑的,绝不像是有腿疾的人。更何况一个人是否在说谎,在细微的动作之中便能体现。而濑户润,确确实实只有无辜与害怕。   *   “会长,这是检查结果。夫人血液内的酒精含量很高,现在已经出了酒精中毒的症状。除却直接饮酒外,还从静脉注射了酒精……所幸纯度极高且注射量不大,否则便会危及性命。”   云雀恭弥瞥了一眼白纸黑字上密密麻麻的检验结果,继续听医师分析。   “夫人的体内还有少量的安眠药成分,两者催化会使人反应迟钝、头晕恶心、平衡能力下降,再严重些就是昏迷不醒。不过夫人现在的状态尚且稳定,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另外……”   医师的欲言又止让云雀恭弥抬起了头。   “我们在检测时发现夫人的体内存在着一种很奇怪的细胞……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或许是我们学艺不精,但……”   他没有再说下去。   这里是东京,不是并盛,自然无法第一时间赶到彭格列麾下的基地就诊。而在风纪财团的资产之下,这家私立医院已经是能够信任且掌握着最优良技术的地方了。   云雀恭弥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的身体内一直存在着食人魔独有的细胞。别人不知道不代表他不知道。   “不过,这些细胞很少,且处在一种压抑状态,几乎等同于没有。”医师想了想,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这种情况与会长您给出的试剂样本效用几乎一致。夫人的体内此刻充盈着大量的药剂,正抑制着这些细胞新陈代谢……”   这句话算是引起了云雀恭弥的注意,他捏紧了手中的检验报告,面色慢慢变得凛然。   在看到眼皮上细小的针孔时,他就知道那家伙一定被注射了这种试剂。不管对方的身份是什么,但明显那个人知道食人魔的弱点。   那枚松阪花音相赠的御守也来得蹊跷,出入四王天菖蒲房间的人除了他与哲之外几乎没有,而她也能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房间是否发生过变化。但如果……这一切是在她醒来之前发生的,出入房间的医护人员繁杂,那便值得考究了——   *   四王天菖蒲醒转的时候,云雀恭弥正坐在床边调看所有的监控与人员出入资料。她悄悄别过头,看着那张清秀的侧脸。这一望,却像是刹那千年。她的脑海中闪过过去种种,松阪花音带来的冲击反倒被冲淡了不少。   此刻她只觉得全身既冷又热,说不出的难受。醉酒之后的状态果然不受控制,比起肉体上的直接伤害,这种源于体内无处可寻的阵痛才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但她仍然挣扎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伸手从背后揽住了云雀恭弥。   “醒了。”身形分毫未动。   四王天菖蒲沉默着,她咽了咽发痛的喉咙,将手探到前面扯下了云雀恭弥的领带。   微凉的手立刻摁住了她的动作,原本就不算放松的气势又凛冽了几分,“哼,你做什么。”   “我渴了。”四王天菖蒲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她每一次发声都觉得自己的喉咙又痛又燥。   “你该做的事情是喝水。”   “那只适合人类。”她一时挣不开云雀恭弥的手,便探出另一只手拉下了他的衬衫,“水的味道对我来说难以接受。”   “原来你还记得这件事。”云雀恭弥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   “云雀恭弥,你那是什么意思。”四王天菖蒲不快地眯了眯眼。   “视人类的食物为糟粕,却跑去与人敬酒。云雀菖蒲,你越来越‘勇敢’了。”云雀恭弥放下了手中的电脑,停下搜集情报的动作。他眼睛里慢慢布起冰霜,扬了扬嘴角却没有半点愉色。   “我承认你说的话……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云雀恭弥侧过身将四王天菖蒲禁锢在床屏上,扯松的衬衫露出了小片精壮的胸膛。   四王天菖蒲撇了撇嘴,迎上了那双带着怒色的凤眼,笑眯眯的眼睛里染着不快,“云雀恭弥,这是你对待病人的方式?”   说着她便咳嗽了起来,呛得眼中迅速泛起了水雾。雾气朦胧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楚楚可怜。   云雀恭弥见状松开了手。   只是在这一瞬间,他看到那双波光粼粼的妩媚眼睛里划过一丝狡黠。随后对方紧紧拽住了他的手臂,往前带去。眼中的光景天旋地转,随后云雀恭弥便被压制在了绵软的病床上。清甜的酒味久久未散,变得更加诱人。   白纸黑字的文件散落一地。   “我们结婚了?”四王天菖蒲坐在他的身上,伸手抓住衬衫的衣领,心有疑惑。   讶异于这跳跃性的发问,云雀恭弥没有说话,但也算是默认了。   四王天菖蒲轻笑了一声,凝视着他,又说道,“既然如此,成为我的腹中餐也是应该的。更别谈只是吸食一点血液而已。”   她又俯下身想去舐咬那露在外边的肩膀。   “你想起来了。”云雀恭弥迅速察觉出了这种异常,沉声发问。   四王天菖蒲的动作滞了一下,嘴角恣肆地上扬着,她的唇由肩膀滑向耳侧,轻轻呢喃着,“一点……而已。真是好久不见,云雀。”   “我可是非常高兴,你愿意成为我的食物。”沙哑的音色染着晦暗,在这无人接近的病房中变得暧昧。   四王天菖蒲的脸埋在云雀恭弥的颈窝,散发着的甘苔男香悠远绵长,如同幽深的森林气息甘冽清新。尽管嘴边的话语并不留情,可她的眼里却闪过一丝温柔,只一瞬间便弥散开去。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做梦。”闻言云雀恭弥慑人的气场稍稍放缓了一些,面色却依然平静。   “会实现的。”四王天菖蒲笑着,轻柔的吐息酥酥麻麻的落在对方的脖颈。   “我不认为你有吃了我的觉悟。”   四王天菖蒲扬起了头颅,自上往下打量着云雀恭弥好看的眉眼,清冷干净。他抿着清白的薄唇,细碎的墨色碎发之下那双.飞眉入鬓的凤眼也正傲气地望着她。即使她身处上位,却依然感受到一种源于王者的压迫感。   过了半晌,她的眼睑一点点柔软了下来,笑得千娇百媚,“我知道。不过就算是这样,依然会有其他的办法……”   四王天菖蒲俯下身,在云雀恭弥的嘴唇流连着,声线诱人,“喂,做吗?”   “云雀菖蒲,你会被我就地咬杀。”云雀恭弥皱起了眉,眼里划过暗哑。   “我也不认为……你有咬杀我的觉悟。”四王天菖蒲的手摸索着,不急不慢地解开对方的衬衫纽扣。她身上松垮的病号服只要微微一瞥就一览无余,“……我可是病人啊。”   饱满柔软的求吻唇划过云雀恭弥的耳垂,再至优美的颈部,她看着那段雪白的肌肤慢慢变成粉红,再变得更深……   云雀恭弥抬手便想对着四王天菖蒲的后颈砍下去。   四王天菖蒲一侧身躲过攻击,妩媚的凤眼弯弯的如同一轮明月,“你不欢迎我回来吗?云雀。”   灼热的目光一直探到他的眼底。   妩丽的笑容如同引人上瘾的罂粟,对于任何食髓知味的人来说,是最致命的勾引。   ……   静谧的病房中唯有昏黄的夜灯亮着,四王天菖蒲跨坐在青年的身上,她如同女王俯视臣民一般跋扈地笑着,望着云雀恭弥价格不菲的白色衬衫慢慢的、慢慢的变得湿濡,被汗水浸透。   她婉转呻.吟着,汗珠顺着雪白的胴体往下滴淌,若有似无的酒气让人陶醉其中。   这娇媚的呓语仿佛让身下的人变得更加兴奋,挤进腿间的动作愈加猛烈。   很快,微凉的液体便涌进了身体之中,湿黏顺着泛红的腿根一路往下滴淌,落在已经略略出现褶皱的西服长裤上。   四王天菖蒲微微喘息,俯下身瘫软在云雀恭弥的怀中。   她望着无名指上那枚流光溢彩的戒指,嘴边慢慢扬了起来,“云雀,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松阪花音两度丧命在自己的面前,无数次的遍体鳞伤,无数次的撕心裂肺。   不过,从这场冗长的噩梦之中惊醒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   已经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喂已经过了 趁着没和谐赶紧吃,不敢写大的。 穿着衣服做是我的癖好 觉得这样特别色气(。 今天的我 又没有回复评论…………我已经懒癌附体 等我慢慢回……   ☆、[98]翠菊花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   四王天菖蒲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动了动身体,随即一阵酸痛的感觉自后腰与腿部穿传来。她揉了揉眼睛侧过脸,看到云雀恭弥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西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对着电脑开始工作。   “……早。”   云雀恭弥只是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四王天菖蒲掩住嘴打了个哈欠,望向放在床头的那张卡牌。她蹩了蹩眉,觉得有些眼熟。   “THE TOWER……高塔?”   “是塔罗牌……”   云雀恭弥摸着键盘的手顿了顿。   “这可是唯一没有美好寓意的一张大阿卡纳呢。不管是顺位还是逆位,都意味着致命的打击。背水一战、信念崩溃、分崩离析、破产逆境、疾病缠身……这个诅咒可真是够~狠毒。”   四王天菖蒲顺势瞥了一眼手臂上的针孔。   “我的御守呢?”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从现在起由我保管。”云雀恭弥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屏幕中的监控录像。   四王天菖蒲“哦”了一声,没有出声抗议。既然是云雀恭弥的决定,她也不再过多干涉,毕竟在为人处事上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值得信赖了。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她又突然发声。   云雀恭弥抬头凝视着她,神色坦然,“如果你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用来站立的话。”   四王天菖蒲瘪了瘪嘴角,顿时泄了气。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后脑一阵一阵的胀痛,酒醉的晕眩久久未能散去。尽管缱绻的亢奋多少缓解了疼痛让她清醒了不少,但却让身体更加酸软无力。   她干脆挪了挪,往电脑屏幕凑去。   “这是……”   屏幕中放的正是晚宴那天人员出入的监控录像。   歌舞升平,看不出什么异常。   “这份监控草壁君应该已经核实过了。”四王天菖蒲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并不想去问晚宴最后的结果,反正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不对。”云雀恭弥垂着眼帘,在一段时间内反复来回拖着进度条。他又点开了另一份文件,这份录像中播放的是酒店保洁员从出现到离开房间的过程。他将两份文件比对到了一起,微微蹩起了眉。   四王天菖蒲望着文件夹中密密麻麻的排序文件,挑了挑眉——偌大的度假酒店,想要从各个时间各个角落去一点点排查嫌疑人员,是件非常耗时间耗精力的事情。她看了一眼云雀恭弥,对方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没有半点倦怠。   不知是真的精神奕奕,还是强作精神。   “这里。”   四王天菖蒲顺着云雀恭弥的目光望向屏幕。   监控录像上面显示的时间远早于他们抵达这间酒店的时间,此时正是彭格列分部的人员在布置会场的时候,请来的司仪与戏子正陆续从偏门进入化妆间。   其中有一位腿脚微微颠簸的中年男子拎着一只黑色皮包与人群一道涌了进来。他的面色如常,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由于人人手中都捧着或多或少的随身用品,这样的打扮混迹在人群中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四王天菖蒲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微妙的相同之处,“嗯~~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类变装成了客房服务员的样子。”   “可是……”她想出声反驳,又意识到了什么,“……是幻术?”   她立刻轻嗤了一声,若有似无的杀气慢慢散开,“真是让人讨厌的下作把戏。”   云雀恭弥把进度条往后拖了一点,监控便移到了这些人走出化妆间后的场景。这位中年男子此刻身穿着白色燕尾服,落在人群最后一个人慢慢地走着。他看起来和其他戏子并不相熟,举手投足倒是极有风度。   “啊——”四王天菖蒲指着他笑了起来,“那个钢琴师。我还记得,他当时弹了一曲卡农。在宴会场上演奏这样耳熟能详的名曲不算什么。不过现在看来,那可完完全全是罪犯的预告书呢。”   “但是,只是这样的对比,不足以证明他就是肇事者。当然了,我是不会介意送上门的食物的。”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电脑发出了“滴滴”的提示音。   她闻声看去,发现云雀恭弥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发件方是那位年轻的雾守小姐——库洛姆髑髅。而标题正是那段监控录像。   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望着云雀恭弥面不改色地点开了这封邮件——他和六道骸水火不容,并不代表与库洛姆髑髅的关系交恶。对于仅仅能记住名字的存在来说,库洛姆髑髅是一位顶尖的幻术师,与过去相比,她的能力已经足够脱离草食动物的范围了。   邮件中只有寥寥几句话,除却库洛姆髑髅一如既往兢兢业业的敬语与问候语之外,云雀恭弥立刻从中得出了想要的情报——   此刻已经是意大利的午夜,想必对方也是花了一些功夫去解译其中的幻象。尽管监控录像无法重现,但其中诡秘却逃不出正统幻术师的双眼。   按照库洛姆髑髅的描述,隐匿在视觉欺诈之下的果然便是常光寺陆。   在邮件的最后,她在额外提到了一件事:按照这种幻觉的真实性,对方很有可能是使用了流落在外的地狱指环或者其他的A级指环,但由于有多枚地狱指环下落不明,她也一时无法得出正确的结论。   但这封邮件写到这里,也已经足够了。   云雀恭弥拿过放在床头的文件翻找着,最终停在了其中一页。   常光寺陆。曾经是修德私立高中的钢琴教师。因故辞职之后便一直做着家庭教师的工作,也会接一些宴会的演出。在东京一带算是小有名气。   简单的履历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他看起来过得并不算太好,现居地中野被划分在东京的亚文化区,这里是低层住宅的集合地,人员杂乱。   “要去这里吗?”四王天菖蒲扫了一眼地址,“东京可是我的地盘。”   “不。”云雀恭弥眼神一动,合上了资料,“回去。”   “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就算是再愚笨的草食动物也绝不会待在原地坐以待毙。”云雀恭弥看了她一眼,“还是说太久不用已经生锈了吗?你的脑子。”   四王天菖蒲不快地努了努嘴,“以退为进,真不痛快。”   言毕她马上就接触到了那种隐忍不发的眼神,立刻就住了嘴。两人皆是睚眦必报的类型,碰到这样的事情内心都像是堵着什么一般难以忍受。   但是此刻比起直捣黄龙,最妥善的方法就是守株待兔。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收藏起起落落的我快哭了T^T 短小不是我的错 白天还有一更!   ☆、[99]紫茉莉   整整一个礼拜,常光寺陆都没有再出现过,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而卡农的预告信也没有再出现,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   这只能证明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很强,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他们的追踪。   在宴会那一晚,常光寺陆并没有注射其他的不明试剂。这种不痛不痒的犯罪方式让云雀恭弥觉得很是不屑,在嗤之以鼻的同时却又陷入了疑惑之中。   “你的检查结果。”云雀恭弥干脆忽略了她的调戏,望向手中的文件。   四王天菖蒲有些不满地坐了下来,面对着云雀恭弥挽起了浴衣的衣袖,上面露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针孔,“如果不是检查,我还以为你这是在做什么人体实验呢。”   她看到对方抬头扫了一眼针孔,在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后又开了口,“如果你想做实验也无妨。”   “我看你才是疯了。”四王天菖蒲抓起身边的咖啡杯便想往他的脑袋丢去,她想了想后果又将这个动作收了起来,“不过让你失望了,身体没什么特别的。”   “我很健康,健康的让人难以想象。”她咬牙切齿的样子莫名让周围的空气一冷,“我竟然失去了食人魔的体征。”   “你就算瞪到死,这件事也不会得到解决。”云雀恭弥埋头看着文件,末了又添上了一句,“还有,‘杀了我就能泄愤’这种想法更是无稽之谈。”   四王天菖蒲的心思被一下子戳中,她动了动嘴唇怒极反笑,“怎么会呢,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四王天菖蒲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松阪花音去世之后她的记忆开始出现断层。她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跟随云雀恭弥来到了这个叫做“并盛町”的地方,卷入了财团的纷争之中。想必自己的身体变成这样,也与这段丢失的记忆有关。   既然现在生活已经安定下来,记忆也在陆续恢复,她也就不着急去寻找缘由。   四王天菖蒲平复了一下心情,望向云雀恭弥手中的文件,“你的调查有结果了?”   文件上清楚地写着常光寺陆从出生开始到现在所有的资料数据,但依然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草食动物的成长履历而已。   “真是平淡无奇的人生经历。”四王天菖蒲草草扫了一眼,便发出了感慨,“人类果然是无趣的种族。”   “不过,越是平淡,就说明越有问题。”她眯了眯妩媚的双眼,“不管是这里……还是那里,都像是埋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呢。”   云雀恭弥对这番话深以为然。   普通人是不会有这个闲心做出这种事的,更何况四王天菖蒲身份特殊,如果不是知情者,绝不会编排出如此缜密的计划。他曾怀疑过常光寺陆只是被雇佣者,但当他接触到这份详细履历的时候,却打消了这种念头。   正是因为太过平静,所以反倒引起了怀疑。   “修德私立高中……”四王天菖蒲看着这个名字,隐约想起了什么,“修德似乎是一所贵族学校。以前倒是和花音去过这所学校的学园祭,那是个精英云集的地方……当然了,聘请的教师也是一等一的优秀。不过既然是从这里离开的,又怎么会落到这样落魄的地步?”   云雀恭弥接上了她的疑问,“而且是普通裁员。”   “这不可能。”   “我知道。”   “不过……风纪财团的情报显示确实只是普通的裁员没错。”四王天菖蒲接过文件细细查看起来,“问题也有可能出现辞职之后,在他任职家庭教师的这段时间也同样会接触到一些上流人士。”   她随意翻了几页名单便皱起了眉头。   “……三曜化工的少爷……清水制药的千金……万象集团……等等,这些雇佣的费用应该足够他衣食无忧到下辈子了。这里还显示他义务授课了不少平民……从书面上看真是个善良的人类呢。”   四王天菖蒲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盯着其中一张照片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人类,吉永杏……”   云雀恭弥瞥了一眼照片,很平静地开了口,“你杀了她。”   “杀过的人类那么多,我怎么会记得过来。”四王天菖蒲鄙夷地冷哼了一声,“不过呢,这个人类女性我倒是有点印象,就是因为她跟在我身后鬼鬼祟祟的,我才顺手吃了她。这个人类,曾经是你的下属……”   她瞄了一眼眼前的人,眼睛里顿时有些疑惑。   “这个草食动物曾经向那一边通风报信,已经为风纪财团所驱逐。”   “但是,云雀你并不认为这件事是因为渡边财团而起。”四王天菖蒲笑了起来。   云雀恭弥的凤眼中染着一丝探寻,却也带着欣赏。   吉永杏虽然是渡边财团资助长大的,但在涉及到黑手党和四王天菖蒲的时候,这件事就不单单是商业机密那么简单了。   “直觉。”她咧着嘴,笑得风情万种,“你应该相信我们高等物种的直觉。”   “你说的没错,渡边财团只是一个跳板。”云雀恭弥神色淡薄,似乎并不把这个所谓的商业对手放在眼里。   “那么,你认为这些名门贵族的背景之中……有哪一个是值得你注意的。”四王天菖蒲低头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我没有那种兴趣去记草食动物的名字。”   四王天菖蒲“啧”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伸手揽住了云雀恭弥的手臂,“你已经有结果了。”这样亲昵的举动让云雀恭弥眼底的冰霜微微融了些许,他只是又将另一份报告挪到了她的面前。   “哦?清水制药?”四王天菖蒲的目光落在报告的抬头,接着她的眼神动了动,又往下看去,“十一年前……”   “清水制药,是我们扩张势力时推翻的第一家大型企业。换成你的脑子可以消化的语言来说,收购。”   “十一年前。”四王天菖蒲直接忽略了云雀恭弥语气中的不留情面,又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点,脸色略略有些惊愕,“云雀恭弥,你十七岁?”   “你有什么意见。”   四王天菖蒲直直望向那双不起波澜的眼睛,扬起了好看的唇角,“没什么。”   如果说有所见解的话,那一定是骄傲。   她骄傲于身边的这个人类,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峥嵘。   “所有常光寺陆接触过的人之中,唯独清水制药与风纪财团曾经起过冲突。但是收购对当时摇摇欲坠的清水制药来说是最好的办法……唯一存在的矛盾是,他们不愿意将自己的事业交给闻所未闻的势力。”四王天菖蒲突然又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   云雀恭弥没说话,显然是猜中了。   四王天菖蒲也只不过是耸了耸肩,摆出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显然对她而言,谈不妥的事情还是直接使用暴力来得痛快——   更何况那是年轻气盛的云雀恭弥。   “现在市面上仍然有清水制药出产的药品,不过掌权者,应该早就更替了吧。”   “那是必然。”云雀恭弥勾了勾嘴角。   尽管清水制药创立的时期较早,但如今风纪财团明面上的产业数不胜数,更有竞争力的制药公司早就已经代替了它的位置。   “清水松子身前也就读于修德私立高中……等一下……已经去世了?”四王天菖蒲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却注意到这位曾经受教于常光寺陆的大小姐在户籍那一栏写着已注销,“自杀,在清水制药实权完全架空之后……虽然是收购,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此变成乞丐吧。”   “拆东墙补西墙的赌债足够让他们亏空一切。”   四王天菖蒲终于恍然大悟。   与其东躲西藏被追债,不如以死逃避世事。   这也是清水制药每况愈下的原因所在。   云雀恭弥不是那种愿意对懦弱的草食动物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更不会把过多的目光投向承受不住打击而自缢的人。收拾烂摊子也不过是看中了清水制药当时尚存的社会威望。比起其他的大型产业,清水制药的产权收购显然轻而易举得多。   在清水制药的会长去世之后没多久,清水松子便也在家中自杀——原因是无法忍受世人的非议,也无法对着家徒四壁的现状过活。毕竟是含着金汤匙出声的娇贵大小姐,一下子落入清贫如洗的境地,强迫她洗去颐指气使的性格,只会落得精神崩溃的下场。   “真是凄惨。”四王天菖蒲的眼睛里倒是载着几分幸灾乐祸,“这位大小姐看起来倒是味道不错……”   “云雀菖蒲,在你的认知里就只有口腹之欲这种事吗?”云雀恭弥眼神颇有不屑。   “你想多了。”四王天菖蒲合上了清水松子的照片,“我怎么会在意牲畜的存亡,更何况……你可比她美味得多。”   说罢她舔了舔殷红的嘴唇。   “不过,线索到这里就断了,而且和常光寺陆没有任何关系。”四王天菖蒲在感受到那道凛冽的目光之后连忙转开了话题,她现在可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过多纠结,“接下来该怎么做?”   “去东京。”云雀恭弥想了想,开了口,“修德私立高中。”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我又更新了!=3= 领便当很久的吉永杏上线 但我觉得大家都已经忘了她XD当时菖蒲在重伤复苏之后跑出去吃了一个人类 她提起过是个跟在她身后的鬼鬼祟祟的家伙 那个人就是倒霉的吉永杏hhhhhhhhhhhhh 不过进入解谜模式 也意味着离大结局不远了www   ☆、[100]锦葵   比起并盛町,东京要繁华得多。那种地图上都不一定找得到标注的小镇,和被霓虹灯包裹的大都市差别实在太大。对云雀恭弥来说没什么,不过步入东京的四王天菖蒲却变得不一样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明白,他会以为这家伙是第一次来东京。   而且是来修学旅游的那种。   云雀恭弥倒是想让她小憩一会儿,可她现在的状态却完全不像是个潜在病患。   “云……草壁君,穿过这条街再往左转就会有一片居民区……”   “哦,你可能不知道,这片地域的小妖怪见到我都会行礼。”   “嗯?那是当然的,毕竟我们食人魔天赋异禀。”   瞧瞧,这幅明明很兴奋却又想努力藏住的样子。   云雀恭弥觉得四王天菖蒲复苏以后性格变了那么一点,也可能是还没有恢复完全。她就像是个孩子,以前是那种犟到底不低头的死小孩,现在更加天真了一些。   但不管是哪种,都好。   “恭先生,前面需要左转吗?”   云雀恭弥看了一眼四王天菖蒲,残酷地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车内的氛围顿时冷了下去。   车一直笔直开到了修德私立高中。   云雀恭弥的到来是个意外,原本昏昏欲睡的警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还没爬起来看起来看清楚来人是谁,对方就已经浩浩荡荡从校门口闯了进来。警卫原本想将他们拦下来,却因为那生人勿进的气势踌躇了一下,愣在警卫室门口。   “啊呀……突然来访,真是抱歉。”   他看到并肩走在青年身边的女人,忽然侧过头对自己一笑,又往前走去。   那笑让人浑身发冷,却又甘愿溺死在其中。   警卫往前挪了几步,停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再往前了。   今天是周六,本该是放假的日子。但是像修德这样名声远扬的私立学校,在周六也是需要上半天课的。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只有教室里讲课的声音偶尔透过窗传出来。   “这里倒是一直都没变过。”   “夫人,您来过这里吗?”   “很久以前。”   四王天菖蒲望着走廊外的大片小叶冬青,樱花还没有开放的迹象,一片寂寥。倒是学生们培植的盆栽整整齐齐地摆在教室外的墙根,沐浴着冬日的阳光。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你在看什么?”云雀恭弥问道。   “向日葵应该早就枯萎了吧。”   “?”   四王天菖蒲摇了摇头,又往前走去。现在提起以前的事,总觉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事了。   云雀恭弥心知这所学校也一定藏着什么与松阪花音的回忆,也不再过问。他转过头,恰好看到过道的墙上悬着不少过去的相片,有些是周年祭,有些是社团活动,有些是学生的获奖瞬间,有些是毕业照,也有修学旅行时的留念,五花八门的一大堆。   并盛中学也会有这样的留念,只是相比之下,就像是小孩子家家的闹戏。   云雀恭弥觉得有必要在学校活动上投入一笔资金了。   他扫视着这些相片,忽然目光一凛,停在了一张相片前。   四王天菖蒲凑了过去,在注视了一会儿以后笑了起来,“没想到你的观察力不错嘛,至少还能看得出那是常光寺陆嘛。”   微微有些失色的相片上是学园祭的欢乐景象,学生们正在不同的美食摊位上奔走着。常光寺陆在角落的位置,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的话,是发现不了的。他正在和一个学生讲话,正好被拍了下来。   “清水松子?”   四王天菖蒲若有所思地望着这名女学生。   毕竟不是在焦点上,她的相貌有些模糊,但至少能与名单中的照片重叠起来。   照片右下角写着时间,正好是十二年前。   还没等她看出花来,云雀恭弥就直接将这张相片抽了出来递给了草壁哲矢。   回廊里距今十多年前的照片不少,但在他们找了一大圈以后,却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了。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四王天菖蒲摸了摸下巴。   “哦?”   “有关常光寺陆的记录上,十二年前他带领音乐社团的学生远赴国外参加了一次大规模的学生比赛,那时候可是拔得了头筹。这样的殊荣怎么会没有照片留念呢?”   云雀恭弥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更何况,在所有的毕业相片中,都没有他的出现。按道理来说,这样屡获殊荣的教师可是恨不得让他出镜当活字招牌呢。可是,什么都没有……”四王天菖蒲眯了眯眼睛,跟着云雀恭弥继续往前走去,“所以……”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望着越来越近的校长室,笑得狡黠,“要不要,稍微问一问呢?”   ……   草壁哲矢在目送四王天菖蒲走进校长室“啪”地关上门以后,终于忍不住发问,“恭、恭先生……夫人她一个人去会不会太……”   云雀恭弥倒是挑了挑眉,看起来很愉悦的样子,显然他并不怕四王天菖蒲把这校长室给砸了,“我想那个人不会有所隐瞒……”   草壁哲矢想,那没说完的下半句应该是,看到她威胁的样子对方一定会招供。   于是他苦恼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这两口子实在有点过于张扬,自己应该事先疏散学生以保安危。   *   江利一雄正在查看学生的志愿。   门“啪”地一声忽然被打开了,他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显然是被这种突发情况吓到了。于是他紧张地用手托起了镜架,抬起了头。   招摇的人又随手带上了门,“啪”地一声再度将这个房间与世隔绝。   她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摘下了头顶的大檐,理了理有点凌乱的长发,“你好,江利先生。”   江利一雄连忙站了起来,他虽有疑惑却又不得不往四王天菖蒲的方向走去,“您是……”   “你在修德私立高中就任十七年,时间不长不短,但足够了。说说吧,有关常光寺陆的事情。”四王天菖蒲轻轻笑了一声,眼睛里闪着毫不掩饰的胁迫。   “这位小姐,我今天没有任何的预约,也没有收到通知要面见客人。你是怎么进来的?更何况,你的突然提问实在太荒诞了!我这里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并不接待像你这样没有教养的人!”   四王天菖蒲分明捕捉到了,在她说出那个名字时对方的异样。她也不急,只是懒洋洋地捋了捋头发,“如果需要预约的话,我想你也一定会因为那个名字拒绝接待。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先说好,我的耐心可能还能持续三分钟左右,也许更短,请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时间。如果你想请我出去的话,就先回答我的问题。不过你想叫警卫的话,也请便。”   江利一雄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想伸手去取手机,但是又被那种轻飘飘的笑给镇住了。多年识人的经验让他明白,从衣着到气势,眼前的人并不简单。尽管她的话语这样宽容,但要是真的那么做了,下场一定会比现在糟一百倍。   而不经意的隐藏身份,也一定是为了什么。   江利一雄的心里七上八下,一时权衡不好利害。   “还有两分钟。”四王天菖蒲盯着他,“常光寺陆为什么会被裁员?”   “等、等一下……我去翻一下人事变动记录……”   “是写着普通裁员,我不喜欢无用功。”   如果说眼睛能够倒映出未来的话,江利一雄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从死亡到入葬的走马灯结局。莫名的,他觉得背脊一凉,那双眼睛明明妩媚动人,却如同磨爪的野兽,牢牢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说教育委员会的那些人是让人压得喘不过气的话,这个人就像是直接攥住了自己的咽喉,时刻大意不得。四王天菖蒲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常光寺陆……我想想……”   江利一雄当然记得这个人。   但是……   他低头看了看脚尖,又看了看四王天菖蒲的脸,一狠心喊了出来。   “我、我我知道。这位小姐您……先坐下。”   “不了。反正你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那个钢琴教师对、对吧?我记得他……”江利一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急急地擦了擦额角的汗,“是是是的,他并不是普通裁员……”   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望着他。   “他、他是……”   “他是……他是被学校隐秘辞退的……”   ……   草壁哲矢看到四王天菖蒲毫发无损地从校长室走了出来,意外的,没有喧闹,也没有什么惊天骇地的震动声。他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同时保住了几百个孩子的命。   不过,他为里面那位担忧了起来。   “夫人,他还……”   “那个人类看起来就不好吃,肥头肥脑的。不过现在可能更加不适合吃了,品相太差。”四王天菖蒲顺手揽过云雀恭弥的手臂,侧过去望着他的脸,“怎么样。”   “嗯。”   四王天菖蒲瞪了他一眼,嘴边却掩饰不住得意。   草壁哲矢觉得恭先生夸奖夫人的方式越来越意识流了,可能再过数日,他就跟不上这种电波式的交流了。   “他说了什么?”   “当时修德的名气可是享誉东京,无数的名门都会把孩子送到这里来,清水制药也不例外。那么多名门与富商的孩子,一旦其中有一个出了事,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处理?”   “息事宁人,减少曝光率。”草壁哲矢下意识接道。   “所以他们辞退了常光寺陆,却又不能让别人感觉到异常。常光寺陆一开始仍然正常的做着家教,后来就慢慢被切断了生活来源,逐渐走到了现在穷困潦倒的地步。当然,这也和清水制药每况日下的情势有关。”   “知道了。”云雀恭弥点了点头。   “知道什么?”草壁哲矢却有些懵了。   四王天菖蒲朝他看,“不明白吗?”   草壁哲矢潜意识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四王天菖蒲抿了抿嘴,眼睛笑得弯弯的,“我的意思是,因为教师私自与学生恋爱,才会被辞退的。那么大一所学校,这样的丑闻一定会很快散播开去,更何况,都是些不简单的孩子呢?”   “清水松子,曾经与常光寺陆是一对地下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我更新了。 等我捋一捋之前的剧情(。)   ☆、[101]韭莲   草壁哲矢旁敲侧击地问四王天菖蒲是怎么问出这些话的,她很直白地说自然是用威胁。是,这种方法确实很符合她的性格,但也让草壁哲矢的保姆性格一下子发作了。   他不会把事情闹大的,四王天菖蒲在这样肯定的同时又笑嘻嘻的说只不过是“不小心”在那个人类脖子上轻轻划了一道口子,还没破皮的那种程度,结果他就迫不及待地全招了。   是真的“不小心”。   当然是“不小心”了,现在的她哪有力气去杀人。   不过那种反应实在有趣极了。   ……所以是哪里有趣?   草壁哲矢在心里严肃地认为即使是这样的程度,也会让普通人吓到不敢动弹。但他没有说出口,因为这对夫妇并不仅仅是“这样的程度”而已,对他们来说这种事可不是家常便饭吗?   他只能讪讪地开车,继续当个安静的司机。   草壁哲矢已经把刚才取到的照片拍照回传了,而云雀恭弥此刻正拿着这张照片,似乎想看出点别的什么。   “为什么那么肯定是已经被收购多年的清水制药?”四王天菖蒲也瞥了一眼,“其实你还可以再调查下其他的竞争对手,曾与常光寺陆有过关联的可不止这一家。”   “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   照片上发尾微卷的女孩子笑得明艳,有如一丛凝了露珠的紫罗兰。知道了真相以后,四王天菖蒲又从那眼神里看到了连绵的含情脉脉。水灵灵的样子就好像过去的松阪花音,和她自己。   “真是年轻。”她又发了话。   云雀恭弥看了她一眼,“难道你们食人魔出生就是成年人吗?”   “你是出门的时候被卷帘门夹了吗?那怎么可能。”四王天菖蒲很不屑地回望他,“万物生长都需要遵循自然规律,没有任何生物能够跳脱这个怪圈,无非周期的长短。”   “如果我的耳朵没有出问题,你刚才的语气里好像有’羡慕’这种情绪。”   四王天菖蒲立刻喜闻乐见地表示他的耳朵确实有点问题,顺势语言羞辱了一番。只不过这种嚣张的气焰在接触到对方“你似乎活腻了”的眼神以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起来。   “哲,去调查一下从清水松子去世那一年到现在,清水氏的户籍变动。”   “调查这个做什么?”四王天菖蒲顿时有些懵。   “清水松子的死亡信息。”   “你的意思是对她的死亡存疑?但在我们看过的过去所有的报道里,都事无巨细地描述了当时发生的事。警视厅和医院也给出了详细的报告。”   “是这样没错,但现在看来,有这个可能。当然也不排除有近亲在近期内参与政事活动。”草壁哲矢解释道,“事实上,清水制药在近几年有一些技术上的调整。大部分产出仍然在民众用药上,仅有小部分慢慢向技术研究发展,当然,我说得技术研究并不是普通那种……夫人,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帕特里克家族?”   四王天菖蒲点了点头。   “其实在几年前他们与彭格列分庭抗礼的时候,就有过关于食人魔情报泄露的情况。那个时候,是因为寺岛彰的存在,这一切才变得合理,但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诸多疑点。”   “你那是什么意思?”四王天菖蒲眯起了眼睛。   “每一家大型企业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清水也不例外。很多他们独有的配方,或者是某些用来交流的机密,而这些也只有清水氏才知道……很遗憾,这些东西随着清水氏的潦倒都已经埋葬了。但是,如果明明应该保守的秘密却出现在别的地方,就值得怀疑了。”草壁哲矢握着方向盘的手犹豫了一下。   “按照研发速度的计算,他们应该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拥有抑制食人魔能力的试剂。也许寺岛彰是与您同时来到这个世界的,但他接触到帕特里克家族的时间绝不会比您长多少……这也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所以我想这件事您应该知道,不论是帕特里克家族,还是寺岛彰,他们的目标都只有夫人您一个人……或者说,他们其中的一人,把之前的所有人都当作了跳板,他也一定聆听了那些过去的秘密。那个人比帕特里克更早,就注意到了你的存在。”   “所以你认为那个人是清水氏?”四王天菖蒲脸上的笑容慢慢沉了下去,“花音的死亡也被计算那一环中?”   但其实只要她稍稍想一下,就会发现草壁哲矢说的已经八九不离十。那个人一定是知道他们的秘密的,否则那封放着松阪花音照片的信,又怎么送到她的手里?   “这……目前还很难说,总之应该是能够证明其清水家族身份的存在,至少是可以打动那些旧成员内心的人。当时的人员更替中,我们留下了一些拥有实力并且熟悉程序的科研人员,所以……毕竟过去的很多事情已经无从查证,现在也只知道这些。”   “哲,你该出发了。”云雀恭弥忽然出了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草壁哲矢抱歉地点了点头,将车慢慢停靠了路边,然后拎着手提箱下了车。   云雀恭弥面无表情地拽着四王天菖蒲从后座换到了前座,在她扣安全带的间隙,他也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脑容量不够大就不要强行运作,就好像是在安慰她似的,只是听起来有些嘲讽。   但四王天菖蒲显然已经陷入了这个怪圈,她看起来很生气,就连嘴边常年挂着的笑意都已经几乎看不出了。   “我们现在去哪?”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常光寺陆的家。”   云雀恭弥看了她一眼,发现平日里跋扈的不行的女人,现在却安静的出奇。大概是已经被气得不行,所以意外的安静了下来——但他能理解,毕竟长时间被一个人类耍得团团转,换做是谁都会忍受不了。   “我认为你不该在这种非专业的事情上多费精力,与其有这种时间,不如想想找到那只老鼠的时候该怎么做。”   四王天菖蒲上上下下打量了云雀恭弥一番,瞧出了几分胸有成竹的意味——也是,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是不可能做到的呢?既然一定能揪出那个幕后者,她也不必为了这些想太多。而一想到该如何处罚那个人类,四王天菖蒲立刻便被吸引走了注意力,没过多久,她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一丝阴测测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浅浅地往侧边看了一眼,发出了一声轻笑,冷淡却不失柔和。   真是个单纯的家伙。   *   常光寺陆的家在中野。   中野的住宅区占了很大一片面积,大多都是底层住宅,但最近几年因为经济发展,也坐落了不少的办公楼。比起东京的其他地方,这块地方并不算是很好,甚至于是落魄了些。   但站在常光寺陆的家门口时,四王天菖蒲还是惊讶了一下。   不能说太好,至少比起她和那两个笨蛋居住的公寓,实在是天差地别。但倒也不算太差,起码对常光寺陆那种穷困潦倒的人来说,这个地段还在看得过去的地步。只是这儿堆满了杂物,还有没有及时收拾干净的垃圾,让这栋楼看起来大打折扣。   不过意外的是,挂着常光寺陆门牌的房间周围,却收拾得十分干净。   “像他这种脱离社会的人,应该租不起这样的房子,也请不起家政妇。”   “但如果有人支持着的话,就不一样了。况且,像他那种人,就算是不吃饭也一定会挤出钱来住干净的房子。”至少从外表来看,常光寺陆虽然贫穷,却仍然不失当年的风度,显然是那种自尊心极高,为了维持表象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的人。   四王天菖蒲闻言冷哼了一声,“不肯低头的自尊?还是不想承认自己跌入底层社会的失败?……嗯,这种死不低头的蠢样倒是和你挺像的。”   “云雀菖蒲,我知道你不是哑巴,所以你不需要靠多嘴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想飞起尾巴把身边的人抛飞,但她左右晃了晃,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尾巴,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表示反抗。   “哟,少见啊。这里竟然会有这样的贵客来访……”   她回过头,发现公寓走廊的另一端,有一个醉醺醺的中年人摇摇晃晃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拽着一个空了的酒瓶,衣服上还沾着不少水渍。他的身形饥瘦,脸色却因为酗酒而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即使隔着还有十余米左右的距离,她却好像已经闻见了难以忍受的酒气。   “嗝~看你们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上门讨债的吧?嘿嘿嘿……有钱可真是好啊……”他又捞起酒瓶往嘴里送,只可惜用力倒了许久也只有几滴酒液落在嘴唇上,“啊,又没有了,真扫兴啊。”   “哐当”一声,意识飘飘然的大叔顺手把酒瓶摔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看起来似乎很不高兴。   “我说,也借大叔我点钱吧……嗝~一定会还你们的……只要你们现在肯……嗝~”   云雀恭弥的耐心好像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对自己站在这个乱糟糟的公寓走道里这件事感到难以接受,以至于从刚才到现在都处在一种随时炸毛的境地中。   “吵死了脏兮兮大伯!要喝酒就滚出去自己买,不要在这里发疯!”楼上的住户打开了门,随即便传出了尖锐的女声,但在骂骂咧咧完以后又“哐”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哼,现在这些宽松时代的小年轻啊,浮躁得很……日本啊,真是要完了……”大叔又摇摇头嘀咕了几声,转过身颠簸着沿着楼梯又慢悠悠走下去了。   四王天菖蒲倒是不怎么生气,她看起来对这些人类的行为很有兴致的样子。即使是察觉云雀恭弥想要发作,她也乐呵呵地假装没看见。   “你们好……”   终于,在常光寺门牌隔壁的住户悄悄打开了门。   “那个,请问你们是找常光寺老师收债吗?”   探出一个脑袋的是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女,她悄悄打量着两人,看起来有些害怕——毕竟一个貌似不怀好意的四王天菖蒲已经足够慑人,再加上游离在愤怒边缘的云雀恭弥,实在让人顾不上太多了。   “喂,爱子。”门边又出现了一位妇女,她轻声喊着少女的名字,又拉了拉少女的手,明显是不想多事。   “小妹妹,这里是常光寺陆的家,对吧?”四王天菖蒲笑眯眯的,尽管她已经作出了自以为温柔的样子,但那副高高在上的气势却还是暴露了自己作为高等物种超高的、绝对放不下的尊严。   “是、是啊……”   “爱子!”   “我们想问问他现在是否还承接钢琴演出。”云雀恭弥忽然出了声,语气正常了不少,“但看样子他现在不在家。”   拜那位突然出现的醉酒汉所赐,现在想要偷偷进入常光寺陆的家,似乎已经不太可能了。   少女暗暗瞄了云雀恭弥一眼,又像猫儿似的迅速垂下了眼睑,脸微微红了,“常光寺老师偶尔会免费教这附近的孩子钢琴课,现在应该也是外出授课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和鹤子姐姐出去了。”   “鹤子姐姐?”四王天菖蒲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哦,那个是……是很好的姐姐。”爱子好像不再那么害怕了,“嗯,应该是常光寺老师的恋人吧?……”   “爱子,小小年纪你懂这些吗?快跟我进去……”妇女扯住了少女的胳膊往里带去,顺便对着两人露出了一个忌讳的笑容,“真是抱歉,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多言了。”   门又关上了。   四王天菖蒲无奈地撇了撇嘴,望向若有所思的云雀恭弥,“现在该怎么办?”   云雀恭弥正要回答,手机却适时振了起来。   他取出了手机,发现屏幕上是来自草壁哲矢的消息。   ——江利一雄,死了。   ☆、[102]狗尾草   江利一雄死了。   从学校开车到中野的时间大约四十分钟,再加上其他琐事消耗掉的时间,也绝不超过一个小时。   “怎么了?”原本打算翻窗入室的四王天菖蒲发现了身旁的人的异常,也往屏幕上看去,“江利一雄死了?怎么这个名字这么眼熟……这个人类是谁来着?”   ……对不在乎的东西完全没有记性啊。   云雀恭弥收起了手机,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沿着公寓楼的楼梯走了下去。   “喂,你要走了?都已经到这里了。”四王天菖蒲有些讶异,却还是跟了上去。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江利一雄是自己失足坠楼身亡的这件事。   但这并不可能,因为他的死因完全不用思考,必定是因为说出了过去的秘密。云雀恭弥觉得对方这种做法很是愚蠢,在泄密之后立刻行刑,不就等于第一时间暴露了自己的意图吗?可当他细想以后,却又感觉不对劲了起来。   那只老鼠,是什么时候跟在他们身边的?是怎样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的?或者说他已经早有准备,时刻注视着江利一雄动向,只能他们来到这里。刀刃已经不知不觉架在他的脖颈,只等一声令下。   不,还有更多的……   “啊,是那个老家伙。”四王天菖蒲在脑海内搜索了一番以后,又想了这个人类的存在,“没想到,动手还挺快的啊,那个叫卡农的。”   说着女人伸了个懒腰,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像只懒散的猫咪。   从这幅模样看来,她根本就没有被这种变化所惊扰。   “警 察很快就会获得学生和警卫的目击证词。”   “哦?你这是在害怕警察吗?”四王天菖蒲促狭地眨了眨眼,“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也会害怕普通人类嘛。我有一个好办法,比如把他们都杀了……”   云雀恭弥是知道她在开玩笑,毕竟一个失去了体征的食人魔比普通人更脆弱。就像现在这样,突破普通人类的重围倒是没有问题,任何拥有能力的人类站在四王天菖蒲面前,他都要先掂量一下胜算。好一点是两败俱伤,坏一点就是新婚丧妻。   但现在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的语气也还算平静,“云雀菖蒲,没有人会认为那就是一个单纯的事故。”   “我知道,我现在只是身体出了点状况,并不是脑袋出了问题。”四王天菖蒲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但是制造这样的事故没有任何意义,那只是一种威胁,表示他无孔不入的威胁。”   可这又能算什么,她不是那种死了几个人类就内疚到停下脚步的性格。   “哼,很快警 察就会顺藤摸瓜找到我们。不,是找到你。这么简单的道理,用你的脑子处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四王天菖蒲在愣了两三秒之后便冷笑了起来,声音透着几分狰狞。   云雀恭弥当然不怕警察,他有千百种理由和关系可以洗去自己的嫌疑,可是她呢。更何况,江利一雄的脖子上还留着新的伤痕,是出自她之手。只要有正当的理由进行对比,她就会被当做第一嫌疑人。哪怕到最后这真的只是一场事故,也会因为身体检查的结果和身份存疑生出其他的麻烦。   是,这次是她大意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怎么做。”云雀恭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让人安心,“只要你是云雀菖蒲。”   只要你姓云雀,就没有问题。   在确认四周安全之后,她看到云雀恭弥立刻就打电话联络了草壁哲矢,吩咐了所要准备的一切。   四王天菖蒲低头看了一眼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在这之前就被这个人类“坑蒙拐骗”入了籍,这一次指不定就会节外生枝。但从现状来看,对方怕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想出了这样的办法。   “……我们就这样原地待命吗?”四王天菖蒲有些别扭地岔开了话题。   云雀恭弥没说话,好看的眼睛沉沉如夜,正盯着草壁哲矢刚传来的文件。没等四王天菖蒲追问,他便将屏幕摆向她。   上面是清水松子的生平,一点一滴都不曾放过,更是附了不少照片。有随着家族企业露面的新闻照,有毕业照,也有生活照。她从年幼时就很好看,乌黑的长发,疏离的气质,举手投足有着一位贵族千金该有的姿态。就连经历也是优秀的出奇,如果不是因为香消玉殒,兴许现在也是能够撼动商界的存在。   她在笑的照片不多。最多的是小时候,随着年龄的增长,灿烂的笑容便在相片上越来越少。当然——不论是谁碰到家境巨变,都会笑不出来的。   一切都很平静,从出生到去世,可以说没有任何问题。   “等一下。”四王天菖蒲滑动屏幕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她思忖了一会儿,望向云雀恭弥,“是不是有哪里出了错?”   “你指什么。”   “这里。”女人的手指指向一张照片。   那是清水松子在参加修学旅行的照片,因为这一次的修学旅行是清水制药出的赞助,所以自然为这位大小姐留了念。清冷的少女站在同级的学生中,直直的头发揽在一边的肩膀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学园祭的时间离这次修学旅行很近,只有半个月不到呢。”四王天菖蒲唇边噙着一抹浅笑,“你再看这个。”   她又滑动屏幕往下,停留在一张新闻照上,“这张也是,就在修学旅行结束的几天后。”   照片上的少女穿着和服站在父亲的身边,笑容冷淡。   “还有几个月前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   “……”   “云雀恭弥,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有点迟钝了。”四王天菖蒲见他不出声,冷笑了一声,“我是说发型,发型有区别。也不怪你,毕竟雄性都对这些不太关注。”   没有记错的话,在学园祭的时候,清水松子的发尾是微微卷曲着的,而修学旅行和新闻照中却是直发,而其他的照片中,偶尔会出现直发,也偶尔会出现卷发。其实这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就算只是微卷的发型,也和直发差不太大。   “我知道你会认为,在出席重要活动的时候发型有改变是正常的。但是,在我的常识范围内,这所学校的校规严苛,决不允许学生在发型上乱来。一会儿直一会儿卷,难道他们负责检查的保健老师是虚设吗?”四王天菖蒲凝了凝眉,回想着她所知道的这所学校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是作为万事都要做楷模的大小姐。”   “你认为,这是两个人。”   “我没有那么说。”四王天菖蒲摊了摊手,神色意味不明,“只是作为高等物种的某种直觉吧……”   话音未落,云雀恭弥便又拨通了草壁哲矢的电话。   而这一次的吩咐却是,对清水松子过去的同学进行取证。   “喂。”四王天菖蒲的嘴角撇了撇。   “让我见识一下,物种多样性对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的影响。”   “……”她意识到这是对刚才说他迟钝的报复。   四王天菖蒲正想张口回击,却在余光里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街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由远至近慢慢走来。他的手里抱着几本书,是钢琴的教学,而他的身边围着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好像有着问不完的问题。他们的脸上全是仰慕与尊敬,而这个人恰好也很享受这种被敬仰的快感。   是常光寺陆。   从学校到这里需要多久。   在飞速计算了各种抵达方式所需的时间后,这个原本志在必得的答案一下子被划上了叉。 作者有话要说:  嗯 嗯 嗯 是不是太久没更没有人看了T-T 为了完结 为了这两熊孩子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而努力啊啊啊   ☆、[103]并蒂莲   原来的计划落了空,这让四王天菖蒲十分烦躁。没能成功进入常光寺陆的家里进行调查不说,原本的信誓旦旦又被这不在场证明搅得乱七八糟。设想一下,哪怕是在自己身体状况最好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从学校赶到这里,也不可能做到在二十分钟内来回。   在接触到云雀恭弥示意的眼神时,她的脸上仍挂着一如既往妩媚的笑容,只能这笑里耐性全无,甚至有些狼狈的感觉。   “高等物种的直觉?”云雀恭弥不紧不慢地她心里添了把柴火。   四王天菖蒲咬了咬下唇,颇为不快,“你该不会认为这样讥讽就能揪出始作俑者吧?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肤浅的时候。无聊。”   所幸她的反唇相讥也是在云雀恭弥意料之中,所以他没有生气,“看你这幅落水狗的样子,难道是在变相夸赞那只老鼠的高明?”   “你在开什么玩笑,云雀恭弥。”四天王菖蒲像是炸了毛的猫咪,唰地伸出手捏紧了对方的脖子。   “开玩笑的是你,云雀菖蒲。”云雀恭弥特地咬重了姓氏两字,反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就像是按住了猫的肉垫一样,然后拍掉了这不安分的爪子,“注意你的称呼。”   四王天菖蒲的手掌心痒痒的,她顿时这被动作吸引了去,刚燃起的怒火也不知怎么的就被熄得一干二净。她觉得这个家伙最近是不是掌握了什么奇怪的技能,总是能三两下找到抚慰自己的方法。冷静下来一想,她便明白刚才云雀恭弥并不是有意激怒她的,相反这种话才能激发自己的好胜欲。   他是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   正如一面镜子,是他,也是自己。   放在储物盒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振动声打破了此时沉闷的气氛。   四王天菖蒲正好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出声提醒身边的人,“电话响了。”   她侧过头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陌生来电,没有被储存。   只是云雀恭弥在看到号码时脸色明显地沉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警视厅的电话。”   没等四王天菖蒲接话,他便接通了来电。   “是”、“现在”、“好”……这些剪短的回答根本拼凑不出另一端所交代的事情,任由四王天菖蒲怎么偷听都得不出结果。不仅仅是因为这只专用手机的特殊保密性,也与她苏醒过来之后退化的五感有关。但是这通电话至关重要,所以她想知道,一刻也不想等。   云雀恭弥借着余光瞟了四王天菖蒲一眼,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绝不承认自己弱势的女人正将身体悄悄向自己这边倾斜了过来。她的脸色一切如常,而动作却将她的好奇心暴露无遗。   ……笨蛋吗。   云雀恭弥明白自己最讨厌有人踏进自己的隐私范围,但他却并没有为此生出厌恶的情绪。相反原本严肃的神情却融化了一隅,他的嘴角勾了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我知道了。”他立刻终止了通话,转头望向自己的夫人。而她也果然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还没摆正自己的坐姿便被抓了包。   “你在做什么,云雀菖蒲?”   “……”   一时相望无言。   四王天菖蒲低头理了理袖口,“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警察说了点什么,难道不可以吗?还是说你要加上一条,在近身范围内偷听电话是违反风纪的行为?”   她这一串话一开始还底气不足,到最后却越说越溜,反倒理直气壮起来。   “……”   如果不是因为天天把她提在身边,云雀恭弥还以为这个家伙是不是偷偷看了晚间八点档。   四王天菖蒲暗中瞥了男人一眼,鬼鬼祟祟的眼神又被逮了个正着,“……你看什么?”   没令她想到的是,云雀恭弥并没有回答或是置之不理,他只是伸过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倾过身索取了违反风纪的惩罚。   “……”   “……”   车内陷入了漫长又绮丽的沉默。   “……我准许你这么做了吗!”四王天菖蒲终于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云雀恭弥。   “我做什么,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许可。更何况你是我的夫人。”云雀恭弥的声音冷清又带着几分得逞的愉悦,如果不是因为四王天菖蒲知他如己,是不会听出这种微妙的情绪的。就连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都微微眯着,眼尾上翘。   四王天菖蒲看了一眼无名指上的戒指,无话可说。她也想辩驳,可是自知理亏。谁又能明白一向来颐指气使的自己在云雀恭弥这里跌过多少坑,但懊恼之余却又有甘之如饴的感觉。   “我们去哪。”她看云雀恭弥转动了车钥匙,岔开了话题。   “当然是去警视厅,现在。”云雀恭弥顺手打开了电台,巧的是默认的频道正放送着江利一雄的突发死讯。但对于嫌疑人之类的缄口不言,只说是坠楼身亡,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目前还在调查中。   尽管如此,但他们还是明白,现在不说是因为背后施加了压力。但以后说不说,还要看调查的结果。而他们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接到传唤的电话。目击他们进入学校的学生和教职工也不少,不去是不行的,哪怕只是形式。   “嗯……动作挺快的。”四王天菖蒲摆了摆手。   “这只能证明对方很着急。着急想把你推入深渊。”   一旦进入民众的视线,这桩事就会比黑手党纷争麻烦数千倍。千万双眼睛的视线范围,任何罪责都无法逃脱。更可笑的是,就算找不到证据,他们也会靠自己的民意将无辜的人推向终结。只要是他们所愿。   “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四王天菖蒲清了清嗓子,“只是到那里该怎么做……说实话警署我也是去过的,只不过没有当过嫌疑人这种轻飘飘的身份……”   而是直接被铐起来送进牢房严加看管了。   云雀恭弥没判断错误的话,身边的女人竟然还为自己的”丰功伟绩“得意起来了。   “问即答。当然,是以风纪财团的名义。”   四王天菖蒲立刻反应过来,“是说赞助?”   “在这之前我已将钱汇入学校的对公账户。”云雀恭弥点了点头,“是今年的学园祭。”   “学园祭……吗……”四王天菖蒲咀嚼着这几个字,又问道,“不会很突兀吗?”   “各取所需而已。”   生意的事情四王天菖蒲也确实不太精通,她只能半知半懂的点点头。不过她倒是知道,在这之前修德私立高中一直是在渡边财团的麾下,相互争夺资源好像确实没什么奇怪的。   *   对四王天菖蒲来说,她也不是第一次来到东京警视厅的本部了。甚至因为对这里的深刻印象,她还能记得哪一条路通往哪里。   比如现在他们就在去刑事部的路上。   尽管碍于云雀恭弥的身份,警员的态度还算恭敬,但一路上投来的目光还是让他们感觉到了某种既定犯人的不快感。其实对于以嫌疑人身份来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最后是无罪还是有罪,都会受到这种目光的洗礼。   不过云雀恭弥的身份也不是谁都知道,他从不在媒体的镜头下抛头露面,但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却是悉知底里,当然,除了彭格列的那一面。   四王天菖蒲与云雀恭弥被分隔了开去,待遇还算可以。这所隔间比以前待过的好太多,尽管也是封闭的,但却有沙发有茶水台有绿植,摆的像是舒适的办公室。她顺手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好。”   刚抿了口咖啡,门便开了。   四王天菖蒲差点将咖啡呛进肺里——因为来人正是在那个世界曾审讯过她的前田警官。接手过她案件的警官很多,眼前的人就是一个。说实话,在这里碰到一张白纸似的熟人,总是十分微妙,但却没那么紧张了——毕竟是老熟人了。   只是前田是专门来审讯罪大恶极的嫌犯的,莫非是这桩事件已经定性为极度恶劣的故意杀人?还牵扯到了财团间的利益?   但……   她神色不动地放下了咖啡。   “不必拘束,我们只是随便聊聊。”中年男子锁住门坐了下来。话虽这么说,但他的目光锐利,如同久经沙场的干将,似乎是不问出什么就绝不罢休。   四王天菖蒲也耳闻过某些为了让人逼迫就范的非常手段,哪怕被审讯的人清白的,也会经不住折磨冒名认罪。但是对她来说,这种手段没什么用。   “姓名。”   “云雀菖蒲。”   “年龄?”   “25。”   ……   “关于你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能够摆脱过去获得幸福,恭喜你。”   四王天菖蒲一愣,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谢谢。”   这种短暂的愣神被四王天菖蒲掩盖得很好,即使是老练的前田也看不出来。她是天生的欺诈师,也只有在云雀恭弥面前才会变得那么漏洞百出。   在伪造的履历中,她是个孤儿,所幸在磕磕碰碰的余生里碰到了云雀恭弥,找到了第二度家人。而她“曾经”所在的孤儿院也早就在几年前被风纪财团收购扶持,不存在什么口供不一的问题。在这份贫瘠的履历中,她没有任何与修德有关的纪录,也称不上有什么冲突,因此没有任何必要去杀人。唯一存在的可能性,就是教唆杀人。   如云雀恭弥所料,前田问的问题仅仅是她的生平经历和为什么要去见江利一雄。她按照之前对好的口供一一回答,也顺便提了当时在办公室内顺利达成协议的事情。   “你能大致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吗?”   “当然。”四王天菖蒲平静地笑了笑,“这场赞助是我个人去谈的,所以我也有义务告诉你们。只是有一些暂属商业机密,还请前田警官谅解。当然如果能经过我丈夫的允许,也不是不可以……其实对修德私立高中提供赞助是我的提议,原因无他。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叫松阪花音,没错,就是松阪家那位。我们曾经去过修德的学园祭,在那里留下了非常美妙的回忆,甚至可以说,是最值得回忆的一段过去。”   松阪氏……   前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只是……我想这件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花音她过世了……所以我想再重现一次曾经的学园祭,想为她送去最后的礼物,这大概也算是我的任性。所以我便和我的丈夫商量了这件事,说是商量确实是因为修德一直都没有与我们有过合作,也怕与别的财团引起冲突。但是他答应了,这才有了这次的商谈。但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毕竟……”   滴水不漏——前田是这样认为的。至少这一刻,他真的从眼前的女人眼中看到了心碎。这绝对不是假的,甚至于这股悲伤能够让他打消自己的疑虑。   如果不是根本无罪,那么她就是最完美的演员。   顾忌着眼前的人身份,前田是无法对她进行逼供的。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四王天菖蒲也正是凭着这一点才这样悠然自在。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冠了云雀之姓,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怕人类口中所谓的“嫌疑人”身份。为什么要慌张?凭什么?   你会因为面对一盘香喷喷的肉而紧张吗?恐怕早已望之垂涎。如果不是为了云雀着想,她说不定早就大开杀戒一走了之。就算她失去了食人魔能力,对付云雀恭弥之外的人类也是绰绰有余。   “抱歉,失态了。”四王天菖蒲低头勾了勾唇,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情,精明又柔媚。就算对松阪家进行取证,那个当家的女人碍着势力也一定会为她圆谎的,更不用说,她此刻说的都是实话。   没有人可以质疑她与花音的感情。   “话说回来,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前田警官。”她想了想。   “请说。”   “难道不能调取学校的监控录像吗?只要看了那个,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这个,很遗憾。”前田警官的神情沉着,“机器损坏。是前段时间一场小地震的缘故,连接线路发生了一些问题,至今还没有修理完毕。”   “原来是这样……”四王天菖蒲也露出了貌似惋惜的神色,“那也确实是有理说不清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会知无不言。”   前田一时抿不清这番话究竟是体己还是虚情假意了。但他知道,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必定是有底气的,也确实如她所说,不仅仅是因为财团的支撑。前田这个名字意味着,他不会放过任何有罪责的人,哪怕是位高权重。   “前田警官。”   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位小警员在门边悄悄作出了手势。   前田皱了皱眉,对着四王天菖蒲说了句“稍等”便往门边走去。   两人叽叽咕咕了好一会儿,前田似乎是愣住了,“云雀小姐,能请你再等一会儿吗?我有些要事要去处理,很快就回来。”   四王天菖蒲扬了扬下颚。   门又关上了。   这个密室再度安静了下来。   四王天菖蒲叹了口气,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了沙发上。她这边已经对答妥善了,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不过既然是他,也不需要过多的担心。放下心来以后,她忽然有些累了。这几天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亢奋的状态,连轴转了许久,也是时候需要休息了。正好这个地方无门无窗,安静到似乎连树叶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   纷杂喧嚷的人声涌入了四王天菖蒲的耳中。   “嗯……”四王天菖蒲有气无力地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前田。   眼前的人如水墨画一样淡雅疏离,而那双眼睛却有如无月无星之夜,深幽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怎么是你?”她坐了起来,又被安全带按了回去。   “我不是在——是怎么回事?”四王天菖蒲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她竟然没有发觉自己早已经被抱回了车内,而如今也已经连警视厅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前田那家伙呢?”   “回去了。”云雀恭弥声音沉了一下。   “不是还要继续审问吗?前田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深知这个人类脾性的四王天菖蒲顿时迷糊了。她又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整个人懒洋洋的。   “只要他看到录像,就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有罪的。更何况,从录像里还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录像?据他所言应该已经坏了……”   “那只是学校的录像坏了而已。”云雀恭弥嘴边的笑稍纵即逝,“可是我的没有。”   四王天菖蒲眨了眨眼,看到久违的云豆从云雀恭弥胸前的西装口袋里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啾啾地叫了两声“菖蒲~菖蒲~”以后又乖乖钻了回去。   “……”   “……哈?” 作者有话要说:  心虚的出现…… 菖蒲迷之给自己敲章是云雀家的人了xd   ☆、[104]夕颜   尽管两人之前毫无阻碍的出了警视厅,但四王天菖蒲无意识的时候还是被取证了。为了保证案件的完整度,检验科取走了她的头发和血液。别的可以不管,只有这件事还是让她的处境很是尴尬。毕竟本来只是想单纯的对证,结果查出了别的不该有的成分就显得微妙了。   这件事也正是云雀恭弥所顾忌的,别的都可以瞒天过海,只有检验不会欺骗人。无论如何,这道程度在程序上不可避免的。就算是被关进拘留所,体检也是避无可避。但还有余地,只要在这之前找到真正的凶手,他们自然不会多插手这奇特的检验结果。   “你刚才指的不得了的东西,是什么?”四王天菖蒲想起了云雀恭弥刚才的话。   “清水松子。”云雀恭弥的语气轻描淡写,却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波澜,“她在那之后进入了校长室。”   “……?!”四王天菖蒲在片刻的震惊后便眯起了眼睛,“她早就死了。但如果这是真的,江利一雄的失控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我们前脚才询问过常光寺陆的事情,这个时候哪怕是假的清水松子出现,他也会草木皆兵。”   “所以……我的直觉没错。”四王天菖蒲的笑容得意,“要么清水松子没死,要么……有两个清水松子。”   也正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前田才推翻了之前的论证。四王天菖蒲已经不是最后见到江利一雄的人,而在死亡档案中蒙了灰的人突然诈尸,其中必有诡。所以他这才放了他们离去,与此同时也保留了继续调查的余地。   “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去找一趟常光寺陆了。”   “哼,不必了。”云雀恭弥的眉头皱了皱,“清水松子算准了时间放出情报。那个人,怕是早就带着罪证逃之夭夭了。”   这点,真是失算。   “看来在盯着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盯着我们。”四王天菖蒲莫下了摸下巴,“常光寺陆这个人类,虽然是以卵击石,不过还算勇气可嘉,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做假戏。到时候我会考虑让他死的爽快些。”   “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寻找一个那个叫鹤子的人类?”她思索了一下,笑意很是恶劣,“我想那个人,大概就是清水松子吧……还是,她的名字其实是清水鹤子?”   “我想,她应该很快会出现了。”云雀恭弥说道。   四王天菖蒲看着车慢慢驶出了东京的城区,周围的人烟稀少了起来,暮色西沉。东京自驾回到幷盛需要一两个小时,但因为夜色将至,路面也通顺了不少,比起晨间要不了太久。毕竟是幷盛这种小城镇,一路上竟然也没见什么车并行。   “要回幷盛了?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调查吗?”   “不需要了。”   “你说她很急,是什么意思。”四王天菖蒲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云雀恭弥并没有接话。   清水松子的出现安实了为了清水制药复仇的罪证,这绝不是偶然。而她与常光寺陆的勾结也证明了他们确实有所纠缠,而迄今常光寺陆依然在无怨无悔地为她做事,这如果不是旧情未断,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那么清水松子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破了产的家族企业?还是为了给死去的家人正名?但现在做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四王天菖蒲的眼睛忽然笑得弯弯的,“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   “不告诉你。”她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神色/诱人又狡黠,“不过,等那个人出现,你就知道了。”   嘀嘀。   云雀恭弥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简讯。   四王天菖蒲这次却是大大方方拿起了手机——毕竟在开车的人也不方便做这些。   发件人是自新年前一直在外出任务的山本武。   “……嗯?是山本武的简讯。他不是在慕尼黑吗,还有心思发这种跨国短信?”四王天菖蒲对这个人类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脾气不错,非常好相处。表面大大咧咧的,内心却是一片清明,是个既有实力又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人。她饶有兴致的划开了简讯,上面只有两个字。   ——小心。   “什么?就这两个字?”这条短信太意识流了,就像是山本武从不过脑的话。   谁小心,小心什么,怎么小心?   四王天菖蒲的脑袋里飞出几个问号。   ——什么意思?   她顺手回了短信,想问个究竟。   忽然间,四王天菖蒲的身体往前猛烈倾去,如果不是因为安全带的保护,此刻的她怕是早就撞破车窗翻滚了出去。紧急刹车让安全带紧紧勒着身体,一时痛苦地让四王天菖蒲发不出声音,如同窒息一般。突然的急刹车让她来不及去思考,手掌心传来了振动,她只感觉到似乎有简讯回传,但还没看手机便飞了出去。   强行制动让轮胎彻底抱死,在路面上僵硬地拖行了数十米之后车便往侧面的森林撞去。   “怎么回事!”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往驾驶位看去,只是车子似乎已经不受控制,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失去了平衡感。如果是平时,她恐怕早就已经甩出尾巴固定住自己然后安全撞破车门着陆。只是现在的她却是血肉之躯,失去了能力的她甚至比普通人类更加脆弱。   轮胎刺耳的摩擦声让四王天菖蒲的耳朵如同被针扎一般,连带视觉也被蒙蔽。她下意识单手捂住了耳朵,另一只手想去解开安全带往外撞出去。   这一秒四王天菖蒲望向身边的人,晃动使她看不清云雀恭弥此刻的神情,只是听到“咔哒”一声似乎是安全带解开的声音,然后有人按住了她想要解开安全带的手,将自己紧紧地、紧紧地的护进了怀里,温暖而又宽厚。   然后他在确认无误之后,解开了副座的安全带,带着怀里的人一起打开了车门跳了出去。   砰——   振聋发聩的碰撞声终止在森林入口数十米处。   车擦碰了好几柱树木,最后狠狠撞在了一颗极其粗壮的古木上停了下来,已是一堆破铜烂铁。   手机在水泥路面上翻滚了几下,也弯折了过来。几滴血液顺着屏幕裂痕一路蜿蜒往下,显示发信人的地方已经花屏,但能努力辨析出山本武三个字。   ——试验品已被带走。   可是没人看得到了。   疼……   四王天菖蒲睁开了眼,觉得自己浑身就如同散架了一般。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夜色早已笼罩整片森林,月色如纱。在片刻的麻木之后,她便感觉到了比以前感受过的更加剧烈的痛感——是属于人类才能感知的痛感。   四王天菖蒲动了动,左手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应该是骨折了,而云雀恭弥压在她的身上,双手仍然紧紧抱着自己,“人类你给我起来……还要抱到什么时候?!现在是什么情况——”   甜香的食物香气争先恐后钻入了她的鼻腔。   ……血?   四王天菖蒲的眼前一花,似乎要被这诱人的食物气息吸引了去。   这不是她自己的血,是……   “云雀?”   “喂!”   “云雀恭弥,给我起来,立刻!”   四王天菖蒲从轻轻拍了拍后背到用力摇晃,一直没有人回答她。她能感觉到黏腻的液体慢慢渗透了自己的衣服,温热的血液慢慢滴到自己的脸颊……这股香气越来越浓烈,几乎快要淹没理智。   森林深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血腥味所吸引。   “……”四王天菖蒲伸出右手摸了摸云雀恭弥的后脑勺,不出所料,是血。   大片大片的,像是深入骨髓的印记。   此刻的她食欲全无,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只是机械的、颤抖着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恭弥……?”   无人应答。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大纲的计划,很快要结局了。 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越到结局越摸鱼………………不要打我xdddd (有关山本的出差我倒是之前有提过一句,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xd)   ☆、[105]葶苈   荒无人烟的森林。   明明再往前行数十米就能重新到达公路边,但这距离却像海空相隔。原本就是寒冬,夜间的温度更比白天低上不少,更何况是在这种林木繁茂的潮湿地方。薄雾慢慢笼罩这片林海,就连月光都变得朦胧。   四王天菖蒲将云雀恭弥轻轻放在地上,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和围巾,将他的伤口简单包扎了起来。说是包扎,其实也就是胡乱围了几圈,毕竟她的左手臂已经断了,单靠一只手实在使不上什么力气,只能借用牙齿的力量。而左手除了疼痛已经感觉不到其他,痛得久了竟然也开始麻木起来。   四王天菖蒲小心翼翼地擦掉了云雀恭弥脸上的血污,黏糊糊的触感非常糟糕。她低声喘息着,再度闻到血液的香气莫名觉得一阵反胃,转头“哇”地一声便吐了出来。可她到底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发苦的胆汁,被挤压的胸腔阵阵发痛。   “该死……”她暗暗咒骂了一声。   刚才已经探索过四周了,不知为何这条路上竟没有任何车辆经过。温度骤降,林中迷雾环绕,在回到云雀恭弥身边后,慢慢连森林的出口都不太分辨得清了。   车报废了,通讯器也碎了,负责跟踪的基地人员会接到最后的报警,所以他们一定会来救援的。可是还要等多久?云雀恭弥撑得到那个时候吗?   四王天菖蒲清楚明白着一个道理——云雀恭弥再强大,也只是个人类,在任何天灾前面,都处于弱势。能够占据领地数十数万年的人类,仅仅是靠着他们的聪慧,并不是因为拥有刀枪不入的身躯。   她打了寒颤,伸出右手搓了搓臂膀,“你倒是睡得挺香的。”   无人回应。   “我肚子有点饿了。”四王天菖蒲看了一眼紧闭着双眼的丈夫,兀自低头说道,“把你吃了然后我一个人走出这片森林怎么样?你肯定不会怪我的,因为你最信奉弱肉强食嘛。”   四王天菖蒲也想过把云雀恭弥带出森林,只是这么做的话会让他的身体经受二次伤害。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不谨遵医嘱妄动的话,就算之前没有性命之危这之后也说不定了。   “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不出声的话我就当作你同意了。”四王天菖蒲的笑容有点僵硬。   “……”   “真的同意了?”她伸手拨了一下云雀恭弥额头被血黏住的发丝,垂下眼。   “……”   “刚才我去找过了,这附近没有人。如果不是因为道路临时修整,那么就是有人将这里当成了围场……对了,你冷不冷?”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自言自语似乎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但四王天菖蒲并没有那么觉得,她又解开了内里的毛衣盖在云雀恭弥身上,“哼。算我施舍你的,就等着百倍偿还吧。”   这一次,四王天菖蒲也只剩下贴身的裙子了。单薄的衣物与这季节格格不入,而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她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伤势——大多都是外伤,密密麻麻的擦伤遍布全身,渗着血珠。相比之下,仍是左手的骨折与脚上的扭伤较为严重。   她紧紧依偎着云雀恭弥,想把温度借给他。   唰——   树丛忽然发出了声响,在死寂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四王天菖蒲皱起眉头,立即进入警戒状态。   市郊的森林一般来说是不会有大型野兽的,这种地方在开垦之初就被重重排查过了。   “喵嗷——”   果不其然,树丛里只是跳出了一只野猫。   四王天菖蒲刚松了口气,又立刻警觉起来。   这只猫全身的毛都炸了开来,它弓起背,尾巴蓬得像是松鼠。它正对着树丛露出獠牙,发出威胁的低吼。而这种状态没持续几秒,它便惨叫了一声,夹着尾巴消失在视野中。   有东西!   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将云雀恭弥护在怀里,弓起身子戒备着四周。   “嘶……”   忽然间从四王天菖蒲背后的树丛中窜出了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她不受保护的背脊扑去。她连忙抓起身边的树枝转过身防御。   树枝“咔嚓”一声发出脆响,断裂开去。她只觉得手臂一痛,低头一看右手臂竟然被硬生生撕去了一块肉!   好尖利的牙齿!   四王天菖蒲迅速扔掉了手里的残木,往四处张望。   消失了……?   “不对。”此刻四王天菖蒲的紧张感已经到达了顶点,全身的毛孔都不受控制的舒张开去,甚至连刺骨寒意都被背后渗出的冷汗驱逐。   她身边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抵御敌人的武器,更何况,老练的战斗经验告诉她,这东西也绝对不是普通的武器可以对付的。   ——不止一个。   周围阴暗的树丛里都开始传出了不寻常的嘶吼声。   “没什么好藏的,既然已经选择了团队行动,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吧!”四王天菖蒲轻笑了一声,将云雀恭弥搂得更紧,“还是说即使这样,你们还是害怕?”   树丛中的声响在停顿了几秒后,又响了起来。很快,四王天菖蒲便看到十几道黑影慢慢从远至近,在月光倾洒下露出原形。   它们的姿态有些怪异,明明是人类的样子,但行走时弓着背垂着脑袋,摇摇晃晃的。比四肢贴地的兽类更自由,却又比用双脚行走的人类颠簸——最重要的是,它们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你们……”四王天菖蒲的脸阴沉下来,“这些妄图伪造成食人魔的半成品早就应该赶尽杀绝了才对。”   它们不会说话,不会思考,没有具备人类该有的思维与情感,只会机械地感知周围的生命体并将其抹杀吞噬——这是是纯粹的杀人机器而已。   四王天菖蒲一向瞧不起这种笨蛋,没有脑子的怪物是最弱的,因为它们不会思考,更不懂得在战斗中变通。但眼下,即使是这种最劣等的战斗物种,也成为了她最大的威胁!更别说在这里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两只手能掰过来的程度。   她迟疑了一下,望向怀里的云雀恭弥。   他无疑是最危险的,因为没有谁能抵挡这种引人发狂的香甜气息。   四王天菖蒲抬起头,妩丽的眼睛布满血丝,凌厉得可怕。她扫了这些疯兽一眼,慢条斯理地讥讽道,“像你们这些废品……就不应该存在在世界上。毕竟卑微的鸭子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变成天鹅。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你们与我是天壤之别……你说,是也不是?”   尽管这些半成品并不能听懂人言,但它们似乎怪异地颤抖了一下,尚为人形的脸上呈现出了某种恼羞成怒的情绪。   其中一只低吼了一声,便往四王天菖蒲的方向冲了过来,抬起尾巴向她的胸口刺去。   四王天菖蒲立刻放开云雀恭弥往侧边翻滚了一圈,她连忙腾出右手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鲜血淋漓的右手上已经缺了半块肉,隐隐能见白骨。她晃了晃手臂,连眉头没皱一下。   还没等爬起来,四王天菖蒲又觉得腰部一紧,低头一看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另一只实验品的尾巴缠住了身体。   于是她又抓起地面的泥石往对方的眼睛里抛去,它痛苦地吼叫了一声,尾部的力气稍稍松开了几分。四王天菖蒲趁此从束缚中溜了出去,身形狼狈。她看了一眼云雀恭弥,立刻往反方向跑去。果然,那些没有大脑的怪物也跟着她追了过来。   熟练的战斗者最需要拥有自知之明,而四王天菖蒲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努力让这些东西远离云雀恭弥,拖延到救援到来的那一刻。   赤/裸的双脚踏在土地上被碎石割伤而不自知,脚踝因为扭伤传来了钻心的疼痛,且因为大幅度的活动伤势正在逐渐加重。她还没能拉开合适的戒备距离便觉得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失去理智的怪物并没有放过这一时机,它立刻扑了过来攥住了四王天菖蒲的脖子,利爪刺入皮肤流下了大片深红。   还没反应过来,它又像戏弄猎物般把她狠狠丢了出去——   失去了重心的女人如同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一时找不到落地的方向。   四王天菖蒲只听见了“噗嗤”一声,锐利的疼痛有如触电蹿向四肢百骸,她终于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喉口刚打开,腥甜的血就顺着咽喉回流喷涌而出,如同血雾。   借着月色,她看到了自己被贯穿的左肩。   此刻的自己正如一块破布挂在另一只实验体的尾巴上,它得意的晃动着尾巴,像是在对“抛球”的队友邀功。每动一分,肩部被贯穿黏连的血肉就会被拧动一分,这种痛苦是四王天菖蒲从未感受过的地狱。如今的痛觉比以前敏感千万倍,她下意识惨叫出声,又即刻噤了声。   毕竟这对她来说是屈服,是耻辱。   如不出她所料,这些家伙会把她当作玩具折磨致死。对它们来说,一击毙命似乎无聊了些——或者,对它们背后的那个人来说。   “真是低等。”四王天菖蒲低头笑了起来,肩部的发丝被血红浸染凝结成块,“也对,毕竟是下等人创造出来的劣质作品,对品味的要求不能太高。”   话音刚落,她又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右胸口便传来了令人窒息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像是利刃在皮肤上划开一道小口子,然后徒手撕开血肉,慢慢的、一缕一缕的,粗暴残忍。   她明白自己又被“接球”了。   四王天菖蒲感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冷意渐渐浮上心头,唯一的欣慰的便是她身上伤势的严重程度已经比云雀恭弥重上了几倍。这种侥幸虽奇怪,但对她来说无疑是种赎罪。   “咳咳——”   贯穿右胸的尾巴动了动,又将四王天菖蒲甩了出去。耳边只有冷冽的风呼啸,没过多久,她就重重摔在了粗壮的树干上,顺着粗糙的表皮咕噜咕噜滚到了地面。周围的实验体发出了嘘声,大概是这一球没有被接稳的缘故。   背后火辣辣的,像是火烧。   “呜哇——”四王天菖蒲来不及用手捂嘴,浓稠的血液便从嘴里喷了出来。她微微抬起眼,红色已经淹没了视野,一片模糊。   而在这片模糊中,她隐约看见几只实验品似乎已经对自己失去了兴趣,正往云雀恭弥的方向走回去。躺在地上的青年神色安宁,仿佛坠入了松竹梦境。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被知道。苍白的脸几近透明,月色柔和勾勒出了清冷的眉眼,如同易碎的琉璃盏。   “……”   四王天菖蒲的瞳孔顷刻紧缩,倒影中这些被鲜血吸引的怪物们离云雀恭弥越来越近,似乎已经控制不住想要吃人的欲望了。   她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站起来,左摇右晃就像是被扯去了手脚的布娃娃。只是那向来慵懒的脸上流露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杀意,如同神鬼临世。   那些失败的半成品愣住了,即使是没有思考能力,它们也能准确的感知到危险。此时伫立在它们身后的女人,正散发出这样一种鸷狠狼戾的可怕气息。   “你们想去做什么呢?”   四王天菖蒲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异常平静的笑意。   这笑容中夹杂着狂风骤然般的暴戾,凛冽的气场似乎能把雾气凝结成冰陡然震碎。如果不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收手甚久,似乎有些人都已经忘记了她霸凌万物的过去。   而这,已经是最后的警告了。   如果再踏近一步的话,即使是无间地狱,她也会无惧赴约。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心疼女儿了..   ☆、[106]大毛蕊   四王天菖蒲静静望着前方,往前走了几步,身体却好像已经不予许她作出这样的动作。于是她脚下一软,狠狠跌倒在了地上。停顿了一会儿,她又站起来,一瘸一拐往云雀恭弥的方向慢慢挪去。   被那些疯子围在中间的人类,是她的丈夫。所以她必须去到他身边。   一刻都不能停留。   四王天菖蒲又摔倒在地上,重重地咳了几声,血从嘴边涌出。她只觉得两眼冒金星,所见之处一片花白。明明脚踝已经使了力,可身体却没有半点反应。   于是她咬了咬嘴唇,用右手支撑着身体一点点爬了过去。   这是四王天菖蒲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刻。比没能保护人类朋友还要狼狈,比被区区人类打败还要狼狈,比爱上人类……狼狈一万倍。但如果云雀恭弥死了,那么这将是她过去现在未来的岁月中,再也无法跨过的深渊。   也许是这种缓慢爬行的样子看起来异常可笑,在打量了一会儿后,实验品好奇地抬起脚踩了下去——就像是踩死一只瘸了腿的猫。   四王天菖蒲忍不住吃痛地叫了一声,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背脊已经断裂。   听到猎物喊叫出声,另一只实验品也抬起了脚狠狠地踩了下去——谁不喜欢会叫的玩具呢?   明明很近,却又很远。   云雀恭弥的脸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碰。四王天菖蒲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血肉模糊的下唇看起来十分狰狞,但已别无他法。捧在手心的清水,不论如何挽留都会慢慢顺着缝隙流落,这是本就注定的无能为力。   她闭上眼睛,感觉世界开始慢慢崩塌,就像是孑孓在枝头的最后一片树叶。   四王天菖蒲以前好像体会过这种感觉。   那是……死。   「你只有两个选择。跟我回去,或者被我咬杀。」   「结婚吧。」   「现在的我,早已对死亡无所畏惧。」   「菖蒲,你为了那个人类……」   ……塞西尔?   「不是’那个人类’。是云雀恭弥,只是云雀恭弥。」   死?   她已经死过多少次了?   四王天菖蒲闭着的眼睛动了动,脑中突然清明一片,记忆如同胶片飞速略过,最后定格在大厦的天台——她说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选择被猎魔人结束生命,无怨无悔。不惜斩断那个世界的后路,就只是为了回到这里。   彼时缺失的最后一块记忆拼图飞入了四王天菖蒲的脑海。原本飘忽不定的意识忽然坚定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住,百折不摧的心在一瞬间崩塌!   她明明,是想守护他的。   「你能教我火焰的使用方法吗?」   「觉悟,你的觉悟是什么。」   「我想变得更强,然后,强到足够守护云雀的地步。」   ……   甘心吗?   不,当然不。   因为她从来不会认输,也绝不会失败!   四王天菖蒲忽然睁开了眼睛,将右手挪到眼前。现在就连这只手也已经废了,到了几乎无法抬起的地步。   滴着血珠的无名指上,天鹅绒质地的矢车菊钻戒仍然暗暗流淌着光。   即使被血污玷染。   即使被泥沙遮掩。   但这流光却如同某种情愫,镌刻在这宝石中,永生不灭。   “咳咳……如果……”四王天菖蒲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埋没在泥土里,“不,你一定可以的。”   “我想要保护我所深爱的人类。”   她想发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怎么会做出这样虔诚的举动?哪怕是只倒退一天的自己,都不会相信。   而如今,这枚婚戒却给予了她最好的回应——   明黄色的火焰像热烈的阳光照耀了这整片森林,强烈的情感如同泉涌源源不息迎接着它久违的主人——   温暖的黄色,是代表太阳,照耀大地的万里晴空。   她以前说过什么来着?自己为什么会是这种属性的火焰?她才不要和那个笨蛋人妖一样。   而现在四王天菖蒲却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她感到自己的体力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火焰舔舐着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身体里有什么蛰伏已久的力量在慢慢复苏……   四王天菖蒲的肩膀颤抖了起来,乌黑的长发遮挡住了脸庞看不清表情。她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自高处落下的践踏似乎不太能妨碍到她了。   她伸出了左臂,垂下的关节在火光照耀下开始变得有力。臂上的肌肤渐渐褪去血红,露出了粉嫩的颜色,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出新肉,恢复完整。   “还不错嘛。”四王天菖蒲挑了挑眉毛,望着被治愈的左手。她活动了一下手指,握紧又松开。柔软纤细的手转瞬变得尖利,割开了身侧一只实验品的喉咙。温热的液体带着极腥臭的气味,溅在了她的脸上。这种气味与人类血液的醇厚大相径庭,变了质一般。   四王天菖蒲抿了抿嘴角,将干呕的冲动强行压了下去,“连血的气味都这样难闻,你们还真是一无是处。既然连这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那为什么还苟活着?”   她又活动了一下肩膀,伸手将落在额前的头发一把捋到脑后,姿态高傲又撩人。那双乌黑的凤眼闪过了点点红光,眼白处随即浑浊了起来,一点点被黑色吞噬。   至此,四王天菖蒲的双眼终于变成了红黑相间的颜色。赤红的瞳孔与漆黑的巩膜交织在一起,妖冶异常。所有的事物倒映在眼中都犹如死物,没有任何停留的价值。   “这个人类总是喜欢做这种小机关。”四王天菖蒲端详了一会儿无名指,脸上的恣肆与云雀恭弥如出一辙,“不过我喜欢。”   她探出手迅速逮住了右手边趁机想要偷袭的家伙,锐利的爪子毫不留情贯穿了它的脖子,只听见“咔哒”一声,对方脖子一歪便没有了生息。   四王天菖蒲并没有恋战,她赶紧蹲了下来,将火焰拂过云雀恭弥的伤口。他曾说过她的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因此只要拥有这火焰,不需要媒介就可以治愈一切。但她没想到,这能力也激活了自己一直被压抑的食人魔细胞,现在的自己正是最强,遇神杀神,再无人阻挡。   周围的实验体像是感觉到了不妙,齐齐往两人包抄过来。   四王天菖蒲借着余光扫了一眼四周,立刻站了起来应战。巨大的尾巴自尾骨生长而出,威风凛凛。她慢悠悠的将尾巴向周围甩了过去,看似漫不经心却杂夹着锐利的杀气。动作带起了狂风,林木簌簌作响,草飞叶落。   硬生生吃了一击的怪物们被撞倒在地,围在四周像个不太规则的圆形。   眼见这些废物们一时半会儿被麻痹站不起身,四王天菖蒲又蹲下来耐心为云雀恭弥处理起伤口。云雀恭弥的伤势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而为了治愈这伤,所消耗的身体能量也是难以想象。原本用来愈合自己的伤口已经是件大工程,现在再加上一个几乎同样严重的,她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没过多久,四王天菖蒲便觉得喉口一甜,喷出了一口血。她连忙伸手撑住地面,抵挡突然的眩晕。   “都去吧。”   “谁?”四王天菖蒲猛然抬起头。   声音被风吹散,难辨方位。   但看实验品们无视伤势纷纷起身的样子,她便立刻断定这人应该就是操纵它们的始作俑者。与之前的情况不同,在听到确切的命令后,这些家伙的气场完全变了——比之前更加狂暴。   四王天菖蒲不耐烦地收起了治愈的手势,扑向首当其冲的倒霉蛋,轻而易举割开了它的咽喉。她又甩了甩尾巴,在另一只实验品胸口捅出了巨大的窟窿,就像方才它们对待自己这般。   “到底是冒牌货,这样柔软的皮肤,比起我们食人魔一族就连万分之一也不如。”四王天菖蒲舔了舔嘴唇,“是不是因为我最近改了姓,就不记得四王天几个字怎么写了?”   “傲慢。”那人说道。   “谢谢夸奖。”四王天菖蒲赤红着眼睛,往怪物堆中走去。   这次她势如破竹,不似之前毫无还手之力。流畅的动作就好比战斗教科书,除了惊叹之外已找不到任何形容词。   “怎么不说话了?”四王天菖蒲又撕裂了一只实验品的身体。   “我同你无话可说。”风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这边可是情势大好,你怎么不跑路?现在离开的话,还来得及捡回一条命。”   “我为什么要离开?”   “哦,我还以为鬼鬼祟祟的你只会逃呢。”   女声噎了一下,含着讥讽,“看来不明白的人是你。”   四王天菖蒲刚拧断一人的脖子,望着越来越少的敌人,“我没兴趣明白。只要最后赢的人是我就对了。”   “我想的没错,你这样野蛮的怪物理应被铲除。”   “那么利用这些家伙的你,岂不是更加天理不容?”女人耸了耸肩,“不过……坚持经营这种半死不活的废品回收站确实勇气可嘉。换我就放弃了,毕竟我很强,不需要这些东西来装修门面。”   那人轻哼了一声,“怎么,难道你忘了自己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   “当然没有。”四王天菖蒲露出了骄傲的神情,“不过,那些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我有一个好丈夫。”   “……”   “不反驳了?”   “呵。”   “你还不走,是因为没有退路了,对吧。”见对方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又说起了别的。   “我从来就没有退路。”   四王天菖蒲整个人都像是从血海中走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被血染红了。已经干涸的与尚在滴淌的混在一起,这景象恐怖至极。只是在血红的映衬下,她的脸呈现出了不寻常的苍白,大抵是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已经接近了透支状态。   即使如此,她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眼也不眨地拧断了最后一位敌人的脖子。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谈谈了,清水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成功让女儿开挂:)   ☆、[107]洋绣球   女声一下子消失了,就连气息都一并不见了。   四王天菖蒲在怔了几秒以后猛转过身,发现云雀恭弥的身边正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即使是在尸体堆中,她也像个大小姐一样安静矜持地站在那。明知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只有死路一条,可她还是不急不慢的,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四王天菖蒲根本没有捕捉到她移动的行迹,一下子愣在原地。   见她没有反应,这个人类便慢慢跪坐在地上,打算伸手去触碰云雀恭弥的脸。   “滚开。”   温柔的手势让四王天菖蒲脸色一沉,立刻移动到了云雀恭弥的身旁,推开了那只手,   对方并不恼,收回了自己的手揉了揉。   近距离的四目相对让四王天菖蒲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也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清水松子早就去世了,眼前的人绝不是诈尸。但她也一定与清水制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与清水松子长得一模一样……大概,是孪生姐妹吧。   鹤子,这应该就是她的名字。   “你不是高高在上吗?怎么还有闲心去关心人类的事?”女人取出手帕擦了擦手,不惊不闹。   “你们?你们人类也分上中下等。像你这样的低品质我当然看不上。”四王天菖蒲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又望向云雀恭弥,“但他不一样。”   “把人当作物品来归类真是失礼。”   “人类真是喜欢把自己摆在高处。”四王天菖蒲语气平淡,“你会平等对待猪牛羊吗?还是说,你从来没有居高临下的精心挑选过它们,这有什么奇怪的。”   “歪理!”她皱了皱眉。   “道理正否与我何干。”四王天菖蒲小心把云雀恭弥护在怀里,“你最好明白现在我能这样心平气和的与你说话,已经是种施舍了。”   四王天菖蒲确实不太想和这个人类争论下去了,这一番战斗是靠火焰不断激化被压抑的细胞才得以持续的,等于强行透支自己的精力。如今她也清楚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也许随时都会陷入休克。如果不尽快解决这一切,那么将会落入更麻烦的境地。   “你看起来很累了……”   轻柔的语气让四王天菖蒲一愣,她抱着云雀恭弥的手一松,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只是这种疲倦感只增不减,似乎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了。   “菖蒲,你在这里做什么。”   四王天菖蒲怔住了,她看到云雀恭弥正站在自己不远处,一脸不悦的样子。   “回家了。”   “你不是……”四王天菖蒲下意识往手里望去——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没有血,也没有伤口,更没有昏迷的云雀恭弥,“你醒了?”   “哼,睡糊涂的人是你。”云雀恭弥冷哼了一声,“快过来。”   四王天菖蒲迟疑地望了一眼四周。   什么都没有。   “你还在看什么。”   四王天菖蒲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大概是梦吧。她伸手掐了一下胳膊,疼痛感忍不住让自己打了个激灵。   “走了。”云雀恭弥一把拽住她的手,往森林的出口走去。   “云雀恭弥,走这么快你急着送死吗?”四王天菖蒲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云雀恭弥并没有回头,只是往前走。   “……?”   四王天菖蒲刚想像往常一样挤兑他,但这话还没说出口,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平时只要一喊他全名就会义正言辞纠正自己的人,现在居然一声不吭,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等一下。”四王天菖蒲甩开了他的手,停在了原地,“你为什么不纠正我?”   “纠正什么?我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   四王天菖蒲冷笑一声,伸手攥住了他的脖子,“清水鹤子小姐,你看起来不太了解他。”   她加重了手里的力度,云雀恭弥的脸便立刻像水波纹一般荡漾开去,然后破灭了。   黑夜依旧是黑夜,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触目惊心的尸体,空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四王天菖蒲手中掐着的,不是云雀恭弥,正是清水鹤子。   女人的脸通红,过度的用力使她的舌头一点一点吐了出来,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发不出。她只好“嗯嗯啊啊”的伸出手用力去掰四王天菖蒲的手指,妄图松开这禁锢。   这让四王天菖蒲注意到了之前没注意的细节——清水鹤子的手指上正套着一枚造型奇异的戒指。这枚戒指她倒是印象深刻,是曾经寺岛彰使用过的那一枚地狱指环。这样屈辱的过去,她自然铭记于心。只是当时这戒指与地下基地一起被埋了,现在……。   清水鹤子的手中原本还握着刀,只是早就因为使不出力掉在了地上。四王天菖蒲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刀,手中的力度更重了一分——看来这个女人是想趁此了结了她的生命。食人魔虽强大,心脏重伤了,也一样要死。   看到对方越来越紫的脸,四王天菖蒲又假惺惺松开了手。   身形单薄的女人狠狠摔在了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大口呼吸着,眼睛里满是愤恨,“咳……你怎么……咳咳……不杀了我……”   “因为我现在还不想啊。”四王天菖蒲蹲下来望着她笑,眼睛弯弯的,“让你这么爽快的去死,岂不是便宜你了。”   她盯着那枚戒指问道,“那个,是寺岛彰的东西吧。”   “……”   “不是吗?”四王天菖蒲眨了眨眼。   “……”   “啊——!!!”清水鹤子忽然惨叫了一声,低头一看,自己的一根手指已经滚落到了地上。   “是吗?”   “你——住手!”清水鹤子望着又一根手指断落,大叫一声险些痛晕过去,只要没接上四王天菖蒲的回答,她都会掰断自己的一根手指。这种拷问毫无疑问是极其痛苦的。   “那么,到底是不是?”四王天菖蒲懒洋洋的。   “是!”她咬了咬牙。   “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派人去找的。”   “哦……”四王天菖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手握起来作话筒状伸到女人的面前,“那么清水鹤子小姐,你为什么这样做呢?”   “因为你的出现就是错误。”   奇怪的回答。   四王天菖蒲笑着折断了清水鹤子的右手臂,“这个答案我不太喜欢。”   “四王天菖蒲……我今天……现身于此并不是为了……”过度的疼痛让清水鹤子的眼神有些涣散,她抬起头远远望了一眼云雀恭弥,“我是……”   四王天菖蒲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神色随即不快了起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惹我为好。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对你已经算是宽待了。你也知道,我的丈夫现在生死未卜,所以我还现在有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发,只好苦了你了。”   “丈夫?”清水鹤子不屑地望着她,“等你到了不得不选择进食的时候,他还会是你的丈夫吗?”   “看来你还喜欢介入别人的家务事。”四王天菖蒲托着腮,“还是说,他死了会对你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毕竟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想接近他。”   回答她的又是沉默。   四王天菖蒲伸了个懒腰,对这沉默并不意外,“其实你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下场。不过,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个问题请你务必回答。”   “你是怎么做到在他的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的?”她用手指轻轻挑起了清水鹤子的下巴,语气暧昧,“筱宫千代小姐?”   “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他这么精明的人会犯这种错误。你就说说吧,方便我以后嘲笑他。”   “你……”女人一惊,这会儿就连正常的表情都做不出了。兴许是因为震惊,她面部的肌肉跳动了几下,呈现出一种难看的僵硬,“你在说什么。”   “你觉得现在还来得及隐瞒吗?”四王天菖蒲捏住她的下巴,“人类的气味我可是熟悉得不行,也包括你这样不太讨喜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不太喜欢你身上的气味。也难为后来我忘记了这件事,嗅觉也有所退化。直到刚才……”   她瞥了一眼那枚地狱指环,伸手粗暴地将它摘了下来。   果然,清水鹤子的脸立刻如同灰烬被风吹散了,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被揭穿的清水鹤子……不,筱宫千代居然笑了起来,“像你这样头脑简单的野兽就不应该模仿人类去思考,反倒弄巧成拙。你问我什么,那当然是因为我从来都是一心一意在扶持财团的,绝无二心。”   “倘若是对会长忠心不二的话,又怎么会被怀疑呢?”   四王天菖蒲的眼尾弯了起来,仿佛是被这话逗笑了。   “你说这些,是为了让我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你一命吗?”她忍了许久,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错了。今天成功便是成功了,失败了,就是死……”筱宫千代额前冒着虚汗,说话的力气也小了不少,“既然我赶不走你,那么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坚持了这么多年,只是想看着风纪财团变得更好……而不是荒废在你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身上。”   四王天菖蒲饶有耐心的看着筱宫千代,顺手燃起火焰分给了云雀恭弥,清理着他尚未愈合的伤口,“听起来倒不是假话……让我想想,你既然和清水松子长得一模一样,学校的档案中却又没有你的名字。你该不会是清水家的影子吧?所以树倒猢狲散了,你不恨,反倒感激?”   筱宫千代脸色一变。   “说对了?”   见她不语,四王天菖蒲便又低手去关注起了云雀恭弥的伤势。   她摸清了筱宫千代是很敬重云雀恭弥的,所以绝不会打扰到她治疗的时间。   在等待了几分钟后,筱宫千代自己开了口,“清水松子是我的妹妹。你说得对,我是清水家的影子……毕竟继承人只能有一个,当然会落在更有天赋的那一位身上。尽管在身份上是平起平坐,但在集团内部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谁不想巴结内定的继承人呢?”   “不过,我的妹妹身体不太好,就算我们是制药的企业,不管怎么调理也是束手无策。所以我的父亲想出了一个办法——在她身体不适或是有事不方便的时候,让我顶替她的身份外出……因为清水氏的下一任继承人,必须是完美无缺的。”   “所以和常光寺陆有勾结的人是你,发现不对劲的人是清水松子。我倒是明白他为什么会被开除了。”四王天菖蒲出了声,“为了整个家族的运作,你不得不学习你妹妹的一切习惯,因为你是站在风口浪尖的第一人选嘛。所以你觉得非常耻辱,非常挫败,而这个时候,常光寺陆成为了你的依托。”   “那是以前了。”筱宫千代的神色平静,“现在我只想辅佐会长。”   “嗯……不错,感人肺腑。”四王天菖蒲终于拿正眼瞧了她一眼,“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你的傲慢真让人火大。”筱宫千代的嘴边是讽刺的弧度,“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是怎样度过那段日子的。清水松子自杀了,债主便把我当成她给带走抵钱了。往后那半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呵,就连容貌都毁了。我好不容易才认识帕特里克的人,让他们把我赎出去……”   “停。”四王天菖蒲的利爪抵到筱宫千代的喉咙,锐利的爪尖刺破了她的肌肤,血珠一滴一滴顺着爪子流了下来,“我可没兴趣倾听一个人类的血泪史。”   筱宫千代动了动嘴唇,不再言语。   她对云雀恭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那绝不是喜欢,而是一种更决然的奉献精神。在少女的梦境里,有无数次想踩着妹妹逆流而上,也有无数次希望家业破败摆脱这一切,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傀儡,什么都做不到。   但是云雀恭弥做到了,那个时候的他还是未脱稚气的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让她仿佛看见了光。   所以即便深陷囵圄,她也要忍耐,走出去,去到他的身边。   这种敬仰几近病态,让云雀恭弥的样子在她的心中定了型。所以筱宫千代并不希望有任何人破坏这种平衡,她只希望云雀恭弥能够一直这样勇往无前的走下去。所以筱宫千代一直悄悄的利用职权注意着他的动向,在不触碰死线的情况下。   筱宫千代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了云雀恭弥被人伤至昏迷休克不醒的消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信念崩塌了——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筱宫千代作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异端铲除。   四王天菖蒲,绝对不能够成为云雀恭弥的威胁。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她的人救下了寺岛彰,并把他送到了帕特里克的面前。这个决定是铤而走险,毕竟只有帕特里克才愿意接纳这样的怪物,而她也有了与寺岛彰接轨的机会。只是寺岛彰的初衷与她不尽相同,他只是为了站在四王天菖蒲身边。而她稍作了隐瞒……是为了除掉四王天菖蒲。   但这失败了。   寺岛彰竟然死在了四王天菖蒲的手下,而这一切是云雀恭弥在援助。筱宫千代不明白为什么云雀恭弥偏偏就选择站在了四王天菖蒲那一边。明明这个怪物曾经差点取了他的性命,可他依旧义无反顾的将她捆在了身边,甚至,最后将她带回了日本。   走投无路的她只好找到了常光寺陆。   这个穷困潦倒的家伙在看到以为早就死了的清水鹤子的时候,几乎激动地掉下眼泪。而她也愿意用钱用人去维持他的生计,一来二去,卖命一事不在话下。   但这并不能阻拦事情的发展。即使有了常光寺陆的帮助,也不能切断两人感情的飞速发展。云雀恭弥更是愿意为了她穿行世界。四王天菖蒲就像是她的天敌,永远比她快,每一次都能抢占先机。   这样的变化也让筱宫千代感到了害怕。   她心目中的云雀恭弥,绝对不是会为了一个人而停留的存在。   所以在看到四王天菖蒲无法复苏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要惊喜。云雀恭弥当时对外宣称四王天菖蒲回到了意大利,其实是在自己的宅邸中沉眠——她知道,她都知道。但她可以假装不知道,因为四王天菖蒲已经睡去了,没有人可以在打扰现在的平静。   直到最近,她看到了四王天菖蒲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然后过不久便接到了两人登记成为夫妻的消息。   事态已经超出了她能控制的范围了!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他应该……应该……   在车上动手脚的那一刻,她都以为事情还有转机的。   可她却眼睁睁看着云雀恭弥将自己的身体当作了盾,将那个怪物护在了怀里,如同至宝。   直到她看到四王天菖蒲以命相搏去救一个在她眼里毫无价值的人类,她发现谎言已经欺骗不了自己了。   “看来你把这家伙当成了神啊。”四王天菖蒲打破了筱宫千代的沉思。   看那种眼神就知道了。   话说回来,十一年前推翻清水制药的即使不是云雀恭弥,筱宫千代也一样会死心塌地的追随。她并非仰慕云雀恭弥这个人,而是那种逆转局势的力量。   “可惜他只是个人类,天塌了一样要死。就像现在。”   “你倒是和寺岛彰挺像的。怪不得能凑到一起。”   “不、不对……”筱宫千代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事情发展到了这步,四王天菖蒲已经失去了将罪魁祸首抹杀的兴趣。原本以为是有什么血海深仇,没想到却是个臆想症的自导自演。   杀了她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四王天菖蒲在确定了云雀恭弥的伤势已无大碍以后,便慢慢将他扶了起来,往森林的出口踱去。身后的人也已经失去了争抢的力气,在恍惚了一阵后只听见了“噗嗤”一声,便再无动静。   月白风清。   除了风拂草动,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静谧。 作者有话要说:  啊。。。 终于要结局了。 我可能有一万扣血想吐,最后的最后,不留个言吗!xd   ☆、[108]龙船花【正文完结】   云雀恭弥睁眼的那一刻,首先看到的是草壁哲矢喜极而泣的脸。   “恭先生,你终于醒了!这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怎么会出现那种事,总、总之我先让医生过来看看,你等一下……”   “啊不不不先别乱动!虽然已经处理过伤口了但是还需要静养……”   “够了。”云雀恭弥揉了揉后脑的乱发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只有些许部分还缠着绷带,裸/露出的地方伤口并不明显,有些擦伤也已经看不见了,想来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病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安静的让人感到沉闷。   “她呢?”想到那场意外,云雀恭弥忍不住皱了皱眉。   “夫人啊。”草壁哲矢哑炮了,“那个,她的伤稍重些,在隔壁静养呢,现在还不方便打……扰……”   云雀恭弥点了点头,便示意草壁哲矢先进行报告。   尽管很想知道四王天菖蒲现在情况如何,只是两相权衡,他选择让她好好休息。   草壁哲矢立马口若悬河地描述当时进了森林看到的场景有多心惊肉跳,明明已经在接到警报后最快时间内集结人手去救援了,可是还是没能来得及。并且他们在公路附近转悠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异常,最后才意识到是中了幻术的计。可想而知地狱指环的能力何其可怕,差点将他们骗过去。   森林中的一切更是胆战心惊,差点让跟随他进入的救援人员吐出来。   一地的脏器,一地的断肢残臂,四分五裂的身体,奇形怪状的实验品。血淋淋的如同经历了什么单方面压倒的屠杀。这手法过于残忍,也太过震撼。   听到这里,云雀恭弥皱了皱眉,便想到了四王天菖蒲杀人的手法。   只是他还没有想出所以然,隔壁便传来了乒铃乓啷的喧闹声。   “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是觉得自己人生无望所以想求个痛快吗?”   “可是夫人您的伤还没有好——”   “哼,什么时候区区人类也敢来教训我了。”   “呀!”   “快、快住手呀夫人——您现在还是……”   “咳咳咳……”   兵荒马乱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听见“砰”地摔门声,再无人喧哗。   “……”   “……”   病房里的二人相望无言。   草壁哲矢知道云雀恭弥挺想问自己什么叫“静养”的,于是他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打开了病房的门往隔壁溜了进去。   不出所料,隔壁的病房果然一片狼藉,棉被被粗鲁地掀到了一旁,输液的针管悬在半空中还滴着血珠,地上散落着被打翻的药丸和病人餐。可怜的护士正缩在角落抹眼泪,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她的脖子上还带着没褪去的红痕。   “怎么了?”尽管已经把发生的事猜得七七八八,为了安抚属下,草壁哲矢还是耐着性子去询问了不知所措的护士小姐。   “夫人她刚醒来,伤都还没好就说要去天台散心……可是她现在的身体不能受风,所、所以,那个,其实我们也只是按时送餐送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草壁哲矢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夫人的情况比较特殊。是我疏忽了忘记吩咐,如果她不想,不用强求。先去处理处理伤口吧。”   护士埋头悄悄啜泣了起来,身边的同事扶起她往外走了出去——毕竟脖子上的伤也应该及时处理。   草壁哲矢望着病房里的景象摇了摇头。   虽然经过检查彻底确定,现在四王天菖蒲的身体已经万分接近于人类,只有在火焰激化下才会变回原来的样子。据白兰说,那是安居于这个只有普通人类的世界的规则,但她本人似乎还不太能接受这种事实。   草壁哲矢无奈地转过身,结果又看到云雀恭弥从门前经过。他连忙追了出去,却发现对方正往通向天台的紧急通道走。   “唉……”他又重重叹了口气。   一个伤没好拔腿就跑,一个刚醒又追着跑了。   草壁哲矢只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越来越重了。如果说实话不会被打死的话,他一定选择仰天长啸:管理两个幼儿园大班的孩子不让他们乱来实在太困难了!   *   云雀恭弥走到天台的时候,发现四王天菖蒲正坐在楼层边缘,双腿悬在外晃荡着。她披着外套,面对着初升的朝阳,风吹过乌黑的长发像是情人抚摸。楼顶的风冷得似乎会把血液冻结,她静静坐在那,完全没了刚才的跋扈。   即使披着厚厚的外套,也能感受到衣物层叠下瘦弱的身体。就好像奋力燃烧过后的木枝,最后只剩下了点焦炭留念,被风一吹就要散了。   云雀恭弥在凝视了几秒之后,便快步走了过去,坐在了四王天菖蒲的身边。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做出过这种动作了。也只有还在并盛中学的时候,才会这样坐在天台的边缘,俯瞰属于自己的领地。   从医院的顶楼,能俯瞰到并盛町的街景,还有远处绵延不绝的山脉。   “你醒了啊。”四王天菖蒲突然出了声,并没有转过头去看他。   “我以为你会这样睡下去。”她又继续下去,“都已经想好怎么料理你了,可惜了。”   云雀恭弥勾了勾唇角,“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病人应该老老实实回去躺着。”四王天菖蒲拢了拢外套,“做不到的话,变成尸体就做到了。”   云雀恭弥没有出声,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四王天菖蒲,金黄色的阳光将她侧脸精致的线条融化,由眼到唇慢慢包裹,变得柔和起来——明明应该把这家伙揍一顿再拎回去好好养伤的,他却只是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像对待小动物那样。   “云雀恭弥,你把我当狗吗?!”四王天菖蒲终于转过头白了他一眼。   只是在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楞了一下,一时间眼里复杂万分,又转过头去。   “菖蒲,辛苦了。”   四王天菖蒲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她又转过头,嘴边露出了轻佻的笑,“怎么,到现在才来说好话,又打什么算盘呢?不过,我是不会上当……”   朝日的光辉洒在云雀恭弥的脸上,苍白的肌肤终于染上了一丝活气。飞眉入鬓的丹凤眼中,隐隐透着苍蓝,好似大海般让人沉溺。他的神情依旧是稳若磐石的沉着与清冷,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柔软。   四王天菖蒲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了。酸涩的感觉犹如碳酸气泡般从胸腔冒出,咕咚咕咚的慢慢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的指尖轻轻颤抖着,将手紧紧握成拳。   仅仅是一句话,就将她所有的防备都击沉。   “人类还真是狡猾啊,尤其是你。”她嗤笑了一声,好看的眼睛里爬上一层水雾。   “你错了。”云雀恭弥的声音冷静,“虽然你的脑容量不怎么乐观,不过我认为你还是应该好好思考一下,并不是任何时候我都会这样说。而我现在这样说的理由,是因为你是我的夫人。”   四王天菖蒲怔了怔,“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   云雀恭弥看了她一眼,“现在太阳是在东边,你是不是该清醒一下。”   具体的情况都已经听草壁哲矢讲过了,尽管对方的情绪比较激动,废话也多得不得了,但他还是找到了其中的关键——并不是筱宫千代的背叛,而是他的夫人,为此吃了非常多的苦。   云雀恭弥认为自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可他现在能够站在这里,是因为身边的人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拼了命才将自己拖出了流往三途川的湍急河流。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会被这种生死与共感动。而他终究也是人,自然也不例外。   没过多久,云雀恭弥便听到了身边人悄悄哽咽的声音。   他抬起头,望向从东边露出的金色光芒。   四王天菖蒲此刻需要的既不是甜言蜜语,也不是一个拥抱,而是在屈于软弱时,不远不近的空间。这种极高的自尊心,他恰好能明白,当然也能慷慨给予。   正如这被慢慢照亮的天幕,在黑夜过后,一切都是耀眼夺目的,崭新的开始。   这几天,四王天菖蒲的脑子一直很乱。她在得到救援卸下所有坚强后有过短暂的休克,只是很快就醒了。明明她把所有的火焰都分给了云雀恭弥,可是他却没有醒过来。她想过,如果这个人类死了,那么接下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会比任何时候都要索然无味吧。   一个人如果同时失去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和想要追逐的目标,会变成什么样?   人类与食人魔明明是天敌,但那说不准,是一种长久以来紧密相联的牵绊关系呢。   四王天菖蒲一遍一遍的想着,比任何时候都认真。这种多疑并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明明死亡这件事还没有发生,但她却觉得自己已经沉溺在刺骨寒冰中里,快要爬不出来了。比结果更加煎熬的是,等待的过程。而这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会被无限拉长,就像是最残酷的刑罚。   “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四王天菖蒲拭去了眼角的泪渍,眯了眯眼睛。   “我已经听哲说了。”   “那么,你知道筱宫千代的事吗?”   云雀恭弥沉默了一下。   四王天菖蒲在这沉默中咧开嘴,“你也有这么没出息的时候。不过,我倒是有点理解她。如果哪一天你变成了一个乐呵呵的傻子,我肯定也会忍不住想把你揍一顿。”   “……”   “说笑的。”   “你觉得那个人类的心是认真的吗?”   “与我无关。”云雀恭弥声音淡淡的。   “绝情的也是你。”四王天菖蒲忍不住笑出声,全无责怪之意,“毕竟是那么多年的亲信了。”   云雀恭弥转过头望着她,波澜不惊,“不可否认,筱宫千代足够称得上精英。但从她逾越本职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资格待在风纪财团了。我不需要自我意识过剩的下属。”   看来已经不需要花更多不必要的时间去描述当时发生的事情了。   彭格列迟早会弄清楚这一切来龙去脉,云雀恭弥也不会费太多的心思去吊唁一个失了信的叛徒。其实他们的内心都已经有了定论。与渡边财团里勾外连的也是筱宫千代,而唆使吉永杏的,大概也是同为年轻时被渡边财团扶持的她吧。只是她掩饰得太好了,因为多年来绝对的忠诚,让人无法将这些去联系起来。   这都已经过去了,与前世最后一丝的联结也被斩得干干净净。   从刚才云雀恭弥来到她身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已经是梅开二度,春风浩荡之时。   所有的假设都被击碎,所有的忧虑也都坍塌成灰。   她并不羞耻于这种优柔寡断,而是感激。   对她来说,这种改变,是重生于这个世界的所有意义。   “恭弥,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没有和你说。”四王天菖蒲将身子倾过去,靠在了云雀恭弥的身上。   感受到上方投来的探寻的目光,四王天菖蒲嘴角动了动,露出了异常恶劣的神情。   “我怀孕了。”   四王天菖蒲明显感觉到靠着的身躯僵硬了一下,然后没等她继续开口,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以后,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扛在了肩膀上,正急吼吼往天台的出口走去。   “云雀菖蒲,看来你确实是不够清醒。需要……”   “咬杀?不可能的,我拿食人魔的尊严起誓,你现在绝对没有那个觉悟。”四王天菖蒲立刻把话塞了回去,她伸手捶了一下云雀恭弥的后背,“等、等等,你走得太快了,我想吐……”   云雀恭弥闻言立刻放缓了脚步,他将臂膀里搂着的女人贴得更紧,声音听不出情绪,“自由活动的时间该结束了。”   “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四王天菖蒲伸出手指开始在云雀恭弥的背后画了起来,颇有撒娇的意味,“已经在那个充满消毒水味的房间里待得够久了。”   那可是为了等待他醒来,才忍耐了那么久。   “不行。”   “放我下去。”四王天菖蒲转了转眼珠子,神情狡黠,“否则你的大动脉可是不保,我可是一侧过脸就能碰到了呢。”   “可以,你咬吧。”   “……”   “哼,怎么?还不动嘴?”云雀恭弥挑了挑眉。   “云雀恭弥,等我好起来,你就洗干净脖子吧。”背后传来的声音咬牙切齿,字字用力。   “我等着。”云雀恭弥打开了下楼的门。   “你是不是聋了。”四王天菖蒲又拍了拍云雀恭弥的后背,却又因为他的伤势不敢太过用力,“我不想回病房。”   “不,我们回家。”   家?   听到家这个字,四王天菖蒲的心中忽然涌现了许多未曾有过的情绪,暖流缓缓萦绕心间,像是四月樱花漫山遍野——这,已经是她心中所能想象的最美的景象了。   她象征性地动了动,放弃了挣扎。   “不想跑了?”   “嗯。”她将脑袋埋在云雀恭弥的背上,蹭了蹭,“……回家吧。”   回家去吧。   那个,只属于他们的地方。   是她新的居所,也是最后的居所。   “恭弥。”   “嗯。”   “……没什么。”她最后望了一眼流火天幕。   从云层中迸射出的万丈霞光,正慢慢笼罩这片小小的并盛町,唤醒初晨的生机。   “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呢。”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特么终于完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40w字完结写得我简直激动要尬舞了! 没毛病,我就是送子观音,送子观音就是我。 好了让我再琢磨琢磨番外吧。   ☆、番外一   01   云雀菖蒲怀孕两个月的时候,妊娠反应已经非常明显。大约是因为怀了一个人类和食人魔的结合体,所以这种反应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   在她的常识里,食人魔怀上人类的孩子生育率是极低的。因为人类的基因不够强大,通常会被食人魔强制吞噬吸收,足够幸运的情况下孩子才会降生。而大多数时候则是早早被母体吸收变成营养了   那么,为了不出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很简单,只要不让她使用火焰就可以了。如果不刺激细胞分化,那么她就可以一直保持人类的状态了。   但这样,云雀菖蒲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明明已经找到了恢复原样的办法,却还要忍受作为人类的脆弱。平时连枪弹都不放在眼里的自己,现在行事都要小心翼翼的注意不会被边边角角磕伤,这实在太不可理喻了!   “那么你是想要把自己的生命能量提前燃烧殆尽吗?”云雀恭弥这样问。   “没有。”   “那是准备带着一起殉情?”   “人类你的戏是不是有点多。”   “懂了,我会好好考虑丧妻再娶的事情。”   云雀菖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炸了毛。   “给我闭嘴,我看还是把你变成尸体算了。”   “你明白就好。”   “……”   云雀菖蒲,卒。   02   云雀菖蒲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她竭尽自己所能去运动。每天蹦蹦跳跳像只小狮子似的,只要把这具人类的身体也打磨的健康无比,就不会出现这种娇弱的状态了。   毕竟这种先例还是挺多的。   比较倒霉的是云豆,每天都要注意一下地面是不是有什么不明物体在等着自己。   尽管云雀宅上下所有下人都提心吊胆地提醒她尽量不要激烈运动,可她哪里听得进去呢?   没过多久,云雀菖蒲又被拎着后颈摆到了云雀恭弥的面前。   “你想把孩子也一起蹦掉吗?”此刻丈夫的语气不太平和。   “倒也没有。”云雀菖蒲笑得无害,“不过听你话里的意思,似乎孩子比我更重要?”   “有没有孩子我并不在意,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要。”云雀恭弥停顿了一下,“但那样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我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   “……”   明明是来胡搅蛮缠的,云雀菖蒲却感觉自己被强行塞了一颗糖。   她的耳朵耷拉下来,迅速窜进了丈夫的怀里。   只是当小小的云雀凛在记事以后听母亲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家待不下去了,他要离家出走。   绝对。   03   更糟糕的情况出现在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妊娠反应简直到达了巅峰。云雀菖蒲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行走的垃圾桶。走到哪吐到哪,似乎连胆汁都快吐完了。   “……什么,今天晚上竟然吃荞麦面……”   这是她见到晚餐的第一句话。   而第二个动作是想掀桌子一走了之,不过却是被云雀恭弥迅速按住了。   “喂,你这是在虐待孕妇吗?”   云雀菖蒲把盘子一推,一副哭唧唧的样子,好像眼泪随时都会从眼睛里滚出来。   云雀恭弥发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菖蒲,即使这是建立在孕妇情绪不稳定易哭易怒的基础上。   “医生说妊娠期应该吃些气味不太重的食物。”   “……”   “你现在的身体趋近于人类,已经可以正常感知人类的味觉了,没有任何问题。”   “……”   “菖蒲。”   “……?”   “你就算这样看着我,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   云雀菖蒲果然嘴巴一瘪,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我想吃肉,不吃肉的话,宝宝说不定会被我消化掉哦。”   “……”   “…………”   尽管云雀恭弥很想告诉她,在装委屈的时候不要露出那种明摆着在打小算盘的表情,但他还是妥协了,谁又能拒绝小动物一样的乞食呢。   “去给夫人准备一些清淡的肉类,要熟食。”   云雀恭弥,败。   04   怀孕第五个月的时候,云雀菖蒲终于感觉到了宝宝的胎动。按照云雀恭弥的话来说,她那时候激动的像是不知所措的小动物。   但谁不能说,那是被生命的顽强打动?   那也是云雀菖蒲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丈夫卸下了所有的盔甲,跪在自己面前将脸小心翼翼贴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孩子小小的动作。   那一瞬间比三月第一枝绽放的桃花更美,也比八月最后一口苹果糖更加甜蜜。是让云雀菖蒲真真正正意识到:成为他的妻子,是如此正确的决定。   “恭弥……谢谢你。”   05   分娩的那一天,是云雀菖蒲一生中最痛苦也是最幸福的一天。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痛苦,甚至比被利器贯穿胸膛更加无望。下身的紧缩与痉挛一波波侵蚀她的意识,空白一片的大脑只剩下了滋滋作响的火花声,好像随时都会报废。   在即将生产的那一刻,她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将自己诞下的。生命中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跑马灯略过脑内,然后消失在尽头。   直到中断任务赶到身边的丈夫握住了自己的手。   云雀菖蒲惊讶地看到这个人类露出了动摇的神情。甚至于连握住自己的手,都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个生产的母亲都如同在生死边缘摇摆,而她也一样。   云雀菖蒲想嘲笑他是笨蛋,但却也没有力气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或许是因为,云雀恭弥一直牢牢握紧她的手。而这种坚定,给予了她莫大的勇气。   “菖蒲。”   这个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是那种极其可笑的,明明只有孩子才会相信的拙劣魔法。   云雀菖蒲明白自己有多失态,她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扭曲无比,也知道自己全身已经被汗浸透,更知道自己的手已经用力到抓破了他的手背。   可是云雀恭弥依旧安静地望着她,如同看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没有谁会在分娩时还冷静的保持自我,云雀菖蒲也一样。   尤其是她在接触到那样深情的目光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直到——   凛诞生的那一刻。   “呀,夫人。是个男孩子呢。”   “超级——可爱!”   “什、什么,让我也看看……”   “嘘。现在还要送进保育箱。都干自己的活去!”   云雀菖蒲顶着沉重的倦意望向身边的人,似乎随时都会睡去。   “你不去看看吗?”云雀菖蒲眨了眨眼,汗珠顺着眼皮掉进了眼睛里,又如同眼泪一般滚落出来顺着眼角流下。   “没这个必要。”云雀恭弥只是低头望着她,将手握得更紧。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擦去了菖蒲额角的汗。   “我还以为你会激动。”   “……”   云雀菖蒲笔直望向白花花的天花板,有气无力地笑出声,“好像在做梦啊。”   云雀恭弥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他安静地听着菖蒲絮絮叨叨地说着醒来以后还是在那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变。自己还是一个人,而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大约是幸福实在来得太过不易,才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谢谢你,菖蒲。”   他忽然出声打断了云雀菖蒲的话。   对方一愣,眼中呈现出了某种难以消化的震惊。就连张着的嘴都忘了闭上。   云雀恭弥顺势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带着后半句没有说出的话一并沉溺其中。   ——谢谢你,成为我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正式更名云雀菖蒲。 断断续续写了点怀包子时候的故事。 可能在某种意义上会显得云雀比较OOC,但他终究是人,会对新生命的降生产生敬畏。 至于菖蒲为什么会怀孩子,很简单,因为在不动用能力的时候她已经是人类了,可以像人类一样正常生活。这大概也是之前口口声声说着“绝对不会有包子”的我被自己打脸吧XD不管,被自己打脸也是甜的。   ☆、番外二   云雀凛,四岁。   目前正处在被怪叔叔怪阿姨夹击的大危机中。   “塞西尔,你快看。这小家伙完全炸毛了——”   “废话,你以为我瞎吗?”   塞西尔,年龄不可描述,超——大龄血族。   目前正撅着屁股趴在地板上,手中握着一个逗猫棒。   “啾啾啾~快过来呀~”   “……”   “你说他为什么不过来?”   “嘿。”索妮娅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是小孩子是傻猫吗?你看他那个样子,跟那个叫云雀恭弥的如出一辙。看着就不会来,看我的!”   索妮娅,年龄不可描述,超——没脑子塞壬女妖。   目前正端着一盆不可名状的食物(?)趴在沙发上,往孩子的方面挪去。   云雀凛的头上顶着一个不知道谁强迫戴上去的毛绒猫耳,小脑袋从沙发后探出来仅仅几秒钟,脸上便呈现出了一种极端嫌弃的神情,“哼,两个笨蛋。”   笨蛋……?   “塞西尔我是不是耳朵不太好了,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你是笨蛋,索妮娅。”塞西尔笑着将逗猫棒折成两半。   “……说什么呢,难道你不是笨蛋?”   “你这不是听到了吗?还来问我?”   索妮娅气得把食盆一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孩子果然是菖蒲亲生的,一点都不可爱。”   “要是这样还简单呢。”塞西尔也将废了的逗猫棒一扔,躺在沙发上,“结合了那个人类,就更恐怖了。”   他望了一眼正露出半个脑袋在观察情况的云雀凛,重重叹了口气。   小家伙修建了一个乖巧的妹妹头,长得和小姑娘没什么区别。那双眼睛弧度狭长又优雅,眼下还点着一颗泪痣,小小年纪就呈现出一种疏离的媚态。明明是个男孩子……生得跟个琉璃娃娃似的。这还不是重点,那进入这间屋子之后再也没有扬起过的嘴唇,和云雀恭弥无出其右。   整个小东西浑身上下都散发一种“生人勿进”的炸毛情绪。   塞西尔倒也是试着接近过,毕竟这么可爱的小家伙谁又能忍得住想抚摸的冲动呢?   结果……   他低头看了一眼虎口的一排牙印,又是叹了口气。   望着索妮娅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管了,我先睡一会儿。”塞西尔往索妮娅的腿上一枕,外套一拢,便合上了眼睛。   索妮娅抬脚便是一踹,“你给我起开!就你带孩子辛苦吗?!”   塞西尔一个不设防便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哀嚎了两声。   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领主塞西尔,现在居然被一个孩子弄得进退两难!不仅如此,还被一个小小海妖踩在脚下!如果不是菖蒲难得才回到这里看看,他才不愿意接管这个小恶魔。就上次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因为没看好孩子差点被菖蒲把獠牙都给拔了!   塞西尔嘟囔着揉了揉酸痛的屁股,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嘻嘻。这么笨还是吸血鬼呢。简直傻的和露露似的。”   塞西尔仰起头,看到云雀凛从沙发后面窜出来,朝他吐了吐舌头,便跑开了。   露露是谁。   是楼下住户养的那条傻狗,会不小心踩到自己的屎滑倒的那种。   “……”   没看错的话,那小家伙居然笑了。   超恶劣的那种。   简直是菖蒲作威作福的缩影。   塞西尔,妖生头一回想拧下一个小孩子的脑袋。   就现在。   立刻,马上。   他揉了揉肩膀,站了起来,往云雀凛的方向扑去,一把拎起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小鬼,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塞西尔舔了舔獠牙,轮廓精致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忍无可忍的崩坏。   “谁知道呢。”云雀凛转过头去不看他。   “我,塞西尔,是走出去任谁都要参拜的血族领主。”塞西尔捏住了那幼嫩的小下巴,又把他的视线转了回来,“你居然敢如此说我——”   “喂,喂,塞西尔。”索妮娅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打着手势。   “干什么你。”塞西尔瞪了她一眼,“别打扰我教训小鬼,现在菖蒲又不在,我要好好修理他!”   于是他又转过头去,张了张嘴露出牙齿,“你要是再说我是笨蛋,我就让你尝尝血族的厉害。多说一句,我就咬你一口,毕竟我还没尝过你的血呢。想想是菖蒲和那个人类的结合体,那就一定很好喝——”   “你说要做什么来着?”   “哈?当然是咬——”塞西尔转过头,看到玄关处站在一个慵懒的女人。她正倚着门框,双手环胸饶有兴趣地望着室内发生的一切。柔的快要滴出水的妩媚像是玫瑰花海让人沉醉——当然如果忽略那环绕在四周的杀气的话,“呃……咬我自己啦……”   “妈妈!”小家伙挣扎了几下,从塞西尔的手里挣脱出来,晃晃悠悠地跑向门口。   离玄关还有几米的时候,他一个不小心踩在了被折断的逗猫棒上,呲溜打滑摔在了地上。   “妈妈,这个叔叔和这个婶婶欺负我。”云雀凛揉了揉膝盖站了起来,“啪嗒啪嗒”跑到了她的背后藏了起来,只露出了半个可爱的小脑袋。   明明脸色冷静的跟冰块似的,声音却奶里奶气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叔叔?!”塞西尔抽了抽嘴角。   “婶婶?!”索妮娅尖叫了一声,伸手去摸镜子。   “是吗?”云雀菖蒲拍了拍云雀凛的脑袋,望向在室内围着镜子大呼小叫的两个笨蛋,露出了“平和”的笑容,“那妈妈帮你欺负回来。”   “看我刚从超市回来就看到了什么。怎么,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吗?”云雀菖蒲的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还是要我手把手教导?嗯?”   塞西尔和索妮娅只觉得一阵发憷,冷意嗖的攀上了后背。他们连忙扔掉了手里的镜子,往云雀菖蒲的方向投去讨好的笑容。   毕竟谁也不想被云雀恭弥那个人类揍啊。   上次因为这个小恶魔的告状,那个人可是差点把公寓都拆了。小家伙还耀武扬威坐在他的肩膀上指点春秋,跋扈的像是缩小版的云雀恭弥。   “没、没有啦。其实我们很用心的……”   “让我看看,这是谁戴上去的?”云雀菖蒲拿起了戴在云雀凛脑袋上的发箍端详了几秒。   “还有逗猫棒?”又往前进了一步。   “……嗯,这是什么?黑乎乎的。”她沾了一点食盆里不可名状的黑色物体闻了闻,“食物……?而且这盆子,应该是喂猫的吧?”   如果索妮娅没看错的话,此刻云雀菖蒲望向他这边的眼神,绝对是带着凶光的。   可是就算不想被云雀恭弥揍,她也不想被菖蒲修理啊——   云雀菖蒲不怀好意笑了笑,抬起头往隔壁的屋子喊了一声,“亲爱的,过来一下。我这里有点事想和你说……”   索妮娅和塞西尔对视了一眼,当即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还在犹豫什么?不想接受男女混合双打的话当然是溜之大吉啊! 作者有话要说:  惨兮兮的二人组拉出来溜溜www 毕竟我可喜欢他们了XD   ☆、番外三   今天是3月7日,火曜日。这几天爸爸妈妈的房间总是传来奇怪的声音,其实我在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但是回到妈妈的故乡以后就更加夸张了。和索妮娅阿姨一起睡的时候她会捂住我的耳朵,不过我还是能听见她悄悄骂爸爸妈妈不长眼睛,我不太懂那是为什么。   索妮娅阿姨说他们在打架,打的越凶感情就越好。可是他们平时就打的很凶,我和爸爸也打架,这有什么不能听的?   索妮娅阿姨真奇怪。   今天是 3月9日,木曜日。我和云豆打了一架,还拔下了几根羽毛当作胜利的奖励。结果却被爸爸罚站了。明明打赢了,可是和爸爸的感情并没有变好,索妮娅阿姨是骗子(哭脸涂鸦)。   今天是3月12日,日曜日。塞西尔叔叔今天招待我喝了红红的饮品。有点腥有点甜,说不上喜欢但也绝不讨厌。妈妈看到了很高兴,不过爸爸就不太高兴。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就打起来了,结果最后倒霉的却是塞西尔叔叔。奇怪的夫妻。   今天是3月13日,月曜日。昨天晚上我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不过爸爸今天看起来心情好多了,所以我也很开心。因为我最喜欢爸爸了。   今天是3月18日,土曜日。今天回到家了,又可以和妈妈一起睡了。不过爸爸却板着一张脸,可能是因为临走前塞西尔叔叔身边的阿姨又追着他跑了。其实我也不喜欢塞西尔叔叔带奇怪的阿姨回来。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好好练习浮萍拐让爸爸开心起来。   3月24日,金曜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念塞西尔叔叔和索妮娅阿姨了,虽然他们总是不乖被妈妈打,但却是好人。其实索妮娅阿姨做的奶油蘑菇汤很美味,塞西尔叔叔变的魔法也很有趣。如果他不带奇怪的大婶们回家就更好了。那些人看到爸爸就会黏着他,最后倒霉的还是被妈妈揍的塞西尔叔叔。他怎么就不能机灵点?   果然是笨蛋。   ……算了,还是不想念笨蛋了吧。   3月27日,月曜日。今天见到沢田叔叔了!!!(感叹号激动的一直画到日记本边缘)如果他能一直住在我家好了,妈妈肯定也很喜欢沢田叔叔这样软绵绵的类型。毕竟她一直说想念那种入口即化的口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沢田叔叔挺符合的(此处有被人抓皱的痕迹)。   话说回来,口感是什么意思?改天请教一下妈妈吧。   3月29日,水曜日。听说爸爸和沢田叔叔打了一架。不过妈妈说,打架是增加感情的方法,让我不用担心。难道索妮娅阿姨说的其实是对的?我改天还是问问草壁叔叔好了,他肯定会告诉我的。   3月30日,木曜日。草壁叔叔今天说这个打架不是那个打架,问他又不告诉我,哼。今天就到这里吧。(一个干脆的句号)   4月1日,土曜日。妈妈说在幷盛公园最高的树上许愿的话,就能看到小精灵。其实我才不想见什么小精灵,但是看妈妈期待的样子,我还是去了。(此处有树叶的碎屑)从树下掉下来很痛,我再也不想理妈妈了,根本没有小精灵(哭脸涂鸦)!   4月3日,月曜日。今天妈妈拜托白兰叔叔带我回了故乡。我终于见到了小精灵,小小的很可爱,翅膀像蝴蝶一样。不过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妈妈就能听懂。她说,小精灵说我是个好孩子……不如考虑学习一下精灵语吧?   4月7日,金曜日。今天山本叔叔来了。寿司很好吃,他说是他自己做的。没想到山本叔叔有这么厉害的手艺。我很喜欢玉子烧寿司,甜甜的(此处有寿司涂鸦),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家里的汉堡肉。厨房的立川婶婶手艺很好,爸爸也很喜欢。   4月13日,木曜日。爸爸去意大利出差了,家里只有妈妈在。和妈妈练习的感觉比和爸爸在一起更可怕……(笔画抖了一下)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杀气……但是我马上就会变得强大的!明天开始要更加努力!(小太阳涂鸦)   4月17日,月曜日。妈妈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好像是病了。尽管我问了她,可她却告诉我没事。骗人,明明就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希望妈妈能快点好起来……对了,明天去问立川婶婶讨点开胃的东西吧。   4月20日,木曜日。妈妈这几天总是容易生气。妈妈生起气比爸爸还可怕。爸爸总是板着一张脸,而妈妈生气的时候却会笑,笑得越开心说明她越生气(抖了一下)。爸爸还是快点回家吧……今天的练习也很顺利,如果下手不是那么重的话……   4月22日,土曜日。立川婶婶做了很多山楂糕,说是给妈妈的。尽管如此还是剩下了很多,虽然山楂糕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可是吃太多也是会腻的。我再也不想吃了……(哭脸)   4月24日,木曜日。今天也顺利的完成了爸爸留下的任务。可是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嗯,才不是想爸爸了!(歪歪扭扭的云雀恭弥画像)   4月27日,月曜日。妈妈找我谈了话。她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我再多一个弟弟妹妹会如何?会怎么样呢,其实在这之前我也没有想过。不过仔细一想,却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这个家很大,爸爸妈妈也经常出差,如果有一个人陪我就好了。有两个人的话,就可以有人和我一起练习了。   虽然不知道妈妈为什么问我这个,但我却觉得很高兴。也许在妈妈眼里,我已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我,是不是已经长大了一些呢?   4月30日,日曜日。今天爸爸回来了。和爸爸一起做了练习,还是在一分钟内输了,看来我还是不够努力。爸爸妈妈都这么厉害,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才行!还有国文课老师讲的东西我都不太懂,不过他说,只要长大了,慢慢就会懂了。我好想快点长大。   5月2日,火曜日。昨晚久违的和爸爸一起睡了,说是因为妈妈不让他待在房间里。爸爸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让人安心。可是,妈妈是和他吵架了吗?另,今天的练习也圆,满完成了。   5月3日,水曜日。今天妈妈带我上街买了点东西(虽说是买的但是看起来一分钱都没有花好像课本上的反面教材,就是收保护费那种)。妈妈性格还是那么可怕,看来只有爸爸才可以赢过她了。杂货店木下奶奶做的仙贝非常好吃,她还额外送了我一袋,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她的。   5月4日,木曜日。轻松的一天,不管是哪种课程都很简单。作为奖励,草壁叔叔给了我非常好吃的抹茶蛋糕,虽然只有一小块。因为他说吃多了会得蛀牙,但我想,如果能吃到一整块蛋糕,得蛀牙这种事也无所谓了。   5月5日,金曜日。(兴奋的字迹)妈妈今天宣布了一件事,她又怀了宝宝。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失手打碎了茶杯(笑脸涂鸦)虽然爸爸还是板着脸,但我能感觉到他真的非常非常高兴。不知为何,我也变得兴奋起来。   因为凛,是世界上最喜欢爸爸妈妈的人。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生日蛋糕非常好吃,我如愿以偿的吃了很大一块,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人生已经满足了。但就这样简单的满足了,我果然还是个孩子。但如果能永远做爸爸妈妈的孩子的话,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好。   差点忘记了,今天也是儿童节。爸爸妈妈格外免除了今天的练习,并且祝我节日快乐。他们希望我能健康长大,成为幷盛新的秩序(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这一定是他们的厚望吧),所以我会达成的!一定!因为我想要成为爸爸妈妈的骄傲!   我时常会想,长大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不是吃一整块蛋糕,也不是能自由自在的玩耍。不过现在我想到了,我想要变得非常厉害,可以和爸爸妈妈并肩站在一起,带着那个没有出生的宝宝,永远平安的生活在一起。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四口之家涂鸦)   好困(字迹潦草),今天写得好多,就到这里吧——   生日快乐,爸爸。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站在十年后了。而你却永远停留在十年前。 祝你生日快乐,我的少年——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